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大婚

大婚

五月十九,黃道吉日,大慶朝滕親王蕭焓大婚。京城的街頭巷尾正對今天這樁喜事議論紛紛。

一位年過七旬的老人端坐于茶樓,“那滕王爺是何等的人物啊,當今聖上寵愛他,比寵愛皇子還多呢!”

“劉老又說笑了,他再怎麽受寵,也不可能比得過皇子們吧。”

被稱作劉老的人搖搖頭道:“那可不一定,這崇王爺是先帝老來得子,足足比當今聖上小了十六歲。可惜先帝和太後娘娘都去的早,他啊,可是聖上放在膝下,同太子一起教養長大的。”

“那這地位委實不一般哪,這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物,娶的又是誰啊?”

“鎮北候家的大小姐桑淮青。”

“啊……那姑娘可是出了名的跋扈吧?別說北境了,京城都沒有不知道的,聖上怎麽給指了她啊……”

與此同時,崇王府裏外紅綢鋪天蓋地,來觀禮的達官顯貴熙熙攘攘,上下一派喜色。唯獨不見喜色的,就是今晚的新娘子。

一襲紅衣的女子正坐在桌前吃着點心,頭頂的蓋頭早就掀了,鳳冠也放在桌上。旁邊一個綠裙紅褂的小丫鬟欲言又止,“表小姐,你這樣不好吧。”

“有什麽不好的,這兒也沒別人,鈴铛你別這麽緊張,”沈楠吃完一塊點心,端起茶盞來喝水,忽然想起什麽來,擡頭問道:“對了,淮青回北境去了嗎?”

“大小姐昨夜就回了,看樣子是還沒消氣。”

沈楠輕嘆一聲,以淮青的性格,一時半會怕是消不了這氣了。

兩人正說着話,忽聽屋外傳來雜沓的腳步聲,還伴着歡聲笑語的喧嚣聲。沈楠瞪大眼睛與鈴铛對視,緊接着她一口飲盡杯中水,鈴铛已經抱起鳳冠就往她頭上戴。

鳳冠放好,蓋頭蓋上,沈楠剛一屁股在床邊坐下,門外敲門聲起,“王妃,奴婢帶王爺來掀蓋頭啦。”

鈴铛去開門,沈楠聽見一堆人呼啦啦湧進來,她調整了下姿勢,端坐在床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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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一雙紅靴走至床邊,她卻無端緊張起來,捏緊了袖口。在衆人的催促聲中,她看到一只骨節分明的手伸至蓋頭下。

就在這時,沈楠背後突然被人一撞,她猛然朝前撲去,蓋頭受力飄起,她慌亂擡頭,恰好望進一雙深潭似的的眼睛裏,情急之下她想抓住點什麽,同時一只有力的手握住了她腰側,蓋頭重新落下,遮擋住兩人相對的視線。

周圍有人輕呼出聲,“新娘子好美。”“是啊,郎才女貌。”“很是登對哪……”

邊上還伴有調笑聲,“新娘子等不及喽!”“着急入洞房呀!”“都要扒新郎衣服了,咦~”

沈楠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的手恰好抓在對面男人的前襟上,她慌忙收手,那落在她腰上的力量也撤了回去。

人群歡呼,要新郎掀蓋頭,蕭焓擡手輕挑,蓋頭落下。

衆人這才能細細端詳起來,新娘子頭戴金飾鳳冠,額點梅形花子,眉眼嬌俏,面若桃花,似是還未從剛才的驚吓中緩過神來,朱唇輕啓,正有點愕然的看向新郎,顯得俏麗可愛。

喜娘待衆人一番誇贊才繼續道:“請新郎新娘喝合卺酒!”

沈楠接過酒杯,垂着眼正将手臂勾過去,不知是誰大膽調侃道:“這次可坐穩了啊。”人群中又爆笑開來,沈楠負氣撅嘴,恍惚中卻看到酒杯對面的男人輕笑了一下。

兩人飲盡杯中酒,蕭焓适時起身道趕人,“知道我們等不及,還杵這兒幹嘛?”

喜娘識趣的喊了入洞房,大家也見好就收的哄笑出門去。

屋裏就只剩了他們兩人,蕭焓轉身看向她。沈楠心下忐忑,虛張聲勢地看回去。不過身體本能的反應卻無法抗拒,她不由自主地往床裏側縮了縮。

“十五歲那年你随鎮北候進京,我見過你,”不知是不是看出了她的緊張,一身喜袍的男人起身走至桌邊坐下。

沈楠遲疑着接話,“嗯?是嗎?”

蕭焓轉頭看她,“你不記得了?”

沈楠搖搖頭,當年來的都不是她,她怎麽可能記得?不過她與表妹長得多少有幾分相似,應當不會露餡。

蕭焓端起茶盞抿了口,開門見山道:“只要你安穩的待在王府,不作出有違皇家臉面的事,至于別的,本王自不會強迫你半分。”

沈楠暗自驚喜,本來她還以為今晚逃不掉了呢。當下得了他的承諾放心不少,她連忙點頭。

門外響起敲門聲,“王爺,林大人說要走了”。

“好,”男人看她一眼,掀袍出門去了。

林峰早已等在苑門外,見蕭焓出來,“賓客都走得差不多了,還有幾位大人喝多了,我讓李叔安排在客房了。”

蕭焓點點頭,往他身後看了看,“老師回去了?”

林峰擺擺手,“看你成親,我爹他可是高興的不得了,多喝了兩杯,我早早就讓人送回去了,”接着他轉而問道:“王妃怎麽樣?”

“挺好的。”

“什麽叫挺好的?”蕭焓默然不語,林峰又自顧自唠叨起來,“陛下也真是的,把鎮北候家的女兒嫁給你。真是一步好棋啊,即牽制了鎮北候,又給足了人面子,還避免了皇子求娶致使羽翼過豐。就是可惜了你……”他轉頭佯裝惋惜的看向他,“拖到一把年紀了才娶上媳婦。”

蕭焓聞言擡步要走,林峰又連忙将人拽住,“好在王妃并沒有傳說中那麽跋扈,又生的漂亮,”林峰沖他認真點頭道:“你還是不虧的。”

蕭焓沒有接他的話茬,“我們自小與大皇子一同長大,恐怕早就被有心人視為一黨,眼下我又娶了鎮北候的女兒,以後只會更加引人注目……”

林峰嘆出一口氣,正色道:“是,接下來針對咱們的明槍暗箭,恐怕都不會少了。”

蕭焓再次推門進屋,一進內室,先看到窗邊鋪好被褥的矮榻;再看,是他那正準備往上躺的王妃。

沈楠聽到門口的響動回身來看他,一襲紅袍的男人正跟她對視,眸子裏的促狹顯而易見。她不理,自顧自理着床鋪。

蕭焓也沒再說什麽,兀自走到床邊更衣脫靴躺下一氣呵成,最後還不忘使喚她,“把蠟燭滅了,晃眼。”

沈楠愕然,但還是乖乖下床,将屋內的紅燭都一根根吹滅,然後才蜷縮進矮榻的薄被裏,卻翻來覆去怎麽也睡不着。

等第二日沈楠起身的時候,蕭焓早就不見了蹤影。她被關在府裏無所事事到中午,趴在窗邊,望着外面濃翠欲滴的芭蕉葉出神。正巧見一個身穿藕色襦裙的女子轉進了院子,看那模樣打扮,應該是王府裏的掌事丫鬟。

她從窗棂上直起身望着屋門等人進來,果然沒一會兒,鈴铛和這女子一起進來了。

“給王妃請安,奴婢叫燕娘,以後是跟在王妃的留春苑伺候的。”

沈楠點點頭讓人起來,燕娘繼續道:“長公主一會兒要到咱們王府來,還請王妃重新更衣梳妝。”

長公主……沈楠暗忖,聽着怪唬人的,不知道是何方神聖。

直到沈楠都快在梳妝臺前睡着了,才聽燕娘輕聲道:“王妃,好了。”

沈楠擡眼看向銅鏡中的自己,頭發全部向上梳起挽成發髻,金色的釵環在發髻間墜着。視線往下,是杏子紅的外褂,領口的花紋繁複而別致。

她看的有些恍惚,這鏡子前坐的,當真是一個正兒八經的新婦了,若是淮青見到她現在的模樣……她沒有繼續想想下去,而是随着燕娘起身,往前院走去。

“長公主是王爺的親姐姐,王妃也要跟着稱一聲‘皇姐’的。先太後誕下了兩兒一女,一位是當今聖上,一位是長公主,還有一位就是咱們王爺了,”燕娘恐她不知,便一起解釋道。

“長公主性情如何?”沈楠問道,她初來乍到還是不要得罪人才好。

燕娘有意寬慰她,“長公主性格随和,此番應當是怕王妃遠嫁孤單,特意來陪王妃的。”

兩人行至前院門前,沈楠看到一個端莊雅致的女子攜丫鬟正坐在堂中,那女子看到她也含笑起身迎了過來,“這就是淮青了吧?”

沈楠忙應聲,行禮道:“見過皇姐。”

蕭芸熱絡的扶她起來,又拉着她坐下,這期間還不忘細細打量沈楠,“惠兒,這就是舅母哦,昨天你不是吵着要看新娘子嗎?”蕭芸回頭對奶娘懷裏的小丫頭道。

奶娘将那女孩放下,沈楠這才注意到這個粉雕玉琢的小娃娃,此刻她正眨着水靈的大眼睛看着她,“請舅母的安。”

聲音奶聲奶氣的,沈楠喜歡得緊,“惠兒乖。”

“昨天我怕她進洞房鬧騰,就沒敢讓她去,今兒早起來吵着鬧着要見新娘子,原本你們新婚是不該來擾你的。”

沈楠也不是不識禮數的人,“皇姐說哪的話,原應是我先去給皇姐請安的。”

“你遠嫁而來本就車馬勞頓,快歇歇才是。”

燕娘适時端了點心上來,沈楠便逗弄着惠兒玩,沒多久惠兒就跟她熟稔了,拉着她去院子裏玩兒了。

兩個人玩捉迷藏,正輪到沈楠蒙着眼睛抓惠兒,她不時逗弄惠兒幾句,“惠兒在哪呢!”“是不是在這呢!”邊說着一把抓過去,惠兒被她逗的咯咯笑着到處跑。

一下子撞到剛回來的蕭焓腳邊,小姑娘以為是仆人,笑着順勢躲到了他身後,蒙着眼睛的女子全然不知發生了什麽事,只是循着聲音抓過去,“惠兒!抓到了!”

男人本來要躲,但惠兒又蹲在他身後,只好直挺挺由來人撲了上來。沈楠感覺自己撞到一堵結實的肉牆上,知道是撞到了人,便扯了眼上的綢布,再一擡頭,就看到了一身朝服的男人。沈楠張大嘴,一時間不知該作何反應,只是絞着手中的綢布,她怎麽有種犯錯被抓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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