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召集

召集

頭頂傳來一聲輕笑,桑淮青順勢與她隔着案幾坐下,“還生氣呢?”

見沈楠別開臉不吭聲,她繼而頑笑道:“這事兒可賴不得我,臨走前我可是去滕王府找你家那口子說過的。”

“少胡說!你要有心告訴,多少種方式你告訴不來,”沈楠憤然道,分明就是合起夥來瞞着她一個人。

“是——”淮青賠笑道,“這次是長姐錯了,行不行?”

沈楠白她一眼,看向門外,不欲搭理。淮青也同她一起望向門外,小聲道:“去年你擅自替嫁的事,我也原諒了。”眼下之意,這次你也得原諒我。

“你——”此話一出,沈楠便無話可說,轉而問她道:“去看過大哥了嗎?”

“看過了,現在他倒是生龍活虎的了。”

沈楠撇嘴,“那也比你叫人省心。”

淮青啧一聲,正色道:“大哥身邊的人,你見過了?”

見沈楠點頭,便繼續道:“她不是尋常人家的女兒,你離她遠點。”

“我知道,”這也是極自然的道理,大哥納了妾室,她自避着點嫌,哪裏有往上湊的。

“不過我看,大哥對那女子倒是好的很。”

“大哥本來就性子溫和,你有見他對誰不好麽?”沈楠平淡道。

“不是,你想啊,”淮青伸手敲着案幾,“這女子不是中原人,來歷就先不清,依照大哥的謹慎,不會納進門來才是啊。”

“我也這麽想過,可說不定大哥是是真心喜歡人家呢?再者,這本就是大哥的私事,又已經納進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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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青擺擺手,“知道,我不會多說什麽的。只不過咱們也防着點就是了。”

“嗯,”沈楠點頭,這才轉過臉來仔細看向淮青,黑了,也瘦了。

見她嘎了嘴巴,一副替她委屈的樣子,淮青忙同她頑笑,摸着自己的臉道:“別找茬啊。為了見你,我可是特意洗了臉梳了頭才來的。”

沈楠颔首,不客氣道:“可還是很黑。”

桑淮青跳腳,“啧,黑怎麽了?我這是黑的健康,怎麽了?就非得白生生的才好看啊?”

“好看好看,你怎麽都好看,”沈楠頓了下,岔開話題,“兩個月前,大哥就跟我說戰事向好,快打完了,直到現在也還是這麽說。你一直在前線,跟我交個底,到底怎麽樣了?”

“是真的,這回是真快打完了,要不我這個前鋒大将,哪兒能騰出手來看你?”

“嘁……”

說到這裏,桑淮青又補充道:“騰親王也好,只是戰事上離不開他,沒能抽身過來看你。”

沈楠別過頭,“誰問他了。”

“好,你沒問,是我非要說的,”淮青只是笑,言罷站起身來拍拍衣袍,準備要走。

沈楠匆忙道:“這就要回去了?連口水還沒趕上喝,我叫應桐給你倒。”

女子握了她胳膊,“好啦,我剛在大哥那喝過了。你且在這裏安生待着,前線上還有些收尾的事要做。”

臨出門又撫上沈楠隆起的肚子,“姨母走啦,在你娘肚子裏要乖啊。”

來人三步兩步邁出門去,沈楠看着她的背影,輕嘆一口氣,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不過見過淮青後到底心裏是踏實不少,她說的在理,即得空來見她,說明前線的戰事起碼沒那麽緊張了。

她複又望向門外,臨近晌午,天氣暖融融的,人群也漸漸熙攘起來。攤販們的叫賣聲,孩子的笑鬧聲,夥計的吆喝聲響成一團。沈楠微微笑起來,又是一年好時節呢。

不過令人沒想到的是,接下來傳回的消息,就沒那麽讓人開心了。

那照舊是一個晌午,沈楠正在醫館裏問診。鈴铛匆匆忙忙地跑了來,扶着門框氣喘籲籲道:“主子……回府……回府吧。”

與此同時,鎮北侯府,桑臨青站在堂內,手裏握着前線傳來的軍令皺緊了眉。

綠蔻從院內進來,正撞見侍衛出去,她加快步伐邁進大堂。見桑臨青面色不虞,問道:“怎麽了?”

桑臨青拂袖在身後的太師椅上坐下,“我請纓去嘉峰的事,被王爺駁回了。”

“怎麽說的?”

“說我大病初愈,該将養着。”

綠蔻點點頭,沒再言語。桑臨青接着道:“阿楠派人叫回來了嗎?”

“叫了,鈴铛已經去了一會兒了。”

“鈴铛去的?”桑臨青眉頭皺的更緊,這丫頭雖忠心,卻是心眼直,不知道能不能糊弄過沈楠。他站起身來,沖外面道:“備馬。”

另一邊,沈楠見鈴铛這樣也吓了一跳,忙站起身問道:“出什麽事了?”

鈴铛先是搖頭,而後又點頭道:“……世子,世子說今日覺得身上不大好。”

“身上不大好?”沈楠皺眉,大哥的傷早就好了,近來又一直将養在侯府裏,能有什麽不大好的?她繼續問:“怎麽個不大好法?府裏的大夫怎麽說?”

“……府裏的大夫……大夫看不出什麽來,說還是請……請主子回去瞧瞧,”鈴铛磕絆道。

沈楠重新坐下,伸手去問病人的脈,平常道:“等我看完這幾位病人罷。”

“那就來不及了!”鈴铛喘勻了氣跑到沈楠跟前,“現在就回吧,主子!”

“有什麽來不及的?你倒是說說,”她問完了脈,低頭寫方子,頭也不擡道。

“反正就是……”鈴铛焦急着,一時又不知該怎麽說,一轉頭看見藥櫃旁站着的應桐,拼命向她打眼色。

應桐雖然不甚明白,倒也往沈楠這邊來了。

正好,沈楠一擡手将寫好的藥方遞給她,又對方才診脈的老人認真言語道:“是受了風熱之邪,不是什麽大病,我寫好了方子,先跟着她去抓上三服藥,每日煎一服。若好不了再來。”

那人道了謝起身,應桐只得帶人先去抓藥。後面是一位夫人領着孩子,說孩子身上起疹子,成日裏抓撓。沈楠掀開那孩子的衣裳看了看,又探向她的額頭。

“主子……走吧,餘下的病人讓李大夫看就是了,”鈴铛道。

“師傅不在,讓西街本草堂的叫走了。”

“叫走了?是有什麽事兒嗎?”

“應當是吧,”沈楠讓那孩子張了嘴細瞧,“說是有什麽事兒,整個南街上的大夫都被叫走了。”

鈴铛聞言倒抽一口氣,沈楠不曾注意反而将她往旁邊扒拉扒拉,“啧,你別在這擾我了,擋着光……”

她一句話沒說完,就被鈴铛抱住胳膊往外拉,“快走吧主子,家裏有急事!”

“鈴铛,小心些,夫人還懷着身孕,”應桐抓完了藥忙三步并作兩步走過來。

鈴铛忙松了手,沈楠見她如此也生了氣,甩手道:“什麽事兒你倒是說清楚,這還有病人等着,越發胡攪蠻纏起來!”

幾人正争執着,李大夫從外面邁了進來。鈴铛率先看見,回手一指道:“李大夫來了,咱先回吧!”

沈楠先對眼前的病人告了歉,這才扶桌起來,對李大夫道:“師傅,可是有什麽事兒?”

“哎呀,又是夥同大家一起進藥材吧?這……”鈴铛連忙接茬。沈楠一記眼刀飛過來,她只得噤了聲。

“唉,有軍令下來,召集大夫上前線給将士們看病,”李大夫捋着胡須道,一打眼又看見沈楠這三人的架勢,“你這是要往哪去啊?”

沈楠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猛地抓住人胳膊一連串地問:“前線召集大夫?嘉峰出事了還是藍關出事了?不是說這仗馬上就要打完了嗎?”

“哎呀,正是說呢。嘉峰不是有王爺鎮守嗎,按說不會怎麽樣才是啊。”

“嘉峰,是嘉峰出事了……”沈楠喃喃道,很快回過神來,正色道:“應桐,備馬!”

應桐略一躊躇,沈楠擡步就要自己往外走,她忙上前扶了,道:“奴婢這就安排。鈴铛,回府叫馬車,把應柳也叫上。我同夫人在巷子口等你們。”

鈴铛還要再說什麽,應桐遞過來一個眼神,她只得去了。

及至一行人安頓在馬車上,沈楠心裏仍焦灼着,只恨不得馬車能再跑快些。

忽然,馬兒一聲長嘶,原地踏了幾步停下了。她掀簾往外看,只見路中間一高頭大馬擋住了去路。

桑臨青策馬過來,擡手扶上側窗,臉色因為緊張微繃着,對車內人搖頭道:“阿楠,不行。”

“為什麽不行?”沈楠聲音平靜,但卻透着異常的堅定。

“嘉峰現在兇險異常,我不能讓你去,王爺也不會同意……”

“大哥,”沈楠打斷他,看着他的眼睛正色道:“從小就是這樣,你駐營在前線,淮青也跟着在軍營裏跑。只有我,哪怕是不打仗的時候,也從不被允許靠近軍營一步。我知你們是心疼我。可你們也體會過至親之人朝不保夕,自己卻什麽都做不了的感覺。”

她頓了頓接着道:“我日日懸心,夜夜不能寐,”說道最後,聲音裏已然帶了哭腔,“大哥……”

她伸手抓住他的手腕,泫然欲泣道:“大哥,你就讓我去吧。”

桑臨青有一會兒沒有言語,片刻後調轉馬頭,緩聲道:“我送你去。”

蕭焓也沒想到時隔幾個月再次見到沈楠,是在一個這樣的光景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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