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回京
回京
“王爺王妃琴瑟和鳴,侯爺該高興才是,”柳氏笑着打圓場,鎮北候自然也就沒能再說什麽。
蕭焓将兩只蝦剝好放到沈楠碗裏,“夠嗎?”
“夠了夠了,”沈楠讪讪道,她也是昏了頭了,居然敢讓蕭焓給她剝蝦。
蕭焓自覺地抽了沈楠袖口裏的帕子擦手,“不夠本王再給王妃剝。”
沈楠哪兒敢啊,“夠了,我差不多也吃飽了。”
此話一出,蕭焓順勢帶着她離席,鈴铛燕娘識趣地遠遠綴在後面。沈楠從剛才的事情中回味出點什麽來,不由得看了蕭焓好幾眼,她怎麽覺得蕭焓有點給她撐腰的意思?
“怎麽了?”
“你剛才為什麽要給我剝蝦呀?”
“不是你讓我給你剝的嗎?”
“我讓你剝你就剝,”沈楠歪着頭看他,“你這麽好說話的嗎?”
蕭焓輕嘆一口氣,“是啊,我向來對王妃言聽計從的。”
沈楠被他噎住,反複思索片刻,蕭焓好像真的沒有反駁過她什麽事情,除了要去醫館那次。
“我也沒怎麽提過過分的要求,”她一擡頭,就對上蕭焓促狹的神色,“今晚不算,”她忙又補充道。
沈楠只着單衣,夏末的涼風吹過來,她不自覺戰栗了一下,天氣有點涼了。
“是——不算,再說了,為夫給自己娘子剝蝦怎麽能算是過分的要求,”蕭焓接她的話道,順手攬過了沈楠的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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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楠看向那只攬住她肩頭的大手,這人摟她是越來越順手了。男人寬大的袖袍幾乎将她整個上半身包裹起來,恰好擋住吹來的夜風。沈楠不知他這一動作是有意還是無意,但确實覺得暖和了許多。她再次仰頭瞧蕭焓,蕭焓感受到她的視線,“一直看我做什麽?”
沈楠搖搖頭,她不得不承認蕭焓确實是個不錯的男人,能文能武、才貌雙全,身處高位卻對下人沒什麽架子,待她又溫柔體貼。她若是真的嫁給這麽個人的話,是不是也能過得很幸福。這想法蔔一冒出來,沈楠自個兒就被吓了一跳,慌忙把這念頭從腦海裏驅趕出去。別說她是替嫁而來,就算她是真的嫁過來的,兩人恐怕也不能長久。
她絕不願一輩子困在高門大院裏仰仗男人的鼻息而活,就算這男人再好也不行,她決不能再像姨母一樣,做一只籠中雀。
她只求能與蕭焓相安無事就好,等到日後他喜歡上別的姑娘,她就提出和離,到時兩人呢一拍兩散,她繼續做她的江湖郎中,他繼續做他的滕親王。至于眼下嘛,她輕輕将頭靠在蕭焓肩上,既然不能選擇,便只能盡量開心地生活下去,畢竟她與蕭焓,不總是有這樣平和寧靜的日子的。
“累了?”蕭焓低頭看向臂彎裏的人兒。
沈楠垂着眸子點點頭,兩人一路進了院子,燕娘已經備好熱水。兩個人洗漱完上榻睡覺,沈楠本以為蕭焓在旁邊自己會睡不着,結果沒多久就失去了意識。
蕭焓也是,迷糊間正要剛睡着,旁邊女子一胳膊揮過來。他輕嘆一口氣睜開眼,不料一擡頭就怔住了。明亮的月光透過帷幔将床上的景象照的一清二楚。
夏夜溫和,女子只着了一件棉紗單衣,眼下外衫的帶子已經松了,露出裏面淺淺淡淡的粉色,繡的是鴛鴦戲水。蕭焓将女子的手重新放回薄被下,努力移開視線,不去看她那頸下露出來的一點白皙與柔軟。
同時,鎮北候府的偏院裏。有女孩壓低的埋怨聲傳來,“那蕭焓真是不識好歹!”
身邊衣着華貴的柳氏安撫性地握了握她的手,“是他有眼無珠,不知道我們柔兒的好。”
“怎麽辦,母親?我看蕭焓那邊近日裏是不好下手了,搞不好還會弄巧成拙。”
“你非要嫁去京城嗎,柔兒?”柳氏有點舍不得這個唯一的女兒。
“娘,你忘了我們前些年在春月樓怎麽過來的嗎?男人,一個個不都是喜新厭舊的。眼下我們雖說是攀上了鎮北候這根高枝,可您可只有我這一個女兒啊,就算他能一直對你一心一意,那他死了以後呢?桑臨青承襲爵位,還能有咱娘倆的容身之地嗎?”
“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柳氏面露不舍,“借着鎮北候府二小姐這個名聲,北境的青年才俊、官員商賈還不是随便你挑。”
“娘~,”桑意柔撒嬌一聲靠在柳氏肩頭,“凡事往長遠了看嘛,你想她沈楠都能嫁到滕王府去當王妃。論長相,論身段,”她頓了頓,“論手段,你的柔兒不比她差吧。”
“可是,娘年紀大了,還是希望……”
柳氏話還沒說完就被桑意柔打斷,“娘,柔兒要是相貌平平也就罷了,可我偏偏就像了娘,長了這麽一張臉,”桑意柔摸上自己的面頰,妩媚的臉上現出幾分狠毒,“我永遠忘不了咱們在春月樓是怎麽過來的,爹爹懼怕那賤人,常年累月的不來看我們。那些仗着自己有幾個錢就肆意糟踐人的狗男人,那些明知是自己男人的錯卻反過來打我們的賤女人……”
柳氏也被她這一席話牽出了往事,這時紅了眼圈道:“從小跟娘在青樓長大,苦了你了。”
桑意柔收了那陰狠的表情,不欲再惹母親傷心,轉了話題道:“娘你放心好了,去到京城以後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可是沈楠不答應帶你去,你是想……”
“沒錯,”桑意柔站起來踱步道:“京城不是她沈楠開的,也不是他滕王府開的。我一個小老百姓進京游玩幾天,就是當今皇上他也管不着。”
“那倒是,況且……”柳氏看向站着的女兒,“皇家幾次催促要桑淮青和滕王結親,也是忌憚侯爺在北境的勢力。你若作為桑淮青名義上的親妹妹進京,皇家絕不會放任你一個女孩兒流落在外。”
桑意柔點頭,“我大概還是會被蕭焓安排進滕王府。”
柳氏思路漸漸清明,“住進了滕王府一切就好說了。”
桑意柔了然地與母親對視,臉上帶着勢在必得的笑。就算蕭焓是柳下惠,能坐懷不亂,那也架不住沈楠犯七出之條,從王妃這個位子上掉下來吧。
再過兩日就是啓程回京的日子了,蕭焓忙着巡查軍務。沈楠都快将那幾本書醫書翻爛了,又因着刺客的事不敢亂跑,無聊得很。
沈楠拒絕了桑意柔的請求,本以為那娘倆不會善罷甘休。結果後面一連兩天,那對母女倒是消停的很。
沈楠以為她們是找到蕭焓那裏去了,結果她問了蕭焓,蕭焓也說不知情。還有那柳氏也看出他們不願到前院吃飯,這兩日都讓下人把一日三餐按時送到他們房裏來了,她竟是在那天以後再也沒有見過她們。
直到他們準備回京的那天早上,沈楠再次看到那一家人站在門外相送。與來時不同的是,桑意柔肩上也背着個包袱,沈楠預感不妙,正準備無視到底。
她可以無視,蕭焓卻不能裝作什麽都沒看到,“二小姐這是?”
“她啊,沒見過什麽世面,這次見她姐姐回來,吵着嚷着也要去京城看看,”柳氏忙替她答道,又掃了沈楠一眼,“不過王爺放心,你們走你們的,柔兒自個兒走就成,不會給你們添麻煩的。”
別說是高管顯貴家的小姐,就是尋常人家的女兒,獨自走這麽遠的路也是少見的,即不合禮數又不安全。蕭焓若是再不邀人同行,倒顯得他們皇家不近人情了。
旁邊的鈴铛再也忍不住,對沈楠道:“自她個兒走就自個兒走呗,非得跟咱們挑同一天同一時辰走。還有那包袱,”她瞥一眼桑意柔肩上,“後面丫鬟小厮排排站,什麽時候用得着她自己背包袱了?”
沈楠輕睇了她一眼,事已至此,多說也無用了。
同一時間,京城凝晖宮,一位身着绛紅福鶴裙,頭戴鑲寶金鳳釵的女子正立在屏風前,訓斥底下跪着的人,“不是說萬無一失嗎?!為什麽失手了?!”
跪在下面的蕭承鈞擡起頭,“母妃,本來是萬無一失的,但是半路上突然……”
“夠了!失手了就是失手了!”純妃厲聲打斷他,拖着繁複的裙擺蹲下來,與蕭承鈞視線平齊,緊緊盯着他,眼神逐漸偏執,“你知不知道蕭焓這次出宮的機會有多難得?”
蕭承鈞再次低頭,“兒臣知道,是兒臣錯了。”
純妃嗤笑一聲,“你知道?”她忽然直起身來,“上家法!”
一直立在純妃身後的一位嬷嬷聞言支吾道:“娘娘,這……六皇子還小……”
“十七了還小?!”她轉眸冷睇容佩一眼,“別磨蹭!拿我的鞭子來。”
容佩知道這時候勸了也白勸,只好示意旁邊的宮女去拿。
婢女出門又回來,手裏捧了一個長長的檀木盒子。容佩上前打開,裏面是一條拇指粗細的鞭子,一時分辨不出是什麽材料。不過細看下,這鞭子上竟然充滿了針尖一樣密密麻麻的倒刺。容佩雖已見過幾次,卻還是暗自倒抽一口涼氣。她取出鞭子,遞到純妃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