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李府

李府

夥計抓好了藥遞過來,鈴铛忙上前接了,“奴婢去煎。”

大夫掀簾出來,道:“裏面的公子請一位叫孫楊的進去。”

孫楊一走,沈楠便跟着鈴铛去了後院煎藥,鈴铛邊往砂罐裏抓藥材邊道:“小姐,昨天可吓死我了。”

沈楠跟她一起蹲在藥爐旁,伸手給她擦了擦灰土土的小臉,“你躲在哪來着?”

“我一直躲在馬車裏,後來厮殺聲停了,大小姐讓我藏在馬車裏別動。我就在馬車裏躲了一晚上,第二天孫統領找到那兒我才跟着出來的。”

沈楠急道:“你見到淮青了?那淮青人呢?”

“追兵去追你們,大小姐應當也是循着去了。”

“不知道淮青現下怎麽樣了,”沈楠焦急的撚着袖口,雖然蕭焓說那刺客只殺目标之人,可難保淮青不會受傷。

“大小姐找到我的時候還完好無損的,她武功高強,應當不會有事,”鈴铛雖然嘴上說着寬慰的話,臉上擔憂的神色卻是同樣的掩蓋不住。

沈楠猛地站起,“我去問問孫統領,說不定他見到過淮青。”

內堂裏,孫楊跪地不起,“是卑職無能!才讓那賊人傷了王爺,請王爺責罰!”

蕭焓坦着上身斜靠在床頭,“責罰先免說,人抓到活的了嗎?”

孫楊頭壓得更低,“沒有,只抓到了幾名小山匪,刺客全部咬舌自盡。”

蕭焓好似早有所預料,“土匪審了嗎?”

“審了,他們事先并不知道刺客來歷,說是那些刺客前兩天剛剛找到他們,只說是要入夥為匪。”

Advertisement

“那些刺客使的不是本朝的兵刃,往邊國那邊查查吧。”

“是。”

蕭焓瞥見門簾外有人影漸漸走近。沈楠走到門邊正準備開口,門內熟悉的聲音傳出來,“進來”。

沈楠打簾進去,斟酌着詞句,蕭焓看了她一眼,“想問什麽就問。”

“孫統領可有見到幾位江湖人士,為首的是個藍衣女子。”

“見到過,我們上山時正逢她們和刺客混戰。後來卑職問起,她們只說是路見不平相助罷了,”孫楊回完話看向蕭焓,蕭焓卻一直是看着沈楠。

“那她們中有沒有人受傷?”沈楠急道,擔憂的神色顯而易見。

“皮外傷肯定是有的,夜太黑了屬下看不清,不過可以确定沒有人重傷。”

蕭焓道:“怎麽?是認識的人?”

沈楠一口氣還沒舒完又提了起來,佯裝鎮定道:“不是,人家好心救我們一命,我只是想确認她們平安罷了。”

蕭焓眸光深深,點頭道:“是,救命之恩,得找到人家好好答謝才是。”

孫楊适時退了出去,沈楠穩住心神,放慢了聲線,盡量自然道:“能答謝自然最好,不過她們是江湖人士,行蹤不定。況且,人家可能不想被我們打攪呢。”

蕭焓沒有再說話,目光停留在女子撚着袖口的手上。末了他移開視線,拍了拍床邊,示意沈楠坐過來。

沈楠不确定蕭焓有沒有起疑心,踟蹰着走過去坐了。蕭焓卻沒再開口說話,一陣難捱的沉默,就在沈楠快要坐不住的時候,鈴铛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夫人,藥來了。”

沈楠如蒙大赦,“快端進來。”

鈴铛端了托盤進來,沈楠接了藥碗遞給床上的男人。蕭焓卻沒有接,只對鈴铛道:“你先退下。”

沈楠緊張的抿着嘴唇,不知道他要幹嘛,擎着藥碗等着。

蕭焓開口,“一動就扯到後背傷口了。”

沈楠的心終于落回肚子裏,這大少爺不過是要人伺候罷了。她拿了勺子在碗裏攪動幾下,舀起湯藥,吹涼了遞到男人唇邊,蕭焓張嘴承了。一碗藥逐漸見底,沈楠擱了碗要走,又被男人叫住,“還沒漱口。”

她好脾氣的端了痰盂過來,又伺候人漱了口,甚至還拿錦帕給男人擦了嘴,這才又擡步往外走。果不其然,身後的男人又出聲道:“去哪?”

沈楠頭也不回,“給你端飯,”她還能去哪。

與此同時,黎州州府李恪早就得知滕親王要親自來剿匪,本是今日要到的,他卻在昨天半夜收到騰親王遇刺的消息!

一襲醬色圓領袍的李恪盯着對面一臉橫肉的男人,“王甲,我再問你一遍,昨日楓山谷中的商隊,是不是你的人截的?”

那人拍了下大腿,急道:“大人不是知道嗎,我和弟兄們早就不幹這種行當了,再說了,咱現在還差那點商隊的東西嗎!我費那老勁兒幹啥!”

李恪知道他說的是實情,但黎州方圓百裏稍成點規模的土匪都歸順到他麾下了,若不是王甲……那就只能是朝廷上的大人物自己扯官司了。

李恪頓了頓,“那座金礦,炸了吧。”

他說的雲淡風輕,王甲聞言卻差點跳起來,“炸了?!”李恪瞥他一眼,王甲意識到什麽,壓低了聲音,“咱找的那個老礦工可說了,那金礦才挖了一半不止啊,就這麽炸了?!”

李恪冷靜勸道:“現下挖的金子都夠你我花幾輩子了,你還不知足嗎?那蕭焓是什麽人,他可是正經帶兵跟姜國打過仗的,你覺得你能玩的過他?”

“他再厲害,皇上也只不過撥了三千精兵給他,咱們可有一萬多人哪。”

李恪嗤笑,“一萬多人,你那兒一百人恐怕都抵不過人家一個。”

“怎麽就抵不過!咱們買的兵器铠甲不比他們差,前幾撥來的人不都被打發回去了嗎?!”

“前幾波人怎麽打發回去的,你我心知肚明,”李恪收起笑容,“私挖金礦其罪當誅,蕭焓身份不同于一般人,他若是知道了,也就意味着聖上知道了,到時候咱倆誰都跑不了。”

“可是……”

李恪铛一聲将茶杯用力置于案上,打斷了他的話,“打仗的事你自己看着辦,歸不歸降也是你說了算。但金礦,必須炸。”

王甲只得先應下聲來。

三天後,醫館內,沈楠拿着蒲扇跟鈴铛蹲在一處煎藥。

“小姐,你回屋去吧,這裏熱得很。”

沈楠搖搖頭,“我回去也無事,在這兒陪你待會。”

兩人正說着話,孫楊過來了,“主子說請鈴铛姑娘去置辦些路上用的,咱們今日午飯後啓程,去黎州州府。”

沈楠詫異,“這麽快?王爺……公子的傷還未痊愈……”

“主子說未免夜長夢多還是早些動身為好,”他看出沈楠是真的擔心,又補充道:“大夫也說了,主子服藥後退燒了,也就沒事了,這點路程不要緊。”

沈楠想蕭焓應是有自己的計劃打算,她也不好多說什麽,便點點頭應了。

李府內,李恪攜夫人蔣氏作陪,擺了酒席給他們一行人接風洗塵,“王爺遠道而來甚為辛苦,微臣先敬王爺一杯。”

沈楠聞言皺眉,侍女要給蕭焓倒酒,蕭焓輕輕用手蓋住杯口,“本王現下身體有傷,不宜飲酒。”

“喔唷,快給王爺端茶來,”李恪忙揮手示意侍女,又道:“王爺怎會受傷?現下傷勢如何了?我馬上請大夫……”

蕭焓擡手止了他的話,“不礙事,只是來的路上,不巧遇到了幾個劫匪,”他端起茶盞來輕抿了一口,餘光瞥向李恪。

只見李恪義憤填膺道:“這些土匪真是越來越猖狂了!連年洗劫黎州城不說,居然還劫到了王爺頭上!好在王爺沒事,這次定能将土匪一網打盡!”

蕭焓笑了笑沒有做聲,蔣氏忙道:“公事一時半會兒恐怕說不完,先吃飯吧。”

“對對,王爺想必也餓了,先吃飯,先吃飯,”李恪附和道。

蕭焓夾了塊水煮肉要吃,沈楠看見那肉片上的紅油和辣椒又皺起了眉。也不管自己的行為是否不雅,一伸筷子就将那肉片劫了過來,蕭焓轉頭看向她,沈楠将肉片塞進自己嘴裏,辣的輕輕抽氣,“大夫說……你得忌辛辣。”

“是是是,還是王妃考慮的周到,這幾個都是不辣的,”李恪忙應和着,調整了桌上的菜碟。

蕭焓略點了點頭,看着沈楠嘴邊的紅油,随手拿帕子給她拭了。沈楠沒覺出有什麽不妥,轉過頭繼續吃飯。

蔣氏柔聲道:“早就聽說王爺和王妃感情甚篤,今日一看,果真如此呢。”

蕭焓只是笑了笑,沈楠卻聽的一愣,她和他感情好?對啊!她什麽時候和他相處的這麽自然了?

用完晚膳,沈楠和蕭焓一起往別院走,孫楊在院門處等候。蕭焓步子不停,孫楊自覺跟上,沈楠也無知無覺地跟着往前走。

蕭焓邁進屋內停下腳步,沈楠這才意識到他們應當是有話要說,正要出去,就聽蕭焓對孫楊道:“沒有外人,說罷。”

孫楊抱拳,“啓禀王爺,刺客的來歷已經查清,是回祁人。”

蕭焓背過手望着窗外,遲遲沒有言語,孫楊又補充道:“王爺,宮裏純妃娘娘也是……”

“事情還沒有查清前不要妄下斷論,”蕭焓打斷他,“土匪的情況摸得怎麽樣了?”

“回王爺,土匪的首領是一個叫王甲的,黎州本地人,父母早逝,從少年時就上山為匪了。這些土匪前幾年一直幹的是打家劫舍的行當,但近幾年來不知為何,他們打劫的次數少了很多。屬下仔細查過,他們近年來搶掠的東西并不足以維持生計。可是他們不僅生活無虞,隊伍還越來越大,好像并不缺錢的樣子,像是……”

蕭焓接着孫楊的話說完,“像是背後有人支持。”

“沒錯。”

蕭焓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李府尹我會親自接觸,你着重再去查一下土匪的賬目往來情況,本王倒是想看看,他究竟是誰在幫他養活這上萬人。”

“是。”

蕭焓擺擺手,孫楊退出去。沈楠轉臉看向蕭焓,“那刺客是……”

蕭焓回身向她,擡手扶上她的肩,“是沖你我來的,皇家總是有權位相争。你既入滕王府,就免不了卷入這場紛争中。黎州期間,多加點小心,沒事盡量不要出門。”

沈楠認真應下,轉而問道:“你身上的傷怎麽樣了?”

“無礙了。”

沈楠一臉懷疑,站起來往他背後湊了湊,“我看看。”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