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酸梅幹

酸梅幹

沈楠愣了下,低頭一看,正是她每天都要吃的酸梅幹。平日裏是燕娘管着她,怕她吃多了嘔酸,每天便只準吃這一小包。可這個怎麽會在蕭焓這兒?

“今天的份兒沒有了,”男人淡聲道。

“……好。”

男人沒再多說什麽,轉身便重新坐回棋盤處。兩個人雖然只說了一兩句話,甚至連目前的關系可能都算不上融洽,可這種獨屬于夫妻間的默契,輕而易舉地就把姜玉響隔絕在外。

她捏緊了手裏的帕子,心中的嫉恨蔓延生長,臉上卻依舊是笑着插話道:“不是有句話說了‘酸兒辣女’,看姐姐現下這樣,定是個小世子了。”

沈楠低頭看向自己依舊平坦的小腹,微微笑了下,“兒女都一樣,只求她平安快樂便好了。”

蕭焓聞言擡眸看過來,眼神平靜無波,沈楠卻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她瞬間就收斂了笑容,他說的,要她生下孩子就走的……

她慢慢垂下眼簾,很快卻又發現了不對,憑什麽他說留下孩子就得留下孩子?這孩子是她生的,也是她的孩子啊,再說了,她十月懷胎,付出的比他多多了。想到這裏她重新擡起頭回看過去,不過這時蕭焓已經開始低頭研究棋盤了。

姜玉響又要跟沈楠寒暄什麽,棋盤前的男人忽而出聲道:“該你了。”

女子臉帶歉意地往沈楠這邊看了一眼,而後便提了裙擺過去坐了。

沈楠回以一個淡笑,姜玉響又對她有多少真情多少假意她不想深究,只要表面功夫過得去便好,只不過,她在意的是眼前這個男人……

她望着前面執子對弈的一雙璧人,默默将布包裏最後一顆酸梅放進嘴裏,那酸意一路從舌尖泛到心口,她皺皺眉頭不想再看下去,便端起茶盞抿了口起身告辭。

鈴铛和應桐一路諾諾地同她回了留春苑。自出了書房的門,沈楠心裏的煩躁也逐漸升騰起來,看什麽都不順眼,進裏間後扯了靠枕自個兒呆坐在榻上生悶氣。

燕娘傳膳回來見幾個人都在外間候着,不解道:“怎麽了這是?”

鈴铛朝裏間努努嘴,小聲道:“好巧不巧遇上王爺和那個什麽玉王妃。”

Advertisement

這邊書房裏沈楠一走,蕭焓擡手落子,不動聲色地給即将落敗的白子留了條退路,而後開口道:“皇嫂邀了各府裏女眷進宮賞梅?”

姜玉響心中一喜,笑道:“是呢,今兒早兒太監剛來傳了。”

蕭焓略點了點頭,“留春苑那邊還不知道吧?”

女子臉上的笑容一凝,倏然又笑了,“我正要着人去說呢,可進宮一趟說遠不遠,說近也不近,姐姐懷着身子還要去嗎?”

“去不去的合該跟她說一聲,她也在府裏憋了不少時日,該叫她散散心。只不過,”他話鋒一轉,“你也說了她到底是懷着身子,可奈何她又是個貪玩的性子,她若是要去,宮裏人多手雜,恐怕還要你多照管照管。”

姜玉響何曾聽他說過這樣的話,哪怕當初身陷囹圄,九死一生,他都沒有求過她一個字,眼下這情形,卻是為了另一個女人?她低斂着神色,溫聲道:“那是自然,我自會照看好姐姐。”

是夜,绛雪軒,一位容貌姣好的女子正端坐在銅鏡前,由丫鬟拆卸着頭上繁複的朱釵。阿茗将取下來的發冠仔細放在一個妝匣裏,又小心地将旁邊的一排妝匣打開,輕聲問道:“王妃明日戴哪個?”

銅鏡裏的女子唇邊溢出一絲冷笑,“戴哪個?有什麽分別嗎?”

阿茗低眉不敢言語,公主自入府以來,費盡心力學着穿大慶朝的衣服,梳大慶朝的發髻,練大慶朝女子婀娜的步态,甚至偷偷學了下圍棋。可這些,都沒有讓她多得到王爺的一個眼神。王爺自洞房那日匆匆來走了個過場後就再也沒有踏足過绛雪軒。

阿茗輕輕将那幾個妝匣合上,有意寬慰道:“公主今日去書房,王爺那麽忙不還是陪着公主下棋了嗎?”

“他何嘗是為了同我下棋,不過是哄着我,叫我幫她看顧他心愛的女人罷了,”姜玉響的眼神逐漸陰翳,咬牙道:“我入府這麽久他都沒有碰過我,卻是跟別的女人已然有了孩子。”

“……公主和王爺到底有往日的情分在,現下又是名正言順的王妃,日子久了,不怕王爺看不到公主的用心。”

姜玉響面無表情地注視着鏡子裏的自己,一字一頓道:“難就難在這府裏還多了另外一個女人,還有一個孩子。”

“公主說的是,若她這次當真生下個兒子,按着大慶朝的規矩,這孩子為嫡為長,若是再有王爺的寵愛……”

銅鏡內的女子神色一凜,這樣的話,她的焓哥哥心裏,恐怕就再也餘不出她的位置了。過了一會兒,女子緊繃的臉色忽然放松下來,她那翻滾的情緒像是找到了一個纾解的出口,只聽她淡淡道:“那她也得生的出來才行。”

留春苑內,沈楠被燕娘她們勸着草草吃了幾口晚膳就睡下了。蕭焓過來的時候裏間已然滅了燈,他問廊下的人道:“這麽早就歇了?”

“回王爺,王妃說今日身子乏,先歇下了,”燕娘回道。

蕭焓略點了點頭,又問道:“晚膳用的怎麽樣?”

“……王妃今日胃口不大好。”

“胃口不好?”男人蹙了眉,“不是說孕吐已經過了,怎地又胃口不好?”

“……奴婢們也不知,許是今日心情不佳。王妃才剛叫人熄了燈,眼下應當還沒睡着,王爺不妨進去看看吧,”燕娘說着便打起了裏間的簾子,蕭焓低頭進了,身後的門簾重新落下。

屋內一片寂靜,一股淡淡的草木味撲面而來,沈楠慣不用香料,這屋子裏也就只剩了原先殘留的中藥味,這味道被地龍一烘便暖暖地萦繞上鼻尖。

月光透過花窗鋪撒進來,男人放輕了步子往裏走,及至行到窗前,卻發現女子留了半簾床幔未關,他腳步倏然頓住。這是沈楠原先就有的習慣,往日裏他處理公務總會忙到很晚,她偶爾挨不住了也會先睡,這時便會留半簾床幔不關。

他拂袍在床沿上坐了,伸手搭上裏側的那團隆起,輕聲道:“睡了嗎?”

沈楠早就聽到有人進來,料到是他,不過心中有氣也不欲理人,聞聽他問,這才面朝裏側一動不動地悶聲道:“怎麽了?”

“沒甚大事,皇嫂着人來邀你們進宮賞梅,你若身子不爽就算了,我給你辭了就是。”

“去,為什麽不去?”女子一骨碌從床上坐起來,映着月光的眼睛澄亮亮的。

男人伸手将繡被給她披好,不自覺帶了笑意道:“知道了。”

她微微怔住,兩個人之間一時無話。蕭焓不自然地輕咳了兩聲,“那你睡吧,我走了。”

沈楠也不知是怎麽想的,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拉住了男人的袖角。蕭焓回頭詢問地看向她,她是想松手的,可心裏的酸澀與不甘卻拼命湧上來,她手上的力道緊而又緊了幾分。

蕭焓索性在她床邊重新坐下來,極有耐心地溫聲道:“怎麽了?”

床上的女子微微垂了頭,盡量裝作閑聊的開口,“姜玉響怎麽會在書房啊?”

蕭焓略頓了下回道:“去書房給我送吃食來着。”

“哦,”沈楠仍舊是沒話找話的樣子,卻一直攥着男人的衣角不撒手,“什麽吃食啊?”

“山楂糕,你不是見了?”

“嗯,那你吃了嗎?”她這時揚起頭來,眸子亮晶晶地凝着他。

蕭焓如實搖頭,沈楠繼續窮追不舍,“那怎麽下起棋來了?”

“她說她新學了棋,要我指點一二。”

“那她下的好嗎?”

男人側過頭不再看她,拂在膝蓋上的左手輕敲了兩下,“還成。”

女子稍顯急切的抓住他胳膊,“跟我比呢?”

蕭焓深舒一口氣,“不及你。”

“你好多天沒同我下棋了,怎知她不及我?”女子說罷就作勢要下床找棋盤,“現在來試試看。”

蕭焓此時不依她了,他一把握住女子細白的腳踝,手下的觸感溫熱,他甚至都能感受到這皮膚底下隐隐跳動的血管,久違的親近叫他一時忘了撤手。

腳腕上男人手中的熱量正源源不斷地傳送過來,被男人握住的那處肌膚甚至熱地發燙。忽然,沈楠心裏某一處地方被觸動了,她掙開男人的手傾身向前壓過去。

蕭焓猝不及防,微微睜大了眼睛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臉。女子扶着他肩頭緩緩靠近,就在她的唇即将觸到他的那一剎那,她猛然停住了。因為,男人別開了臉。

她頓了一瞬,而後再次不管不顧地探頭,蕭焓又要向後躲,沈楠直接伸手過來要扳他的臉。男人唯恐弄疼了她,又礙着她的身子,幾番拉扯之下還是叫女子壓在了床褥裏。

“下來,”他咬牙道。

“我不,”沈楠有恃無恐。

溫熱熟悉的觸感印在蕭焓臉頰,女子紅的要滴血的耳垂映入他眼簾,令人安心的草木味不斷鑽入他的鼻腔。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