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出城

出城

惠兒從蕭焓身後探出頭來,笑的歡快,“舅母沒抓到。”

蕭焓回身抱了惠兒,又轉頭看向沈楠,撂下一句,“你也三歲,”接着便轉身進屋。

周圍一直有丫鬟仆人憋笑的聲音,沈楠憤恨地朝人群中的鈴铛瞪過去一眼,也跟着進屋。

蕭芸早已目睹了院子裏發生的一切,此刻正含笑看着一行人進來,蕭焓進門把惠兒抱給嬷嬷,道:“皇姐也任由她們這麽鬧騰。”

蕭芸只是笑,看向後進來的沈楠,“小孩子蹦蹦跳跳不是很正常,難得有個活潑的舅母願意陪她玩兒。”

沈楠進門聽到這句有點不好意思,“是我自己也貪玩。”

“惠兒還這麽小,要是有個磕了碰了怎麽辦?”蕭焓道。

“院子裏那麽多人看着呢,怎麽會摔,再說,小孩子摔一下不是很常見,你那麽大的時候,都會上樹了,”沈楠聽到這句話“噗嗤”一聲笑出來,被蕭焓瞥了一眼。

女子走至沈楠跟前,再次拉着她入座,道:“你別理他,他啊,老成呆板得很。”

夏天屋裏燥熱,蕭焓便吩咐了将晚膳擺到院子裏。

“阿焓,最近你朝中的事不忙吧?”蕭芸邊給蕭焓夾了魚肉邊問道。

“還好。”

“那你多在家陪陪淮青,你們剛成親也該多培養培養感情。”

沈楠尴尬地埋頭吃飯,蕭焓擱了筷子道:“黎州土匪猖獗,皇兄的意思是叫我去看看。”

蕭芸忍不住拔高了音量,“叫你去剿匪?不是說不再讓你打仗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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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幾個土匪而已,算不上打仗,我就是挂個名,去監管的,”蕭焓道。

蕭芸将信将疑,“若真是這麽簡單的話幹嘛非要你去?”

“黎州不是離北境近嗎,皇兄特地讓我帶淮青回門一趟。”

本來在一旁扒飯的沈楠聽到這句話不淡定了,擡起頭來看向蕭焓。

“你是說淮青跟你一起去?”她皺眉問道,沈楠也在一旁捏緊了袖口。

“沒錯。”

“那這應當不會有什麽危險吧?”蕭芸仍不放心。

“不會,皇兄怎會讓我帶淮青犯險。”

蕭芸又問了囑咐了幾句,沈楠卻是再沒有心情吃飯。她并不想回北境,旅途勞頓是小,令她不想面對的是姨夫那一家人,還有淮青那邊……

用完飯,沈楠和蕭焓站在王府門前送蕭芸出門,她打發了蕭焓先回去,說要跟沈楠說姑娘家的體己話。

蕭焓走後,蕭芸拉着她的手誠懇道:“淮青,我知道阿焓性子冷淡,但他絕無壞心,更不是讨厭你。我今日見你覺得很好,你活潑開朗,跟阿焓很合适。你們兩個人只要好好相處,定是能白頭到老的。若是阿焓有做的不好的地方,或者誰讓你受委屈了,你只管同我說就是。”

沈楠一一答應了,又道:“王爺很好。”她這話倒是句真話,蕭焓自她入府以來衣食住行上從未虧待于她,哪怕在夫妻之事上,也并未為難她。至于白頭偕老,她從未這樣想過,且不說她和蕭焓沒什麽感情,光他倆的身份就……他是一人之下的王爺,而她平生志向,只不過是當個游走江湖的小郎中罷了。

剛送蕭芸上了馬車,鈴铛就嘴快道:“長公主人真好,半點沒刁難王妃,反倒是跟自己家人似的。”

沈楠點頭,看着長公主的馬車轉過前面的街道,沈楠這才轉身帶着丫鬟往回走。

一連幾天,蕭焓再也沒有到留春苑裏來過,沈楠猜他是忙着準備去剿匪的事。可惜她被困在王府裏,不能出門去行醫,只能翻翻帶着的幾本舊醫書。

她自十二歲便跟着淮青大街小巷瘋跑慣了,這才在王府裏困了三天,她就開始覺得煩悶了,往後真要長久地關在王府裏……

鈴铛見她無趣,便從屋子裏翻了棋盤出來,說要陪她下棋,可笑的是她自己都不會下,最後還是燕娘做了這個師傅。

這日早晨,沈楠又将醫書背誦一遍後便照常和鈴铛鼓搗棋局。燕娘從外面進來福身道:“王妃,今日要進宮請安的。”

沈楠驚訝擡眸,“怎麽突然要進宮請安了?”

“王爺和王妃不是要去黎州剿匪了嗎,離開之前得去給皇上皇後請安道別。”

沈楠了然,配合着穿衣梳頭,約摸半個時辰後收拾妥帖,一行人便往前院去了。

蕭焓早就在前廳等着了,聽見動靜便轉過身來,一身海棠紅宮裝的女子自門邊探頭看到他,快步走過來,蕭焓眼睛不自覺地眯了眯,腰如束素、膚若凝脂、美目盼兮,書中所言原是不假。

沈楠走進,蕭焓不自覺別開眼,率先邁步,“走吧。”

她忙跟上,兩人出了王府大門,早有馬車在外候着,蕭焓率先登上馬車,回身來拉沈楠。沈楠望着男人遞過來的手愣了愣,并沒有動,蕭焓面色如常,正準備收手,卻忽然被人抓住了手腕,沈楠借力登上馬車。

小暑已至,天氣逐漸炎熱,外面的攤販早已拿出蒲扇來扇涼。馬車內,蕭焓靠着軟墊閉目養神,沈楠時不時掀車簾看外面的街景。日頭逐漸南移,熱氣慢慢升騰起來,沈楠胳膊擡累了放下簾子,這才意識到身上已經出了一身薄汗,她平常又不愛帶帕子,當即覺得身上有點難受。沈楠看了眼對面依舊阖着眼睛的男人,輕輕揮着袖子給自己扇風起來。

一轉頭,蕭焓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睛,從懷裏摸出一方錦帕遞給她,沈楠微怔,伸手接過,“多謝王爺。”

蕭焓看着她道:“進宮以後,為免是非,不必多話,問什麽你應着便是,其他有我。”

沈楠點頭,又用他給的帕子拭了臉上的汗,遞還給他。

蕭焓接了重新放回懷中,馬車停下,宮門也到了。

兩人到鳳栖宮中觐見,他們到的時候皇上還沒到,兩人先拜見了皇後,正寒暄着,門外響起太監尖酸的聲音,“皇上駕到……”

衆人一齊跪地。

皇帝還未進門便笑道:“快起來坐,都是自家人行這些虛禮作甚。”一身明黃的男人在龍椅上坐下,“這想必就是淮青了,快擡起頭來讓朕看看。”

沈楠屁股剛剛坐穩當,忐忑擡頭迎上皇帝的目光,龍椅上的男人看起來還不虞四十,眉目清朗卻帶着點淩厲,聲音中氣十足,不過此刻是笑着的。

“桑卿真會說笑啊,皇後你看,這哪是他說的‘樣貌平常,性格刁蠻’,”皇帝指着她對皇後道。

“是啊,臣妾剛才也說呢,論樣貌,這可絕不輸京城裏的世家小姐。”

皇上點頭,嘆了口氣道:“想是桑卿不舍得把女兒嫁到這麽遠吧,父母之心,倒也是人之常情。”

皇後連忙寬慰,“好在皇上恩寬,過不了多久,淮青就能回門了。”

蕭焓不着痕跡的看她一眼,沈楠了然,起身行禮道:“謝皇上隆恩。”

“怎麽又跪下了,起來坐。過兩天就能回娘家了,高興吧?”皇帝含笑開口問她。

“高興的,”她除了高興還能說什麽。

蕭焓在旁作揖補充道:“多謝皇兄恩寵。”

“是莫大的恩寵沒錯呢,這嫁入皇家的的女兒,哪裏還有回門的道理,更何況還是由焓兒親自陪着,可見皇上是真的疼你呢,”皇後在旁道。

後面皇上又問了她在京城的飲食起居是否習慣之類的,沈楠都一一答了,接着皇上以不打擾他們新婚燕爾為由,沒有留飯便放他們回去了。

兩人一出宮門蕭焓就說自己要去兵部,沈楠于是獨自走出宮門,一上馬車她便長舒了一口氣。

果然在有生殺予奪大權的人面前,沒有誰是不緊張的,何況這些人說話還要彎來繞去的,沈楠聽着累,應答起來更是累,還是在北境背着藥箱穿梭在大街小巷的時候自由。

兵部偏院,蕭焓和林峰對坐在廊下。

“皇上要你帶王妃回門,恐怕是要你借機刺探鎮北候吧?”

蕭焓颔首,“鎮北候常年帶兵駐紮北境抵禦回厥人,近年來又收複了不少被回厥占領的土地,北境防線漸漸北移,鎮北候的兵力也越來越強盛,皇兄自然不得不防。”

林峰籲出一口氣,“這也就是你非娶桑淮青不可的原因,不過桑淮青這一條線究竟能不能拉住鎮北候……皇上還是不放心,因此才尋了個由頭叫你去看看吧。只是可惜了……”

蕭焓摩挲着手裏的茶盞轉頭看他,“可惜什麽?”

林峰越過桌子往前靠了靠,一本正經道:“可惜你相貌堂堂一個好男兒,居然要犧牲美色。”

蕭焓面色如常抿了一口茶,“若是鎮北候沒有二心還好。”

“你真的認為鎮北候有二心?”林峰坐回座位上正色道,接着想起什麽,“鎮北候若有二心,桑淮青可是他親女兒,這……你說桑淮青是不是鎮北候借機安插在你身邊的……”

“不是沒有這個可能。不過,皇兄給我指的這樁婚,本就是別有所圖,倒也怨不得她。”

“害,你們這夫妻當的……你這幾日與她相處起來怎麽樣,她像不像細作?”林峰又湊近道。

蕭焓瞥他一眼,拉開點距離,“不像,她的一舉一動都不像是在演戲。不過——她的樣子跟我們聽說的桑淮青相差甚遠,她并非嚣張跋扈之人。”

“這有什麽好奇怪的,傳言難免有誇大的成分,她既然比傳言裏安分,你就該偷着樂。”

蕭焓不再繼續這個話題,“我此去離京,京城的一應事宜都……”

林峰擡手打斷他,“我都知道,你放心,各方動向我都會密切注意的,保證在你回來後彙報的一字不差。”

三日後,沈楠等在王府門口,但停在外面的并非滕王府的馬車,而是一輛普通的商貨馬車,她孤疑的看向神态自若的蕭焓,“皇上就給這麽幾個人叫我們去剿匪嗎?”

“不是,我們扮作商隊在前,兵馬在後。”

沈楠簡單“哦”了聲,在鈴铛的攙扶下上了馬車。

過了會兒馬車開始行進,蕭焓卻還沒有上來,沈楠打簾一看,那男人正騎着高頭大馬走在前面。她樂得清閑,沖後面貨車上的鈴铛招手,示意她進來,蕭焓回頭看了她一眼,便由她去了。

鈴铛鑽進馬車,兩個人開始嘁嘁喳喳的聊天,不過沈楠高興了沒多久就感覺到不适起來。這次比不得送親來的時候,馬車行進速度快了不少,又走的是小路,沈楠覺得自己的腦袋沉重的很,馬車內的景象也看不清了,她抓住鈴铛的手臂,有氣無力道:“拿酸梅幹。”

鈴铛拿了酸梅幹遞到她唇邊,接着做恍然大悟狀,“不會是有孕……”

沈楠連白眼都沒力氣翻了,她這明顯是暈車了,可憐她事先沒有想到,沒有準備暈車丸。

鈴铛見她遲遲沒有好轉,急道:“怎麽辦,要不我去跟王爺說說?”

沈楠扶着心口無力地搖了搖頭,“先別去,讓我再緩緩,”蕭焓的行進速度應當是軍事部署的一部分,她若是拖了後腿就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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