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男子對女子的愛慕

第38章 第 38 章 男子對女子的愛慕

一旦有了這個念頭, 虞知聆看自家小徒弟便變了味兒。

她坐在輪椅上,脊背上的傷本也不是很嚴重,她也不想在屋內躺着, 便跟着墨燭出來了。

千機閣的膳房不算大, 墨燭在裏間準備膳食,她便坐在大門口看他。

能看出來墨燭不是很熟練, 他也只會做些簡單的膳食,還是後來為了照顧她才臨時學的。

一束光影從半開的窗掃進來, 剛好落在他的臉上,挺拔的側臉精雕細刻, 做事的時候很專注, 如果在她那個世界,虞知聆是很樂意結交一個小帥哥朋友的。

她在發呆,沒注意墨燭來到她身前。

“師尊,吃會兒東西,一會兒便煮好粥了。”

“啊?”

一袋瓜子被塞進了虞知聆的手中,她捧着瓜子讷讷看他,呆呆的模樣很可愛, 墨燭在她身前半蹲下來, 心裏軟乎乎的。

衣袖捋起,露出線條明顯的小臂,他刮了刮她的鼻尖,面粉被糊到她的鼻頭上。

墨燭笑起來:“師尊看着傻乎乎的。”

“……好你個團子!”

虞知聆那點鬥勁兒忽然便被激發, 一把摸了摸他的手, 将從他手上蹭下來的面粉糊到他臉上。

她捧着他的臉左揉右捏,被師尊拿捏的墨團子也不反抗,讓她将面粉全蹭在他的臉上。

虞知聆掐住他兩側的臉頰往外拉, 板着臉問他:“還敢不敢罵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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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燭眉梢微揚,頗為配合師尊的戲碼:“不敢了。”

虞知聆哼哼兩聲。

墨燭握住她的手腕,将側臉貼在她的掌心,眼睛眨也不眨直勾勾看着她,聲音柔和缱绻。

“不敢了,師尊。”

明明話裏說的是不敢,滿臉卻都是“下次還敢”的意思。

虞知聆看到他側臉上薄薄的面粉,即使這種時候他也還是好看得不得了,眼神亮如小鹿,乖乖蹭着她的掌心。

喉口一梗,虞知聆心跳漏了半拍,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麽,掙了掙手腕抽出自己的手。

“你,你去做飯吧,我去院子裏坐會兒。”

她推着輪椅便往外跑,在墨燭還未來得及喊住她的時候,人便已經跑遠了。

墨燭唇邊的笑收了些,她不在這裏,他也沒必要裝下去。

黑眸沉沉看着她離開的方向,墨燭面無表情擦了擦臉上的面粉。

她似乎在躲他。

虞知聆倒也不是躲,而是心裏一旦有猜測出現,看墨燭便總覺得不太對勁。

她推着輪椅來到院裏的樹下,瞧見膳房屋頂的煙囪內飄出的袅袅炊煙。

他喜歡穿青衣的,喜歡比他大一百多歲的,還得是個劍修,柳眉鳳眼雙眼皮,高鼻梁白皮膚,熏橙花熏香。

不是她自戀,這簡直就像是他看着她的臉說出來的一般。

是因為她催婚,他生氣了故意逗她,還是真的……

虞知聆搖了搖頭,原書裏濯玉死的多慘,她一個讀者可是知曉的,直接魂飛魄散屍骨無存,墨燭連根頭發都沒給濯玉留。

這孩子難道腦子還沒好?

虞知聆在院裏坐了會兒,月影出現的時候,墨燭将晚膳備好了。

她身子不便,坐在輪椅上看他收拾,越看越是覺得這小徒弟變了好多,剛回到宗內的時候滿身是刺,她跟他獨處的時候提心吊膽,生怕自己的小腦袋下一秒就不在脖子上了。

如今出行有他跟随,入眠由他陪伴,小徒弟給她端茶倒水,連飯都是剔好刺剝好皮遞到嘴邊的,被她怎麽折騰都不生氣。

到底是腦子有病,還是真的喜歡她?

想到那種可能性,虞知聆一個哆嗦,第一反應是自己在做夢,她得是喝了多少假酒才能醉成這樣啊。

她這具身子拿的可是反派劇本,他沒什麽特殊癖好吧,沒有什麽斯德哥爾摩綜合征吧?

墨燭在收拾餐桌,虞知聆推着輪椅來到他身側,歪歪腦袋打量這個小徒弟。

難道……

是師尊洶湧的關愛和負責任的管教溫暖了小徒弟冰冷的心?

墨燭盛好湯擺好飯菜,正準備回身伺候自家師尊吃飯,剛扭頭對上師尊閃亮的眼睛。

墨燭:“……師尊,用膳吧?”

虞知聆自己推着輪椅來到桌邊,看着一旁在木椅中坐下的墨燭,雙眸微微眯起。

墨燭:“……”

墨燭問:“看弟子幹什麽,弟子臉上還有面粉嗎?”

虞知聆搖了搖頭:“不。”

墨燭:“那師尊在看什麽?”

虞知聆:“看你有沒有感恩之心。”

墨燭:“?”

虞知聆湊近,頗為認真問他:“師尊對你好不好,從你回宗開始,有沒有感受到師尊洶湧強大的關愛?”

墨燭想起她送的番薯,她的偏袒和保護,怕黑的她沖去了潋花墟救他。

這些算是關愛吧?

墨燭點頭:“嗯,有。”

虞知聆又問:“那有沒有感受到師尊對你的嚴厲管教?”

她指的是她列的那個清單嗎,叫什麽《成功徒弟是如何養成的》。

墨燭遲疑點頭:“……有。”

虞知聆皺緊眉頭:“所以你對師尊這麽好,是不是因為感受到師尊溫暖的關愛和對你的管教了?”

墨燭忽然反應過來她在問什麽。

她覺得他對她的好是基于徒弟對師尊的感恩。

墨燭臉上的輕松一點點冷下,一股寒意沿着外衫往身體裏竄。

虞知聆:“你怎麽不說話?”

墨燭緊抿唇瓣,在她的逼問下,忽然反問了她一句:“師尊呢,對我好是因為我是你的弟子,還是因為我是墨燭?”

虞知聆皺了皺眉:“有什麽區別嗎?”

區別?

區別大了。

墨燭沉聲道:“如果我不是師尊的徒弟,只是墨燭,師尊會對我這麽好嗎?”

虞知聆感覺到他情緒似乎不太對勁,師尊遲鈍的大腦這時候響起了警報,縮了縮身子想要遠離他。

“選這個幹什麽,你們就是一個人——唔,墨燭!”

輪椅下方被人勾住,他這人腿長,輕輕一勾便将想要推着輪椅跑路的虞知聆給拉了回來,這下他們的距離近到幾乎肩膀挨着肩膀。

墨燭扣住她的手腕,微微俯身湊近她,固執道:“我就要答案,不論過去,師尊就只看現在,如果現在我不是你的徒弟了,你還會對我好嗎?”

虞知聆覺得自己小命要休。

墨燭眼裏的晦澀太明顯,扣着她手腕的力道很大,一條腿懶散伸展,剛好抵在她的輪椅下面,她便是想推着輪椅跑都不行。

“……必須要說嗎?”

“弟子想知道。”

虞知聆艱難吞咽,滾了滾嗓子,頗有求生欲給了一個完美的答案。

“會,肯定對你好。”

墨燭臉色松了松:“為什麽?”

虞知聆堅定道:“因為你是墨燭,我會一直對墨燭好。”

這話有一半哄人的意味,墨燭聽得出來,他這位師尊臉上藏不住事情,但即使是哄他,他也聽得開心。

墨燭彎唇笑了笑,捧住她的臉,額頭跟她的額頭相抵,他頗為依賴地蹭了蹭她。

“嗯,我也會一直對師尊好的,即使師尊不是我的師尊,我也會對師尊好,因為師尊是虞知聆,只要你是虞知聆就好。”

他一直喜歡的,都是她。

與過去十年那個人沒有半分關系。

無論十年前,還是十年後,幼時的仰慕變成少年時的愛慕,但對象一直沒有變,只有她。

虞知聆勉強笑笑,摸摸小徒弟的臉。

“阿聆。”

輕飄飄的聲音自外面傳來。

虞知聆循聲看過去,瞧見個頭戴幕籬的人站在拱門處,身後跟着的正是浮翠。

“歸筝?”

柳歸筝将幕籬摘下來,看也未看墨燭,來到虞知聆左手邊坐下,神情平淡。

“墨燭有告訴你那魔修的身份嗎?”

虞知聆:“嗯?”

她看了眼一旁的墨燭:“什麽啊,你知道那魔修的身份?”

墨燭臉色很冷,跟沒瞧見柳歸筝一樣,自顧自對虞知聆笑了下,揉了揉她的頭發。

“知道,他很可能是魔界尊主。”

虞知聆:“魔尊?”

墨燭點頭:“嗯。”

虞知聆驚詫道:“那不就是歸筝的祖父?”

柳歸筝:“……”

柳歸筝試圖解釋:“不算是,雖說我父親是魔尊子嗣,但魔尊子嗣并不是他……不是他生出來的,那只是他收養的魔族孤兒,選的都是些天賦高的孩子,不過他将自己的精血融進了他們的身體裏,目的是為了控制這些孩子,加強他們的魔族血脈,我父親體內便流了他的血。”

虞知聆:“……”

這也太抽象了吧!

柳歸筝解釋不清楚,只能嘆氣道:“反正不是他生出來的,魔尊沒有妃嫔,也沒有自己的親生魔孩,我也不是他的什麽孫女,阿聆你別想歪。”

虞知聆不想想歪,她現在只覺得關于這個魔修……不,魔尊,她聽到的一切都太抽象了。

到現在她都有些好奇這個魔尊到底是個什麽存在?

她的注意力全在柳歸筝身上,墨燭眉頭微蹙,将盛好的湯放置在她面前。

“師尊,用膳吧。”

虞知聆:“哦,好。”

她現在情緒平穩,白日發洩過情緒了,還哭了一場,再次聽到這魔修的消息,竟然能平淡接受了,雖然心裏仍有些酸酸的,她将這些理解為濯玉的情緒。

墨燭在為她剝蝦,虞知聆喜歡吃魚蝦。

虞知聆低下頭喝了口湯,忽然又想起了什麽,擡起頭看向柳歸筝。

“歸筝,你今天去幹什麽了啊?我記得你說過,你很少出門的。”

柳歸筝依舊端坐着,即使面前擺着碗筷也沒有用膳的念頭,清淡的目光與虞知聆對視,淡聲道:“我去拜祭義父了,今日是他的忌日。”

虞知聆神色僵了僵,聲量也降了下去:“抱歉啊,我不知道。”

柳歸筝搖頭:“無事。”

虞知聆讷讷笑笑,低下頭接着喝自己的湯,墨燭給她夾什麽她吃什麽。

飯桌上一時安靜,虞知聆今日裝了心事,胃口便也沒那麽好,吃的比平日少上許多,只喝了一碗湯吃了些菜便放下了筷子。

墨燭溫聲詢問:“可是飯菜不合胃口?師尊想吃什麽,我出去買些。”

虞知聆搖了搖頭:“不了,不餓了,我想去盥洗睡覺了。”

“好,那我推師尊去水房。”

墨燭也不多勸,他只會聽她的話,聞言點點頭便要起身推她去盥洗。

一手還未按到輪椅上,便有人搶了先。

柳歸筝按住輪椅的推手,她施施然站起來,摸摸虞知聆的腦袋,笑着說道:“我推你去吧,我那裏的湯泉大,你身子不方便。”

虞知聆:“!”

虞知聆小臉一紅,不太好意思:“這……這怎麽好意思啊,我們一起嗎?”

柳歸筝溫笑拒絕:“當然不是,你泡,我看着你泡。”

虞知聆:“……哦。”

墨燭面色更冷了。

柳歸筝擡起頭,略有些挑釁道:“墨公子不會不答應吧,你畢竟是男子,阿聆盥洗還得靠自己,她如今身子不便,既然在我這裏,那我照顧些也是應該的,你覺得呢?”

墨燭即使不喜歡柳歸筝,卻也知曉她說的是對的。

他沒辦法替虞知聆脫衣淨身,唯一能做的只有把她送去水房,因為男女有別,他如今不是她的道侶。

但柳歸筝可以幫她脫衣,扶她盥洗,她可以省去很多麻煩。

墨燭松開了按在輪椅上的手,淡淡道:“那是自然,勞煩柳姑娘了。”

柳歸筝推着虞知聆往她院裏的水房走去,而他那好師尊頭也沒回一次。

她一直這樣沒心沒肺,好像從來沒有為他回過頭。

墨燭站在院中,一旁的浮翠察覺他身上的落寞,她畢竟不如自家主子那般戒備墨燭,瞧見這個比自己還小上許多的少年有些難過,猶豫了會兒,還是小聲開口。

“公子,夜色深了,您早些休息,一會兒我會把濯玉仙尊送回來的。”

墨燭低聲應下:“嗯。”

他并沒有進屋,而是在餐桌旁坐下,慢條斯理用膳。

吃飯的姿态格外斯文,浮翠站在一旁看着,心下感慨。

雖然是個妖族,但這孩子像是出身大戶家庭,一舉一動比中州世家子弟還知禮節,長得也是數一數二的,天賦更是滿中州這些年來都挑不出幾個。

若非來歷不明,柳歸筝也不會這般戒備他。

***

虞知聆被柳歸筝推進了水房,剛進去,她那點害羞又忽然湧了上來,雙臂環抱自己。

“那個……歸筝,我自己來吧。”

柳歸筝關上房門,拉過椅子坐在她的輪椅對面,直勾勾看着她。

虞知聆:“……我真沒和旁人一起洗過澡,我不适應。”

柳歸筝開口,卻話鋒一轉:“我們說會兒話吧,你明天啓程回穎山宗,燕掌門傳我讓你回去,你的玉牌打不通。”

“啊?”虞知聆摸摸腰間,卻并未摸到自己的玉牌,忽然想了起來:“啊對,我這次出來沒拿玉牌,墨燭的玉牌放在屋內,他今日也沒戴着,師兄聯系不上我們。”

柳歸筝說:“明天讓墨燭帶你回去。”

虞知聆問:“我大師兄有說是什麽事情嗎,為何要讓我和墨燭回去呀,我昨晚明明讓墨燭跟他說過,我們要在這裏住上幾天。”

“不知,他沒說,但應當是有事,我這裏總歸不安全,你回穎山宗養傷好些,若是我想你便去看你,左右也不遠。”

她都這般說了,虞知聆也只能點頭應下。

“好。”

她乖巧應下,眨眨眼睛水靈靈看着柳歸筝。

好了她都答應了,可以出去讓她沐浴了吧?

柳歸筝只是坐在木椅中,安安靜靜看着她,像極了虞知聆在電視裏看到的家長對峙孩子的時候。

“呃,歸筝,你還有事嗎?”

“有些事要談。”

虞知聆一聽當真以為她還有要緊事,于是趕緊坐直身子。

“你說吧,我聽着呢。”

柳歸筝問:“你知道墨燭那孩子的底細嗎?”

虞知聆:“……墨燭?”

柳歸筝臉色很沉重,完全沒有一點跟她開玩笑的意思,很認真在問她。

虞知聆只能老實回答:“你放心,我……我知道很多的,他不會害我。”

柳歸筝當然知道墨燭不會害她,喜歡一個人怎麽可能會害她呢?

她看着虞知聆懵懂的眼睛,像是透過她,穿過了幾十年的時光,又再次瞧見了過去那個一身青衫,沒心沒肺的虞小五,好像拂春沒死,她也沒變一般。

如今她心若赤子,一個對她有所圖謀的人在她身邊,當真安全嗎?

柳歸筝猶豫了一天的話,在此刻不知該不該開口。

虞知聆看出了她有話要說。

“歸筝,你要說什麽只管說便是,我們是朋友。”

朋友兩字出口,柳歸筝緊繃的神情松了些,原先坐直的身體也微彎,她離虞知聆近了幾分。

“阿聆,你覺得墨燭對你,是徒弟對師尊的樣子嗎?”

“……什麽?”虞知聆聽到她的話,一時沒反應過來,微微歪頭反問道:“不是徒弟對師尊還是什麽?”

柳歸筝嘆氣,從椅中起身,在她身前半蹲下,握住她的手。

“他十七歲了,再有幾個月便十八了吧,你長得這般好看,性子又這般好,他一直在你身邊,這個年紀的孩子意氣風發,正是情窦初開的時候,很難控制自己的情感,興許會生出些旁的情感呢?”

譬如,愛慕。

男子對女子的愛慕,而不是徒弟對師尊的仰慕。

虞知聆心跳快了幾分,搭在扶手上的手無意識握緊。

“你的意思是……”

“阿聆,他對你好嗎?”

“……好。”

“他對別人好嗎?”

“……還行吧。”

她仔細在腦海裏回憶墨燭對待旁人是怎麽樣的。

好像是疏遠,禮貌,冷漠。

柳歸筝:“那他在你面前呢?”

虞知聆唇瓣翕動幾瞬,努力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很乖,很貼心,很溫柔,然後……”

“然後,是不是會故意親近你,毫不避嫌?”柳歸筝道:“你覺得合适嗎,阿聆,他對旁的女孩子可會這樣?”

除了她之外,墨燭好像對旁的人都冷冷淡淡的,話少又疏遠。

虞知聆又想起了白日他說的話。

她看向水房內豎立的銅鏡,鏡中倒映出的人坐在輪椅上,一身青衣,烏發半挽,柳眉鳳眸,濯玉仙姿玉骨,生了一張清冷至極的臉。

比墨燭大一百多歲,他說的……是否真的是她?

柳歸筝見她這幅樣子,便知道她聽進去自己的話了,摸摸她的腦袋。

“阿聆,你明日便要回宗了,我本在猶豫要不要和你說這些,擔心影響你們師徒的情分,但你如今性子太過稚嫩,我總也不放心,擔心那孩子會給你帶來些隐患。”

“想了想,還是覺得這些事情得點點你,你要如何做,我都不會阻攔你,但我希望你保護好自己,多小心你那弟子,他心思沉重,比你心眼子多不少。”

虞知聆緩緩點頭,還是有些沒反應過來。

柳歸筝的話讓她開始懷疑,她穿的到底是不是《長秋》這本書?

墨燭,世間最後一條騰蛇,被濯玉仙尊折磨了那麽多年,濯玉甚至險些廢了他,虞知聆從一開始就沒想過有一天自己會被墨燭原諒。

可如今看來,他對她的态度轉變得也太詭異了,忽然之間便轉變——

不,不對。

好像是從她在南都揮出了風霜斬,昏迷之後再次醒來,他便像被奪舍了一般詭異。

虞知聆不知道柳歸筝什麽時候離開的,想來今夜柳歸筝應當也只是假借幫她盥洗之名與她獨處,避開墨燭,點她幾番。

沐浴的時候也有些心不在焉,她匆匆收拾好,浮翠在這時進來扶她穿衣。

剛被推到前廳,便瞧見了墨燭還在院裏坐着,餐桌已經被收拾好。

原先冷漠的眼睛在看到她的時候忽然亮了起來,他牽出笑意上前,自覺接過浮翠的位置。

墨燭笑意彎彎問道:“師尊,要休息嗎?”

浮翠已經離開,此刻院裏便只有墨燭和虞知聆。

她這會兒有些不敢看他,只能尴尬別過頭:“嗯嗯。”

墨燭唇邊的笑淺了幾分,不過很快,下一秒便又挂上她最喜歡的笑。

“好,我推師尊進去休息。”

虞知聆喜歡乖巧聽話脾氣好的小徒弟,他知曉的。

墨燭推她進屋,床榻已經被他重新鋪好,他俯身要來抱她。

虞知聆在他的懷抱下來之前偏頭躲了下,轉動輪椅往前走去。

“我的傷沒什麽大礙,你每天練劍也很累的,先歇息吧。”

她現在迫切需要自己靜一靜,柳歸筝的話讓她難以消化,根本不敢看身後的少年郎。

墨燭面無表情收回手,回身看向床榻旁,虞知聆費勁從輪椅中起身爬到了床上,鞋靴被她蹬掉,她一直低着頭,伸手便要拉床帳擋住整張榻。

“師尊。”

墨燭在這時候開口。

虞知聆想裝作聽不見,手忙腳亂去解捆着床帳的布條。

越是急便越是辦不好事,餘光中瞧見墨燭在看她,她越發心急。

這死手,你倒是快解啊!

墨燭見她裝作聽不見,淡聲詢問:“師尊,您不是睡覺不許拉床帳嗎?”

虞知聆的動作頓住。

對,她害怕幽閉和黑暗,晚上睡覺軒窗不能關嚴,床帳也從來不拉。

她真是心急了,此刻讷讷收回手:“是,我……我忘了,我先睡了啊,你回去睡吧。”

孩子快走吧,師尊現在需要靜靜啊!

墨燭長身玉立,站在不算寬敞的屋中顯得壓迫感很足,他微微垂眸看着坐在榻上的她,一動不動,似乎要目視她脫衣一般。

虞知聆一直低着頭不看他,耳邊沒聽到他一點動靜。

“墨燭,你去休息吧,我真的要休息了。”

“師尊。”

這一次他給了回應。

虞知聆:“有什麽話明天再說好嗎?”

墨燭不想明天說,他這人向來有事當場就解決。

“柳姑娘是不是和您說了些什麽”

虞知聆驚慌擡頭。

二十多年的生命中,有三分之二的時間都在醫院裏度過,她接觸的東西完全不如墨燭這個十三歲便滿中州除邪的少年多,也不如他那般會隐忍情緒。

她的情緒和心事,往往都藏在眼神裏,表露在神情中。

墨燭點了點頭,此刻竟然有種塵埃落定的淡定。

“師尊,我們談一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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