第14章 那些錯過的轉機不會成為遺憾
那些錯過的轉機不會成為遺憾
“你父親安葬在何處?”
“怎麽了?”
“沒什麽。”
任聽白還是告知了李星瀚父親安葬的地點。
他們約好了明日再見,李木魚也與李星瀚啓程回去。
萬冬城中黑夜長過白日,而那千萬盞天燈,又将萬冬城的夜照地通明。
他們走向黑夜深處,街上寂寥無人,有她與他并肩一起的背影,有噬靈獸悠閑安靜坐在李星瀚肩上的背影,以及,天燈照耀下他們投影在青磚路上的長長的影子。
兩人,一影。
“我們今天沒買成衣服。”李木魚遺憾道。
“明天還會來,來了先買衣服再做其他事。”
李星瀚不冷不熱地回道。
李木魚看了眼前方的濃黑與更遠處斑點星光。
“我見過藍色的天,粉色的晚霞,璀璨的夜,如果夢境是另一個時空裏的真實存在,我希望我下一生,能投生到那個時空去。”
李星瀚對她所描述的,熟悉卻感到陌生,那是他所知卻未曾親眼所見過的,可腦子裏竟有畫面,也知道它們的存在。
他不禁追憶過去,卻想不到半點細枝末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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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回去好好研究一下…”他驟然住嘴,将後面的話留在心裏。
等我回去好好研究一下改變這個世界的天空,我已經忘了當初為什麽創造了如今這個樣子的世界。
他想到什麽,目光直入黑暗深處,仿佛要從中追蹤一個逃竄的線索。
他反手拉住她手腕,也收停兩人的腳步,迷失的大腦像突然找到出路,他急聲反問她,“你剛才說什麽?”
李木魚好奇,“我剛說的藍天晚霞嗎?”
李星瀚挪過視線與她四目相對,“我好像知道找回記憶的辦法了。”
“什麽?”李木魚期待地看着。
李星瀚對視她的雙眼,“我要向玄燭師傅拜師,我也要成為一名清夢師。”
李木魚癡愣地眨眨眼,“恐怕師傅不會同意,一個我就夠讓他被同門子弟排擠的了,他再不經過師門考核選拔收個你,師傅恐怕都要面臨被逐出師門的風險。”
李星瀚轉過手,毅然決然,“我會努力,要通過哪些選拔考核,我也會朝那個方向努力,我不想自己不明不白,我想知道我是誰。”
“嗯。”李木魚鄭重點頭,“那我幫你。”
李星瀚轉回來看着她,面露淺淺笑意,又與她說,“李木魚,你也要努力。”
她眼神猶豫,乖巧地抿唇,仿佛努力對她而言太為難她。
李星瀚不禁松手,要松手,才意識到自己竟抓着她那麽久,他往她腦門彈了一指,道,“我若要找回記憶,自己努力是一回事,也需要你的幫助。”
李木魚呆萌地歪過頭,“怎麽幫?”
李星瀚只是看着她,隐瞞不語。
抱歉,我需要進入你的夢境。
為什麽我所知道的會出現在你的夢裏,你到底有怎樣的能力?
李木魚,你生來是限制我的嗎?
看他不說話,李木魚以為自己刁難他了,便繼續往前走,背起手來學着玄燭走路的模樣,大搖大擺闊步走。
“我呢,很講義氣的,朋友的事兒,就算千難萬難,我也會幫忙。”
李星瀚嘴角向上,看着她,悠悠地跟了上去。
進入森林邊境,此處已沒了燈光,黑森森的林子壓迫而來,李星瀚不由地倒吸口冷氣。
“我竟然不适應黑暗,實在不應該。”
他是在感嘆做為人類眼睛有所限制,在黑暗當中失去視野。
李木魚在意他所說的,身穿密集纖絲草時,她悄悄往葉片上指敲兩下。
沒一會兒,草叢中飛騰起一片又一片瑩蟲,它們往她的身邊聚攏而來,圍着她一周,照亮了她,也照亮李星瀚的視野。
他看呆了,她又一次向他證明了她的神明之力,而這召喚生靈的本事,他這個真神都做不到。
李木魚輕快道,“這下不黑了吧,它們都是我的朋友,你不用覺得驚訝。”
李星瀚作糊塗模樣,問,“都是你養的?”
“對啊。”李木魚對此并不否認。
數千只螢蟲微光齊聚,他們仿如置身星星海,林間的風吹過壯闊的原野,他們攜星光迎風往前。
在進入林子前,李星瀚忽而詢問她,“任聽白的父親就葬在這附近,我們去祭拜一下吧?”
“嗯,好啊。”
她沒有猶豫或是糾結,轉腳便往另一處方向繼續前進。
林子外圍的一片草地,樹立有亂七八方向的石碑,大大小小又或嶄新或破裂不堪。
那兒是涑邊鎮的墳葬場,一代又一代的故去者在這裏安眠。
李木魚看着龐大的石碑數量,這下就難了,“我們得一個一個找喽。”
李星瀚借着螢蟲帶來的光亮環顧四周墳堆的土壤。
“既然是新墳,就還是新土,我們着重挑新土找就是了。”
“好的我明白了。”李木魚轉頭與一旁的瑩蟲小聲道,“得拜托去幫幫我的朋友。”
李星瀚往前時,他身邊也就環繞着不少瑩蟲。
他聽見她小聲的說話聲,也察覺到她低語的動作,而他并沒有戳穿她。
李木魚原地轉着看一周的墓碑,好巧不巧地,轉身到左邊時,就是一處新墳,墓碑上是任姓。
原來任聽白的父親叫任安之。
“真是個好聽的名字。”她不禁誇口道。
李星瀚聞聲走來,“找到了?”
李木魚指着墓碑,“應該就是了。”
“沒錯。”
李木魚又問,“我們該怎麽祭拜?磕頭嗎?”
李星瀚看着她,“帶你來祭拜,是想告訴你,任聽白今日所述他父親之事,我尊重他的想法,但在我看來,他父親的故去是個悲劇。”
“嗯。”李木魚也恍然意識到這個問題,“謝謝你提醒我,見過太多的生離死別,我早已麻木,可生命本身它很珍貴,我們做為清夢師,是以渡化人心中的苦難讓人更積極地活下去,每個人的人生,即便凋零,也該迎來轉機。”
李星瀚欣慰,她的話正是他心中所想。
“你說得對,即便凋零的生命,它也渴望複蘇,他們失去的那個轉機,就讓我們來讓它變得圓滿吧?”
李木魚緊眉,搖頭以示不理解。
李星瀚笑了笑,問,“可以借你的手一用嗎?”
李木魚頓時将手藏于身後,搖頭反問,“為什麽?”
“同心協力,共渡無常,許新念,念新生。”
“你怎麽…越來越像師傅了?你說的我不懂。”
李星瀚哼笑,“就當那是一種美好祝願吧。”
李木魚眼珠子漫無目的地轉悠,正經質疑的口氣試探問,“就牽手嗎?”
李星瀚一想,或許這個儀式可以來地更震撼些。
“李木魚,可以召喚更多的螢蟲嗎?或許,我們借助它們的光,照亮整片墓地,為逝去的生命送上祝福。”
李木魚短暫地思考,她擔心搞地場面太盛大被人發現,可她并不想錯過行好事的機會,便點頭應下,“好。”
她走離兩步與李星瀚拉開距離,背對着他,與嘴邊最近的螢蟲說道,“可以把這一帶的夥伴們都叫過來嗎?我們點亮這片土地好不好?辛苦大家啦。”
交待完,她背手走回來李星瀚身邊,委婉道,“可能不如你預期,畢竟人家養的螢蟲沒那麽多。”
李星瀚抿笑,“沒關系,足夠了。”
李木魚面向任安之的墓碑,俏皮踮腳,“我們等着吧。”
遠方,已攢簇有一團一團的亮光。
李星瀚向她伸出手,“借你的手一用。”
李木魚看着他寬大手掌纖長的五指,心慌慌地。
這難道不是牽手嗎?怎麽叫借手一用?
她交出手,被他五指緊扣。
李星瀚閉上眼,說道,“李木魚,閉眼,虔誠祝福就是了。”
“好。”
“什麽都可以祝福嗎?”
“自然。”
随即,李星瀚睜開眼,自己已是神明之身,天地萬物皆在掌間,周身靈氣複蘇。
他轉頭看了看她,很放心她不會突然睜眼,便放心地行使神明之力。
在他眼前,那一個個墳地之上,是每一位故去者存留的靈氣面容,太久遠的已盡消散,近處,任安之抱膝坐在自己墳頭,低着頭,因而看不清他面容,而他身上,悲傷滿溢。
衆生苦相,在此刻,在即便他們已經故去,仍存留不去。
李木魚召喚的螢蟲大軍已抵達,它們散落在每一個墳頭,飄散在每一位逝去者的身邊。
李星瀚随手一揮,噬靈獸恢複原身,漂浮半空向空中吐露夢靈,夢靈的金色漸漸融入藍色的螢蟲之中,吸收每個人生前的悲苦,漸漸地暗淡了金光,有的甚至失去光彩成為黑色。
噬靈獸如飄飛的氣球吸納那些黑色的夢靈,越吸越多,它圓滾滾的肚子不斷變大,成了一個圓球。
它憋着嘴巴飛回李星瀚身邊,李星瀚五指一收,它的肚子便縮了回去。
噬靈獸吐出一顆金燦燦的夢元珠,李星瀚給它塞回去,心聲共鳴,“存你那兒,還不需要。”
“如你所說,他們來世,定會有個無憂前程。”
他突然說話,李木魚也睜開眼,眼前已是螢光漫天,她不由地感嘆,“哇…”
李星瀚問她,“送的什麽祝福?”
她轉而沉靜,目視眼前被熒光照亮的墓地,“等不到的轉機,定會成為下一世的福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