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疼痛

疼痛

夜色掩映下,女子在滕王府周圍兜轉好幾圈,仍是沒能找到突破口。正心煩意亂着,忽聽身後有利刃劃破空氣的風聲傳來,她立刻回身拔刀格擋。緊接着一擡頭,看見了一身緋色官袍的男人。

她暗道一聲不好,收刀就要跑。不料被一把折扇擋住了去路,林峰一個旋身擋在她面前,“別着急走啊,怎麽也算是故人了,不敘敘舊?”

桑淮青平生最煩這些舞文弄扇的人,打架就打架,拿把扇子出來亂比劃吓唬誰呢?她當即橫劈一劍,林峰迅速撤手,剛才的扇子被劈成碎片,散了漫天。

“姑娘好大的火氣。”

她腳步不停,單腳點地跳上更高處,邊快速逃開邊道:“跟你沒什麽好說的。”

林峰随之追上去,“本來是沒什麽,現在有了,你劈了本公子的扇子,就得賠本公子一把。”

桑淮青不再言語,專注于腳下的步子,同時防備着這男人會不會再次偷襲,好在這次男人這次沒有再做什麽小動作。若只論輕功,桑淮青還是有自信的,整個大慶朝恐怕也找不出幾個能跑過她的人。

身後的腳步聲漸漸沒有了,她圍着京郊兜了兩圈,最後才翻入西市的興隆茶鋪。

留春苑裏,沈楠睡得正香,忽然聽見外面傳來篤篤的敲門聲,蕭焓已經坐起身來,對外面道:“誰?”

“兵部的林大人來了,說是有要事,”是燕娘的聲音。

男人翻身下床,給旁邊的女子掖掖被角道:“你先睡。”

林峰等在書房裏,兩杯茶下肚才喘勻氣,蕭焓快步關門進來,“出什麽事了?”

“那死丫頭也太能跑了……”

“哪個死丫頭?”

“一個長得跟王妃很像的丫頭。”

Advertisement

蕭焓神色一緊,“你看清楚了?”

“我親眼看見的,她跟你那王妃确有幾分相像,”林峰蹙眉道。

“你與她交手了?在哪?”

“就在王府附近,我回去的路上正巧見她圍着滕王府在兜圈子。”

“沒拿住人嗎?”蕭焓問道。

“夜裏我怕驚動巡防營的人,便讓她跑了。我一路跟着,最後見她翻進了西市的興隆茶莊。”

“那你怎麽看見她臉的?她沒蒙面嗎?”

“我趴門縫看見的呗——你是不知道那丫頭有多能跑,圍着京郊跑了足足五圈。她的武功我不敢說,輕功絕對是一流,”他誇張地豎起大拇指。

蕭焓沒有接他的話茬,而是若有所思道:“這麽說,上次闖進王府裏的人也是她?”

“我也覺得是,你那王妃當時還百般包庇她——”林峰說到這裏頓住,恍然擡頭道:“長得與王妃相像,又是與王妃交情匪淺,她們倆真的不是親戚嗎?”

“是親戚沒錯,”蕭焓淡然道。

“還真是親戚?是什麽親戚?”

“你見到的這人,是鎮北侯親生嫡女桑淮青。”

“她是桑淮青,那你府裏的……”林峰不禁瞪大了眼睛。

“我府裏的人,是桑淮青姨母家的女兒,名叫沈楠。”

林峰手裏的茶盞險些沒端住,“什麽?!……你……你是說,你府裏的王妃,原是桑淮青的表親?”

見蕭焓默然颔首,他又繼續道:“怪不得……可她夜闖滕王府做什麽?來刺探你?這也說不通啊,你整日與沈……沈楠在一處,鎮北侯若是想刺探你,讓沈楠來做豈不是更方便?”他想了想又補充道:“是沈楠不願意,所以他又派了桑淮青來?”

對面的男人搖搖頭,“若桑淮青這麽聽她爹的話,當初何不直接嫁過來?”

林峰也想不通了,轉而問道:“你怎麽知道你那王妃真實身份的?”

“她喝多了自己說的。”

“喝多了……”林峰驀然一笑,點點頭從椅子上起身,“總之我已經派了人守着興隆茶鋪,那邊一有什麽動靜就會來人禀報——我先回去睡覺了。”

晨起,沈楠正在用早膳,一身朝服的男人打簾邁進來,她道:“昨日林大人不是說有要事嗎?現下處理完了?”

男人脫了朝服在她旁邊坐下,漫不經心道:“不過是昨天夜裏幾匹秋獵的馬受驚了,林峰不放心,讓我過去看看。對了,你會騎馬嗎?”

她心裏一驚,一時不知該說會還是不會。淮青是馬背上長大的,可她入鎮北侯府的前幾年一直病病殃殃,淮青和大哥自是不允她騎馬習武的。但是……淮青善騎長射的好名聲早就傳到了京城,她眼下若是說馬都不會騎……

思來想去只得道:“原先會的,不過後來騎的少了,生疏了許多。問這做什麽?”

“沒事,不過是秋獵在即,想着你若是會騎馬的話還能一道參加。”

這……她心裏開始打鼓,怎麽就忘了秋獵這一茬,她可根本不會騎馬啊,到時候該怎麽蒙混過去才好……

秋獵時間定在九月初,圍獵活動大多是在前幾天進行,後面就是大家聚在一起玩樂了,也就是說她只要把前幾天糊弄過去就好。

沈楠思緒飛轉,最好用且不惹人生疑的借口就是……月事。不過她的月事剛走,今日是八月二十二,距離九月初左右也不過十來天的時間……但是……恐怕沒有別的路可走了。

秋獵啓程當天,沈楠收拾妥帖屏退丫鬟一人坐在裏間,面前是一碗湯藥。她深吸一口氣,下定決心,端起藥碗咕咚咕咚喝完,将剩下的藥渣倒進旁邊的一盆蘭花裏。

“楠楠,關在屋裏做什麽呢?”男人邊說着邊推門進來,恰好對上正拿着碗的沈楠,濃烈的中藥味,他眉頭蹙起“什麽藥?”

“我近來琢磨出的補藥罷了,”她穩住心神道。

蕭焓蹙起的眉頭依舊沒有松開,“你不是答應我不在自己身上亂用藥嗎?”

沈楠往前走了幾步,不動聲色地将藥碗遞給門邊站着的鈴铛,“去洗了,”言罷她複又回過身來挎住男人胳膊,放柔聲音道:“沒有亂用藥,都是一些補藥罷了。”

要做什麽是沈楠自己的自由,蕭焓也不好再多說什麽,他覆上女子的手,拉着她往外走,道:“以後少用。”

九月初六,秋日的天氣爽朗,圍獵的隊伍浩浩蕩蕩往狄山獵場去了,狄山離皇城不遠,他們早上出發,到的時候也還不到傍晚。

獵場內一應事宜早已安排妥當,各個府裏遵照吩咐先回自己的營帳稍作休整,等晚上再一同開宴慶賀秋獵開始。

蕭焓出去與人寒暄了,沈楠一個人靜靜坐在床沿聽着鈴铛在外間打理行李。她從自己懷裏摸出一個木制藥匣重新放到枕下,忽而一股暖流自小腹而下,是那碗湯藥開始發揮作用了。

她佝偻着身子靠在床頭,可這次的疼痛卻比她預想中要劇烈的多,小腹裏仿佛有一把刀子在絞。她默默咬牙,一手捂住小腹,一手扶着床慢慢蜷縮躺下。

直到鈴铛将一應物件收拾妥帖,轉回裏間時終于發現了沈楠的不對勁兒,女子臉色煞白,嘴唇全無血色,“主子!怎麽了這是?奴婢這就去叫王爺!”

她額上冷汗密密而下,卻還是用力拉住鈴铛,“不用……不過是月事提前來到了。”

“月事……主子的月事才過去十來天……怎麽這麽快就……”鈴铛已經慌了神,想要扶沈楠卻又不知從何處下手,忽然間她餘光瞥到床上的一片紅,“主子……”她什麽也顧不得了,叫喊着跑出門去,“燕娘……主子她……血……”

燕娘忙不疊地掀簾進來,同樣是被床上的女子駭了一跳。

男人大步邁進來時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景象,女子臉上全無血色,渾身繃緊,手裏死死攥着身下的床褥,看起來是疼極了。

蕭焓覺得自己一顆心都被攥緊了,他慌忙上前将女子擁到懷裏,不料一擡手,滿手的血紅。他呼吸一窒,饒是上過戰場見過無數血腥,可仍是覺得眼前這顏色如此刺眼,“請太醫了嗎?!”

“請了,正往這邊來,”燕娘道。

他太陽穴上青筋跳起,“還不快去催!”他手臂顫抖着将女子往懷裏緊了緊,拂開她額上被冷汗打濕的發,又握緊她的手,嘴唇翕動着吻在她耳廓,“楠楠,沒事的,我在這。”

沈楠本來忍得很好,眼下見到蕭焓卻分外委屈起來,忍不住帶着哭腔道:“疼……”

蕭焓一顆心揪起,又對外吼道:“太醫到了嗎?!”

“到了到了,劉太醫到了,”燕娘打起簾子,一位留着長須的太醫匆匆進來。男人撸起女子的衣袖将她的手腕遞上去。

劉太醫搭上手皺皺眉問道:“王妃上次來月事是什麽時候?”

“八月十八開始的,”蕭焓答道。

劉太醫站起身來,在燕娘準備好的案幾上寫了方子遞給她,“先讓人把這副藥煎了來給王妃服下。”

男人急急問道:“到底怎麽回事?”

“王爺放心,王妃性命無虞,是月事提前到了,”劉太醫回道。

“那怎會流這麽多血?又怎會疼成這樣?”蕭焓急急問道。

“王妃近來可用過什麽涼食,或是辛辣的東西?這些都有可能致使月事提前。”

燕娘忙福了身子道:“王妃不喜辛辣,近來入秋了,奴婢們也并未給王妃端過涼食。”

“王妃往日裏月事準嗎?”

“準的,也沒有疼的這樣厲害過。”

“那——”劉太醫的話沒能說完,被從門口進來的小丫鬟打斷了,“啓禀王爺,意柔小姐來了。”

“讓她回去”,蕭焓煩躁道。

那小丫鬟踟蹰着,“奴婢說了,她就是不肯走,說是非要見到王妃無事才放心。”

男人一手放在女子小腹給她捂着,心裏焦躁,實在懶得多說什麽,便道:“叫她進來吧。”

桑意柔提着裙擺小跑進來,一下子伏到沈楠床邊,“姐姐!這是怎麽了?來的時候不是還好好地嗎?”

床邊的蕭焓不勝其煩,對劉太醫道:“您繼續說。”

“老夫是想問王妃近來有沒有服用什麽藥材。”

所有人看向床上躺的女子,她是醫者,少不了要對自個兒用藥。沈楠靠在男人懷裏,有氣無力地搖搖頭,“近來只用了一些補藥,并無其他的。”

劉太醫撚着胡須若有所思,桑意柔一臉關切地看向沈楠,“姐姐,你那治頭疼的藥近來還在吃嗎?”

床上的女子忍痛皺眉看她,“什麽治頭疼的藥?”

“你不是時常将那藥丸放在枕下嗎?會不會是你吃過忘了,不如拿出來給太醫看看,是藥三分毒,說不定就是那藥丸引起的。”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