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像只小狐貍,還像只花孔……
第44章 第 44 章 像只小狐貍,還像只花孔……
無量界徹底打開, 穎山宗猶如披上了堅硬的盔甲。
此時是宵禁時分,除了巡夜的弟子,旁的弟子早已入眠, 但耀眼的光囊括穎山宗, 不少弟子被驚醒,披衣起身推開房門。
“這是……結界嗎?”
“是濯玉仙尊打造的?”
“應當吧……仙尊近來在聽春崖閉門不出, 難道在打結界?”
這般強大的防護結界,似乎只有濯玉仙尊可以做到, 任何人首先想到的似乎都是她。
千裏之外的四殺境,林木拔地而起, 樹冠層疊如雲海。
急促的輕咳被壓下, 雲祉用衣袖掩住,側身悶聲咳嗽。
邬照檐眉頭蹙起,“你若是身體有礙,近來邬家事務不算忙,四殺境再有動靜我來便可,不必你來。”
雲祉搖搖頭,壓下胸腔的咳意, 霜白的衣袖上浮出斑駁血跡, 他不動聲色消去,将衣袖掩進大髦之中。
“沒事,舊疾而已,不礙事的。”
雲祉轉過身正對邬照檐, 後者站在四殺碑前, 黑沉沉的眼睛還在看雲祉,似乎在觀察他的面色掂量他的話是否屬實。
雲祉輕嘆一聲,“濯玉身子應當也養好了, 若我真病到不良于行,我自會傳信給她,你不是也不想她來嗎,目前便只能我們兩個。”
邬照檐道:“你那大弟子呢,教教他如何鎮壓四殺境,日後讓他跟着我來。”
雲祉搖頭:“鎮壓四殺境太過繁雜,述風境界未到,單單學會也沒辦法完全應付,更何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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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況,如今四殺境已經不是單純的動蕩了,隐隐有破碎的跡象。
他們往日一個時辰便能收拾好的事情,如今需要消耗幾個時辰,甚至一整天。
邬照檐回身,望向身後的深淵巨口,深不見底的天坑有千百道絞殺陣法,裏面的魔族出不來,外面的人也進不去,從上面跳下去,在還未到達魔淵底層之時怕是便會被這殺陣剿滅。
“你覺得她能跳下去嗎?”
他們也是在前不久才知道曾經虞知聆或許去過魔淵。
雖然只是猜測,目前還未有确鑿的證據,知道真相的只有虞知聆,可她偏偏忘記了一切。
雲祉沒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反問:“你呢,你覺得她可以嗎?”
邬照檐冷着臉,薄唇緊抿,下颌繃緊。
雲祉淡聲說:“你相信她可以,不是嗎?”
正是因為相信,所以才接受不了。
邬照檐低聲罵道:“她從小便天不怕地不怕,我倒真是小看她了,膽子竟然大到這種地步,連魔淵都敢跳,這是什麽尋常懸崖嗎?”
雲祉踱步走到魔淵邊,溫聲說:“如果她真的進去過呢?”
邬照檐指着魔淵問:“且不說她如何活着跳下去,跳下去後呢,下面成千上萬的魔族,不得活撕了她,她又如何上來的?”
下去難,在下面活着更難,從下面上來更是難如登天。
雲祉輕飄飄道:“那她要是根本沒想過上來呢?”
邬照檐垂在身側的手忽然攥緊:“你說……她尋死?”
雲祉安安靜靜看着他。
他是除了虞知聆之外,唯一一個當年知曉命劫的人,從虞知聆決定去四殺境之時,他便知道。
或許,這一次便是永別。
邬照檐臉色忽然陰沉:“你是不是知道什麽,前幾日聽說她或許跳了魔淵,你沒有一點驚訝,為什麽,雲祉,難道你不害怕她出事嗎?”
同樣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邬照檐聽說虞知聆或許跳了魔淵,當時只覺得耳邊嗡鳴,眼前什麽都看不清,待被自己的弟子喚回意識後,才驚覺自己竟出了一身冷汗,明明酷夏,卻如墜冰窖。
反觀雲祉,安靜坐在石桌旁喝茶,目光淡然冷靜。
“你是不是知道什麽?”邬照檐厲聲問:“十年前那次,四殺境本該是你我去,為何你去了一趟穎山宗,回來便勸我待着,讓虞小五去?”
“小五去了卻一月未歸,我們進去尋了她那麽多次,卻等到一月後她安然出來,可出來後性子大變。”
他的音量越來越高,雲祉依舊如往常般淡然。
直到邬照檐壓抑音量逼他:“說,雲祉。”
雲祉擡眸與他對視:“不是我不讓你去,而是她不讓你去。”
他丢下這句話,最後看了眼魔淵,轉身慢步離開。
林間傳來他的聲音。
“照檐,我們都不是少年時候了,很多事情,身不由己。”
邬照檐長睫微顫,喉口滾了滾,望着深不見底的魔淵。
單是站在外面便能感受到由心底升起來的森然,她到底是懷着怎樣的心往下跳的?
為何……就不怕呢?
邬照檐看了許久,最終嘆了聲,轉身離開。
四殺境外,兩艘芥子舟先後騰飛,去向不同的地方。
夜色越來越深,樹影張牙舞爪,直到被颀長的人影蓋住。
蒼白的手擡起,觸碰上四殺境外無形的結界,專為對付魔族設立的結界立馬反擊,火焰燎上那人的手,血肉被燎燒幹淨。
他也不惱,輕笑了聲,說道:“這結界還真是越來越強了,雲祉和邬照檐倒是下了心思,只是不知,他們兩人能有多少精力,三天兩頭來一次?”
身後的女子柔聲回答:“主上,穎山外出現無量界,怕是攻不進去,是屬下失責……不知濯玉一人竟然能造出無量界。”
“那當然,她可比你強多了。”青年安安靜靜,瘦削的身影高挑,“她當時在裏面可是将本尊的骨頭一根根抽了出來,捅了本尊足足百劍,用了碎魂陣殺本尊呢,恐怕她也不知曉都這般了,本尊還能活着吧。”
說到這裏,他又惋惜:“若她記憶恢複,怕是第二天便提着劍再殺本尊一次了,那女人兇得很,你是沒見當初她追殺了本尊六十年呢,出去吃個馄饨都能被她追上來砍一劍。”
女子并未說話,安安靜靜聽他說,像是早已習慣。
他絮叨罵了會兒,又輕聲感慨:“中州這些年,除了一個拂春,也就一個濯玉了,可偏偏她腦子軸,不好好活着,非要來礙本尊的事。”
青年轉身,負手慢悠悠往外走。
女子跟在他身後,輕聲詢問:“主上,穎山宗如今怕是進不去,那下一步……”
“穎山宗進不去,那你覺得該如何辦?”
“是,屬下明白。”
***
屋外,虞知聆低着頭,檀木桌中央放着那卷書冊。
圓桌旁坐滿,五人的目光全在她身上。
相無雪抖着聲音問:“小五……你早便知曉了命劫一事嗎?”
虞知聆悶悶點頭:“……嗯。”
她知道,但她不知道是自戕,只知道有這麽個命劫存在,雲祉也只這麽說過。
屋內氣壓低沉,虞知聆知道他們接受不了,她自己也覺得難以置信,一個修明心道的人,到最後竟然會自戕。
墨燭坐在她身側,看她低垂着頭,露出的後脖頸細弱,脊骨突出,明明這般纖細的人,為何總有那麽大的勇氣?
梅瓊歌顫聲道:“是……是因為打造無量界嗎?”
寧蘅蕪搖頭:“打造無量界只會讓小五心神之力枯竭,絕不會導致心境崩塌,往往心境崩塌者都是——”
都是經歷了極大的折磨,都是絕望到喪失活着的勇氣,都是道心破碎導致再無法入道,心境破碎之人容易入魔,也及其容易自戕。
一直沉默的燕山青忽然開口:“墨燭,你先出去吧,我們和小五談談。”
墨燭颔首:“好。”
他起身離開,掩上房門,将房間留給虞知聆和燕山青他們。
屋外,墨燭并未坐在院裏的石桌旁,而是席地坐在門前的臺階上。
屋內被燕山青布下了結界,他聽不到他們的聲音,也知曉幾個長老怕是要落淚了,總的回避他這個小輩,大抵長輩都是要面子的,也不想在他面前哭。
如今明明是盛夏,但夜深之後,晚風還是稍顯涼了一些,墨燭面無表情,不知道裏面在說什麽,但能猜到,他的小師尊一定是哭了的。
虞小五不會掩蓋情緒,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只有濯玉才會将牙打碎了往肚子裏咽,不哭不笑,冷冷淡淡。
墨燭在等他們出來,想要單獨哄哄她。
等了許久許久,久到他的肩頭落了露水,裏面的人終于有了動靜。
晨光熹微之際,房門被打開,墨燭回過神來站起身。
為首的是燕山青,他依舊是那副沉穩的樣子,但眼眶周圍微紅。
“你師尊在裏面,照顧她休息吧,靈器閣最遲明天開啓,記得去。”
墨燭點頭:“嗯,謝過掌門。”
他看着燕山青離開,随後是相無雪,然後是梅瓊歌,最後才是寧蘅蕪。
墨燭等人都走完後,這才推開門往裏走去,虞知聆就坐在桌旁,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他來到她身側:“師尊。”
虞知聆揉揉眼睛擡起頭,他并沒有看到一個在哭的人,而是一個沉靜的小師尊。
小師尊問他:“你怎麽沒睡呀?”
墨燭在她身前蹲下,笑着說道:“弟子不困。”
虞知聆摸摸他的頭發,嘟囔道:“隔壁就是你的院子,你去屋裏睡嘛,外面有露水,多冷啊,身上都潮濕了。”
她話是這般說的,但掌心中的靈力卻湧出,萦繞在他的周身,瞬間替他平息了衣裳上的潮濕。
墨燭彎起眼睛笑道:“多謝師尊。”
虞知聆戳戳他的鼻子:“小團子早些休息吧,下午再去練劍,明日便是靈器閣開啓了,我會陪着你去的。”
墨燭搖搖頭,沖她撒嬌:“不嘛,我陪着師尊。”
“陪着我幹什麽,我要去睡覺。”
“師尊睡,我看着師尊。”
“……你看着我睡不着。”
“可是我過去都看着您睡覺的啊,師尊倒頭就睡,可快了。”
師尊的面子被徒弟無情撕開。
若是往日,虞知聆必是要怼這個伶牙俐齒的小徒弟了,可如今看着墨燭這張臉,看到他柔軟的眼神,感受到他刻意的輕哄,她的鼻尖越來越酸。
虞知聆揉揉酸軟的眼睛,小聲道:“墨燭,你有沒有覺得煩,我最近總是掉眼淚,一點不像個仙尊。”
墨燭擦去她羽睫上挂着的淚珠,摸摸她濕潤的臉頰。
“為什麽非要當濯玉仙尊,師尊,你做自己就好,哭是你的權利,想笑就笑,難過的時候又為什麽不能哭呢?”
虞知聆說:“我想起來了很多事情,越想越是難過,一難過,我就想哭,可我過去明明不是這樣。”
她在另一個世界,自長大後便幾乎沒哭過,自己治療,數次搶救後疼得窒息,她也沒哭過。
墨燭看着她:“嗯,我知道的,師尊其實是個很堅強的人。”
虞知聆捂住眼睛,不想讓他看到自己的淚水,哽咽說道:“我……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墨燭,對不起,總要你哄我。”
她懵懂無知,接觸那些足以擊潰一個普通人的記憶,感受到虞小五親手殺死自己,成為濯玉,她擁有過一切歡樂,最終又絕望失去。
她做的那些夢裏,她好像就是濯玉,她可以感受到濯玉的痛苦絕望,感受到她的不舍與仇恨,每次醒來後,那些情緒像是要壓垮她。
墨燭單膝跪在地上,直起脊背,将她摟進自己的懷裏。
“師尊,不用覺得抱歉,弟子願意哄的。”
他察覺到虞知聆的臉頰埋進他的脖頸間,鼻尖抵在他的血管處,她的眼淚是滾燙的,灼得他心口疼。
虞知聆抱住他,小弟子的手搭在她的脊背處輕拍。
“師尊,心裏很難受嗎?”
“嗯,難受。”
“沒關系的,那哭會兒吧,掌門他們都走了。”
她沒說話,但墨燭知道她在哭。
他就安安靜靜陪着她,抱着她,蹭蹭她的側臉,用行動安撫她,如視珍寶。
虞知聆大腦有些缺氧,哭得頭疼,最後在他肩頭蹭了蹭。
“我……我擦眼淚了。”
墨燭哭笑不得,她不都已經擦了嗎,根本不打算征求他的意見,師尊她一貫霸道。
“擦吧,弟子衣服多。”
虞知聆将眼淚全抹在他衣服上了,到最後還嘟囔了句:“……你身上真香,到底熏的什麽香啊?”
墨燭笑出了聲,看她從懷裏退出來,眼睛雖然很紅,但情緒倒是穩定不少,哭過後發洩完情緒,她又是虞知聆。
“師尊,長秋蓮如今消失不見了,您的命劫或許已經過去了,以後我一定會寸步不離陪着你。”
命劫一事,讓所有人都慌了,墨燭無法壓抑自己內心的慌亂,也必須承認,他比虞知聆更加害怕,他和燕山青他們所有人,都比虞知聆害怕。
虞知聆瞧着依舊淡然,摸摸小弟子的腦袋:“我不會自戕的,活着多好,你放心,我不會丢下你們的。”
墨燭握住她的手,貼在自己的臉側,他總喜歡這樣跟她撒嬌。
“那師尊,您放下了嗎,拂春仙尊的死,您還是要去查嗎?”
如果她要去查,那或許一輩子,她都得走在應劫的路上。
虞知聆看着他,沉默了很久很久,忽然問他:“墨燭,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會放下複仇嗎?”
墨燭搖頭:“放不下,天涯海角,我也會為您報仇。”
虞知聆道:“那我也同樣如此。”
她覺得自己越來越像濯玉了,那個強大漠然的濯玉。
她已經起了殺意,起了鬥志,她想到拂春的死就沒辦法控制自己的戾氣。
“上天入地,黃泉碧落,我也得提着那人的頭去我師尊墳前。”
墨燭笑道:“好,沒關系的,我會一直陪着師尊的,你做什麽我都和你一起。”
只要寸步不離跟着她,她的命劫一定可以過去的。
墨燭的喜歡快要溢出來了,眼睛可以傳達很多情緒,虞知聆一直覺得墨燭的眼睛生得好看。
他用這雙眼溫溫柔柔看她,不加掩飾,每看她的一眼都在告訴她:
——是,我很喜歡您,墨燭很喜歡虞知聆。
少年的情意,總是熱烈又張揚的。
虞知聆別過頭咳了咳,抽出自己的手,嘀咕道:“天都快亮了,你睡不睡啊?”
墨燭:“不睡,師尊不是也不睡嗎?”
虞知聆看了眼外面的天,小聲問他:“那跟我去外面坐會兒吧,一會兒該升日頭了。”
墨燭起身:“好。”
虞知聆看了眼桌上的心法,紅唇微抿,将心法收了起來。
墨燭道:“師尊,這是師祖留給您的,這本心法很好,您拿着修吧,嘗試一下,好嗎?”
濯玉心境不穩,她一直都知道,來到這個世界後沒想過去修行。
可如今,她想替拂春複仇,也想守住穎山宗。
虞知聆拿起心法收起來:“日後我會和你一起修行。”
墨燭彎起眼睛,牽起她的手腕帶着人往外走去。
“好,師尊。”
他一直都很相信她。
因為虞知聆是中州萬年難出的天才,百歲的大乘,如果不是拂春那件事,她兩百歲前必定能入渡劫。
可如今看來,似乎也不是沒有可能。
墨燭帶她走出小屋,晨光落在她的臉上,他帶着她一路走,牽着她的手腕,這樣的親近對他們來說已成習慣,虞知聆對他一點不設防,有時意識不到他有意無意的親近。
來到聽春崖頂,他回頭看去,看到她清亮的眼睛。
她今年一百九十三歲,離兩百歲還差七年。
不過七年而已,于虞知聆來說,入渡劫不難。
墨燭忽然停下來不動。
虞知聆歪歪腦袋,茫然問道:“怎麽了?坐啊,馬上日頭升起來了。”
墨燭啓唇道:“師尊。”
虞知聆仰起頭看他:“嗯哼?”
他擡起手,将她的鬓發別在耳後。
“我以前呢很不惜命,于我而言,死活無所謂,報仇最重要。”
虞知聆不懂他為何忽然說這些,但她還是懵懂點點頭:“我……我知道,可是這樣是不對的。”
墨燭捧住她的臉,對她說道:“是不對,因為死了就看不到師尊了,我可以為了報仇去死,但只要有一點可能,我都會為了師尊活下來。”
虞知聆的臉頰被他溫暖的手捧住,呼吸間全是他的氣息,她有些緊張,往後退了一步,面前的少年卻往前一步。
“墨燭,你……你先放開師尊……”
墨燭彎唇笑起來,俯身蹭了蹭她的額頭:“那師尊也答應弟子好不好,您可以去複仇,我會和您一起,但弟子希望,無論發生什麽,您可以為了弟子活下來,好嗎?”
虞知聆快窒息了,他們距離太近,墨燭呼吸之間的氣息噴塗在她的臉上,她這會兒還有功夫想,小弟子真的很愛幹淨,永遠整潔,身上的氣息好聞得不得了。
“師尊,好不好嘛。”
虞知聆的腿都要軟了,忙答應他:“好好好,都答應你。”
墨燭這才放開她,剛一松手,某位師尊撒腿就跑。
他身高腿長,幾步便能追上去,在她身邊席地坐下。
兩人坐在臺階之上,肩膀挨着肩膀,作為穎山宗地勢最高的聽春崖,坐在這裏可以看到整個穎山宗。
早起的弟子們零零散散從屋中出來,或用膳,或練劍。
日頭漸漸高升,驅散了些許寒意。
“墨燭。”
墨燭側首看她:“嗯,師尊。”
虞知聆彎起眼眸笑盈盈道:“你一點不像個冷血的蛇蛇,像只小狐貍,還像只花孔雀。”
墨燭眉梢微揚:“那勾引到師尊了嗎?”
狐貍精會勾引人,孔雀喜歡開屏。
而他就想引誘她,師尊她喜歡好看且脾氣好的人,而他恰好有張好皮相,也會對自己喜歡的人無條件包容。
虞知聆微微眯眼,鼻音冷哼:“師尊道心堅定,哪是小小的手段就能勾引走的?”
墨燭頓感惋惜:“可惜,那弟子還得努力。”
虞知聆瞪了他兩眼:“你老實修行,別成天想些情情愛愛的,搞事業最重要,不要當戀愛腦。”
她絕對不是個戀愛腦,但自家弟子明顯是。
小弟子點點頭:“修行是肯定要的,但成家也是要抓緊的,我阿爹十七便與我阿娘成婚了,我也得努努力。”
他忽然湊近,漂亮的眼睛看着她。
“二十歲前吧,再久了就忍不住了,好不好?”
虞知聆一巴掌推開他的臉。
“墨燭,你是騰蛇!”
他是個皇子,血統那麽高貴的騰蛇,滿腦子怎麽都是情情愛愛!
蛇蛇有自己的想法和節奏,順勢被自家師尊推開,也不惱不羞,看着她笑道:
“師尊,馬上是我十八歲了。”
虞知聆蛄蛹離他遠了一步,悶悶回應:“昂,我知道啊,你的生辰在九月二十一,還有三個月,我會給你準備禮物的。”
墨燭卻搖搖頭:“不,師尊,我不要你的禮物,弟子會送您件東西。”
虞知聆蹙眉:“你是壽星,送我東西作甚?”
墨燭道:“必須送,很重要的。”
日出,林霧散開,暖金色的日頭落在兩人的身上,只是剎那之間,虞知聆頓覺渾身溫暖,眼睛被光亮照到睜不開,別過頭閉上眼。
少年骨節分明的手擡起,擋在了她的臉頰側邊,張開之時可以遮蓋她整張臉。
他替她擋下日光,虞知聆迷茫睜開眼。
墨燭的側臉沐浴在日光下,五官更顯挺拔。
“師尊,明天我去靈器閣,在外守着我吧。”
“只要師尊在,我什麽都可以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