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掙紮
掙紮
蕭焓有點被她這一系列的動作吓到,開口問她:“往哪去?”
女子這次掙脫開他的手來,一言不發地擡步出了前廳,蕭焓遲疑了下還是在她身後道:“早些回,等你一同用晚膳。”
他站在廳裏一瞬不眨地看着女子的背影,那抹藍色的身影穿過回廊,最後轉入垂花門不見了。他忽然生出幾分凄然,好像她就會就這樣……離他越來越遠……
人來人往地西市上,一輛毫不起眼地青帷馬車轉過幾個街角,最後停在一家挂有興隆茶鋪牌匾的紅漆木雕花門前。有人打起帷幔,沈楠彎腰下車。
她留了鈴铛在門外守着,一個人邁過門檻進來。
“客官裏面請,要點什麽茶啊?”櫃臺上的小二滿面笑容地迎上來。
沈楠環顧四周,恰好這時四下裏無人,她便壓低聲音道:“臨滄郡的梅子菁,要二兩半。”
那小二眸光微斂,緊接着道:“好嘞~客官您跟我來。”
興隆茶鋪二樓,桑淮青瞪大了眼睛看向一身華服卻雙眼通紅的來人,“出什麽事了?那蕭焓欺負你了?”
沈楠拉着人在繡凳上坐下,淮青反握住她的手急道:“到底怎麽了?”
“嗯……”沈楠抿了抿唇,“之前出使來的姜國公主,要嫁給蕭焓。”
桑淮青驚訝地長大了嘴,一時間不知該作何反應,最後還是伸手握住她的肩,“其實,以蕭焓的地位,這也是無可避免的事。”
“我知道,況且,”沈楠頓了頓,擡頭看着她道:“我也不是你,我原本嫁給他就是權宜之計,眼下……”
“眼下你打算怎麽辦?”
“桑意柔很快就要嫁給六皇子了,如此一來,侯府便是有了一個女兒嫁入皇家,或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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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楠擡眼看向她,她自然也明白沈楠的意思,沈楠畢竟是替嫁而來,多在滕王府裏留一天,就多一天暴露的危險。她認同地點點頭,“确實,和離是最好的辦法了,你是頂着我的名號嫁與他的,為保平安,還是盡早離了王府為好,只不過……蕭焓會同意嗎?”
沈楠遲疑了,“我也不知道,我先好好同他說罷。”
“嗯,”桑淮青應了一聲,屋子內一時間陷入寂靜,桑淮青從小也沒經歷過這種事,也不知該如何安慰她,躊躇了下道:“午膳用了吧?”
“用過啦,這都什麽時辰了,”沈楠笑道。
“那我泡茶給你喝?”說動就動,只見她從旁邊的矮櫃上拿出一套白瓷蓋碗的茶具來。
沈楠略有訝異,“你什麽時候還學會泡茶了?”整日裏舞蹈弄棒的人什麽時候學會了這麽雅致的活?
桑淮青笑着瞧她一眼,“我在茶莊做活計呢,不會泡茶怎麽成?”
沈楠托腮看着她溫杯,投茶,醒茶,泡茶,一系列動作頗為行雲流水,茶香味很快彌漫出來,她終于笑出聲來,“難得啊,像模像樣。”
“那可不,我可是學了好久呢,”淺碧色的茶水注入白瓷碗。
沈楠接過來雙手捧在手心,忽而道:“淮青,你記不記得以前都是大哥給我們泡茶喝?”
“怎麽不記得?大哥最常給我們泡的就是花茶了,小時候你還老纏着大哥給你泡呢。”
“是啊,大哥泡的花茶最好喝了,香氣襲人,喝起來還有一點微甜,”她微微笑了下,感慨道:‘可惜好久沒喝過了。淮青,我好想回北境啊。”
“那就回啊,等你和離了我跟你一塊回去,”她端起茶碗來抿了一口,複又想起什麽,“對了,大哥是不是要來京城了?”
“會是大哥來嗎?”此時正是北境全面戒備的時候,大哥能抽出時間到京城來嗎?
“大哥忙,鎮北侯豈不更忙,桑意柔出嫁娘家總歸不能沒人過來,我猜大概還是大哥來。”
沈楠欣喜合手道:“大哥要來京城了!”不過她轉而就又憂心起來“聽說北境的軍糧到現在還沒下來,也不知道大哥……”
桑淮青見她又要念叨,忙轉了話題,“阿楠,你有沒有十兩金?”
“十兩黃金?”沈楠孤疑地擡頭看她,“你要那麽多錢作甚?”
她無奈嘆出一口氣,“我弄壞了人家的東西,得賠。”
沈楠捧着茶碗點頭,“有啊,你的嫁妝,自擡進王府就沒打開過。”
“那成,你抽空讓鈴铛給我送來吧?”
“成啊,你弄壞了人家什麽東西,十兩夠不夠?”
“題有名家墨寶的扇子,十兩夠了。”
兩個人東拉西扯了一個時辰沈楠都沒有要走的意思,桑淮青多少看出點端倪來,問她道:“你還不回?再在這兒待下去該惹人起疑了。”
女子回答的幹脆,“不回。”
桑淮青蹙眉看着她,等着她解釋,沈楠道:“蕭焓早就知道我不是你,你這裏估計也被他摸透了。”
她說的雲淡風輕,面前的女子卻被她駭住了,“什麽?!”
“他早在圍場的時候就知道了。”
桑淮青剛剛提到嗓子眼的一顆心又落到半截,既然他早就知道,那若是想告發她們的話便不會等到現在,她們暫時是安全的。可是……雖說蕭焓待沈楠不錯,可她們再怎麽說也是落了把柄在他手裏……
“蕭焓他……”她遲疑着開口,卻不知該怎麽問。
“他不會的,”沈楠回答地斬釘截鐵,“他答應過我絕不會拿此事威脅侯府半分。”
她們兩個人消磨了一下午,又叫鈴铛進來一同用了晚膳,直待到酉時才被鈴铛催促着往門外走。
沈楠磨磨蹭蹭地走出茶鋪大門,外面已是華燈初上,她回頭看向茶鋪二樓,瞥見那隐在雕花窗後淮青的臉,略點了點頭便往馬車那邊走去。卻沒料到蔔一擡頭就正對上一雙熟悉的眼睛,蕭焓已不知在那兒站了多久。
鈴铛要行禮被他擡手止了。沈楠自知理虧,低眉斂目不說話,男人見先鈴铛一步将車幔打起來。沈楠配合地躬身入了馬車,蕭焓随後跟着進來。
兩人相對而坐,沈楠為了緩解緊張便默默盯着窗幔上的挂穗出神。長痛不如短痛,既然早晚都要說……她餘光瞥了眼對面的男人……何不盡早開口?
“你怎麽不問我因何事出來的這麽晚?”沈楠道。
蕭焓雙手支在矮幾上看着她,“你自是有你的緣由。”
車廂內光線昏暗,不過沈楠還是被他的眸光盯得不自在,別過臉不看他,開口道:“我有話說。”
男人并未因女子的動作而移開目光,仍是凝着她道:“我也有。”
“那你先說。”
蕭焓越過桌子要來握她的手,“楠楠。”
沈楠忙不疊地将放在桌子上的手抽走,“王爺就這麽說吧。”
男人似是被她這動作唬的愣了一下,但仍舊開口道:“娶姜玉響為平妻的事并非我本意,況且……”
一句話未及說完就被女子打斷,“這事的來龍去脈我都清楚,再者是已成定局的事,王爺就不必再贅述了。”
蕭焓面色緊繃起來,他重新呼出一口氣,放柔了聲音道:“我答應你,她入府以後不會動她,你還是原來的滕王妃,我們之間的關系也不會變,我……”
他眸子裏對她的愛意一如往昔,然而沈楠終于還是咬咬牙将那句話說出口,“可我不願。”
男人目光微斂,“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蕭焓,我們和離吧。”
對面的的眸光已經徹底冷下來,蕭焓默了默道:“這事你打算了多久了?”
“這不緊要。”
“從應下姜玉響入府時你就想好了吧?”
沈楠默認,又接着道:“我本就不屬于皇城,我更不是桑淮青……”
“那我呢?沈楠,我算什麽?”男人的眸光凝住她不放,“你有沒有在意過我是怎麽想的?”
“當初我替嫁入王府也是不得已而為之,眼下……”
蕭焓不待她說完就一口回絕道:“我不同意。”
沈楠聞聽此言深吸一口氣,決定繼續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她輕聲道:“你記不記得乞巧節那天你問過我的?”
男人蹙起眉頭不明所以,“什麽?”
“你問我喜歡什麽樣的生活。”
蕭焓腦海中的記憶逐漸清晰,那天他是問過她這話沒錯,可她當時并沒有回答,他點點頭示意女子繼續說。
女子目光悠遠,淡淡笑起來,“我想做個大夫,年輕的時候要行醫跑遍大江南北。等跑不動了就找個溫暖的地方住下來,在街邊開家醫館,每天聽診抓藥,看着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了此一生。”
蕭焓面色冷然,她說的這些他都給不了她。
沈楠慢慢點頭,沖他笑了一下又繼續道:“畢竟我可是要雲游四海呢,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會再見到你,或是在杏花微雨的江南,或是在大漠孤煙的塞外。若是有緣,我們終會再見。”
她說的情真意切,蕭焓卻是冷笑一聲,臉色繃得緊緊的,連帶着聲音也開始發緊,“這一套說辭你還是收起來吧,不論你怎麽說,和離書本王都不會寫。”
“你……可我不喜歡待在王府。”
“呵……不喜歡……你當本王很喜歡做這個王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