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金礦
金礦
蕭焓光腳踩在地上，起身解自己沾滿泥污的衣服，認真回道：“抓到了，很快你就能吃上。”
沈楠不好意思幹坐着，下床來要幫他。蕭焓避開她，“髒，你別沾手了。”
她便默默站住不動了，男人一層外袍褪下來掉在地上，随之落下的還有一抹綠色。沈楠覺得眼熟蹲下來仔細瞧，手掌長的一截問荊草。
“怎麽了？是草藥？”蕭焓想起前幾天她看的醫書。
沈楠點點頭，“問荊草，有清熱涼血的功用，沒想到這草藥在黎州還能見到。”
“這草藥不常見嗎？”蕭焓按着太陽穴緩解疲意，順着她的話問道。
“不常見的，問荊草多長在高山上，我在北境都沒見過幾株。”
“我今日見這邊山上倒是挺多的，”蕭焓随口道，轉身向床邊走去。
沈楠将那株草撿起來，跟在蕭焓後面邊走邊道：“據說問荊草喜歡長在金屬礦藏之上。如果附近有金礦銀礦的話，問荊草就會長得特別多，成片成片地……”她說道這裏突然停住，驚喜道：“你說你今日上山見了很多，那會不會是有金礦哇！”
蕭焓剛在床側躺下，聞言又猛地坐起來。沈楠他被吓了一跳，後仰着跟他拉開距離，“真有金礦？”
蕭焓已經翻身下床，重新穿衣道：“你記不記得孫楊說土匪這幾年都不劫掠了？”
沈楠恍然大悟地一拍腦袋，“你是說……”
蕭焓點點頭蹬上靴子，撂下一句，“我再進山搜一遍，”就出了帳子，留下拿着問荊草的沈楠兀自愣神。
這天晚上她沒能睡好，一直惦記着問荊草的事，清晨也是早早就醒了。等蕭焓一直到日上三竿也沒見到人。
她被鈴铛催着用過午膳後便打發鈴铛去歇着了，實在等的無聊，她又拿起那本醫書準備再念一遍，看着看着困意卻漸漸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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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掀簾進裏帳的時候，正看見歪在圈椅裏睡着的女子。她椅後的窗戶大開着，時間正是夏天的傍晚，外面漫天彩霞在她身後鋪開，有風吹來帶起她耳側的發，女子面容恬靜，竟像是畫中的人物，蕭焓一時愣神，原先的疲憊一掃而空。
他心下一頓，走過去替她關窗，轉回身時腳下踢到了什麽東西。他撿起來看，是本《百草經》。應當是女子剛才拿在手裏看的，他越過那睡着的人兒俯身将書放到小幾上。
起身時一轉頭，蕭焓霎時一震，他的唇堪堪擦過了女子柔嫩的臉頰。沈楠好似感覺到了什麽，皺皺鼻子，勉力掙開眼睛。
兩人四目相對，女子淺淺的呼吸噴在他的唇上，他心下一頓，怕再次吓到她，忙拉遠了距離。沈楠卻似是還沒清醒過來，腦袋悶悶的，她沒什麽太大反應，打了個哈欠含糊問道：“什麽時辰了？”
“剛過申時。”
沈楠算了下時間，誇張地撇了撇嘴，“我睡了這麽久啊。”
蕭焓淡笑着直起身，沈楠想起正事來，急道：“找到金礦了嗎？”
“找到了，”男人在另一邊的圈椅上坐下，提起茶壺倒了一杯熱茶出來。
沈楠又追問道：“在哪找到的？”
蕭焓将那杯茶推到女子面前，“先喝點水。”
沈楠剛睡醒确實有點渴了，于是端起茶盞來，三兩口豪飲完，“喝了，說吧。”
蕭焓哭笑不得，他特意讓人買來上好金駿眉，說是沒那麽多苦味，女子應當也會喜歡。誰知道這茶奉了好幾天了，人家恐怕連味道都沒仔細嘗過，他不甘心，“什麽味道？”
沈楠搖頭，茶嘛，不就是用來解渴的。她把腦袋湊近過去，“找到了多少金子？”
蕭焓擡手把她的腦袋推回去，重新注入一杯茶遞過去，“仔細嘗嘗。”
沈楠伸手接了茶盞，再傻也明白過來這男人就是在吊她胃口。她誇張地瞥他一眼，笑開來，“肯定找到了不少。”
“是——，”蕭焓含笑拉長了聲音，眼神卻停在她手裏的茶盞上。
沈楠這才端詳起這杯茶來，看顏色應該是紅茶，她放在鼻頭嗅了嗅，很輕的茶香味。她抿一小口，微苦，沒有澀味，咽下去後還能品出點甜。她有點驚喜，道：“是什麽茶？”
蕭焓滿意了，回答她：“金駿眉。”
沈楠以前也不是沒有仔細品過茶的，只不過侯府裏那些茶都是又苦又澀，她便養成了大口喝茶的習慣。沒想到還有這麽好喝的茶，她往圈椅裏坐了坐，将雙腳蕩起來，捧着茶盞開始慢慢喝。
一杯茶見底，她又提起剛才的事，“金礦是找到了，孫統領那邊怎麽樣了？”
“土匪拿了黃金賄賂他。”
“多少？”
蕭焓看她一眼，“五千兩黃金。”
沈楠愕然，“五千兩黃金？！”
男人颔首，“土匪那兒錢財只出不進，不過倒是經常有人看見山上有土石運出。”
一切都說得通了，沈楠歪着腦袋，若有所思道：“私挖金礦，是什麽罪？”
“受誅連的大罪。”
沈楠轉頭直視他，豪氣道：“那這事咱是不是得管？”
蕭焓被她這語氣笑到，也跟着端起一臉認真的樣子，“得管。”
沈楠想着眼下的狀況，“所以我們的任務就是保護金礦，打敗土匪，對吧？”
蕭焓再次噙着笑點頭，“是。”
“那眼下任務執行的怎麽樣了？”
“金礦我加派了人守着。”
“那是不是該打土匪了？”
“是，”蕭焓正色道：“明日夜裏，你哪兒都不要去，孫楊會在此處守着你。”
從這天開始，沈楠一直沒能見到蕭焓。直到第二日的半夜，她被外面的喊殺聲吵醒，隔着帳子都能看見外面火光沖天。
她掀了簾賬急急地問門口不動如山的孫楊，“蕭焓呢？”
“禀王妃，王爺帶人摸上了土匪老巢。還請王妃待在營帳內，不要出門。”
“我不出門！蕭焓什麽時候回來？”不會又有什麽危險吧？她後半句沒說出口，因為覺得不吉利。
“請王妃放心，王爺身邊的帶的都是精銳部隊，土匪寨子中也有人接應，王爺不會有事。”
話是這樣說，沈楠遲疑着點頭進了帳子，她知道眼下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不給大家添麻煩。
沈楠回到榻上重新躺下，翻來覆去卻怎麽也睡不着了，待到外面呼喊聲漸歇，蕭焓卻遲遲沒有回來。天快亮的時候沈楠才迷迷糊糊睡着，她做了個很長的夢，剛開始的夢裏是爹娘的靈堂，後來又是姨母的靈堂，她和淮青抱成一團在哭。不知怎的，夢中的畫面又變成了他們在楓山遇刺時，只不過夢裏蕭焓的傷勢更加嚴重，他流了好多好多的血，入目都是大片大片的紅。
是夢，一定是在夢裏，她竭力掙紮着清醒過來，一擡手卻碰到了旁邊的什麽東西。她低頭看，熟悉的鴨青色暗紋裏衣，順着視線往上是蕭焓髒兮兮的臉，男人此刻正阖着雙眸均勻呼吸。
沈楠長長一口氣舒出來。緊接着又開始檢查男人身上，裏衣上雖然也有髒污血跡，但好在沒有往外滲血的地方。沈楠檢查完一圈終于放下心來，蹑手蹑腳地繞過他下了床。
蕭焓已經接連好幾天沒有睡的這麽踏實了，他一覺睡到太陽西沉方醒。找了一圈也沒見他那王妃的身影，便翻身下床往外間走去。還未及打簾，一個鵝黃色的身影莽莽撞撞的沖進來，一頭撞進了他懷裏。
女子全然不在意的從他懷裏擡起頭，“你醒了啊，我正準備喊你起來吃飯，你兩頓沒吃了吧？”
蕭焓遲緩地點頭，嗓音微啞，“有吃的嗎？”
“有，山雞湯，也不知你什麽時候醒，廚房一直煨着呢。現在讓人給你端？”沈楠麻利說完見蕭焓沒有反對，便直接轉頭朝外吩咐道：“鈴铛，給王爺端雞湯。”
“好嘞。”
“走，進裏面等，”沈楠拉着男人往回走。
蕭焓被她安排的明明白白的，當下也不再言語，配合地跟着她走到八仙桌前坐下。
蔔一坐下，沈楠就興沖沖地湊在他跟前問道：“土匪老巢都端了吧？怎麽樣？找出了多少金子？”
男人被她問的哭笑不得，老實道：“我見到的是幾大箱，都交由孫楊押到府衙了。”
沈楠眼睛亮了亮，“那咱繳獲這麽大的金礦有什麽獎勵不？”
蕭焓嘴角含着點笑意，“有——。”
沈楠好奇地繼續往前湊，壓低了聲音道：“是什麽啊？”
“獎勵你回門多住幾天。”
沈楠張了張嘴，往後收了收腦袋，失望道：“就這樣啊。”
“怎麽？回家不開心嗎？”
“開心是開心。”
蕭焓接話道：“不過？”
“不過我以為會有更大的獎賞呢，”沈楠失望道。
蕭焓轉頭看着她，“你想要什麽獎賞？本王可以給你問皇兄要個恩典。”
沈楠眼珠動了動，讨好地沖男人笑道：“我想……去醫館做工。”
“不可能，”蕭焓一口回絕道。
沈楠料到會被拒絕，但她還是想掙紮一下，當即扯了男人袖子不滿道：“為什麽？”
“你覺得呢？”蕭焓餘光看向被女子抓在手裏的衣袖。
也是，大慶朝不可能會容許一個王妃出去抛頭露面，沈楠暗想。
“王爺，湯來了，”鈴铛的聲音傳進來，她也就作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