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危機
第32章 危機
“洛初,到了。”
高大挺拔的男人将越影栓在木樁上,轉身想将趴在馬背上的人抱下來。
“你……別碰我……”林昭昭的臉靠在馬脖子上,不肯看底下這個将他害慘了的男人。
“是我的不對。”旭烈格爾知道林昭昭惱了,走過來低聲道歉,“你要是氣不過,明日怎麽打罵我都行。先讓我抱你去休息。”
“誰要打罵你?”林昭昭沒好氣地說,“就你這樣不知羞恥的人,我打罵你都是讓你得便宜去了。”
“洛初說的是。”旭烈格爾在旁附和着,“別因為我這種人生氣。”
他想去抱林昭昭下來,卻又被人給推開了。
“你去将阿古蘇他們都支開。”林昭昭悶聲說,“然後牽着馬送我到氈包門前。”
“阿古蘇?他們走了。”
“讓你去你就去!回去的路上我一個人都不想碰到。”在旭烈格爾看不到的另一邊,林昭昭眸子裏含着說不出的嬌媚,“不然今天我就坐在這兒,哪也不去了。”
“這是為何?”旭烈格爾不解。他不懂林昭昭為何要避讓別人。
“為何?為何?你腦子裏裝着的是石頭嘛!”林昭昭紅着臉惡狠狠小聲罵道,“你好了拍拍屁股和沒事人一樣。我衣裳上可是被你弄得狼藉一片,不堪入目。你讓我這樣……怎麽見得了人?”
聽到這些埋怨,旭烈格爾也是有些臉紅:“咳,是我考慮不周。我這就去,讓他們都散了。”
“真是個蠢蠻子。”聽着男人走遠,林昭昭也不敢亂動,只能靠在馬背上,努力遮蔽自己的不适。
林昭昭是有隐瞞的,有的事就是刀擱在脖子上他也說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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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其說是去避諱阿古蘇他們,他其實更想避諱的是旭烈格爾。
和上一次不同,這一次兩人接觸更加親密,也更加大膽。
而身為男人的林昭昭,雖然心裏千百個不願意,但是他身體還是誠實地來了興致……并且這興致不比旭烈格爾低……
這讓林昭昭心裏很難堪,因為上輩子明明不是這樣的。
雖然他對旭烈格爾的感情不同旁人,但他從未真心覺得兩人是斷袖之癖。
先不說旭烈格爾之前都是将他當女人親近,就說他自己。
林昭昭承認在心裏上,自己對旭烈格爾有着更多的依賴。
可在房事上,他自認對旭烈格爾更多的應該是遷就才對。
他萬萬沒想到會有這麽一天。
自己嘴上一邊唾棄着男人的無恥行徑,身子一邊沉溺在不可言說的樂趣裏……
他怎麽會變成這樣呢?
虛僞。
還恬不知恥!
将旭烈格爾趕去王帳睡後。林昭昭一個人待在空蕩蕩的氈包裏。
悶聲不響地纾解完後,他将自己裏裏外外都清洗了個幹淨。
躺在床榻上翻來覆去,直到困倦睡着,林昭昭還是沒能心平氣和地接受自己是斷袖這件事。
***
日子一天天往後過,林昭昭的講學也有條不紊地進行着。
部族裏許多少男少女都在他的教導下,認識了許多字。其中最為刻苦的薩日莎,甚至已經可以獨自閱讀書裏簡短的文段了。
至于沙拉裏格中途有逃過幾次學,被旭烈格爾抓住打得屁股開花後,又安穩了一頓時間。雖然依舊讨厭讀書學習,但是對用兵之道很感興趣,常常研究。
有一次,沙拉裏格還用上了兵書上記載的陣法,率領着幾個年輕人制服了一只全身針毛的野豬,得到了族人們的稱贊。
濃濃的雲霧将天空染成了厚重的鉛色,聯袂而生的枯枝已經攀上了霜痕。
林昭昭站在水邊,望着這條橫穿草原的諾爾河,裹挾着如琉璃般透亮的碎冰,朝着南方緩緩波動。
“怎麽一個人站在這兒?”男人大步走了過,将燒暖了的手爐放在林昭昭懷裏。
“百川東到海,何時複西歸。”林昭昭唇邊呼出一口白氣,不知不覺間,他竟然已經在這茫茫草原上待了三月有餘了。
“也不知這河會流向哪裏?”
“諾爾河奔騰不息,源于草原之北,彙于大夏海口之南。”怕身邊的人受寒,旭烈格爾脫下自己的皮裘,披在了林昭昭肩上,“是想家了?”
“沒有。”林昭昭搖頭,“我只是感慨這日子過得真快啊。”
快到他有些擔心,擔心眼前的一切都是他死後殘念幻出來的一場虛夢。
林昭昭左手抱着暖爐,右手從袖口裏伸了出來。
像是心領神會一樣,那只溫暖的大手将他牢牢握住。
“過段時間,等冰雪化開後,便是祭祖的日子。”旭烈格爾說,“到時候我和沙拉裏格,還有部族的老人們都要離開營地去血狄的陵墓祭祀。”
血狄的陵墓在巴魯山與諾爾河交彙的一處緩坡上,斜面迎着每日初升的太陽。
與大夏不同,血狄有着不墳不樹的習俗。在林昭昭眼裏,那片陵墓就是一大片生意蔥茏的草場。
他上輩子去過那裏,準确說他曾經埋葬過在那裏,只是後來他的衣冠屍骨又被旭烈格爾給挖了出來,悄悄帶回大夏重新安葬。
“你放心去吧,我會看好家的。”林昭昭知道,根據草原部族流傳下來的規矩,祭祖也好,葬儀也好,女人與奴隸都是不被允許出面的。
即使他是整個部落名義上的“女主人”,依然沒有祭祀的資格。
不過祭祖本就不是什麽松快的活兒,規矩繁瑣又麻煩,光是跪地磕頭就能将人的腿給跪麻了。所以林昭昭其實也不是很想去。
“我是想帶你去的……”旭烈格爾是想帶着林昭昭。一方面祭七日太長他不舍分別,另一方面他也想讓逝去的父母看見自己娶了多好的一個女人。
可惜,他的決策被大巫拒絕了。
為了不讓薩滿教的教徒們找到攻擊林昭昭的理由,旭烈格爾縱然心裏十分不滿意大巫等人的幹涉,還是選擇暫時忍耐下來。
“以後,我一定會帶你去。”旭烈格爾眼神暗了暗,現在是時機未到,但他相信總有一天自己會打破薩滿教的桎梏。
“好,我等着。”林昭昭眼神溫和,像是明白男人的心思。
他早就下過決心。這一世無論旭烈格爾做出怎樣的選擇,走向怎樣的道路,他都會在眼前這個男人并肩而行。
***
三月的開頭上,最後一場細碎的薄雪降臨在了草原上。為了躲避寒風暴雪,久居不動的血狄人們終于可以離開氈包,為新一年的到來忙碌起來。
兩日前,旭烈格爾帶着浩浩蕩蕩的人馬前往陵墓祭祖,林昭昭則留在營地裏和剩下的族人們一起開始嘗試第一次耕種。
“外面的空氣真是清新啊。”整日圍着火盆抱裘而坐,雖然暖和安逸,但久了也難免讓人發悶。
所以,見今日太陽明媚,林昭昭也出來轉一轉。
“夫人車備好了。”阿古蘇将安車擦拭一新,因為部落裏的馬都被男人們騎走了,她就找來了兩頭犍牛牽引。
“走吧,去看看大家。”林昭昭坐上了車。安車沿着左彎右繞的諾爾河緩慢前行。
沒有走上多久,他們就碰見了好幾個在忙碌的血狄婦人。
“夫人。”見到林昭昭和阿古蘇,大家都丢下手上的農具行禮。
“可是要耕種了?”林昭昭溫和地問。
“是。只不過這些農具雖然夫人教過我們,但一個冬天過去好些我們都記不得怎麽用,正在煩惱呢。”有婦人說。
“這有什麽煩惱的?你如果不記得,我再教一遍就是了。”林昭昭笑着說,“忘一遍,我就教一遍,你們總會記住的。”
說完,林昭昭就撸起袖子親自給她們演示。
“耕種不似放牧,要多些耐心。現在雪已經開始化了,正是我們趁濕松土的好時候。”
“是,夫人。”幾個婦人學着林昭昭的樣式在地裏忙碌起來。直到太陽升到頭頂,阿古蘇才終于将林昭昭勸下來休息。
“主人,這些活兒您就交給我們做好,何必親自動手呢?”阿古蘇看着林昭昭幹活幹得紅通通的手心,“如果被首領瞧見了,可是要心疼壞了。”
“他這不是不在嗎?你可別告訴他,不然又要沖我唠叨。”林昭昭說。
阿古蘇被林昭昭逗笑了,相處這些時日下來,她也是真心愛戴這位什麽事都想親力親為的女主人。
“主人,喝些水吧。”
林昭昭不在意地接過水壺:“多一個人幹活,就能在春天前多種下一粒種子。只要能多出一株糧食來,我這點辛苦又算得了什麽呢。”
何況他還是個男人。別人生了孩子的婦人家都在忙活,他怎麽可能在一旁晃着兩膀子幹看着呢。
“少爺!不好了!出事了!少爺!”
這時有人一路倉促地跑過來,林昭昭愣了下,差點将喉嚨裏的水給嗆出來。
這個小蠢貨怎麽突然犯渾了!居然直接當着阿古蘇她們的面喊他“少爺”!
沒等林昭昭開口斥責,蘇合已經滿臉焦急地抓住林昭昭的手。
“你怎麽了?”林昭昭皺眉,看着滿頭大汗的蘇合心裏有了不好的預感。
“薩日莎……”蘇合大口吸着氣,“薩日莎……薩日莎……”
“薩日莎怎麽了?你倒是說啊。”聽到薩日莎出事,林昭昭也顧不得其他的了,“她不是在教你血狄語嗎?”
“她是在教我的,我們讀書讀得好好的,一個不知道從哪來冒出來的男人突然就闖了進來,拉着薩日莎的手臂就要将她強行擄走。”蘇合說,“有人在旁邊攔着他,但那男人身邊好像還有幫手……”
“快,快走。”牛車也來不及坐了,林昭昭和阿古蘇趕緊跟着蘇合去了。
等三人趕回營地門口,就遠遠聽見了薩日莎恐懼的哭喊聲。
林昭昭循聲跑過去,只見一個兩鬓披發,頭頂結發髻的蓄胡男人,正在用力拖拽着地上拼命反抗的少女。
“這是在幹什麽!你是什麽人?放開薩日莎!”見到這喪心病狂的一幕林昭昭面色氣得都變了,出聲呵斥。
“喲,還有一個美人啊!”那男人聞聲轉過臉來,在瞧清林昭昭的面容後,他先是愣了兩秒,接着便直愣愣地望着林昭昭。
“好啊,你們血狄族裏居然還藏着這樣漂亮的女人。真是美啊!比大汗的妃子們都要漂亮!”
男人一瞬不瞬盯着林昭昭,那眼神露骨得就像是在盯着一塊鮮美多汁的嫩肉:“烏拉達金這次還真是沒有騙我,就是你吧,大夏送來的最漂亮的女人。”
男人的臉瞧見有些面熟,阿古蘇一驚,陡然想起了這男人的身份,心裏頓時涼了半截。
今日怕是要出大事了。
“盡力保護好夫人。”交代完蘇合,阿古蘇沒有猶豫轉身就走了。
她知道眼下最重要的是馬上找人通知首領返程。
“你是什麽人?這裏是血狄一族的營地,誰允許你如此放肆行徑的!”另一邊,林昭昭正冷聲與男人對峙,“我以血狄女主人的身份警告你,立刻放開,薩日莎。”
聽林昭昭如此說,男人倒也聽話的放開了手裏扯拽到亂糟糟的長發。
逃脫了暴力的鉗制,哭花了臉的薩日莎狼狽地跑到了林昭昭身邊,遍體鱗傷的她顫抖着像一只受驚的幼獸。
“夫人……夫人……”
“別怕,沒事了。”林昭昭輕聲安撫着少女,眼睛卻不敢從男人身上挪開。
這個嚣張跋扈的男人林昭昭上輩子沒見過。
但對方的穿着打扮,以及數米開外的那一隊騎兵,無一不說明了這個男人在草原上有着不同一般的地位。
“你是什麽人?為何擅闖我們的領地?”林昭昭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