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回門
回門
土匪也繳了,金礦也找着了,由孫楊留下善後,蕭焓一行人啓程去北境。
北境路上馬車行動明顯放緩許多,沈楠也不暈了,一路順利抵達。還沒到北城門口的時候,桑臨青已經帶兵迎出來了。
兩方見面,沈楠率先從馬車裏探出頭來,喜悅之情溢于言表,“大哥!”
桑臨青望着沈楠笑了笑,又對着蕭焓拱手,“小妹在家沒規矩慣了,恐是給王爺添了不少麻煩。”
“倒也沒有,”蕭焓道。幾人簡單寒暄了兩句便越過城門,往候府而去,桑臨青送他們入府後又匆匆回了軍營。府門內早已跪了一地,為首的是一個身材魁梧,面容黑黢的中年男人,也就是赫赫有名的鎮北侯桑岐了。
旁邊跪着的是現任鎮北候夫人柳氏,看上去要比鎮北候小上不少年紀,皮膚白皙,身姿柔美。只是那雙桃花眼,怎麽看都帶着點谄媚。
蕭焓讓衆人起了,沈楠視線右移,果然見到了一身粉衣盈盈而立的桑意柔。這姑娘跟柳氏長得很像,卻是比之更加精致漂亮,一雙眼睛似嬌還怯,站在旁邊跟朵含苞待放的百合花兒似的。
沈楠本來坐了幾天馬車乏得很,只想快點找張床躺下,這一家人卻偏偏不随她的意。候夫人開口就說一直在等他們用午膳的,蕭焓聞聽自然不能不吃,沈楠也只得跟着坐到飯桌上。
她剛在馬車上吃了,現在對着一大桌子菜也沒什麽胃口。柳氏在席間一直對沈楠噓寒問暖,一會兒問她在京城住不住的慣,一會兒又問飯菜是不是不合胃口。
沈楠連白眼都懶得翻,托這娘倆的福,小時候大哥和姨夫不在家,她和淮青吃了上頓沒下頓就差被掃地出門了。眼下沈楠礙于身份沒法不理人,便只是扒拉着碗裏的飯胡亂應答一通。
桑意柔起身給大家斟酒,柳氏在旁道:“給王爺斟滿,這是小女意柔,王爺還未見過吧。”
沈楠無語,一個在北境一個在京城,隔了十萬八千裏,當然沒見過。
忽然,旁邊的身影一動,女孩的輕呼聲響起,“王爺恕罪,是意柔的不是。”
桑岐中氣十足的聲音也響起來,“怎麽毛手毛腳的。”
“就是,快,給王爺拿帕子擦擦,”柳氏站起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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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楠這才看見蕭焓身上墨藍色的衣袍濡濕了一片,而桑意柔正從懷裏掏出手帕要上前。她實在懶得管,正要轉回腦袋吃飯,卻看見蕭焓拂開桑意柔,回手抽走了她袖裏的帕子,兀自擦起來。
桑意柔在旁尴尬地留也不是,走也不是,只得再次致歉:“是意柔笨手笨腳的冒犯了王爺,請王爺責罰。”
“你好意斟酒,本王自不會怪你,只是本王今日乏得很,要不就到這裏吧,本王先帶王妃回去歇着了。”
沈楠聞言如蒙大赦。
“是了,是妾身考慮不周,王爺車馬勞頓,是該先休息的,”柳氏忙接茬道:“那淮青,你就先陪王爺歇着吧,我送你們過去。”
蕭焓起身擺擺手,“不必勞煩侯夫人,找個下人帶我們過去就是。”
廂房內,蕭焓将濡濕的外衣換下,沈楠憋了幾次未果,忍不住嘲笑他道:“少俠不是一向好身手嘛,怎麽這次如此狼狽。”
蕭焓瞥了她一眼,不在意道:“更狼狽的時候你也不是沒見過。”而後話鋒一轉道:“你那繼妹你不管管?”
沈楠故意揣着明白裝糊塗,“她怎樣你了?”
蕭焓的眼神在她臉上掃了掃,不慌不忙道:“你若是不嫌以後王府裏鬧騰,我是沒什麽意見的。左右不過是多一張嘴吃飯。”
沈楠自然知道他話裏的意思,但眼下好勝心被挑起來了,非要跟他杠,“也是,這樣的話我以後在府裏也不會無聊了,還能多個人照應。”
“伶牙俐齒,”蕭焓不再跟她嗆聲,認真道:“你得護着我點。”
沈楠看蕭焓的神色,知道他确是不想跟這位繼妹扯上關系,便好奇道:“你不喜歡她?”應該不能啊,那桑意柔她看了都我見猶憐的,難道蕭焓不喜歡這個類型的?
“不喜。”
沈楠好奇道:“為什麽?那你喜歡什麽樣的?”
“本王已經娶妻,自然是喜歡王妃這樣的。”
男人的口氣太過認真,半點沒有開玩笑的意思,沈楠當即被他吓到。一擡頭又看見對面男人唇角弧光點點。她一時有點怔愣,蕭焓很少笑,連開玩笑的時候都是一板一眼的,偶爾笑起來也不過是扯扯嘴角。很少像現在這樣,眼角眉梢都帶着笑意,連帶着整張臉都明亮生動了。
“你笑起來還挺好看的,”這話不知怎麽就從沈楠嘴裏冒了出來。
男人的臉色立馬就不自然了,忙收斂了笑容。可能是覺得尴尬,穿好外袍,撂下一句“我還要去北境軍營轉轉”就沒了蹤影。
只留下沈楠兀自呆坐着,沒一會兒她也跟着笑出聲來。
不知男人是不好意思回來還是真的有這麽忙,直到沈楠上床睡覺都沒見到蕭焓的人。沈楠趿拉着鞋走到窗邊鼓起一口氣正準備把蠟燭吹滅。
突然一個黑影翻窗而入,湛藍色的發帶飄起,緊接着她看清了來人的臉。從窗外帶進來的風将紅燭覆滅,屋內瞬間陷入黑暗,沈楠湊過去蹭上來人的胳膊,“淮青~有沒有想我啊。”
來人冷淡道:“沒有。”
沈楠當然不信,“不想你又怎麽會來看我?”
桑淮青摸了火折子重新把蠟燭點上,燭光亮起,沈楠圍着來人轉了一圈,“楓山那時候你沒受傷吧?”
“沒有——阿楠,我這次是來換你的。”
沈楠不明所以,“換我?”
“對,你現在跟我換了衣服趕緊走,後門那兒會有馬車接應你。走了以後就再也不要回來,”桑淮青握緊了她的手。
沈楠的第一反應是這人瘋了,她雖然跟她有幾分相似,但也只是相似而已。說沈楠是長大後的桑淮青有人信,可若說現在這兩個姑娘是同一個人……誰會那麽眼瞎?沈楠是這麽想的也是這麽說的,“你瘋了?長着眼的人都能看出來我們是兩個人,你突然說自己是滕王妃,誰會信啊?”
“別人信不信無所謂,總之這個滕王妃你不許再當下去了,”桑淮青已經要上手脫她的衣服。
沈楠連連閃躲,“我不走——淮青你到底怎麽了,別說我走不走得了,我一走咱們整個鎮北侯府都會受牽連的。”
桑淮青手上動作不停,“楓山的事還不夠你長教訓嗎?皇家争權奪位這些事根本不是你能夠應付得了的。至于鎮北侯府,我也沒多在意侯府裏的人。”
“別人不說,大哥怎麽辦?”沈楠微微拔高了聲音,淮青的動作驀然止住。
“大哥……以他的武功應該能自保吧。”
沈楠握了她的肩,“淮青,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事情一旦敗露我們一個都跑不了的,”她定定看着對方,“我雖然不姓桑,但你和大哥是我僅剩的親人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不用因為我替嫁而覺得歉疚,我是自願嫁入滕王府的。”
“可若不是我當初逃婚,我爹也不會……”
沈楠将面前的女子擁住,“事情已經這樣了,咱們也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
“那你準備怎麽辦?鎮北侯府和皇家的厲害關系你是知道的,你恐怕一時難以脫身。”
沈楠點頭,“這我知道,所以我想過兩年再找蕭焓提和離的事。”
“他能同意嗎?”
“會的吧,他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
桑淮青一句話繞在嘴邊好久,末了開口問道:“阿楠,他對你好嗎?”他若是對她不好……桑淮青心想,說什麽也不能讓她再留在滕王府。
“他待我很好,楓山的遇刺的時候他還護着我來着,你應當見了吧?”
桑淮青确實見了,她遲疑着點點頭,看向沈楠的目光有點心疼。
沈楠知道她的意思,握住她的手道:“我真的過得挺好的,不會有任何危險,何況……”她望着淮青笑道:“你會跟在我身邊保護我吧?”
“我會跟着你上京,王府裏一旦有什麽變故,及時同我說。”
“知道啦。”
清晨,沈楠朦胧間聽到身旁男人起身的的聲音。她昨夜沒睡好,此刻打着哈欠問:“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蕭焓道:“你睡着以後。”
“這麽早就起嗎?去幹嘛啊?”她看一眼外面暗藍色的天。
“陪岳父巡查北境軍務,”男人邊更衣邊道。
沈楠遲鈍的大腦反應了半天才反應過來他口中的岳父是誰,她閉着眼睛點點頭,問道:“我起嗎?有什麽需要我這個滕王妃做的嗎?”
他穿好衣服站在床邊,回道:“你不用,難得回家一趟,歇着吧。”
“好,”沈楠咕哝着應了,蕭焓出門,她閉上眼繼續補覺。
剛要睡着,門外敲門聲起,鈴铛的聲音傳來,“王妃,侯夫人和二小姐來了。”
她們來幹嘛?沈楠翻了個身并不想見她們,可現下她挂着滕王妃的名號,又不好失了禮數。沈楠應了一聲,勉強從床上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