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狐媚子蛇蛇
第42章 第 42 章 狐媚子蛇蛇
虞知聆每天過得格外自在, 這段時間穎山宗防守嚴格,只能進不能出,她便徹底有了躺平的理由。
四殺境動蕩越發頻繁, 但雲祉和邬照檐一口回拒她要去幫忙的想法, 讓她老實在穎山宗待着,傷沒好的時候不要亂跑。
虞知聆白日睡到日上三竿, 自己推着輪椅去院裏曬曬太陽,等到中午如果墨燭不回來陪她吃飯, 燕山青、寧蘅蕪和相無雪三人之中必定會來一個人,照看她吃完飯, 然後再睡個午覺, 等小弟子晚上回來。
她翹着二郎腿躺在院裏的竹榻上,如今已經晚上了,虞知聆算算時間,小弟子馬上要回來給師尊做飯了。
【叮,男主修得《熏風劍法》,宿主功德+50,當前功德值2450點, 請再接再厲。】
虞知聆大喊:“乖崽啊!”
半個月了, 墨燭每天兢兢業業給她賺功德值,轉眼她的任務便要完成一半了!
第七個柑橘吃完,虞知聆剛要找地方藏起來柑橘皮,院門被推開。
“師尊, 我回來了。”
被抓個正着的師尊:“……”
墨燭瞥了眼她手裏還沒來得及扔的柑橘皮, 眉梢微微揚起:“師尊今日吃了幾個?”
虞知聆面不改色說瞎話:“兩個。”
她喜歡吃柑橘,這個季節正是淮南柑橘盛開的時候,相無雪買了幾箱回來, 虞知聆恨不得住在倉房裏,奈何小弟子每天只允許她吃兩個。
無他,這東西吃多了上火氣,她如今正是養傷的時候。
墨燭自然不信,走上前來撿起師尊扔了一桌子的柑橘皮,笑着道:“怕是吃了三四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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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知聆癟癟嘴,那他還是太小瞧師尊了,師尊她足足吃了七個呢!
但徒弟給了她面子,虞知聆自然借坡下驢:“昂,只吃了三四個而已嘛。”
“吃了就吃了吧,沒事的。”
墨燭沒說其他的,将她放在桌上的柑橘皮和板栗殼收起,一邊收拾一邊問她:“今日可以走動了嗎?”
虞知聆嘿嘿笑笑,一個翻身跳下了床,繞着他走了幾圈。
“師尊現在可以随時給你跑個八百米,不,兩個八百米都行,你看看師尊現在怎麽樣?”
墨燭收拾好東西,盯着她看了會兒,點點頭道:“很好,很漂亮,今天穿得也好看,哪裏都很好看。”
虞知聆:“……”
虞知聆一腳踹了過去:“去給我做飯!”
墨燭彎身揉揉膝蓋,眉開眼笑抱怨道:“師尊,好疼哦。”
說着疼,但是臉上全是笑,放輕聲音跟她撒嬌,跟去花樓進修過一樣,偏偏長得還好看,這張臉一笑起來,再溫溫柔柔看着她,簡直滿滿的狐媚子做派。
虞知聆擡起手:“你去不去,不去我真揍你了!”
小師尊羞惱了,徒弟裝模作樣站直身體,點點頭:“好,這就去,聽師尊的話。”
墨燭笑着離開小院,只剩下虞知聆一人,她看着被收拾幹淨的小桌,和主榻旁不知何時被放下的一束小山菊,清楚聽到自己的越來越快的心跳,好像渾身都熱了起來。
他好像三天兩頭便會為她摘一束花回來,也不知是在哪裏學的。
虞知聆拿起山菊聞了聞,壓住唇角的笑,又端着态度放了回去,裝作自己沒有碰過,繞着院裏走了一圈,又兇巴巴瞪了眼敞開的房門,墨燭在外面的膳房準備晚膳。
可惡的墨團子,她現在很後悔跟他戳破了窗戶紙,他徹底放飛自我,一副勾欄的狐貍精做派,每日除了修煉就是黏着她,動不動說一些……說一些情話。
她那麽大個冷漠無情的酷哥小團子呢,現在怎麽成了個狐媚子,他已經在勾引師尊這條路上愈發熟練了!
虞知聆又踱步回來坐在竹榻上,聽到外面的動靜聲,小徒弟學什麽都很快,以前連個番薯都不會烤,現在能做幾十道菜了,還在努力學更多。
師尊有些內疚,徒弟好像确實很忙,每天睜眼就是修煉,回來後還得照顧他半殘的師尊,等她睡下後,他才會回自己的小院盥洗休息。
虞知聆掏出乾坤袋內的小木盒,托柳歸筝打的小蛇吊墜安靜躺在裏面,胖乎乎別具一格的小蛇,是她畫出的自己心中的墨燭,世人眼裏威嚴碩大生了一雙羽翼的騰蛇,在她眼裏只是個小胖蛇崽。
想到墨燭挂着個小蛇吊墜,大蛇小蛇一起出現在她面前,她便止不住想笑。
真是可愛死了。
虞知聆收起小蛇吊墜,現在還不是送出它的時機。
她在榻上躺了一小會兒,現在六月底的,院裏的橙花都開了,聞了聞,盡是清新的香。
昏昏欲睡險些給自己哄睡之時,墨燭終于做好晚膳,端着托盤進來。
虞知聆被他的動靜吵醒,撐着腦袋看了過來,小徒弟将晚膳擺在桌上,她聞到了小炒肉的味道。
“你給師尊做了什麽好吃的呀?”
虞知聆美滋滋盤腿坐起,墨燭将石桌推到竹榻邊。
“師尊喜歡吃的,師尊的傷基本無礙了,二師伯交代過可以吃辣的了,今日多放了些辣椒,嘗嘗如何?”
虞知聆接過他遞來的筷子,頗為自覺道:“那師尊就開動啦。”
她只是象征性問一句,不管他的回應便夾起菜嘗了一口。
墨燭安靜坐在她身邊,他不怎麽吃東西,往往只喝湯,但看見她眯起的眼睛便知道自己今天應當讨她歡心了。
她真的很好哄,吃點好吃的便能很開心,追到她可不僅要靠這些,他得在全方面對她好。
墨燭心下失笑,越看她越是喜歡,聽她哼哼小曲,是他沒聽過的調子,但很好聽。
虞知聆邊吃邊說:“靈器閣大概這兩日便會徹底打開了,成風估計睡飽了,今天接到我師兄的消息,約摸着就明天或者後日。”
墨燭點點頭,“嗯,知曉了。”
虞知聆往他身邊坐了坐,看到小弟子淡定的模樣,頗為嚴肅道:“你得做好準備,機會是留給有準備的人的!”
墨燭:“好,弟子知道您想要靈器閣最高層的那柄劍,我會拿來的。”
虞知聆:“糾正你的錯誤,不是我想要,是你要。”
墨燭:“……”
其實他沒想要的。
但聰明的弟子知道一個道理,天大地大師尊最大,她說得都是對的。
墨燭點頭:“好,是弟子想要。”
虞知聆扒了一口飯,嚼吧嚼吧咽下後開口道:“最高層那柄劍叫什麽你知曉嗎?”
“嗯,知曉。”
無回。
劍出無回。
穎山宗作為中州資質最悠久的宗門,靈器閣是開宗老祖親自設立的,也就是成風的主人,而老祖在建造靈器閣的時候,放進去的第一件法器便是無回劍,是老祖意外得來的一柄無主兇劍。
老祖飛升之後,成風刀靈負責鎮守靈器閣,這些年穎山宗有不少人想要奪得無回劍,可卻無一人能令無回認主。
無回劍靈很兇,是一柄絕對的兇劍,但也很強大。
但虞知聆對此表示:“再兇能有我的逐青兇?”
逐青嘤嘤嗡鳴,對主人在外宣揚它兇劍名號的做法十分不滿。
虞知聆拍了把一旁的逐青:“我當時骨頭都被逐青打碎了一半呢,揍了它半月,它還不是服氣了!”
逐青的劍靈自從蘇醒後,便格外黏着虞知聆,她在院裏躺着的時候,逐青便主動貼在她身邊。
墨燭沒說話,安安靜靜看着她。
虞知聆:“逐青你說,是不是!”
逐青:“嗯嗯!”
它不會說話,只會瘋狂點頭,一柄劍在虛空上下搖晃。
墨燭笑了下,“師尊,我知道的,我可以拿到的,先吃飯吧。”
虞知聆斂下笑,神情嚴肅,“吃什麽吃,我們得先做準備。”
墨燭:“……”
墨燭無奈:“師尊想讓弟子怎麽做準備?”
虞知聆道:“取本命法器得看器靈要怎麽考驗你,像逐青就是喜歡跟人打架,我便跟它打了半月,直到把它揍服氣,但無回不一定,這些年去取無回的弟子可沒一個能上到最高層,也沒人見過無回劍,不知它怎麽考驗人。”
墨燭颔首:“或許是打架,或許是心魔,或許是需要弟子做到它要求的事情,又或者三者都考,師尊,我知道的。”
虞知聆皺眉:“你知道又怎麽樣,如果無回要跟你打架,你或許還能有點勝算,器靈往往都會壓制到跟奪器者一樣的境界,看你們誰抗揍了,但是要是心魔呢?”
墨燭勸她:“我沒什麽心魔的,弟子元嬰雷劫之時已經過了心魔關。”
虞知聆:“那要是它提一些很奇怪的要求呢,比如讓你唱個小曲跳個舞什麽的。”
墨燭:“……”
虞知聆一拍桌子:“你得有準備。”
墨燭其實很想說,開了靈智的器靈不會跟他師尊一樣這麽無聊的,唱歌跳舞這種事情,這些年來從未有器靈真的這樣考驗過。
但他這位小師尊,腦回路非常之大。
墨燭只能點點頭:“嗯,好,弟子會準備準備的。”
虞知聆心下安了些,但是仍舊要他給個承諾。
“你還得答應師尊,不管出現什麽事情,你的性命是最重要的,雖然弟子進入靈器閣後,成風刀靈會把控局面,真有性命之憂會撈你出來,但是萬一呢,萬一成風那不靠譜的睡大覺呢。”
也不是沒有過先例,成風很喜歡睡覺,幾百年前就有過因為它睡着,當時正好有個弟子在取劍,若非那弟子的師尊察覺到徒弟有性命之憂強行闖了進去,那位弟子便真的死在劍靈的考驗下了。
逐青蹭蹭自家主人,擡起劍柄貼貼她的臉頰。
虞知聆正忙着沒空搭理它,一把推開它:“你別貼我,你已經是個成熟的劍靈了,我忙着呢。”
墨燭嘆氣,道:“師尊,它好像有話要說。”
虞知聆:“?”
虞知聆一臉狐疑看着身旁的逐青:“你有話?”
逐青飛到墨燭身邊,蹭了蹭自家主人乖巧的小徒弟,它很喜歡墨燭,因為墨燭對自家主人很好,逐青看在眼裏。
可恨,它不會說話,只能試圖舞動自己僵硬的劍身讓主人理解。
可它那腦子缺根弦的主人眯眼皺眉,死活看不懂它的意思。
逐青瘋狂蹭着墨燭。
墨燭躲了躲沒說話。
虞知聆:“……你不會看上他了吧?我才是你的主人,你三心二意朝三暮四!”
逐青:“……”
逐青:“啊啊啊!”
你閉嘴啊主人,它一柄劍是不會出軌的!
墨燭按住躁動的逐青,試探性道:“你想說,你和我進去?”
逐青:“嗯嗯!”
虞知聆:“…………”
墨燭将逐青放下,看了眼虞知聆。
師尊正在戳飯碗,叨叨罵它:“你跟他去幹什麽啊,我才是你的主人,你肯定是看上他了。”
逐青已經累了,安靜躺在桌上,像是死了一樣。
墨燭為逐青的清白解釋:“逐青是三大神級法器之一,它可以和成風交流的,若成風真的睡了過去,逐青會叫醒它的,師尊,它應該是這個意思。”
逐青嗡嗡了幾下示意他說得對。
虞知聆:“……哦。”
師尊往嘴裏扒了幾口飯,含含糊糊找回尊嚴:“那去呗。”
墨燭摸了摸逐青的劍柄,這柄劍一點也不排斥他,只要是對虞知聆好的人,逐青都會很喜歡,但如果有一天他背刺了虞知聆,逐青也會是第一個出鞘斬他的。
“師尊,那你也去靈器閣外面守着我好嗎?”
“唔,好呀。”
虞知聆嘴裏還嚼着飯,聞言擡頭看了他一眼,又收回目光接着幹飯。
她一點不猶豫,本來就有這個想法,在聽春崖躺一天也是躺,在靈器閣外躺一天還是躺,她不太放心墨燭獨自去,早已做好打算在靈器閣外守着他。
原書裏雖然墨燭拿到了劍,但也沒提過過程輕松與否,未知總是會帶給人恐懼,她也不例外。
墨燭彎唇一笑,為她夾了個雞腿。
“嗯,師尊守着我,我就可以做到任何事情。”
她在靈器閣外陪着他,他就會一步步闖到最高層,取下那柄她想要他拿下的劍。
虞知聆嘴裏的飯險些噎死自己,忙給自己灌了壺水,頗為兇狠瞪了他一眼。
墨燭輕拍她的脊背,溫聲哄她:“慢點吃,別噎着。”
小團子,難道不知道師尊為什麽會被噎着嗎!
師尊蛄蛹蛄蛹往一旁挪了挪,努力遠離現在每天開屏的小徒弟。
他總在不動聲色勾引她,但她虞知聆——
道、心、堅、定!!!
虞知聆哼哼兩聲,接着愉快幹飯。
嗚嗚,小徒弟先拿下的一定是她的胃,果然主角幹什麽都會成功的。
成功徒弟慢條斯理喝粥,動作斯文矜貴,畢竟是王室,即使幼時跟着爹娘在外漂泊,但該教的禮儀,他的爹娘從未缺過。
墨燭看了眼桌上的逐青,他知道這柄劍在撮合他和虞知聆。
逐青點頭。
孺子可教也,它主人就缺熱絡的人追,邬照檐那拉不下臉面的人跟主人認識兩百年都沒一點進展,這麽近的樓臺都沒能摘到它主人這彎月,沒出息。
換成某位團子,照這個進度,不出十年就能追到它那高嶺之花的主子!
吃完晚膳,收拾好一切後,墨燭坐在屋內,聽到虞知聆的呼吸逐漸規律。
他将整個聽春崖都挂上了照明珠,門外的小路旁,每隔幾步路便有一顆明珠,當宵禁後,整個穎山宗唯一的亮處便是聽春崖。
墨燭垂首看她,她現在習慣他的存在,每晚他都會看她睡着後才回到自己的屋內。
少年看了很久,擡手為她掖了掖被角。
“師尊,晚安。”
她總這般說,他也這般回。
虞知聆沒回,早已沉浸于夢境中。
墨燭起身離開,房門被關上。
屋內軒窗半開,整間卧房鑲了十幾顆常亮的照明珠,床帳并未放下,是一個亮堂、敞開的房屋,不會是她害怕的黑暗封閉的環境。
虞知聆恍恍惚惚,無人知曉她的夢境,也無人知曉她看到了什麽。
***
秋風肆虐,穎山宗的橙花徹底掉落,落花掉進潭水中。
軒窗被從裏推開,濯玉仰頭望向昏暗的天,身旁的逐青劍安靜挂在腰間。
她伸出手,昨夜下過一場雨,房檐上的水珠滴落在掌心,冰冷刺骨。
濯玉道:“逐青,此次和我一起去四殺境,或許有去無回,你害怕嗎?”
逐青沒說話,它一柄劍是不會害怕的,但它與主人心神相通,可以感受到主人的情緒。
濯玉心如死水,毫無情緒。
“小五。”
濯玉回身看去,幾人從遠處走來。
一身绛藍宗服的燕山青,湖青衣裳的寧蘅蕪,墨紅長袍的相無雪。
燕山青手上拎着個油紙袋,一路走來都在笑:“四殺境又動蕩了是嗎,若不是雲祉與我傳信,說此次你獨自去,我還不知道呢,去這麽早,吃東西了嗎?”
濯玉彎起眼笑道:“雲祉和你們說的?”
寧蘅蕪來到她身前,拍了拍她的腦袋:“那不然呢,雲祉忽然傳信說你要獨自去,師兄師姐一大早來給你送行,你總不吃飯。”
濯玉呢喃:“雲祉說的啊。”
相無雪和燕山青正在擺膳,聞言看了眼她們兩個。
“蘅蕪,小五就去一天,晚上就回來了,先來吃飯,你四師姐一會兒就來了。”
話音落下,一道張揚的聲音自遠處傳來。
“我來啦,我去山下買了包子,梅菜餡兒的,小五小時候喜歡吃這個。”
濯玉循聲看去,梅瓊歌自遠處拎着兩袋油紙袋跑過來,一身金色華服,頭上簪了華麗的珠釵,她在未入穎山宗前是人界皇族長公主,穿金戴銀已成習慣。
梅瓊歌走到濯玉身邊,将手上拎着的油紙袋給她看了看:“猜猜四師姐還買了什麽?”
寧蘅蕪打趣:“必是些珠釵首飾,你總喜歡給小五買這些,她又不喜歡戴這些華麗的首飾。”
梅瓊歌蹙眉打斷:“二師姐,今天是小五的生辰啊,我這是送的生辰禮物。”
寧蘅蕪笑道:“我也準備了好嗎,等小五晚上回來給小五。”
燕山青早已落座,拍了拍桌子道:“過來吃飯,她晚上回來得很晚了,我和老三下午要去承東城,我們晚上聚不了。”
相無雪接話:“我和大師兄的生辰禮物已放在了二師姐房中,晚上小五回來去拿走便是,下午有些事情要去處理。”
所以他們起了大早,将往日晚上才會吃的生辰宴挪到了早上。
濯玉面上牽出細微的笑,輕輕點頭:“好。”
大清早吃這般豐盛,這些菜必定是他們一早便起身準備了的。
梅瓊歌已經開始利落拆自己的禮物,她性子熱絡張揚,今年準備的是從東海買來的鲛珠,她特意打造成了珠釵。
“小五,你低些頭,師姐為你簪上。”
濯玉很聽話,乖巧低下頭,露出僅由一根發帶束着的發髻。
梅瓊歌解開她的發帶,利落盤出個發髻,将那根華麗精致的珠釵簪進她的發髻中。
“小五,這是鲛珠,百年一顆,它不僅是個珠釵,你還能當個照明燈用呢,四殺境內很黑,你若往深處走去,以後也不用再動靈力為自己照明,這根珠釵會為你打光的。”
“只要你戴着它,只要它沒碎,你身邊就永遠不會黑暗,這是四師姐送你的禮物,長長久久的光亮。”
濯玉摸了摸頭上的珠釵,彎起眼睛笑道:“好,四師姐,多謝。”
寧蘅蕪嗔怒瞪了眼梅瓊歌:“你慣會說話,我的禮物也很不錯的,小五晚上回來,我親自拿給你。”
濯玉點頭:“好。”
她吃下燕山青親手做的一碗長壽面,喝下最後一口湯,放下碗的時候,迎着四人的目光擡起頭,眼眶裏全是淚水。
“小五?”
幾人吓得一擁而上,再不能老實坐下去。
“小五哭什麽,不好吃嗎?”
“還是累了啊,要不這次四殺境動蕩和雲祉商量一下,讓他去吧?”
他們問了很多話,濯玉捂住臉。
她沒辦法控制自己的眼淚,就好像她沒辦法為他們留下來一樣。
她抖着嗓音,哽咽道:“我只是……我只是覺得很開心。”
寧蘅蕪拉開她的手,擦去她臉上的淚,問道:“小五很開心嗎?”
濯玉露出幾十年來第一個明媚的笑,像極了過去的虞小五。
“嗯,很開心,我下輩子也想當虞小五,生生世世都想當虞小五。”
寧蘅蕪刮了刮她的鼻頭:“小丫頭說什麽呢,等你飛升後就與天同壽了,師兄師姐還得在下界努力修行個百年才能飛升上去找你,到時候我們在上界還在一起。”
濯玉點點頭:“好,我等着你們。”
她吃完這頓飯,笑着吃完這頓生辰飯,一百八十三歲的生辰,依舊是她的師兄師姐們幫她過的。
過去每一年都是這樣。
長壽面過去由拂春為她做,如今由長兄燕山青親手做。
味道截然不同,他們也早已不是過去的那群有師尊庇護的孩子了,如今燕山青當了掌門,寧蘅蕪繼承了藥谷,相無雪潛心鑽研自己的機關,梅瓊歌滿中州躲那些想要拉她回去當人皇的王室。
過去最不着調的虞小五,當了中州的濯玉仙尊,在飛升之前,她都會為了中州無數次揮出自己的劍,奔走在除邪、鎮壓四殺境的路上。
這次依舊如此,只是這一次,她不是為了中州遠赴四殺境。
她站在聽春崖峰頂,回首看向身後的一草一木,住了這麽多年的地方,她連這裏有多少樹都能記得一清二楚。
燕山青四人在不遠處目送她。
“小五,晚上早些回來。”
濯玉彎起眼睛,鬓發被山頂的風吹拂而起,衣擺獵獵作響。
“大師兄,二師姐,三師兄,四師姐。”
濯玉笑起來,握緊手中的劍,輕聲道:“如果我晚上回來晚,不用等我用膳。”
寧蘅蕪嗔了她一聲:“那你早些回來不行嗎?”
濯玉還在笑,好像要将剩下的笑容都留給他們。
“嗯,好,我會早些回來的。”
她轉身,走出幾步遠,走到聽春崖邊,正要登上芥子舟的時候,忽然又停了下來。
濯玉回身看向他們四人。
迎着四人的目光,她說道:“我有一件東西埋在後山橙花樹下,我留下了禁制,十年後你們才能打開,那是我留給你們的禮物,師兄,師姐,我記性不好,如果我忘了它,你們要記得去拿。”
“我真的,真的,真的很喜歡你們。”
濯玉轉身走上了芥子舟。
芥子舟漂浮而起,騰飛在虛空,駛向四殺境。
一別十年。
虞知聆睜開眼,她面無表情,摸了摸枕邊,早已濡濕一片。
淚水洇濕她的錦枕,也洇濕了她的心口。
逐青躺在她的身側,察覺她醒後激動蹭她。
虞知聆記得,濯玉離開去四殺境的時候,分明是帶上了逐青的,那真正的濯玉留在了四殺境,假的濯玉仙尊帶着逐青回到穎山宗。
可逐青因為主人失蹤選擇沉睡,假的濯玉也沒辦法用它。
如果,如果濯玉帶了逐青劍去四殺境,這種開了靈智的劍靈……
會不會知道四殺境內都發生了什麽?
又或者說,它的主人,虞小五在裏面經歷了什麽?
虞知聆坐起身,目光望向窗外的山影,那是聽春崖的後山。
——“我有一件東西埋在後山橙花樹下,我留下了禁制,十年後你們才能打開,那是我留給你們的禮物,師兄,師姐,我記性不好,如果我忘了它,你們要記得去拿。”
虞知聆起身,穿上外衫朝後山走去。
她有預感,虞小五留下的東西似乎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