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天下第一,群英魁首,穎……

第52章 第 52 章 天下第一,群英魁首,穎……

翌日清晨, 虞知聆的房門被墨燭扣響。

“師尊,醒了嗎?”

虞知聆睜開眼,揉了揉困乏的眉心:“嗯, 醒了。”

“照檐仙尊已經收拾好了, 掌門他們也到了穎山門口送行,我們也該出發了。”

虞知聆悶悶應了聲, 掀開被子坐起身。

她昨夜還是未曾做夢,三千功德值早已過了, 可系統似乎還未激活第三階段的記憶,不知是它出了問題, 還是她的猜測是錯的, 記憶并不是按照功德值分為五個階段,而是有別的規律?

虞知聆心下嘆氣,慶幸系統不會讓她莫名其妙陷入昏睡覺醒記憶,而是往往等她自然睡着之後才會将記憶傳送給她,虞知聆不用擔心走着走着便被系統弄昏了。

她起身快速盥洗,東西昨夜被墨燭收拾好了,也沒什麽好帶的。

虞知聆走出房門, 墨燭已經收拾整齊站在院裏, 見她出來後擡眸看過去。

師尊眉梢微揚,小徒弟現在是越看越好看,似乎又長高了些,比兩月前剛回來之時還要高大挺拔。

墨燭将手上拎着的包子遞給她:“師尊, 吃點東西墊墊肚子。”

師尊一日三餐是頓頓不落的, 徒弟也是個貼心的,還知道為師尊準備好早膳。

虞知聆接過早膳,邊往嘴裏塞邊往外走:“本來想着是等你過完十八生辰, 我們再下山去的,但這次事态緊急,不過你放心。”

她側身看看一旁的小徒弟,又畫了個大餅:“應該就幾天便能回來了,很快的,到時候我一定給你安排個成年禮。”

墨燭面無表情糾正:“妖族十六成年,中州少年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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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知聆急忙改口:“給你安排個十八生辰宴,好吧?”

小徒弟對師尊總是潛意識把他當孩子有些心酸,他看着她的眼睛,其實也知曉,在她心裏對他的偏愛大多還是來自年長者對年少者下意識的關愛,師尊是個品德高上的,對上尊老,對下愛幼。

墨燭不想跟她吵架,只能沉悶點頭:“嗯,好,多謝師尊。”

虞知聆松了口氣,她經常嘴瓢說出一些心裏的話,小徒弟偏偏還不愛聽那些話,青春期的孩子可真難伺候,她也很難轉變自己一個現代人的觀念。

一路從聽春崖下山,來到穎山宗山門處,虞知聆将最後一口包子塞嘴裏,沖山門口的幾人招了招手。

“師兄,師姐!”

燕山青負手而立,循聲回身往來,瞧見他那小師妹提着裙子一步三個臺階跳下來。

幾個師兄師姐眼尾一抽,腦殼兒一陣悶疼。

“虞小五,好好走路,摔着怎麽辦!”

虞小五是絕對不會摔着的,對穎山宗的每一個臺階都格外熟悉,很快便跑了下來。

她乖巧站在寧蘅蕪身前,仰起腦袋讓幾個師兄師姐挨個摸了摸腦袋。

墨燭在此刻也走了下來,拱手行禮:“見過掌門,師伯,照檐仙尊。”

邬照檐微微眯眼:“你為何也跟着?”

墨燭還未說話,虞知聆先怼了回去:“我就這一個徒弟,他不得照顧我嗎,不帶他上路,你照顧我啊!”

邬照檐:“他一個男子照顧你也不合适!”

虞知聆:“比你合适!”

她一點也看不出來邬照檐的心思,只知道這個人似乎經常跟原主吵架,以至于即使如今是失憶的虞知聆,見到邬照檐的時候也總想撸起袖子打一架。

燕山青冷臉拉住邬照檐,寧蘅蕪也捂住虞知聆的嘴,這些年來幾個師兄師姐對這一套流程熟練得可憐。

一場還未爆發的戰争被悄無聲息湮滅。

虞知聆瞪了眼邬照檐。

寧蘅蕪忙抱住虞知聆:“乖啊小五,不吵架,你們是好朋友。”

虞知聆:“啊呸,誰跟他好朋友啊!”

邬照檐又氣炸了:“虞小五,你小時候沒少蹭邬家的飯是吧!”

墨燭上前拉過要暴起的虞知聆,彎腰哄她:“師尊,傷還沒好呢,別生氣,吃點東西?”

虞知聆被小徒弟的零食三言兩語哄好。

寧蘅蕪又瞪了一眼邬照檐。

邬照檐:“?”

寧蘅蕪:“沒用的東西。”

喜歡人家這麽多年,硬生生玩成了冤家,見面必掐架,瞅瞅人家小徒弟,兩個月拿下師尊的胃,下一步就能拿下師尊的心。

燕山青将準備的東西都交給墨燭:“裏面是一些丹藥和防身的武器,靈幽道詭秘,恐有危險,小五身上有傷,能不讓她動手便盡量護着她些。”

墨燭接過東西收進乾坤袋,颔首承諾:“弟子謹記。”

燕山青看向正跟梅瓊歌和相無雪告別的虞知聆,輕輕嘆息一聲:“總也放心不下,她性子如今跟年少時太像,不太沉穩,你多跟着些,別讓她自己一個人。”

墨燭知道他擔心什麽。

擔心虞知聆落單,會被算計用出第三次風霜斬。

虞知聆如今渡劫,單靠武力更是難除去她,最可行的法子還是第三次風霜斬。

墨燭:“掌門,您和師伯們……”

燕山青搖頭,說道:“我們在這段時間裏絕對不會出穎山宗,你放心。”

墨燭這才放下心來,只要他們幾人不出穎山宗,如今的穎山宗是中州防守最森嚴的地界,那魔族便攻不進來,虞知聆的軟肋全在穎山,只要這裏守護好,她便可以毫無顧慮往前走。

這也是燕山青他們不跟着下山的原因。

在穎山,比跟在虞知聆身邊更安全。

墨燭拱手告別:“掌門,師伯,弟子會照顧好師尊的,請放心。”

燕山青颔首:“好,注意安全。”

墨燭拉着虞知聆走了,一路緊緊攥着自家師尊的手腕,生怕一個不留神,她就跑去邬照檐的芥子舟上和他幹架了。

直到将虞知聆拉上穎山的芥子舟,小師尊一個甩手:“幹什麽,我又不跟他打架,大家都是成年人了!”

墨燭為她倒茶,淡聲道:“師尊,喝茶,加了冰糖的。”

虞知聆坐在窗戶邊喝茶,悶悶誇他一聲:“你煮茶功夫好了些。”

“以後會更好,師尊喜歡吃的喝的,弟子都會準備好。”

墨燭席地坐在她對面,眼眸彎彎的模樣很是乖巧。

師尊摁住自己想要撓撓徒弟下颌的手,輕聲咳了咳,轉身別過眼不看他,只是唇角的笑掩蓋不住。

她的火氣忽然便被澆滅,心裏還在暗自想,書裏說的墨燭冷淡寡言當真不對。

他明明,非常非常可愛。

穎山和邬家的芥子舟并排飛往不忘河。

***

雲祉撐劍站起身,擦去唇角的血,眉目冷淡:“我們見過?”

來者輕笑,兜帽下露出的唇霜雪般白。

“你不認識本尊了?”

雲祉面無表情:“既然見過,閣下何必躲在帷帽中遮遮掩掩,不敢以真容示人?”

那人輕笑了聲,蒼白的手緩緩擡起,卻并未掀開自己的兜帽。

指尖點了點雲祉,他微微歪頭,薄唇彎起,笑道:“雲祉,你為何能活下來,自己不知道嗎?”

濃黑的霧氣從指尖蔓延出來,雲祉瞳仁驟縮,橫劍去攔,可下一瞬那霧氣竟然從四面八方朝他湧來。

“你要找朝天蓮,不也是為了她?”

“只有朝天蓮可以讓虞知聆活下來,不是嗎?”

黑霧如絲如縷侵入雲祉的識海,下一瞬,視線墜入昏暗。

***

每一屆群英大比從三宗四家中挑選年輕子弟,若有年輕弟子能在大比中奪得魁首,不僅可以揚名中州,亦能獲得魁首之獎。

十年一比,第三十屆群英大會在熹清四百五十年舉辦。

雲祉來的時候,便聽到內廳一陣嘈雜,似有多人說話,其中嗓門最大的是道少女音。

“你這老頭不講道理,是他無禮在先,弟子切磋而已,願賭服輸,他卻要碎我師姐耳環,還在我師姐臉上留了道傷口!”

雲祉推開殿門,人群烏泱泱擠了滿大殿。

虞知聆站在正中央,一旁的寧蘅蕪拽了拽她的袖子,小聲示意:“小五,師姐沒事。”

虞知聆一把按住她,撩起她鬓邊的頭發,露出側臉的一道刀口和右邊耳垂碎了的璎珞。

“那易庭分明是有意為之,願賭服輸,我師姐既打贏了他,他為何要在最後收劍之時偷襲一招!”

易庭冷着臉:“下場鈴聲未響,便依舊在擂臺上,我進攻又何嘗有錯?”

虞知聆指着他罵道:“你放屁,你都被打出擂臺線三次了,按群英規矩,你早已出局,戰況默認結束,我二師姐勝,你分明就是故意辱我師姐,我師姐最愛美了!”

易庭尚未說話,一旁的刀宗家主笑着打斷:“弟子切磋而已,阿庭也是第一次參加群英大比,這孩子好勝了些,未曾意識到賽事結束貿然進攻是他的錯,那這樣吧,在下替阿庭道歉,贈穎山一萬靈石如何?”

虞知聆:“誰稀罕你的錢啊,你這老頭子——”

“夠了!”高臺上的境微冷聲打斷,“此次大比還有兩日,明日便是決賽,你既已入圍便應好好準備決賽,比試而已。”

境微說完也不給虞知聆說話的機會,抿唇看向一盤的刀宗家主,笑着道:“此事就依刀宗家主意見辦,弟子們切磋過了火而已,賠點靈石道歉吧。”

刀宗家主拱手應道:“該是這樣。”

刀宗人有序離開,臨走之時,易庭還看了眼冷臉的寧蘅蕪,指了指自己的側臉,笑得格外欠揍。

寧蘅蕪攥緊了拳頭,眼神冷冽。

本來最為火大的虞知聆反而沉默了,目送他離開,竟然沒再鬧事。

境微收拾好爛攤子,看了眼下面的虞知聆和寧蘅蕪,一陣頭大,随意擺了擺手:“散了吧散了吧,此次拂春除邪未來,你們幾個小輩也別鬧了,弟子比試而已,莫要當真。”

虞知聆懶得理他,拉住寧蘅蕪的手轉身離開,背影頗為潇灑,氣得境微大罵。

“第一次參加群英大會就敢這麽狂,我看她能拿個什麽成績!”

雲祉目送虞知聆和寧蘅蕪離開,并未開口阻攔,從小玩到大的交情,他知曉這件事不會善了,就是不知道虞知聆會怎樣做。

心下輕嘆,雲祉朝大殿走去。

“境微長老。”

境微聽到聲音回頭看來,臉上的冷漠忽然便換成笑:“雲少主,你來了啊,此次并未聽說你要參加群英大比。”

雲祉說道:“是,我不是來參加大比的,此次是瞞着雲家來的,來問問鱗葦草。”

境微臉色一變,幽幽嘆了氣:“我知道少主你的身子近來虛弱,這鱗葦草雲家若是要,我必然是要給的,但是……但是鱗葦草無人可摘啊,它伴火訛獸生,雖生在墟塵仙境,但過去魁首們可無一人進去是為了取它,這實在兇險。”

雲祉面色平淡,颔首道:“是,我知曉,我獨身進去。”

境微勸道:“不可,你是雲家少主,若真出事了,雲家必然要和仙盟起争執了。”

雲祉擡眸道:“我不去也是死,去了或許還有一線機會活。”

境微看着他愈發蒼白的臉色,唇瓣動了動,最後還是沉默。

他揮了揮手,實在被這些孩子們累得頭疼:“群英大比結束吧,我會将墟塵仙境打開,少主偷偷進去取便可,這事莫要傳出去,墟塵仙境只有群英魁首可進。”

雲祉颔首:“多謝長老。”

當晚,他在仙盟住下,并未回雲家的住宅。

群英大比需要幾日時間,明日便是決賽,由前幾輪勝出的弟子抽簽選擇對手,從中擇出這一屆群英魁首。

當晚,雲祉剛脫下衣裳要休息,便聽得外頭一陣嘈亂。

他皺眉起身,穿上衣裳循聲趕去。

易庭衣衫不整跪在大殿之中:“求長老為弟子做主啊!那虞知聆……虞知聆實在過分啊!”

境微也是匆匆趕來的,身後還跟了幾個睡眼惺忪的長老,被人打斷睡覺多少有些氣,聞言氣惱道:“又怎麽了!”

刀宗家主也在此刻趕來,帶了幾個刀宗的弟子們。

“阿庭,怎麽了?”

易庭像是找到了靠山,撲上前去:“家主!那虞知聆竟然……她竟然闖了弟子的房間!”

他早上還束着一頭馬尾,現在卻被剪到像是狗啃了一般,臉上青一塊紫一塊,全臉被打到腫起。

“家主啊!身體發膚受之父母,豈敢損傷,虞知聆夜闖弟子房舍,明明說和弟子比試,可她……可她比試途中,幾劍直接削了弟子的頭發,還打了弟子的臉!”

大殿內一片寂靜,燭火打在易庭的臉上,他被剪得亂遭遭的頭發再配上那一臉傷,竟莫名好笑。

雲祉看着那狗啃般的發髻忽然笑了出來,笑得太過劇烈,呼吸急促,別過頭輕聲咳嗽了幾聲,蒼白的面色也多了些紅潤。

虞知聆大搖大擺從外頭走來,手上還拎着一捆頭發,來到易庭身邊,将斷發扔在他面前。

“給你,你看看還能不能接上。”

易庭氣到渾身發抖:“你竟敢如此幹!我定要你償還!”

虞知聆白了他一眼。

高臺上的境微擡手怒罵:“豎子,跪下!”

虞知聆熟練跪下,一看便是沒少跪,還捅了捅一旁礙事的易庭 ,将他踹遠了些。

“讓開,你占地太大了。”

易庭:“家主,她太過分了!”

刀宗家主也氣得發抖,一個巴掌便要打上虞知聆的臉,剛擡起手,被人握住手腕。

“你想幹什麽?”

一身藍色常服的人擋在虞知聆面前,冷峻的面上毫無情緒。

“我師尊是沒來,但小五是掌門之徒,你一個家主也敢替我師尊管教弟子?”

燕山青甩開他的手,身後烏泱泱來了幾人。

寧蘅蕪,相無雪,梅瓊歌,穎山宗除了拂春除邪外,其餘人都來了。

刀宗家主氣惱:“你師妹太過猖狂,夜闖弟子房舍,竟還對弟子動手,此事你要如何!”

燕山青回頭看了眼身後的虞知聆,問道:“你幹什麽闖人家房間,他要是沒穿衣服怎麽辦,多髒眼。”

虞知聆忙為自己清白解釋:“他穿着呢,我才懶得看他。”

易庭更惱了:“你——”

刀宗家主大怒:“豎子爾敢!”

燕山青熟練在一旁的空椅中坐下,冷臉道:“穎山這次我帶隊,我便是管事的人,依刀宗家主看,此事應當如何?”

易庭厲聲道:“行為惡劣,也得剪她的頭發,毀她的容貌!”

燕山青神色冷冽:“你敢?”

虞知聆白了易庭一眼:“我們只是小打小鬧嘛,比試而已,一不小心打過了,下手狠了些,那我們也賠點靈石當損失費吧?”

虞知聆笑嘻嘻看向一旁的燕山青:“大師兄,你帶錢了嗎?”

梅瓊歌一把摘下腰間的乾坤袋放在桌上:“我帶了,裏面有十萬靈石。”

虞知聆接過來,朝易庭身上砸去。

“拿着吧,中州數你的頭發和你的臉最貴了,小子,偷着樂去吧。”

易庭險些被氣哭:“家主,為弟子做主!”

刀宗家主氣惱:“虞知聆,你覺得這是錢財可以解決的事情!”

虞知聆眉梢微揚,看向高臺的境微,問道:“長老不是說弟子們小打小鬧很正常嘛,比試而已,我也沒傷到他,他打不過我,我又沒收住力道,那靈石我們也賠了,咱明日還得繼續大比呢,想必長老也沒工夫管這些事情。”

用的正是正午之時境微用來堵她的話。

境微臉上五顏六色,磕磕絆絆罵道:“巧舌如簧,強詞奪理!”

虞知聆笑着回答:“是長老說的,弟子們比試難免負傷,誰知道我這劍不太聽話,竟削了易道友的頭發,還揍了他幾拳頭,我賠點錢了事也算有個交代。”

境微被她嗆了幾句,竟一句也憋不出來,看了眼下方擁擠看戲的人群,其中有不少都是正午在場的人。

猝不及防間,他與雲祉對視,那臉色雪白的少主此刻捂住偷笑,瞧着也像是在看熱鬧。

境微臉色青紅交加,虞知聆和那易庭 還在吵架。

易庭:“長老,長老做主啊!”

虞知聆拱火:“長老,長老你說話呀!”

易庭轉而怒瞪虞知聆:“虞小五!”

虞知聆回怼:“虞小五是你能喊的嗎,少給自己嘴上鑲金。”

大殿內一片雞飛狗跳,已經演變成兩家在吵。

刀宗弟子和穎山弟子對罵,甚至有人還動了手。

境微一拂袖,怒而離身:“都給我滾回去!此事我不管了!”

管了,那他中午偏袒刀宗的罪名便坐實了。

最後這件事,以穎山宗賠了十萬靈石,而易庭損了半頭頭發和腫了一張臉為終。

雲祉坐在陰影處,看着這場鬧劇結束,易庭被刀宗人拽走,臨走之時還罵道,明日必定要刀宗給她好看。

虞知聆滿不在乎站起身,目光與角落的雲祉對視,沖他狡黠一笑。

雲祉失笑。

虞小五最是護短,在正午看到境微偏袒與自己關系親近的刀宗之時,他便知道這件事不會這般輕易結束。

或許現在也沒結束。

因為第二日,雲祉起身便聽說那刀宗的內門弟子易庭,昨夜夜間忽然被人又套頭打了一頓。

刀宗問責穎山宗,穎山宗五人并排坐好。

燕山青:“沒啊,我們昨夜打牌呢,打了一晚。”

虞知聆點頭:“對,我還去找雲祉了,雲祉也知道。”

衆人目光轉向雲祉,雲祉眉梢微揚。

“嗯,虞小五來找我說話,帶我去打了牌,我們打了一晚上牌。”

偏袒,他也會。

和誰關系好,偏誰不是應該的嗎?

因為小時候,虞知聆也沒少替他出頭,她一直都是這樣,最為護短,也最為嚣張。

虞知聆太過放肆,這件事讓整個刀宗吃了個悶頭虧,勢要在今日的決賽給虞知聆一個好看。

那一年三宗四家最有可能奪得魁首的,是刀宗內門大弟子,易詢舟。

刀宗在最後決賽抽簽裏做了手腳,将刀宗少主安排到最後一位,一路打到最後的虞知聆要争奪魁首,對戰的便是易詢舟,這位化神滿境的修士。

彼時虞知聆不過才幾十歲,修為只是化神初境,決賽那場已經打了好幾人,體力也大大損耗,刀宗手段實在黑。

一旁的修士沒認出雲祉身份,跟他打賭:“道友,要不要賭一下,我壓五百靈石,賭易詢舟勝。”

臺下弟子烏泱泱壓易詢舟,無他,這位刀宗少主已經蟬聯三次群英魁首,不是一個第一次參加群英大會的人可比的。

雲祉卻在此刻掏出了渾身家當。

“我壓虞知聆。”

弟子驚駭:“為何,她第一次參加群英大比,雖然天賦是好,但境界擺在那裏啊,一個境界便是天與地的區別!”

雲祉彎起眼睛笑道:“因為虞知聆什麽都可以做到,我壓她。”

那是雲祉第一次跟人打賭,在一邊倒的賭約中,他壓了那個無人會信的一方。

即使被換了對手,虞知聆上臺之時依舊淡定,手上一把逐青。

她拱手笑道:“我可以讓你三招哦。”

一句話把對面的人氣笑了:“小姑娘,說話別太大氣,一會兒哭得難看,怕是要傳遍中州了。”

虞知聆挑眉:“你不要我讓?”

易詢舟橫刀:“口出狂言。”

虞知聆搖搖頭:“可惜。”

開賽鑼鼓敲響,虞知聆眉眼瞬間冷下,在易詢舟的長刀砍來之際,她飛快閃躲,挽出利落的劍花,劍氣如風暴般傾斜下來。

易詢舟橫刀攔下她的劍光,兩人鬥纏許久,局勢隐約朝易詢舟那邊傾斜,虞知聆的出招逐漸緩慢。

刀宗人振臂歡呼,穎山宗的人反而淡定就坐。

雲祉身旁的弟子笑着說:“道友,可還要改你的賭注?”

雲祉搖搖頭:“不改。”

“還壓虞知聆?”

“壓她。”

話音落下,這場賽事打了兩刻鐘,衆人目不轉睛盯着。

兩刻鐘後,擂臺上忽然劍光乍現,爆發的光亮讓人睜不開眼,硝煙彌散。

——铮。

傳來一聲清脆的聲音。

弟子們屏息凝神。

硝煙漸漸散去,易詢舟手上長刀嗡鳴,竟然……

一點點碎裂。

虞知聆手上握着一柄逐青劍,懶洋洋站在高臺上,歪歪腦袋笑道:“啊,不好意思,我的劍是中州兇劍,它下手沒個輕重,你這刀也還沒開靈智,斷了也不可惜。”

而虛空中,竟然還有一柄逐青,由側面擊中易詢舟的随身長刀。

易詢舟面色慘白,看着自己的刀一寸寸裂開,最後,只剩下一把刀柄握在他的手中。

他搖頭不敢置信:“劍心……你覺醒了劍心,以心為劍,你竟然可以用心力凝出第二把劍……”

在他因為虞知聆逐漸應對乏力而放松戒備之時,便已經中了她的計謀,這時,她用心力凝出第二把逐青,從側面進攻。

虞知聆揮手收起虛空中的劍影,揚了揚攥着的真正逐青:“我十六歲便覺醒了劍心,啊,你不會都化神滿境了,還是沒有立刀心吧。”

易詢舟的面子和驕傲碎了一地,茫然搖頭:“不,不可能的,你怎麽可能會立劍心,便是我師尊都未曾立心!”

“你做不到的事情,不代表旁人做不到。”

虞知聆面色冷淡,身上血痕斑駁,衣裳淩亂,但站得依舊筆直。

“你的刀只有一把,可我的劍,不止一柄。”

話音落下,她的身後一道劍影浮現,随後那劍影一分為二,二分為四,四分為八,直到懸立在她身後千把萬把,漫天都是逐青劍影。

雲祉仰頭,望向虛空的千萬把逐青劍。

他聽到人群騷動。

“這才化神初境的心力都能如此強大……恐怖如斯……”

明心道,心力至強,可燃心力揮出中州最強的殺招,也可燃心力為自己凝出千萬把武器。

擂鼓在此刻敲響。

“穎山宗虞知聆對戰刀宗易詢舟,穎山勝!”

虞知聆一改方才的嚴肅,劍影瞬間消失,她跳下高高的擂臺。

“師兄師姐,啊啊啊我贏啦,今晚吃大餐!!”

底下的穎山弟子們齊齊沖上來接住她,三十幾人将她向上抛起。

“虞師妹第一!”

“虞師姐必勝!”

在她被抛到最高處的時候,雲祉聽到穎山弟子們的聲音穿透雲霄。

“天下第一,群英魁首,穎山虞知聆!”

刀宗蟬聯了三屆的群英魁首,被一個第一次參加群英大比的弟子拿下。

雲祉抱着一袋子贏回來的靈石回了自己的小院。

他看着桌上的靈石,揉了揉眉心,笑了一整晚。

群英大比結束,他也該收拾收拾準備進墟塵仙境取鱗葦草,以他現在病弱的身子,進去或許便是個死,但不進去取到鱗葦草,他同樣是個死。

從娘胎裏帶出來的毒,只有鱗葦草可解。

翌日清晨,雲祉拉開房門,一人坐在院裏。

她手上捧了個比臉還大的餅,正嚼吧嚼吧吃早膳,瞧見他出來後還指了指桌上的另一塊餅,口齒不清道:“還有一塊呢,我剛買的,熱乎呢。”

雲祉驚詫:“小五,你怎麽來了?”

他看到她的臉,話鋒一轉:“你……受傷了?”

臉上,脖頸上,凡是露出來的地方,都或多或少受了傷,像是被火燎傷的。

虞知聆咽下馕餅,給自己灌了口水,取出乾坤袋裏的木盒。

“剛摘的,趁着還新鮮趕緊吃了。”

雲祉打開木盒,裏面安靜躺着的,赫然是一株鱗葦草。

他眨了眨眼,喉口幹澀:“小五……鱗葦草只有墟塵仙境有一株,你……”

虞知聆有咬了一口馕餅,笑嘻嘻道:“我不是魁首嗎,魁首可以進墟塵仙境選一株仙草或是寶物,那鱗葦草有個訛火獸鎮守,過去一直沒人敢拿,剛好讓我撿了個漏。”

雲祉握着木盒的手攥緊,茫然看她:“你之前嫌麻煩從不參加群英大會,這次難道是……”

虞知聆拍了拍他的肩膀:“咱倆誰跟誰啊,你這病有的治怎麽不告訴我,你早些說,我十年前就拿了魁首進去替你摘了,還是你那小厮說漏嘴了我才知道的,還好這次還算順利。”

她又拍拍自己的胸膛,仰起下颌驕傲道:“雲摯友,以後請叫我,群英魁首,這感覺也太爽了!”

那株鱗葦草,救了雲祉的命,壓住了他的毒。

他看着虞知聆的臉,薄唇緊抿,接過了她的馕餅,咬了一口後險些被噎住。

猛灌一杯水,沖下後看向在一旁笑到捧腹的虞知聆。

雲祉呢喃喊道:“虞小五。”

虞知聆笑呵呵應下:“我不笑了還不行嗎?”

雲祉垂下長睫,道:“如果你以後有需要用到我的地方,萬死不辭。”

因為,他們是摯友。

為摯友,萬死不辭。

永遠不悔。

黑衣青年半蹲下,輕飄飄道:“他陷入回憶了,你去抽了他的[不寐魄],雲家家主的身份在中州少些麻煩,靠近虞知聆也更方便。”

女子應下:“是。”

她擡起手,閉眼凝神,魔氣在掌心翻轉,血紅的靈力沿着閉目的青年眉心湧入,找到他七魂六魄中的不寐,抓住那縷魂魄往外抽。

黑衣青年慢悠悠站起身。

微涼的金光緩緩湧現,似乎在與血紅魔力抗争,可還是被一點點抽了出來。

正要被徹底抽出之時,閉目的人忽然睜開眼。

雙目宛若寒冰,他擡劍橫劈,一劍斬斷那女魔修的手腕。

變故發生太過突然,只是眨眼之間,雲祉翻身站起,周身水氣翻飛,引水入劍。

黑衣青年愣了愣,拽住一旁的女子迅速後退。

“雲祉?”

“主上,他竟然醒了?”女子捂住手腕,并未痛呼,不可思議:“他看到了什麽,不該是心魔嗎,為何會醒來?”

黑衣青年冷聲道:“不,他沒有心魔,他與虞知聆不一樣。”

沒有經歷過苦痛,只有美好的記憶和堅定的道心,何談心魔?

雲祉衣袂翩飛,白衣白發幹淨整潔,水汽凝成風暴,雙目平淡,漠然到像是世間萬物皆為刍狗。

“我要去拿朝天蓮,攔路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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