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018 「我們?」
第18章 018 「我們?」
華內洲,森市。
當地警員正在追蹤調查艾利克斯、艾瑪。
而特別探員文森特和特別探員肖恩為一組,正在着手調查高山療養院兒童失蹤案。
看起來年長一些的是文森特,穿着灰色西裝,四十多歲,身高一米八多,體态微胖。
他的搭檔肖恩三十多歲,一身黑色西裝,戴着墨鏡,比文森特稍矮、較瘦一些。
兩人一起工作好幾年,很有默契。
失蹤兒童是某個重要卧底人員的重要親屬。
上面要求他們秘密調查,盡全力找到這個孩子。并且不能向外界洩漏具體信息,保護好失蹤兒童的隐私。
早上八點。
文森特開着車,一旁的肖恩叼着煙閱翻着資料。
“查理。男孩,十三歲。”
“身高167公分,體重43KG。”
“黑色長卷發、皮膚白皙,瞳孔顏色為藍色。”
“入院之前患有自閉症,在院昏迷兩年。”
“三個月前蘇醒,性格和之前相差很大。變得溫和有禮,可以正常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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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吃牛排。”
“療養院的朋友:伊森、艾利克斯、愛瑪。”
“最好的朋友:夏娃(玩具熊,《魅力棕熊》記錄片主角),查理和它形影不離,非常喜歡它。”
“熟悉的護工:保羅(已離職,目前在市中心購物從事高端護發産品銷售)”
“讨厭的人:威利院長(威利貪財、愛講髒話,并且克扣查理家人送給他的禮物。經調查無綁架查理的動機。注:他是查理法律上的舅舅。)”
······
資料聽得文森特耳朵發癢,他摳摳耳朵側頭瞥了一眼照片,半開玩笑地評價道:“這孩子長得乖巧漂亮,真像個‘白雪公主‘。”
肖恩笑笑沒有說話。
他們的主要任務是找到查理,療養院的其他案子不歸他們調查。
一般未成年人遭遇綁架,其中近八成會在綁架發生的2-3小時內遇害。
目前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也沒有任何證據顯示查理被人綁架。
但時間依舊緊迫,他們必須沿着有效信息盡快找到這個孩子。
他們在那個加油站停下,這裏是查理最後被拍到的地方。
這裏的監控覆蓋并不全面。
文森特觀察附近的便利和餐廳,這些私人攝像頭也許會拍到更有用的畫面。
兩人先找一家餐廳吃飯,然後拿着查理的照片詢問了服務員和老板,但一無所獲。
黑色長發是非常顯著的特征,而且還是一個男孩子。
肖恩認為只要見過,肯定會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但也不排除容易被人誤以為是女孩子,所以他問完男孩後,還會加一句黑色長發的女孩。
很快,他們在一家便利店、一家餐廳的後門攝像頭,發現了和查理有關的監控畫面。
尤其是餐廳後門的攝像頭剛好對着一個比較狹窄的巷子,因為那裏曾經發生過槍擊事件,所以老板特意安裝了一個。
調取了一段視頻,畫面上出現了三個人的身影。
艾利克斯,艾瑪,還有查理。
剛好是同一天在高山私立療養院失蹤的三個孩子。
“文森特,我的老搭檔。你這次可真是看走眼了。”
肖恩指着監控畫面對文森特說道:“艾利克斯的腳被他用什麽東西釘穿了,這可不是孱弱的‘白雪公主’能幹得出來的。”
一個十三歲的瘦削男孩可以說非常輕松地找準位置,把一個二十歲左右的男人腳板紮透,致使對方抱腳哀嚎,差點喪失行動能力。
艾利克斯的腳背上插着一根長釘樣的兇器,看得肖恩腳背一緊。
“我的天哪!”文森特有些驚訝。
“發生沖突後,他們三人分開。查理獨自一人離開,之後就消失在監控中,目前不知所蹤。”肖恩分析道。
文森特點頭,他又看了一遍截取的畫面。
這個療養院真是小瘋子聚集地,沒有善茬。
華內洲,甘布爾市。
五個小時前。
感覺喬納森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消散,還打起不小的呼嚕,查理緊繃的弦才漸漸放松下來。
很快。
他無法抵抗身體的疲倦,陷入沉睡。
睡在室外的缺點就是很容易被陽光叫醒。
查理揉揉眼睛環顧四周,才發現喬納森已經不見了。
他倚靠着躺椅,歪着頭看了一小會兒在天空中游蕩的雲朵。
然後目光漸漸向下,他瞧見牆角散落着幾個易拉罐、飲料瓶,又看向滿屋子的狼藉,默默嘆一口氣。
正當查理起身準備分類這裏的可回收垃圾去換取可憐的硬幣時,一個陌生的男人拎着兩份肯打雞套餐走了進來。
這很快吸引了查理的目光,他警惕地盯着男人的一舉一動,手握着藏在衣袖中的鉛筆。
查理打量着男人的身型,望向他微微滑動的喉結、脖子上起伏的動脈。
他認為他握着鉛筆紮進這個男人的脖子應該不會很費勁,只要他動作迅速并且出其不意。
并且,鉛筆深深插進脖子的瞬間就必須迅速拔出來,這樣才可以一擊致命。
查理的眼前仿佛出現了男人費力的捂住自己的脖子,卻依然擋不住血液如泉湧般噴濺的畫面。
而他身上,天花板、牆壁,屋子裏到處都是男人濺落的猩紅色、腥臭的血液。
只要這個男人有什麽壞的企圖。
“嗨,查理。”喬納森微笑着打着招呼,将手中的早餐遞到男孩面前。
喬納森和之前比起來簡直判若兩人。
他的胡子剃光,頭發剪短打理得很清爽。身上幹幹淨淨,衣着也很得體,比之前精神很多,氣色也不錯。
“你是,喬納森?”查理有些不确定,他仔細分辨着男人的五官。
“真的是我。”喬納森飛快地點頭,然用手捂住下巴,“看,我之前胡子那麽多,臉被遮了一半。”他故意駝着背,眯起眼睛裝出幾分宿醉感。
看起來有些滑稽。
倒也不必這樣。
默默收起鉛筆,查理已經認出眼前的男人就是喬納森。只是疑惑對方的變化之大,他主動接過肯打雞早餐,毫不見外地拿出漢堡吃起來,他實在是有些餓。
喬納森看着男孩大口大口地吃着漢堡,眼神也從一開始的不信任變得溫和。
他原本貧瘠、荒涼的內心,開出了一些小花,長出了一些小草。
查理臉頰鼓鼓的,就像一只正在飽餐的松鼠。
這個漢堡可以提供一整天的活力,他吃的非常認真,且珍惜。
吃完漢堡,查理看着喬納森認真地說聲謝謝。
“不用客氣。”喬納森說道,借着他有些猶豫,似乎還有話要說。
然後,他整個人變得局促起來,口氣認真卻不經意間帶着幾分顫抖:“查理,你想要跟我一起生活嗎?”他問道。
“嗯,我,我是說,你現在沒有地方可去,我可以照顧你。”他低着頭不去看男孩,心裏默念着:答應我,請答應我,拜托請答應我·······
和查理的相處非常舒服,彷佛能讓喬納森能感受、觸及到什麽。
這份感觸即是真實的,也是虛假的。
喬納森無法控制自己不去幻想、不去帶入一個父親的角色。
他的孩子還太小了,沒有相處多久就永遠的失去,這令喬納森無比心碎。
作為父子可以一起幹很多事。
一起釣魚,一起打游戲,一起打籃球,一起·······
他們可以創造出無數個一起的回憶,而一旁的妻子始終微笑地看着他們。
喬納森一直随身帶着駕照,即使丢失也會想辦法補辦。
他拿着駕照補辦了銀行卡,取了一些錢。
盡管其他時間,他可以通過酒精麻痹自己來逃避現實,醉生夢死地生活。
但他始終會在妻子和孩子的忌日前幾天回到他們的家。
他會先将家裏裏裏外外打掃幹淨。
然後出門。
買一束妻子最喜歡的郁金香和一瓶他們都喜歡喝的酒,還有孩子的安撫奶嘴。
那幾天喬納森會在墓地一直陪伴着他們。
明明是個年長、成熟的男人,此時此刻他卻在一個十三歲男孩面前低着頭,弓着腰。
查理長久的沉默更是擊垮了喬納森心中僅剩的一點希望,他眼眶中似乎閃爍着什麽,嘴唇蠕動幾下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沉默可以是無聲的拒絕,也可以是暗暗的默許。
沉默也是思考。
“你有能力負擔起我們的日常生活嗎?”查理問。
我們?
喬納森立刻擡頭激動的保證:“當然可以!我有存款,也有房子。帶你回去之後,我會馬上找一份工作穩定下來。”
被抱住的查理能夠感受到喬納森的心髒非常有力的跳動,充滿活力。
可是,為什麽?
喬納森的改變讓查理感到困惑。
但他的直覺告訴他,喬納森對他沒有惡意。
喬納森提前在在旅館開了一間房間,還給查理買了一些換洗衣物。
他們先在幹淨整潔的旅館休息一天養足精神,明天一早坐長途巴士去往另一個州,星洲。
查理打開電視一連換了幾個臺看了大半天,旅館前臺的最近兩天的報紙他也翻看過。
沒有任何和他有關的信息,他徹底放棄。
艾瑪話似乎應驗。
所謂的家人,巴不得他們這種麻煩徹底消失。
房間內有兩張床。
洗完澡的查理惬意地躺在其中的一張床上,喬納森拿着吹風機幫他吹頭,旁邊的電視一直開着。
這些嘈雜的聲音反而更容易催眠,查理呼吸漸漸平穩。
睡姿慢慢變化,他的手不經意間放在耳側,睡姿像一個小嬰兒般毫無防備。
深深地看了一眼熟睡的查理,喬納森關掉電視來到衛生間。
他輕輕閡上門後躺進了空蕩的浴缸裏,從懷裏掏出一小瓶烈酒仰頭灌了一口,透明的淚水混雜着金色的酒液順着他的下巴緩緩流淌。
他真的可以從新開始生活嗎?
好像不行。
越清醒,就越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