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前行的路

前行的路

毫不意外,李木魚入夢又到了夢元世界,“她”的世界。

這一次,“她”因為拿了奶奶壓在枕頭下面的五元錢買了包零食,就被奶奶命令在院子裏罰跪。

李木魚跪在一旁陪着她,于她而言,跪不跪地,她一點兒都感覺不到,只是她願意陪着“她”一起跪。

“你知道嗎,我被朋友的奶奶說是沒家教的野孩子,本來心裏還挺難過的。”

“可是現在,我又不那麽覺得了,我認識長大後的你,也認識小時候的你,雖然你有家庭,可你看看,欺負你最多的人,都是你的家人。”

李木魚看了看一旁的“她”,視界昏暗,“她”的容貌又清晰可見,不過是一個不谙世故少言寡語天真無邪的小姑娘而已,何以要受如此體罰?

“她”有跟李星瀚一樣好看的桃花眼,不過,眉目深處,一個銳利警覺,一個柔和高冷。

李木魚接着道,“已經很久了,你還要跪到什麽時候?”

身後傳來一聲“吱吱”聲響的開門聲,接着,有步伐沉沉的腳步聲,是有人來訪。

來人是一中年男子,遠看見“她”在跪着,便加急了腳步,上前關心她道,“快起來吧,別跪了。”

“她”的奶奶從屋裏風風火火地出來,與十幾年後的模樣別無二致,李木魚看着,想着也是很久很久沒見過“她”的奶奶,她的壽命不短也不算太長,在“她”婚後沒幾天,在一次重務勞動中突發心髒病,與世長辭。

“哥來啦,快到屋裏。”婦人熱情洋溢招呼前來拜訪的男人。

男人替“她”說情,“別讓孩子跪着了,難得回來看看孩子,多親近親近。”

“別管她,偷我錢,給她點兒教訓。”

李木魚嘆了一聲,接着道,“從前在師門的時候,我在廚房找東西吃,被幾個家夥污蔑說我偷東西,還告狀到管事兒那兒了,結果大家就都說我是小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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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師傅告訴我,我不知偷而遭人怪罪譴責甚至污蔑,這是別人的失誤,人看待事情毫無包容之心,會導致人的眼界變得狹隘,這是對方的損失,我們該理解同情,而不必為對方的失誤讓自己難過。”

“我現在也有些明白了,你奶奶說你偷東西,其實她心裏本就對你存有偏見,跟那些當初嘲笑我的人一樣。”

“既然如此,我覺得你應該站起來,因為即便跪着,人家該怎麽想你還會怎麽想你,一直屈服,人家只會覺得的确是你有錯。”

“事情原本不該這麽複雜對不對,犯錯又不是犯罪。”

李木魚一番勸導,見“她”仍面不改色無動于衷,她洩氣地努努嘴,無奈道,“跟你說這些你可能也聽不懂,你這麽小,你的大腦恐怕還沒成長到能理解這些的時候。”

“我只是覺得這樣跪着舒服,懶得動了。我跪着,也看到人真實的樣子。”

“她”突然開口,給李木魚吓了一跳。

李木魚吃驚地看着“她”,“她”竟以那樣純真稚嫩的聲音,說出那樣玄意的話?

“那你要跪到什麽時候?”李木魚擡頭看看西頭,“太陽都要下山了。”

“我祖爺爺就快要從地裏回來了呢,肯定會給我帶大大的西瓜吃。”

“她”笑地幹淨,還轉頭過來與李木魚道,“我們一起吃。”

李木魚不由地笑了,心裏歡喜。

“真好,你不委屈自己就好,你長大了也不要委屈自己,你是個很厲害的人呢。”

夕陽霞光将天空暈染成粉色,一抹漏掉的金光晾曬在院牆前堆起的木柴堆上,一位佝偻脊背的老爺爺從門裏進來,破舊的白襯衫,寬松的灰褲子,圓頭黑布鞋,手裏拎着一框子,裏頭是新鮮摘的豆莢,肩上,背着個布袋子,圓滾滾,便如“她”所言是個西瓜了。

老人家看見“她”在院裏跪着,拖着勞累的身體全力跑過來,聲音沙啞,很輕,輕到李木魚差些聽不見。

“怎麽跪這兒啦?”老人家忙将東西都放到一邊,蹲下身來枯瘦手掌扶上她的脊背。

“她”笑臉回答,“我拿了奶奶五塊錢買了零食,那個零食裏面有我喜歡的動畫片卡片,收集齊十二個可以換一個娃娃呢。”

老人家扶“她”起來,她的膝蓋麻木站也站不穩,勉強倚靠老人家的手臂才得以站立。

“你的零食呢?”老人家問。

“被奶奶退回去了。”

老爺爺翻看自己破舊襯衫上口袋裏的一沓零錢,一毛兩毛五毛,一塊兩塊,五塊還有十塊。

“走,祖爺爺帶你去買。”

“她”垂垂自己麻木失去控制只留下刺痛感的小腿,“我恐怕去不了啦。”

老人家随即蹲下身來,“來,祖爺爺背你。”

她俯身下去,親切地摟着老人家的脖頸,“祖爺爺,你說我們會收集齊嗎?收集齊了,真的可以換一個娃娃嗎?”

“咱試試不就知道啦。”

“可奶奶說那要花很多錢…”

老人家開懷大笑,安靜無聲,李木魚僅能看得見他臉上明朗的笑容,卻聽不見他的笑聲。

“錢嘛,能花就能賺嘛。”老人家又說道,聲音依舊輕地如淺風。

“她”接着又說,“我其實,用一張錢換了許多張錢呢,可是奶奶依然很生氣,還把我的好吃的退了…”

“下次,咱拿奶奶的東西要問問她。”

“我不知道那是奶奶的…”

“那就随便問個人。”

李木魚待在原地,望着他們二人有說有笑走遠,然後跨出門檻出了門。

她心生羨慕,竟毫無察覺地,熱淚盈眶。

“李木魚,醒醒!”

她聽見李星瀚輕盈冷淡的聲音。

“李木魚,醒醒,快醒醒!”

她又聽見是任聽白着急慌張的聲音。

接着又是他說,“她不會出什麽事兒吧?她怎麽叫不醒呢?”

終于是李星瀚開口了。“我們在找你之前,她也是這樣的情況,師傅當時看起來很着急,說是得趕緊找到那個人,解她的夢。”

“她的夢怎麽了?”

李星瀚無聲,并沒有回答。

李木魚緩神睜眼,尋思自己的情況不至于那樣嚴重吧。

“幹嘛呢你倆?”她故作尋常輕快的模樣。

任聽白頂着一頭炸裂碎發遮擋在她臉前,好奇又激動,“你終于醒啦,你怎麽了你?”

李星瀚信手拉開他,看見她睜着眼睛精神飽滿,他松了口氣兒,眼神裏的慌亂褪去轉而安寧,“你這是什麽毛病?”

李木魚想了想問,“難道我又睡太久啦?”

兩人紛紛點頭。

“啊。”李木魚郁悶地撓撓前額,她自己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于她而言不過是做了一個夢而已。

她從床榻上坐起,一臉天真,“是不是要降溫了我要冬眠?最近竟然如此貪睡。”

李星瀚扭過臉,不叫人察覺他的臉色。

“醒了就收拾東西吧,在街上買點兒東西我們啓程回去了。”

任聽白滿懷期待與他們一起回去,帶着李木魚在街邊商攤大包小包買了不少東西。

李木魚逛地開心,手裏提着五盒打包好的酥餅。

“有錢真好,想買什麽買什麽,我回去得想想我能做點兒什麽賺錢。”

任聽白得意洋洋,“你只要能創造,再将你的點子賣給那些老板,就能賺錢。”

“我父親曾經給我說,當他做的天燈進入到千家萬戶,那我就是比這萬冬城城主還要富有的人,那個時候,我就是萬冬城首富。”

任聽白仰着下巴,驕傲滿滿豪情壯志。

李星瀚冷眼一瞥,不耐煩道,“喂,你買的東西能不能自己拎?”

任聽白眉飛色舞,拍拍他肩膀,拉着李木魚忙往前跑,調皮聲音飄揚而來,“李兄,辛苦啦,我跟小魚兒在前頭等你。”

“喂!”李星瀚只能眼睜睜看着他将李木魚帶走,她輕盈小跑的身姿,她歡快的笑臉,她快樂令他甚感欣慰而微帶笑意,他毫無察覺自己竟一直注視着她。

直到,凡體心動,他如荒島一般的神格綠意四起,短瞬之間,那裏綠野蔥籠,鳥語花香。

李星瀚眼瞳震動,這是怎麽了?

啓程回去森林裏,途徑草灘,任聽白往墓地的方向張望,“我其實,根本不知道我能不能行,但父親是我的指明燈,我總覺得他在指引我前行。”

李木魚呆愣地眨眨眼,“你至少有事可做,有人指引你往前,我還不知道我的天命在哪裏。”

任聽白回頭看着她,一本正經,“你的天命,就是為迷路的人指路。”

“那天要不是遇見你,就沒有今天的我。”

李星瀚的哼氣聲吸引他倆的關注。

李木魚好奇問他,“李星瀚你呢?你的目标是什麽?”

李星瀚晃動眼神,以餘光去小心地看她,“我的目标你不知道嗎?我要找尋自己丢失的記憶。”

李木魚應聲點頭,“也是喔,說起來,我也算有點兒目标,我還是要試試去找‘她’,或許,我與‘她’有關聯。”

李星瀚若有所思轉過頭凝視她,“如今,我有一個更重要的事兒要去做。”

“什麽?”

“幫你解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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