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還會回來的

還會回來的

玄燭特別吩咐李星瀚與任聽白,說此次路途遙遠,叫他倆回鎮上去準備出行所需的食物與衣物,也是給任聽白與家人告別的時間。

林中小屋難得師徒倆獨處,李木魚犀利目光瞥視玄燭,“師傅,你最好老實交代,到底存的什麽心?在這兒住的好好的,幹嘛要去東原?”

玄燭面含微笑,竟孩子般調皮晃腦,對自己的安排極為滿意。

“我不是說過?我們不能在一個地方待太久,你最好一直跑啊跑,誰也找不到你。”

“可是為什麽呀,您不用刻意跟我隐瞞呀,我不是不知道師門懷疑我,難道就因為我的血液能滋養土地,我就是傳說中的神女了?”

“呼…”玄燭無奈仰天,“你才不是什麽神女,神女叫別人去做吧。”

“師傅。”李木魚着急叫道他,“我不是沒腦子,你總這麽彎彎繞繞,還真以為我察覺不到端倪?”

玄燭沉默,繼續收拾包袱,不想回答她的問題。

李木魚繞過來站在他身前,怒發沖冠,雙手叉腰,威脅他道,“不跟我說清楚,今兒我就不走了!”

玄燭起指一彈,李木魚猶如被重重推了一掌,凹着身體整個人被彈出去撞到牆壁屁股落地。

“快去跟你的森林朋友們告別吧,我去邊境設防。”

李木魚怨惱地看着他,“你一天天地,怎麽鬼鬼祟祟的。”

她朝正離開的玄燭大吼,“師傅你是不是太不負責任了,你這算哪門子收徒,憑什麽叫他們跟我們一起走啊?”

玄燭無動于衷走出門外,腳步作停,偏頭道,“人都有自己的選擇,關我何事?”

李木魚不舍離開森林,她召來白虎送她進入森林腹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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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的靈蝶有她半身大,薄如蟬翼的雙翅上繪有自然界無與倫比的斑斓圖案,是自然的語言,也是自然賦予的奇跡。

可它們雖美妙,卻極脆弱。

李木魚輕輕觸摸,輕聲低語,“若有仙境,我們這裏才是仙境呢。”

靈蝶撲閃雙翅擁抱她,仿佛一個人的擁抱,李木魚輕輕偎依回抱,前方又跳來長角鹿母子緩緩走來,靈蝶飛走,小鹿頂着腦袋在她身上蹭了蹭。

“我還會回來的。”李木魚細聲道,她撫摸着小鹿的小腦袋安撫它。

當頭頂袋嘴鳥啼叫着飛過,接着是啄木鳥群與小雀鳥掠過,随之而來是鷹鳥、翼鳥破空而出…

數十種鳥類從她頭頂的天盤旋一圈經過,作熱烈的送別。

草木微伏,滾落千萬水珠于青青草地,一滴一響細微的聲音彙集成一聲低語。

李木魚嘴角上揚,雙唇咧開,自然賦予她最真摯的祝福——保重。

“我還會回來的…”

在她眼裏,這裏的一切都鮮活純淨。

“我得去崖巅看看,師傅說在邊境設防,我猜大概是致幻香吧,他能有什麽厲害的陷阱呢,才沒有呢,若是遇到危險,小家夥們可一定要躲起來。”

她想了想又說,“一定不會再有危險,說到做到,我會努力成為更厲害的人。”

從腹地穿梭叢林到崖巅,白虎王一路飛馳着實有點累,它趴在坡下休息,不遠處陡峭崖臂之上,李木魚借助垂吊的木藤帶飛抵達靈蛇洞穴。

數不清的蛇探着蛇頭朝她看,晃動着身體像跳舞一般。

她立在洞口仰視盤踞的古老靈蛇,身高還不如靈蛇眼瞳高。

察覺她來,靈蛇睜眼,眼眸清透幽靜,它徐徐擡頭凝視着她,青黃色的蛇身隐隐泛光,照地這深洞光明見底。

李木魚玩笑道,“看到您我就放心啦,您一甩尾,天下無敵。”

靈蛇悠悠眨眼,穩身探前,離她越近。

李木魚得以摸到它的嘴,“我得有一陣子不在這裏,離開這裏,我就感應不到大家了,所以,老習慣,大家一定安好我們下次見。”

靈蛇送別她上了崖巅,只不過往洞外探出尾巴,李木魚輕輕一躍,便輕而易舉跳了上去。

迎面吹着海風,她不想再說告別的話,總會回來的,這裏是家,她心中全部的溫情與生命力全都來自這裏,此刻,就看一看它們,然後盡快出發吧。

在她轉身離開的剎那,海面傳來洗滌心靈的歌聲,海面浪花陣陣,須鲲翻躍,海豚高歌,炫彩水母升騰于海面,如煙花般煥發閃耀光彩。

李木魚猛然轉身,含淚帶笑,“誰說我沒有家的,我明明有家。”

這次,為了節省時間,她乘翼鳥而歸。

北幽深林于她而言,是鏈接着生命的地方,共情共靈生死相依。

她明白了,所謂家,便是那個讓你感到有生命力的地方。

與玄燭在邊境彙合後,李木魚披上鬥篷,兩人徒步前往鎮上。

“師傅,我覺得我跟您出去闖蕩就是吃苦去的,到底要吃苦吃到什麽時候?”

“吃點兒苦怎麽啦?不吃苦哪知道甜珍貴。”

“對了,玄乙師叔您知道他的消息嗎?上次為了救我他好像也被連累了,那個少城主看着小小人一個,實在心狠手辣,玄乙師叔為他做事,我擔心…”

“你師叔有自己的選擇,你就別瞎操心了。”

“這世上有讓您操心的事兒嗎師傅?”

“有啊,是個人就有操心的事兒。”

“那您為什麽事操心?”

“我啊,操心的是,是命中注定還是人定勝天。”

“您這麽說,我就看出來您跟祖師爺爺的差距在哪兒了。”

“咦?你說說。”

“若是問起祖師爺爺有沒操心的事兒,他老人家肯定會說沒有,哪怕天大的事兒發生,祖師爺爺也會認為是合情合理的。”

“你倒是有你祖師爺爺的樣子,能被他老人家指點一二,境界果然超凡。”

“您這話說到哪裏去了。”

玄燭默笑不語。

鎮門口,李星瀚與任聽白一人坐馬車一邊等待着,兩人都換上了一身黑衣,不過李星瀚黑長袍,任聽白一身黑色短衣長褲。

李木魚遠遠看見,小跑着追上去,喜不自勝,“你們買了馬車?”

任聽白驕傲得意,“必須啊,這路途遙遠,沒輛馬車怎麽行。”

“再說了,你一姑娘家,哪能讓你走那麽多路。”

李木魚笑地燦爛,“你跟鎮長告別了嗎?”

“母親說讓我們接到你在這裏她。”

“鎮長也要同去嗎?”

“并不是,母親說有話要與你親自說。”

“哦哦哦。”李木魚轉而問候一旁冷臉的李星瀚,“你怎麽開始穿黑衣了?像個刺客一樣。”

李星瀚心裏不爽,“我這麽大人在這兒,你才看見我?”

“沒啊…”李木魚不知他這生哪門子氣,繞過馬到他那頭,看他悶氣的模樣,她笑道,“師傅叫你大星,我看這名可真不錯,把你叫地跟個大憨蛋似的,就像你現在的樣子。”

說罷,她止不住大笑,漸漸地收不住而捧腹大笑。

“哈哈,大星,師傅真有才。”任聽白也跟着李木魚瞎鬧他。

李星瀚壓低帽檐,懶得與他倆計較。

玄燭手背後等在一旁,不參與靜觀望,嘴角噙笑,得意洋洋。

沒一會兒,盧燕凝攙扶着任奶奶朝這頭走來,李木魚見老人家來送行,受寵若驚,不敢上前而站着不動。

兩人卻是與玄燭道謝。

任奶奶點頭哈腰,“不知玄燭師傅這就要走了,還想着你們到家裏坐坐呢。”

玄燭扶住老人家手臂,“您太客氣了。”

任奶奶語重心長,“小白近來回家,眼見着長大不少,可比之前懂事多了,這得虧玄燭師傅點撥,此次出行,那孩子就勞煩您照顧了。”

盧燕凝将一盒子遞給玄燭,“這裏頭是些銀票,我讓小白帶上他不肯帶,非要說他自己能賺到錢,這孩子眼高手低,您多多包容。”

玄燭笑笑,推手将木盒子擋了回去,“小白說他能賺錢他就一定能賺錢的,這一路,我們就還得指望他呢。”

他俯首作揖,“希望二位不會介意我們拖累小白。”

“哪裏的話。”任奶奶自愧道,“我們總是過多擔心而忽視了相信他們,哪怕他們還是孩子,也有自己的想法。”

“嗯。”盧燕凝很認同地點頭,“這一次,我們支持小白做自己想做的事,這次要不是他們幾個年輕人,恐怕整個鎮子都要因為少城主抓捕靈蛇受到牽連。”

玄燭笑笑,“他們也不小了,正當少年,正是闖蕩的年紀。”

“鎮子一直以來由您盡心盡力守護,可別給他們幾個戴高帽啦。”

任奶奶婉聲微笑,轉過臉看着李木魚,“你怎麽不過來呀?”

李木魚心裏還後怕呢,任奶奶那句“做鬼也不會放過她”實在吓人,她可不敢再多言語說錯話。

任奶奶卻蹒跚腳步上前,拉起她的手,“這次謝謝你。”

李木魚忙搖頭,“沒,沒,沒…”

她慌張四顧,誰能來救救她啊。

任聽白跳下馬車走了過去,“奶奶,該告別的都告別了,時候也不早了,您跟母親快回去吧,我們也該出發了。”

任奶奶松開手,退了兩步到後面,甩手一揮,“好了,快走吧,争取晚上到下一個鎮子。”

蔥野小路,一馬一車四人,行無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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