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自由生長少年啓航

自由生長少年啓航

雷聲轟鳴,暴雨驟至,傾城而洩,小巷街口流水如河。

玄燭不緊不慢吃他的面,這已經是他吃的第三碗了。

李木魚端着下巴看窗外落雨,下雨的時候,雨聲覆蓋天地,消弭萬物聲響于無形。

“我想着,這會兒,大家可能都在睡覺或靜靜坐着看雨。”

她心中所想,是森林裏大到如白虎須鲲靈蛇,小到如螢蟲蝼蟻紅蛛,是一整個森林裏全部的生靈,在此刻避雨靜聽這自然天成的美妙旋律。

任聽白趴在桌子上,臉前是他吃了沒不完的面碗。

他耐心等待,若有所思,嘟囔道,“我們總不能一直在這兒坐着吧,接下來去哪兒呢?”

“恐怕呢,我們今晚得露宿街頭了。”

李木魚淺聲回他,這純粹是出于經驗之談,這潑天大雨,他們靠步行,定是回不去的。

李星瀚同樣冷靜又淡定,提議道,“我們師徒四人,總不能一直住在森林裏頭避不入世。”

他看着對面的玄燭,因為他松口答應收徒而态度恭敬,“師傅…”

那一聲“師傅”叫地心裏他心裏膈應,區區神明拜一半仙為師?

李星瀚不禁眉頭緊了下,又想到要安心扮演凡人去探知想要的答案,他又态度懇切,“師傅,或許我們在鎮上該有一個穩定的住所。”

玄燭此刻,正端着碗在扒拉面片大口地吃,那碗徹底将他的臉給遮住,待他香噴噴地吃完,他将面碗摞在方才的兩個空碗上,滿足地打了個飽嗝,拿起桌上的手巾擦擦嘴巴,這邊有功夫接李星瀚的話。

他往前傾,炯亮目光緊盯李星瀚,“你要想成為清夢師,其實比小魚兒更有天分。”

Advertisement

李木魚聞聲猛地轉回來,一臉懵然,“師傅給他做過測試?”

玄燭不搭她的話,接着與李星瀚道,“你比她沉得住氣兒,今兒晚上回不去,明兒你們回去,我床頭那些個書籍就交給你了,至于我回來你能學成個什麽樣兒,就看你自己修煉地如何。”

三人齊齊注視他,異口同聲,“你要去哪兒?”

玄燭看了眼李木魚,寡淡的臉上露出和煦笑容,那是一種極盡溫柔的神情。

他掃視任聽白又将目光落在李星瀚身上,“我自己沒什麽本事能收你倆為徒,而小魚兒是我的徒弟,是我把她當自己家人,別說你倆無父無母身世成謎了,我自個也算半個孤兒,沒有家,這不算什麽,沒有父母,也不算什麽,因為我們總能在這世上找到可以搭夥的人兒。”

他挪開視線看着李木魚,“師傅有事要回師門一趟,就不帶你了,順利的話,一個月左右回來,這期間你們三個就各自做自己想做的事。”

“趁師傅不在,你想怎麽玩兒都可以,不修煉也行。”

任聽白眼前一亮,計上心頭,“師傅不在,我們仨不如去游山玩水好了,順便探一探天燈的起點與盡頭。”

李星瀚冷淡反問他,“你得有足夠的錢,替我們解決生存問題。”

李木魚很是郁悶困惑,問玄燭道,“師傅,為什麽不帶我一起啊?”

她恍然大悟,“不會您肯收他倆,只是為了給我做個伴兒吧?”

玄燭點頭,“嗯。”

他對此不做解釋,又回頭叮囑李星瀚,“與你相處的這段時日,看得出你這個人做事細致認真有主見,雖然記憶缺失,但印刻在你生命中的品格仍在你身上,我信得過你。”

他頓了一頓,又接着道,“平時修煉的時候可以帶着小魚兒一起,我不指望她能學成什麽樣兒,能讓她安靜片刻就好。”

他又扭頭叮囑任聽白,“你父親的東西都被你母親收在鎮公所的儲物室裏,你抽空去取吧,父母之愛子,常為之計深遠,他們不甘也不敢拿你的前程冒險,但并不是對你不關心,你想做的事兒,抓緊時間去做吧。”

“最後要跟你們強調的是,無論如何,在我回來之前,不許離開涑邊鎮,晚上還是要回森林裏住,那兒才是最安全的地方,倘若有危險,就在裏頭不要出來。”

李木魚拒絕,“不師傅,我要跟您一起回去。”

“你聽話。”

李星瀚察覺到他的話另有深意,他是在護她周全,沒有意外最好,有意外,森林裏一切生靈都會為她而戰。

“師傅,您放心,您不在,我會照顧好小魚兒。”

玄燭心滿意足往大腿上一拍,“好,也沒什麽其他要交待的,雖山高路遠,我必早去早回。”

他忽而一改嚴肅的神色,玩笑道,“至于你們三個,怎麽個輩分兒你們自個商量吧,不稱呼師兄弟也行,平等叫名字就挺好。”

李星瀚便與任聽白說道,“師傅不在,你來負責我們的日常開銷。”

任聽白大驚,“我啊?我還沒到掙錢的年紀吶。”

“機會來喽,不是要實現李木魚的心願嘛,去想辦法掙錢吧。”

任聽白滿臉抗拒,又仔細一沉思,也未必不可。

他思忖着道,“倒也不是不可以,我可以把我父親設計的那些小機關賣出去,他此前與兵器窯有長期合作,給家裏賺了不少錢。”

李星瀚對他刮目相看,意味深長贊嘆他道,“你加油,絕對前途不可限量。”

“好啦,我先撤了,你們仨今夜随便找個地兒休息吧。”玄燭起身,穿戴好他的披風戴上鬥笠,特意叮囑李星瀚,“無論如何,替我照顧好我家小魚兒啊。”

李星瀚受寵若驚,點頭應聲,“嗯。”

随即,玄燭瞬移至門外,舉頭看了看這漫天雨勢,又往前頭天燈光亮處眺望看了看,撿着前頭避雨的地兒,一個閃現再一個閃現,如飛石穿透雨幕,漸漸地消失于他們視野。

任聽白看地呆了,探着半個身子在窗戶口,前額的頭發都給淋濕臉上直淌水。

“玄燭師傅名不虛傳,他果然會瞬移啊。”

“沒什麽好稀奇的,師門裏厲害的人多了去了,師傅都不是最厲害的。”李木魚埋怨玄燭的口氣說道。

任聽白來勁,“那我這師拜的,不學個什麽本事來,都對不起玄燭師傅。”

“我就不學你們那入夢的本領了,我要練輕功。”

李木魚抿唇哼聲,“其實呢,師傅收你們是以他自己的名義,你們倆不算是青松派的弟子呢,包括我也是,只要沒通過門派的選拔考核,是不被門派認可的。”

“這修仙問道是需要點兒天賦。”任聽白悠然道,“反正我對那也沒什麽興趣,我只認玄燭師傅,跟着你們就是了,管他什麽門派。”

“嗯,你說的對。什麽人該做什麽事,命中早有定論,憑心而行。”李星瀚說。

“師傅說,我的命,就是個安逸清閑的命,在我的前半程人生中,的确是這樣,有師傅在,我還過地挺滋潤。”李木魚端正态度,指指他們倆個,“你們倆可要聽師傅話啊,好好照顧我,我要吃要喝的,都統統滿足我。”

李星瀚不為所動,“今晚在哪兒歇腳?”

李木魚并不擔憂,且越發激昂慷慨,“若是想回去也不是沒辦法,師傅不在,我們就可以為所欲為。”

她還真就想着為所欲為的事情,“咱們三個人,可以替代師傅為這鎮上的失意人驅除魔祟,為傷心人排憂解難,為含冤之人扶持正義,總之,咱們也可以做一回英雄試試。”

“我們沒師傅的本事啊。”任聽白争辯道。

李木魚拍拍李星瀚肩膀,“靠你啦,給你七天限期,把師傅的心經給領悟透徹,咱們就可以開工了。”

李星瀚斜睨她,“師傅不在,我說了算。”

“我可是師傅第一個弟子,你頂多是老二,怎麽也得叫我一聲師姐吧。”

“我比你大,你得叫我一聲師哥。”

“什麽道理!”

“沒有道理,就聽我的。”

李木魚急了,“李星瀚,你這人怎麽無理取鬧?”

“好了好了,停停停。”任聽白打斷他倆,提議說,“我們可以去錢莊取點兒錢,今晚住旅店吧?”

“貴嗎?”李木魚好奇問。

“不貴不貴,我跟李兄一間,你一間,開兩間房花不了多少錢。”

“那行,走吧。”

李木魚去前臺結賬,手頭還留有十來塊零錢,她攥緊那些錢裝入小挎包裏,擔心道,“師傅上路也沒帶錢,不知道他行不行。”

李星瀚說,“按師傅的速度,日行千裏都沒問題,他大概會在各地青松派的據點歇腳吧。”

“也不知道師傅回去有什麽事兒,他也不告訴我。”

“必然是不能讓你知道的事兒。”

李木魚對視他沉靜眸光,“該不會,我被師門懷疑了吧?”

“名門正派,也不至于此,你就安心過你的小日子吧。”

任聽白憑母親鎮長的身份,同面館老板借了油脂傘。

李星瀚撐起傘,提溜李木魚的肩膀拉她靠近自己,面不改色道,“跟緊我。”

李木魚仰頭看着他,被雨幕稀釋了柔光的天燈之下,是他分明的臉廓高挺的鼻梁,她甚至看見他長睫毛,他眼底是沉着的底色。

噬靈獸這次沒跟他們倆,跳上任聽白的肩膀。

任聽白扭頭道,“小時候我有一只白貓,後來大家不喜歡就把她送出去了,希望在這個世上某個角落,她現在好好的。”

噬靈獸“喵”一聲,琥珀色眼瞳變大,開始接納這個人類。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