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分離
分離
馬車內沈楠堪堪要遞出去的手一僵,蕭焓絲毫不理會姜玉響的聲音,幹脆地邁上一階,用力拉住女子的手,将人從馬車內小心地牽了下來。
車下姜玉響的臉色幾經變化,最後還是扯出一個勉強的笑容來,“姐姐也回來了。”
對着差點将自己全家置之于死地的人,沈楠實在笑不出來,要讨伐她點什麽又擔心蕭焓難做,最後也只是無視了她。
男人更是不欲理她,只是牽着沈楠進門,微低了頭對她溫聲道:“叫人傳膳到正廳這邊來吧,先用了飯再過留春苑去?”
女子點點頭應了。姜玉響便是眼睜睜地看着這兩個人手挽着手進了門。
各樣菜肴被一樣樣地端上來,沈楠默默地往嘴裏扒飯,蕭焓擡手輕壓了下女子手中的碗,“慢點吃。”
沈楠并不理會,繼續夾了一筷子筍放進碗裏吃着。男人默了默開口道:“生氣了?”
沈楠剛醒的時候還沒覺得餓,直到飯菜上了桌覺出餓意來了,于是越吃越快,被蕭焓這沒頭沒腦的一問,她茫然地從碗裏擡起臉來,“什麽?”
“姜玉響。”
“哦,”女子了然的點頭,手上夾菜的動作不停,“自然生氣,要不是看你的面子,我非得叫淮青揍她一頓不可。”
蕭焓笑出聲來,不欲再提這事,只端了茶盞送至女子唇邊,“喝口水,別吃太急了。”
沈楠張嘴承了水,沒好氣道:“你兒子餓了,大哥。我現在可是一個人要吃兩個人的飯,不像你,輕松得很。”
“是是,你受累了,”他笑着接話道。
女子吃了兩口飯,似是想到了什麽,猶疑着擡頭。蕭焓盛了奶白色的鲫魚湯送到她面前,漫不經心地開口,“要說什麽?”
“……上次你掀翻的那碗藥,其實不是堕胎藥,”她觑着男人的臉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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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男人淡定道。
“你知道?”沈楠驚訝地睜大眼睛,“你怎麽知道的?”
“平常那麽貪嘴的人,這幾個月來不該吃的一點沒動,可見你對這個孩子很珍惜,又怎麽舍得不要他?”
沈楠了然,端起那碗鲫魚湯來喝了口,鮮嫩爽滑,她咂了下嘴又問道:“你什麽時候知道的?”
“大概沒幾天就知道了。”
“哦”,她仰頭看着他,“我不該騙你哦,”自經歷昨天晚上的事,沈楠想通了很多,世事無常難以預料,還是應該珍惜眼前的人。再說了,蕭焓從不是不講道理的人,有什麽話不能好好商量,非得搞得劍拔弩張的。
蕭焓擱了筷子看過來,一本正經道:“嗯,是不該,你的錯。”
“啊?”她還以為他會安慰她幾句,卻沒料到他會這麽說,撇撇嘴還是低頭承認錯誤,“你說的對。”
男人擡手揉了揉她的發,道:“我也有錯。”
沈楠得了理,白他一眼道:“就是,怎麽能在有孕的老婆面前摔摔打打的。”
“是是,沒吓到吧?”
“哎呦,當時可吓死了,”女子誇張地捂着心口,佯裝害怕道。
蕭焓卻是正色地握了她的手,“你放心,以後再不會了。”
“好——”女子将碗裏的魚湯飲盡,一把遞到男人面前,指使道:“再來一碗。”
男人接過碗,又從盅裏給她盛了遞到面前,“最後一碗,今早用了不少了。”
“知道啦。”
用完飯,兩個人又一路回到留春苑。裏間,沈楠坐在床沿上拉着男人的手仰頭問:“今日忙嗎?”
蕭焓搖搖頭。
女子開心起來,“那今日能在留春苑陪我了?”
男人含笑點頭,“是,想我陪你做什麽?”
“陪我睡覺,”沈楠說着站起來褪了外衣,又蹬了繡鞋,靠到床裏側,示意蕭焓上來。
蕭焓也依言脫了外袍上床,剛一躺下,女子就擁上來,将頭靠在他胸前。他輕拍她的背,“睡吧。”
沈楠在他懷裏拱了拱,“睡不着,你陪我說話。”
“好,”男人略頓了頓,“孩子名字你想好了嗎?”
“孩子名?”說實話她還真沒想過這個,“這還早呢,現在就起嗎?”
“嗯,早些想也好。”
“可我們也不知道是男孩女孩啊,等生了再想不是更好?”
“生了再想?”蕭焓笑開來,“哪有等生了再想的,那怎麽趕得及?”
“那你有想好的嗎?”
“叫懷北好不好?”
“哈哈哈哈哈,”女子不客氣地笑了,“聽起來像跟淮青一輩的。”
蕭焓也跟着笑起來,“也是,那你說,叫什麽?”
“我啊,”沈楠繞了男人的一縷發在指尖把玩,“我能想到的都是些中藥名。”
“有什麽好聽的中藥名嗎?”男人順着接茬道。
“好聽的啊……”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聊着,最終也沒聊出什麽結果來,倒是女子漸漸伏在他胸前睡着了。蕭焓卻是睡不着,只是依舊把手搭在她肩上,望着頭頂的床幔出神。
沈楠悠悠轉醒時日頭已經西斜,男人察覺到她醒了拍拍她的後背,“起來吧,晚上該睡不着了。”
女子翻身從他臂彎裏起身,擡手在他的肩膀上揉了兩把,“是不是麻了?”
“有點。”
“你松手就是啦,我睡覺很沉的,不會醒。”
“知道了,”他擡起另一只手為女子攏了攏睡亂的發,又用眼神示意了下梳妝臺那邊,“你坐。”
沈楠依言在妝臺前坐了,拆了發髻開始梳頭。房內陷入一片靜谧,偶能聽見炭火燃燒的劈啪聲和外間鈴铛她們壓低的交談聲,叫她不自覺品出幾分時光靜好的味道。頭發梳順了,蕭焓也穿了靴子過來,他從她手裏拿走木梳,道:“我來。”
女子側眸看他,眼裏閃着狡黠的光,“蕭郎還會挽發?”
蕭焓擡頭與銅鏡裏的人對視一眼,笑道:“你家郎君什麽不會。”
“是了,”沈楠正色地點頭,“我家郎君什麽都會。”
“可能沒有燕娘她們挽的好看,但我之前學了好幾天,應當也不會難看,”男人拿着梳子,從袖內拿出一個巴掌長的細木匣合在女子手心。
沈楠低頭開了木匣,淡紫色的木蘭玉簪橫陳在內,她拿出來握在手裏,玉簪細膩瑩潤,觸手生溫。不過……她好像在哪見過這塊玉……似乎是乞巧節那天蕭焓買的那塊?
“這是不是乞巧節那天你買的那塊?”她問道。
“嗯,”蕭焓點點頭,繼續忙着自己手裏的活。
“請師傅雕的話不該早就雕好了嗎,怎麽現在才給我?”這都過去快半年了。
男人動作微頓,并未言語。沈楠歪頭想了想,遲疑道:“不會是你自己雕的吧?”
“嗯,”蕭焓應了聲,繼續專注于手上的動作。只見他左手托起她的發,右手輕輕地梳下,劃出一個流暢的弧度。他垂着眸,把她的發從中間分開,手指靈活地在黑發間穿梭着。
和他寫字時同樣的認真,沈楠注視着銅鏡裏的人想。而後她回過神,将那發簪舉到臉前仔細端詳,錯落的兩朵木蘭花栩栩如生,花瓣線條流暢飽滿,完全讓人猜不到這竟是出自一個新手。
這是花了多少心思才能雕成這樣,沈楠有點感動,望着鏡中為她挽發的男人竟濕了眼角。
蕭焓伸手到她身前,她将手中的發簪遞過去,鏡中的人靈巧地為她結了發,最後将她頸側留的一绺發輕放在她胸前。沈楠望着鏡中的自己側了側身擡手摸上去,發髻從後腦勺一路結到耳側,最後在頸側用發簪挽出一個飽滿的弧度。
發髻飽滿圓潤,女子黑發如墨,只用了一根玉簪便點綴地恰到好處,顯得整個人柔婉又可愛。蕭焓輕舒一口氣,雙手搭上她的肩,像是完成了什麽了不得的作品似的笑了,“阿楠,結發為夫妻。”
“我知道,”她靜靜地與銅鏡中的男人對視,恩愛兩不疑,她知道的。
一整天下來,沈楠和蕭焓一直在一起,晚上男人還握着她的手教了丹青,雖說她也沒能學會多少。
第二日一早,天還未亮,蕭焓已然起來更衣了,沈楠躺在床上眯眼看他,“要早朝了?”
“嗯,”男人俯身過來吻吻她的嘴角,“阿楠,我可能要外出幾日。”
“外出?”女子皺着眉支起身子,“要去哪兒啊?”
“年關将近,皇兄命我到地方巡查一番,”男人拿了官袍往身上穿邊道。
“什麽時候回來?”
“用不了多久,若無意外,過年前也就回來了。”
沈楠爬起來蹭到床邊伸手,蕭焓自覺轉過身來面對着她,女子将他腰間的白玉帶扣好,他雙手握了她的手道:“我下朝後便直接去了。”
女子訝異擡眸,“東西都打點好了?不得回府換衣裳?”
“東西都打點好了,皇兄要我盡快過去,”男人略頓了下,正色道:“阿楠,萬一此去我歸期不定。你應我一件事叫我安心好不好?”
沈楠雖不明所以,也還是道:“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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