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欺君之罪
欺君之罪
蕭焓握住女子的腕猛然翻身将人箍在身下,這是不斷纏繞在他夢裏的人兒啊。他緊繃着身子,謹慎地避開了女子的小腹,低頭攝住了她的唇。
熟悉的感覺一經觸碰,便一發不可收拾起來,男人越吻越深,一路攻城略池。沈楠被他引得情動,一手已經搭上他的肩,此刻另一只手也正往他裏衣內探去。
女子那略帶薄繭的手一撫上他頸側,蕭焓陡然清醒過來,他一把擒住她的腕,從她唇上離開。床褥裏的人面色緋紅,唇上的水光晶瑩誘人,一雙眼睛也被情欲所染正半眯着勾人地看向他。
蕭焓咬咬牙作勢她身上下來,底下的女子卻是不依,他腰上一重,竟是女子的雙腿纏上了他的腰。這動作大膽到驚人,男人眸色一暗,說出口的話也緊繃着,“沈楠,你知道自己在幹什麽嗎?”
那人擡身湊近他耳畔,呵氣如蘭道:“我知道。”她拉開一點距離,那只未被擒的手撫上男人側臉,她的目光凝在男人眼角上,蕭焓情到濃時總會紅透眼尾,現在也是一樣,煞是好看。
她餘光見男人瞥了一眼她小腹,立刻明白過來,“已過了三月,胎像也很穩。”蕭焓猶在遲疑,沈楠鼓起勇氣再次仰身印上他的唇,若他再度推開她話……
好在男人沒有。
與此同時,六王府內。蕭承鈞跟幾個老狐貍周旋了半天,待到這時候才得以進家門。他剛在正廳坐下就瞥見了小幾上那長紅底鎏金大字的帖子。桑意柔興致缺缺地出來迎,不鹹不淡地行了個禮,“王爺回來了。”
“嗯,”男人拎起小幾上那張帖子問她:“你去不去?”
女子捂着嘴打了個哈欠道:“去罷。”
“阿楠應該也要去,”他看向眼前的女子,意有所指道。
果不其然,桑意柔嘴角扯出一個諷刺的弧度,“怎麽?想讓我們姐倆敘敘舊?”
這話中的嘲諷顯而易見,蕭承鈞這次卻沒有生氣,只是繼續道:“你知道我的意思。滕王府本就是衆矢之的,現下她又懷了身孕……”
“呵,”她又是一聲冷笑,繼而彎腰湊近了圈椅中的他,女子容顏姣好,呵氣如蘭,說出來的話卻不那麽中聽,“蕭承鈞,她都懷有別人的孩子了,你還這麽記挂她,她知道嗎?”
此言一出,蕭承鈞似是被抓到了痛處,他猛地起身,長臂一擡,桑意柔便陡然撲倒在地。只見面前的男人居高臨下,眼神陰翳道:“記清你自己的身份,她若是無礙,許給你的本王一樣都不會少!但她若是有什麽閃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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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承鈞的話還沒說完,桑意柔卻也不想再繼續聽他說下去,她渾不在意地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衣裙,而後勉強端了個行禮的樣子,敷衍道:“妾身明白。”
男人不再理會她,大步流星地走出了門外,桑意柔在後高聲又補了一句,“王爺慢走。”
自那晚過後,沈楠再也未曾見過蕭焓,不知道是不是因着身孕的關系,她近來确實心緒起伏很大,包括留下蕭焓的那一晚。她也知道自己的做法即任性又不磊落,可蕭焓到底是随了她……
“王妃、王妃。”
身邊燕娘的輕喚聲将她拉回現實,她回過神來才發現殿裏一衆人都在看着她,主座上頭戴七彩點翠鳳冠一身雍容華貴的婦人此刻正含笑看着她,“淮青想什麽這麽入神?”
沈楠忙起身致歉,“嫔妾失禮,還想着剛才賞過的梅花呢。”
“無礙,本宮是囑咐你和玉響,你們二人都是遠嫁而來,合該更明白身在異鄉的不易,在王府裏要好好相處才是。”
“是,謹遵娘娘懿旨,”她和姜玉響異口同聲地應了。
“這便好,快坐吧。”
沈楠依言坐下,她身邊的姜玉響卻是上前一步,撲通一聲跪在了殿中,沈楠凝起眉頭,直覺告訴她不是什麽好事。
只見那人叩了頭起身朗聲道:“嫔妾有話要說,懇請娘娘準許。”
主座上的人擱了茶盞溫聲道:“玉響有話起來說便是。”
“嫔妾不敢,嫔妾要告發鎮北侯府欺君之罪!”
此話一出殿內一片嘩然,沈楠更是猛然攥緊了手裏的繡帕。與此同時,對面席上的桑意柔同樣是神色一凜。皇後冷冽的聲音傳過來,“放肆!此事涉及後宮前朝,玉王妃不得信口雌黃!”
“嫔妾絕不敢拿這種事信口開河!”中間跪着的人言辭懇切道。
皇後穩了聲線,“那你來說,鎮北侯府何來欺君之罪?”
“當初鎮北侯府送嫁入京的人,并非鎮北侯親生嫡女桑淮青!”
所有人的視線一下子聚集到沈楠這邊,有緊張的,有關心的,但大部分還是看熱鬧的。她定了心神起身道:“生身父母,豈有作假的,還望玉王妃莫要胡說!”
一旁一直不曾說話的純妃對姜玉響道:“你即說得出這種話來,有何憑證?”
跪在地上的姜玉響側頭對身邊的丫鬟道:“把人帶上來。”
“玉王妃,你先起來,”皇後道。
“是。”
一個長着一雙三角眼,兩鬓染霜的婦人被帶上來。沈楠塵封的記憶被打開,那人曾是淮青的奶娘,只不過在她入鎮北侯府沒兩年時就因手腳不幹淨被趕出府了。
桑意柔快速地看了沈楠一眼,而後搶在衆人前面率先開口,對那剛被帶上來的人驚訝道:“李嬷嬷?你是李嬷嬷?”
“沒錯,這是侯府嫡女桑淮青曾經的奶娘李嬷嬷,”姜玉響道。
皇後松了手裏的靠枕坐正身子再次看向沈楠,“淮青,你怎麽說?”
“這人是嫔妾兒時的嬷嬷,”沈楠敏銳地捕捉到了方才桑意柔看過來的眼神,要追查一個人的身份易如反掌,只得先承認再說。
皇後身邊一位身材豐腴的妃嫔這時出口道:“這位桑王妃你可認得?”
那李嬷嬷道:“奴婢認得。”
“她可是鎮北侯嫡女桑淮青?”
那人擡了三角眼看了沈楠,而後搖頭道:“不是。”
“不是?”皇後沉了聲音,“那她是誰?”
“是我們表小姐……就是已故侯夫人的親外甥女,當時侯夫人見她身世可憐,叫她投奔了來的。”
“這……”“怎會如此”“就是啊,這侯府膽子也太大了”底下傳來竊竊私語聲。
純妃輕笑一聲開口,“桑王妃嫁入王府已半年有餘,你若是知曉此事,為何不早一步來報。”
“回娘娘的話,奴婢前幾年随兒子入京,本已跟鎮北侯府斷了關系。後來聽說侯府大小姐嫁給了滕王爺,奴婢有一次在街上偶然見了挂有滕王府徽記的馬車。”
那李嬷嬷頓了頓惶恐地看了沈楠一眼,繼續道:“結果正碰上表小姐掀簾往外看,奴婢這才……這才覺出哪裏不對。回家後寝食難安,卻又投報無門,直到不久前才得以見到玉王妃,求了玉王妃做主。”
純妃斂了神色,向底下的兒媳道:“意柔,你怎麽說?”
“回母妃,意柔雖為繼女,入府晚了些,可也是跟姐姐在同在侯府裏長大的。府中上下都稱桑王妃為小姐,父母親也要我以姐姐相稱。況且……若說此人為假,那真正的侯府大小姐臣妾在閨中時又為何沒有見過?”
“二小姐是在先夫人故後入府的,自然不知內情。大小姐自先夫人死後便一直對侯爺……和現在的侯夫人有所怨恨,因而一直随大公子長在軍營裏,鮮少回府,”李嬷嬷道。
純妃轉頭對皇後道:“現下他們各執一詞,又都口說無憑,依臣妾看不如傳了鎮北侯進京細查吧。”
“細查是沒錯,可宣鎮北侯入京便能查的清了嗎?到時候還不是侯府他們的一家之言,”又一位妃嫔插嘴道。
沈楠明白,鎮北侯府手握重兵,又接連出了兩個女兒嫁入皇家,本就樹大招風,各府裏正愁沒有機會打壓,此事一出落井下石之人自是不會少了。
“奴婢有一法子不知可行不可行,”俯跪着的李嬷嬷道。
“說,”皇後道。
“大小姐自出生起腰間便有一塊果子大的佩紋樣胎記,侯爺在大小姐百歲時還特意請了山上的道姑來做過法事,不少觀裏的姑子都見過。”
沈楠心頭一緊,淮青百歲時有什麽法事她不知道,可若說她身上的胎記,她兒時是見過的,正是這嬷嬷所說的這般。
皇後默了默才開口,“此事涉及前朝,本宮也不敢擅做主張,”她側頭對身邊的宮女道:“叫人去請皇上和滕王爺來。”
底下已有人按捺不住地向姜玉響試探,“這距桑大小姐百歲已過去了十幾年,不知道觀裏還有人記得當年的事沒有呢?”
姜玉響淡笑了下,“這嬷嬷求了我來,嫔妾原也不信的,可她言之鑿鑿又不像說假話。臣妾便着了人想着去北境找找看,找不到也就罷了。結果正是巧呢,”她頓了頓,将一衆好奇的人掃視一眼才不緊不慢地繼續開口,“當年為桑大小姐做法事的那位道長,如今還活着。”
沈楠面上強自鎮定,大腦卻在飛速旋轉,看這情形,想必這李嬷嬷說的不是假話。她身上并無淮青那樣的胎記,只要皇後遣人一查便可真相大白……她該如何自處?
“姐姐,若是你現下站出來認罪,說不定事情尚有轉圜的餘地,可姐姐要是執意……”姜玉響一句話未完,略帶憐惜地看向沈楠。
沈楠輕舒一口氣,雖說她也沒妄想姜玉響能對她有幾分真情,卻也沒想到她竟能做到這種地步,她這明擺着是想将她連同鎮北侯府連根拔起……
不過她這話說的沒錯,若她先俯首認罪,将一切罪過都包攬到自己身上,應當還可保侯府上下性命無虞。思及此,她神色微動,正欲起身。殿門外卻忽然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淮青早前曾随父入京,在座的各位大多也都是見過的,這才過了短短幾年,又如何會将人認錯?”
蕭焓一路急匆匆地趕過來,未及進殿就聽到了這樣的話,他當即先回了姜玉響,而後才邁過門檻對上面的人行禮道:“見過皇嫂,臣弟一時情急,還望皇嫂不要見怪。”
“焓兒來了,快免禮,”皇後放柔了聲音,又示意身邊的人賜座。
男人卻沒有坐,而是不動聲色地站在了沈楠身旁,擡手覆上她的肩,對姜玉響神色寒涼道:“口舌易生是非,玉王妃聰慧過人,不該輕信這樣的挑唆才是。”
一句話說完,他不待姜玉響做出反應就又轉身對上座的皇後道:“臣弟自淮青當年入京時便對她一見傾心,斷不會将人認錯。”
“不……不是,她與大小姐是表親,長得本就有幾分相像,何況這麽多年過去了,誰又還記得……”那俯在地上的李嬷嬷慌亂急道。
“放肆!本王在同皇嫂禀報,什麽時候輪到你說話了?!”蕭焓厲喝一聲打斷她。
那李嬷嬷經此一吓,畏懼地往後縮了縮,眼角餘光悄悄觑向姜玉響那邊。姜玉響自方才開始便一直怔怔的,她的丈夫自進門開始一句對錯都沒問就站到了另一個女人那邊。辯駁的話語連珠炮般打過來,唯恐她傷了他心愛的女人半分,而他看向她的目光,卻冷得讓人發顫。
“焓兒,你先坐,一切等你皇兄來了再說,”皇後溫聲安撫道,又問剛剛進門的太監,“皇上現下在哪兒呢?”
“回禀娘娘,皇上這時候正在養心殿同幾位大臣議事,一時半刻過不來了。”
“事情都禀明了嗎?”
“都禀了,皇上讓老奴傳了口谕來。”
衆人一齊掀袍跪地,太監尖細的聲音響起,“傳皇上口谕——今有鎮北侯府嫡女滕王府桑王妃桑淮青身份存疑,現命将其押入永巷,待驗明身份後再做定奪……”
原本垂首聽旨的男人此刻猛然擡頭,永巷……那是後宮關押幽禁妃嫔和女犯人的地方!
“皇嫂,臣弟……”
“焓兒!規矩都忘了是不是?”一向溫和賢淑的皇後此刻不免也睇了他一眼。
“臣弟不敢,只是臣弟有一言非說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