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墨燭,你要禮物嗎?

第76章 第 76 章 墨燭,你要禮物嗎?

墨燭一晚沒睡, 坐到第二日正午。

這個時間點,虞知聆應當是醒了的,他也沒繼續坐着內耗, 有些話該問清楚就得問, 遮遮掩掩自己胡思亂想沒什麽意思。

墨燭準備好膳食,端了托盤推開虞知聆的院門, 她的房門緊閉。

他将膳食放在院裏的桌上,敲了敲房門:“師尊。”

虞知聆應了聲:“我醒了, 你進來吧。”

墨燭走進去,她已經可以坐起身了。

斷骨看似嚴重, 實際上修士身體經過劫雷鍛體, 不同尋常,這種皮肉傷好得快,加之寧蘅蕪定是用了珍貴的靈丹仙藥,虞知聆睡了一覺倒是不疼了,還能站起身走走。

墨燭俯身要抱她,剛穿過她的膝彎,虞知聆推了推他:“墨燭, 我自己可以走。”

少年愣了下, 擡眸看過來:“我抱不行嗎?”

虞知聆讷讷道:“不是不行,我自己可以走啊,累着……累着你了怎麽辦?”

墨燭并未回話,沉默垂下長睫, 打橫抱起她朝水房走去。

虞知聆張了張唇, 最後還是閉上嘴沒說話,等墨燭将她抱去了水房。

剛到了水房,墨燭挽起她披散的發, 擰幹布巾擦擦她的臉,虞知聆躲了下,小聲說:“我自己來。”

他習慣伺候她了,以前虞知聆頗為樂意,今日她的不正常是他能明顯察覺到的。

墨燭并未阻攔,任由她從自己的手中取出布巾,他靠在身後的桌邊看她。

虞知聆如芒在背,簡單的盥洗活像是上刑,不知道他為何還不出去,就這麽在他面前梗着脖子盥洗完,等終于盥洗完擡起頭,正好對上銅鏡中倒映出的眸子。

他一直看着她,神情平淡,眸光安寧,但虞知聆脊背一寒,和墨燭認識這般久,她自認為已經很了解他,也不是看不出來墨燭如今心裏裝了事情,這眼神像極了她提阿歸的那兩次,他看她的神情。

似蛇盯上了獵物,目光在她身上游走,思索應當在哪裏下嘴。

兩人的目光在銅鏡中交疊,墨燭眼也不眨盯着她,虞知聆握住布巾的手收緊。

墨燭站直身子替她挽發,骨節分明的手穿過柔軟的發絲,她可以感受到他的手指在頭皮上擦過,虞知聆向前一步,小腹抵住檀木桌,再想後退之時剛好撞進墨燭的懷中。

不知是有意無意,他将她牢牢堵在木桌和自己的懷中,虞知聆身量又不如他高,站直也才剛過他的肩膀,他完全攏在她身後。

“墨燭,我自己來吧。”

墨燭沒說話,利落替她挽好發髻,綁上她喜歡的發帶。

明明收拾好了,可他依舊沒有退開,安靜站在她身後。

“墨燭……”

她在銅鏡之中與他對視,暖黃的鏡子倒映出少年清俊的臉,他們兩人站在一起,映在同一面鏡中,虞知聆忽然想,其實他們看起來有些像。

不笑的時候氣質清清冷冷的,可又有些不一樣,虞知聆是淡顏,五官清麗,而墨燭是典型的濃顏系,板着臉的時候有些吓人。

虞知聆想別開視線,墨燭從後抱住她,下颌擱在她的肩膀上。

“墨燭?”

“在想什麽,師尊在瞞着我什麽?”

兩人的話一前一後落下。

虞知聆的腰被他抱住,自後囊進他的懷中,他親吻她的耳根,含住耳垂輕咬舔舐,像只磨人的小狗狗。

他很了解她,即使他們最親密的行為也就只到這裏,墨燭仍輕易讓虞知聆軟了身子。

“說話,師尊。”墨燭輕吻她,沒有閉眼,目光仍舊盯着她:“為什麽疏遠我?”

“沒有,我沒有。”

虞知聆偏頭躲過,下颌被他卡在虎口,墨燭又輕易将她掰了回來。

他在她的脖頸上落下一個個吻,聽她細細的喘息聲,感受她軟了的身子。

“師尊有,師尊在疏遠我,我知道的。”

虞知聆艱難呼吸:“沒有,你想多——墨燭!”

墨燭忽然将人轉過來,掐住虞知聆的腰身讓她坐在桌上,他捧着她的臉親她的唇角,晦暗的眸子盯着她。

“沒有的話,現在吻我。”

他沒有主動去吻她的唇,可兩人距離很近,他的呼吸噴塗在虞知聆的臉上,滾燙的體溫迎面撲來。

虞知聆的雙臂抵上墨燭的胸膛,低聲道:“墨燭,你想多了。”

墨燭未曾後退,也沒有被她随意打發。

“我是不是想多了,師尊自己知曉,如果沒有疏遠,現在吻我,親親我。”墨燭親上她的側臉,在臉頰啄了幾口,壓低聲音蠱惑:“師尊主動親親我,我就當自己想多了。”

“今天,今天不想親……”

“那就是我沒想多。”

墨燭面無表情直起身,掌心貼在她酡紅的臉上。

“有誤會就要解決,任何阻擋我們感情的東西,我有權利知曉,師尊到底怎麽了,是我做錯了嗎?”

虞知聆紅唇微抿,看他的眼神淡了些:“墨燭,先放開我。”

“在瞞着我什麽?”墨燭依舊環住她的腰身,分明這般親密,兩人的臉色卻一個比一個冷淡:“為什麽不說話,歲霁和您說了什麽?”

虞知聆深吸口氣,道:“這是我的私事,我有權利不告訴你。”

私事,他當然知道要尊重她的私事,他不是會刨根問底好奇心很重的人,旁的事情也就算了,偏偏是關乎他們感情的事情。

墨燭壓住翻滾的戾氣,貼在虞知聆側臉的手微微蜷縮,拇指摩挲她的臉頰,指腹的薄繭撓得人心癢。

“您有權利不告訴我,我也有權利知曉是什麽在影響我們的感情,師尊敢說自己沒疏遠我?”

虞知聆也惱火了,冷聲問他:“你要我如何,我給你發誓?”

“好,發誓。”

虞知聆豎起手指:“行,我立誓,如果我有騙你,讓我——”

“拿我的命發誓。”

墨燭打斷她。

虞知聆瞳仁驟縮,豎起的手顫了下。

墨燭面無表情看她了,靈力劃破指腹,鮮血流出,他握住她的手:“拿我的命發誓,我給師尊血,您立生死狀,如果您欺騙了我,就讓我不得——”

“閉嘴!”虞知聆肩膀顫抖,低聲厲喝打斷他,看他的眼神不可思議:“你在逼我,你料想到我不會拿你的性命發誓?”

墨燭捧住她的臉,親吻她的眼睛:“師尊,發誓嗎,我的血給了您,您立下誓言,若是假的,天雷落下會直接追蹤我,敢嗎?”

他根本就不惜命,他以前明明那麽聽她的話,虞知聆眨了眨眼,心裏一片涼。

虞知聆咬牙切齒:“墨燭,我說過讓你珍惜自己的命,你這是拿我的話當耳旁風?”

墨燭啄了口她的唇,稍稍分開些,依舊捧着她的臉:“我可以聽話,能管住我的人只有師尊一個,前提是師尊在我身邊,可師尊現在在做什麽?”

虞知聆的手微顫,長睫不斷撲閃。

墨燭淡聲點出她的心事:“師尊在疏遠我,您打算去做什麽,和歲霁聊了什麽,師尊若不說,我也可以去問他,總之他如今應當是打不過我,我總能打服他。”

虞知聆沉聲道:“放開我。”

墨燭沒動,兩人如膠似漆距離很近,暧昧的姿勢卻毫無旖旎的氣息。

虞知聆握住他的胳膊:“我讓你松開,你不聽我的話?”

墨燭沒聽話,他看着她的眼睛,知道她不是生氣,而是慌亂,她在用這樣的方式掩蓋她自己的慌亂。

少年喉結滾了滾,在虞知聆要動手掰開他的手腕之時,他忽然開口:“我沒做錯什麽。”

虞知聆握着他腕子的手一頓。

墨燭微微低頭與她平視,雙目看向她的眼睛:“我沒做錯什麽,我沒做錯事情,師尊不能這麽對我,這不公平。”

“其他事情上我都不在乎,有些事情我不主動索取不是我不想,而是我在等師尊,您說慢慢來,好,我慢慢來,道侶契可以暫時不要,那些更親密的事情可以暫時不做,也可以暫時不告訴旁人我們之間的關系,可這些都有前提。”

“前提是,我們必須對彼此坦白敞亮,任何影響感情的事情,我有權利知曉,您不能對我不公平。”

虞知聆心裏酸澀,深吸口氣,有那麽一剎那,真就想将所有事情都告訴他。

話已經吐到了嗓子眼,卻又被她自己咽了回去,理智終究占據上風。

不能說,說了會對他們不利。

可他還在追問,她知道自己讓他不安了。

他明明沒有表情,但眼底卻早已紅了,捧在她臉側的手一直在抖。

虞知聆仰頭吻住他的唇。

墨燭偏頭躲開:“我在說正事。”

虞知聆将他拽回來:“我也在忙正事。”

她摟住他的脖頸咬上他的唇,含着唇瓣吸吮啃咬,察覺到他緊閉齒關,虞知聆摸向他的喉結輕輕撓了撓,瞬間聽到低沉的悶哼,她順利拿下他。

墨燭對她根本沒有抵抗力,很快用力回吻過來,與她唇舌糾纏,吸吮啃咬舔舐。

親了好一會兒,感受到他的情緒緩緩穩定下來,虞知聆拍了拍他的肩膀。

墨燭放開她退後了些,彼此的唇紅腫,他們額頭相抵,呼吸交纏在一起。

虞知聆問:“親夠了嗎?”

墨燭回道:“不夠,親不夠。”

“可我的嘴麻了。”

“晚上親。”

“嗯。”

虞知聆應了聲,腦袋埋在他的懷裏,她的側臉貼在他的胸膛處,聽到他有力規律的心跳聲。

“墨燭,別多想了。”

墨燭沒說話,目光落在銅鏡之中,看到自己唇上的牙印,這張冷淡的臉因為方才的親吻多了緋色,眼尾洇紅,勾人奪魄。

是她喜歡的臉,她到現在也依舊喜歡,那是哪裏出了問題?

為什麽不說?

***

墨燭去修煉了,虞知聆坐在院內,按了按自己的肋骨處,纏了厚厚的繃帶,斷骨被寧蘅蕪用靈力修複了,除了隐約的疼之外,并未感受到不适感。

腰間的玉牌亮了,虞知聆接起來。

“傷好了嗎?”

聲線輕快,毫無加害者的愧疚,歲霁就是個沒心沒肺冷心冷情的人。

虞知聆暗地裏白了他一眼,揉揉自己的肋骨處,“沒死,有話快說。”

歲霁問:“何時動身?”

虞知聆遲疑道:“……我離開後,還能回來嗎?”

歲霁回的很快:“你自己知道答案。”

虞知聆低頭,悶悶應了聲:“嗯,行,我和你去魔淵。”

對面似乎在水邊,傳來一陣水流聲。

“歲霁,你在哪裏?”

歲霁懶洋洋回:“在外邊。”

虞知聆:“……”

虞知聆不想理他:“你還有事嗎,沒事我就斷了。”

歲霁咂舌,感慨道:“你對待長輩怎麽沒一點禮貌?”

虞知聆:“你要我對一個碎了我幾根肋骨的人有禮貌?”

“我道歉,抱歉。”歲霁笑着道,聲音溫和爽朗:“我在邬家,在我夫人住處的後山,這裏有處瀑布,我們之前在這裏彈琴舞劍。”

“嗯。”虞知聆随意應了聲,“那你接着賞風景,我去忙我自己的事情。”

歲霁那邊沉默了瞬,只能聽到潺潺水聲,單是聽到聲音,虞知聆便能想象出那條瀑布有多寬敞,出于基本的禮貌,虞知聆暫時沒挂斷。

那邊靜了很久,像是要讓她聽瀑布聲般。

許久後,他開了口:“虞知聆,魔淵裏面不知道有什麽,我說的那件事也不一定準,你要為了他們的未來去賭嗎,萬一回不來呢,萬一……你的心魔再次吞噬你呢?”

虞知聆仰頭,心裏很平靜,聽春崖上空時不時會經過幾只護山靈鶴,啼叫聲清脆悠揚,一只靈鶴躍入院中朝虞知聆走來,她熟練從乾坤袋內取出果子。

靈鶴在她面前低下頭,虞知聆摸摸靈鶴的腦袋。

歲霁等着她的回答,她想了很久,看着那只靈鶴吃完果子,又來蹭蹭她的脖頸,似乎在撒嬌。

萬物有靈,這句話當真沒錯。

“我知道。”虞知聆默聲回答,低下頭看着手腕上的紅繩和蛇镯,細聲說:“我也害怕,可是我更想知道答案,如果只有魔淵可以告訴我,我會去。”

歲霁淡聲道:“你要知道,如果我猜的是真的,你就算有命從魔淵回來,中州很可能也容不下你,你當不了濯玉仙尊,也無法在穎山繼續生活。”

“我知道的。”虞知聆低聲道:“都知道,我都知道了。”

“知道了也要去?”

“……嗯。”

“你願意去,那我這邊自然也願意。”

虞知聆撇了撇嘴,心說不是他提的嗎,怎麽說來說去還成了她要求的一樣。

“沒事我就先挂了,明天再聯系,我還有事情要做。”

“好。”

虞知聆幹脆利落挂了玉牌,院裏又只剩下她一個人。

她望着周圍,不知道自己該幹什麽,是去道別呢,還是直接離開,免得自己舍不得?

虞知聆實際上很平靜,她仍然不确定自己到底是如何在既是濯玉仙尊的同時,又去了另一個地方成為虞知聆,可如今竟然可以體會到濯玉當年的心境,她臨走之時,心裏在想什麽呢?

有不舍,但是更多的,是一腔孤勇。

只要這一去便可以解決所有事情,為他們留下太平萬世,想到燕山青他們,似乎還挺值的。

虞知聆自嘲一笑,她也不一定會死,對自己的實力還是有認知的,她從不會在一件事上栽兩次跟頭,死不死不确定,但去了之後無法在中州立足倒已經可以預見了。

中州容不下她,也絕對不會允許她回來。

怎麽就想過個安生日子,也這般難呢?

虞知聆想不明白。

***

傍晚時分,霞光簇錦。

相無雪從執教殿出來的時候,正好撞見一片紅光,他站在執教殿門前,望向高階之下,弟子們來來回回,穎山宗地界遼闊,門內弟子一萬餘人。

梅瓊歌來到他身邊:“看什麽?”

相無雪說:“看這些弟子。”

“好看嗎?”

“很年輕,像當初的我們。”

可仰起頭,穎山上空籠罩着一層無形的結界,保護了整個穎山,也限制了這些年輕弟子的自由,濯玉仙尊集幾十年心力凝結出的無量界,是她為穎山留下的盔甲。

梅瓊歌嘆氣:“內鬼正在追查,或許中州不僅幽晝和霓萼,還有其他人。”

燕山青也走了出來:“小五傳信,邀我們去用膳。”

相無雪眉梢微揚:“誰做飯,小五嗎,她會嗎?”

寧蘅蕪笑道:“你師妹會什麽你不知道啊,她哪裏會做飯,也就會烤個番薯炒個板栗,真下刀子這種事情還得是旁人。”

相無雪:“墨燭?”

梅瓊歌白了他一眼,拍拍他的肩膀:“不然呢?”

他們一致認為虞知聆是不會做飯的,但師妹既然邀請了,該去還是得去。

走在去往聽春崖的山路上,快到聽春崖的峰頂之時,燕山青忽然開口:“仙盟的事情不要主動提,讓她安心養傷。”

梅瓊歌問:“還是不讓小五參與嗎?”

燕山青點頭:“嗯,事關當年的事情,都不要讓她參與。”

幾人沉默,腳步聲也輕到幾乎聽不清。

到了聽春崖的峰頂已經夜幕時分,圓月挂在虛空。

“大師兄。”寧蘅蕪喊道。

燕山青停下來,回身看她,神情平靜。

寧蘅蕪問:“一直瞞着小五,什麽事情都不讓她參與,到底好嗎?”

燕山青反問:“你覺得該如何?”

寧蘅蕪沉了聲氣,說道:“有些事情我們不該替小五做決定,不讓她接觸四殺境,不讓她摻和這些事情,消息全部瞞着她,真的好嗎?”

梅瓊歌和相無雪沉默,兩人一言不發。

燕山青長睫微垂,負手而立,默了瞬後道:“我賭不起,我們都賭不起,不知道她到底怎麽回來的,用了風霜斬自戕後怎麽活下來的,又怎麽從魔淵出來的,可上天給了我們一次機會,還會給第二次嗎?”

寧蘅蕪說:“可小五想知道,她自己也在查,你還能攔下她,不讓她出穎山嗎?”

燕山青颔首:“嗯,穎山界內已經下了封禁,我與守門弟子說過,濯玉仙尊不許出。”

三人立馬擰眉,神色一樣的驚駭。

“你在限制小五自由?”

“不然呢?”燕山青面無表情:“她出穎山去南都,用出了第二次風霜斬;她又離開穎山去了靈幽道,這次沒受傷,可她想起了很多事情;她這一次去仙盟,回來碎了幾根骨頭,那第四次呢?”

“蘅蕪,你忘了嗎,她有心魔,可她忘記了自己的心魔是什麽,如果她想起來呢?”

寧蘅蕪三人如墜冰窖。

能摧毀一個明心道修士的心魔,到底是什麽?

如果她想起來,剛穩固的心境會不會再次破碎?

燕山青轉身踱步走去:“別讓她摻和這些事情,忘記了就忘記了,有些記憶忘了就別想起來了,不好的事情,還不如忘了。”

梅瓊歌拍了拍寧蘅蕪的肩膀:“二師姐,大師兄說得沒錯,禁足小五也不是我們所願,但幽晝明擺着為她而來,她越是摻和,便想起來的越多,我們都不知道她的心魔到底是什麽。”

“有些事情,還是忘了好。”

寧蘅蕪深吸口氣,點了點頭:“好。”

而虞知聆正在準備膳食,剛擺好桌,燕山青他們便推開了院門。

她興沖沖擡眸:“師兄,師姐!”

燕山青眉頭微揚:“今天怎麽這麽開心?”

虞知聆伸出手指了指桌案:“快看,我做的。”

剛走進來的四人:“……”

燕山青神色複雜:“墨燭呢?”

虞知聆眨巴眨巴眼睛:“修煉還沒回來呢。”

她跑上前推着幾個人向前:“別客氣,吃。”

梅瓊歌小聲道:“要不我們去叫膳房弟子做些?”

虞知聆從她身後探出腦袋,微微眯眼:“為什麽,我做的不好吃?”

相無雪說:“你十六歲那年親手做了生辰飯。”

虞知聆:“好吃嗎?”

相無雪:“……心意到了。”

虞知聆撇撇嘴:“三師兄你情商挺高的。”

她是不太會做飯,但也不至于毒死人,簡單的家常菜還是會幾道的。

濯玉一心練劍,但虞知聆十三歲就獨居了,生活常識還是有些的。

她将幾個人安排坐下,又在自己身邊搬了個小板凳。

寧蘅蕪問道:“這是……”

虞知聆拍拍凳子:“我徒弟的位置啊。”

她音調很輕快,瞧不出來有傷的模樣,看起來也不想問仙盟的事情,寧蘅蕪幾人松了口氣。

她不主動問就好,那他們也有理由不說。

墨燭也是在這時候回來的。

他早便聽到了院裏有人,進來後瞧見寧蘅蕪他們,也沒有驚詫,朝幾人颔首:“掌門,師伯。”

虞知聆朝他招手:“來啊,吃飯。”

瞧見虞知聆身邊的空位,墨燭也不多問,果斷走到她身邊坐下,将乾坤袋裏的果子放下。

“河裏洗過了,可以吃的。”

兩人距離很近,胳膊幾乎挨着彼此,說話之間姿态親密,墨燭落座後便沒有看過燕山青他們,目光全在虞知聆身上,臉上就差寫着喜歡了。

燕山青端起湯抿了一口,目光瞥了眼墨燭,他似乎察覺到了,擡眸看了過來,兩人視線對視。

墨燭禮貌颔首,燕山青放下碗。

“多久了?”

正在剝果子的虞知聆:“?”

墨燭淡聲道:“沒多久。”

虞知聆:“?”

虞知聆問:“什麽多久了?”

梅瓊歌白了她一眼:“問你們在一起多久了?”

虞知聆立馬局促起來,耳根微紅,眼神躲閃:“那個,我們……”

好像沒必要裝,燕山青他們也不是傻子,而且看幾人的臉色,無一人驚訝,似乎早便看出來了。

墨燭端坐在她身旁,脊背筆直,姿态筆挺:“是我主動的,也是我先僭越的,我會對師尊好的,若掌門和長老們不放心,也可以立下生死狀。”

虞知聆立馬打了他一下:“你閉嘴,別張嘴閉嘴就是立誓!”

墨燭只說:“我可以立誓,我絕不變心,以後遇到什麽,我都會和師尊一起面對。”

虞知聆擰眉:“墨燭!”

燕山青淡淡應了聲:“不用立,吃飯吧。”

相無雪立馬分筷子:“來來來,吃飯,別說這些話,又不是什麽大事,小五喜歡就好。”

墨燭沉默了瞬,接過筷子道:“多謝。”

他其實看出來了,燕山青他們早便知曉了,可除了一開始的寧蘅蕪阻攔過,燕山青、相無雪和梅瓊歌似乎都坦然接受,寧蘅蕪應當也是被說服了。

對于穎山來說,虞小五是第一位,一切都以她的意願為主。

老實說,虞知聆的手藝确實比虞小五好,起碼幾個師兄師姐謹慎的神情在嘗到了飯菜之後,明顯松懈下來。

虞知聆頗為驕傲:“還不錯吧?”

穎山幾個長老不挑食。

“不錯。”

“小五手藝見長。”

“挺好的,比以前好,以前做飯可真是——”

相無雪推了推梅瓊歌,後者的話猛地紮住。

梅瓊歌立馬改口:“以前做飯也很好,心意到位。”

虞知聆嘿嘿笑笑。

墨燭小口用膳,他食欲不好,吃什麽都是幾口,神情冷靜,心裏想什麽怕是也只有他自己知曉。

虞知聆之前手藝似乎不好,她自出關後也沒學過廚藝,那這些菜便是她之前就會的。

在哪裏學的?

墨燭側首看她,這個角度襯得她側顏秀麗,她地位高權力大,實打實的天之驕子,可卻一點架子都沒,好養活得很,從不浪費糧食,吃什麽都格外香。

說的很多話,做的很多事情,是他從未聽過見過的。

墨燭收回目光,并未直接開口問。

虞知聆在用膳結束後掏出自己的乾坤袋。

她取出一個木盒遞給燕山青:“給大師兄的。”

“二師姐的。”

“三師兄的。”

“四師姐的。”

燕山青皺眉結果,打開木盒,取出裏面的東西:“這是……”

“大師兄的頸托,我看大師兄經常揉太陽穴,找棉料自己做的,我手巧吧。”

“二師姐的藥箱,這箱子是我買的神木打的,空間超級大,都分好了,二師姐可以放好多好多藥材。”

“三師兄的鐵具,花了大價錢買的靈鐵做的,以後雕木雕就有趁手的工具了。”

“然後是四師姐的首飾,這是我拿自己的私房錢,找歸筝買了許多金料打了一整套的。”

虞知聆笑盈盈,眸光溫和,微揚下颌示意他們快誇。

燕山青合上木盒:“為何忽然送禮物?”

幾個師兄師姐臉色沉靜,虞知聆知道他們想起來了什麽,十年前她的生辰,她也是這般。

說留了禮物,然後頭也不回離開,一別十年。

虞知聆笑嘻嘻道:“一早就準備了啊,這些年我都沒給師兄師姐送過生辰禮物,最近太閑了,就準備了一下禮物。”

确實是她很久前就準備的,只是想等到他們各自的生辰之後再送,如今只是提前送了出去。

梅瓊歌将首飾收起來,問道:“小五,你想去做什麽嗎?”

虞知聆可以感受到他們的話中意,也察覺到身旁的墨燭氣壓低沉。

她以前是藏不住情緒的,可真到了關鍵時候,不由得開始感慨,自己演技當真是好。

虞知聆撇了撇嘴角,拿了個果子開始啃:“我就只是送個禮物,沒打算去做什麽,你們不是不想我摻和那些事情嗎,我不摻和,這段時間也不會下山,放心好了。”

燕山青幾人仔細觀察她的神情,試圖找出一絲作假的痕跡,可虞知聆姿态從容,瞧着依舊是沒心沒肺的模樣,看不出僞裝。

墨燭始終沒有說話,幾乎是麻木用膳。

許久後,燕山青颔首:“嗯,你知曉就好,師兄師姐為你好,小五,別多想。”

虞知聆豎起手:“我可以聽你們的話,讓你們安心,但等你們用到我的時候一定要喊我。”

“……嗯。”

一頓飯用了半個時辰,吃完飯閑聊後,墨燭去送了燕山青他們。

他回到小院,虞知聆剛收拾好殘局。

墨燭站在院門口看她,神情漠然。

虞知聆笑呵呵走過去,抱住他的腰身:“師兄師姐們走了,就剩我們兩個了。”

墨燭第一次沒有回抱她,他垂眸看她漂亮的眸子,盛的全是笑意,她似乎很開心,笑起來格外好看。

“墨燭,你要禮物嗎?”虞知聆踮起腳,啄吻他的下唇,柔聲問:“給你也準備了禮物,我怎麽會忘了你呢?”

墨燭渾身都冷,低聲道:“我剛過完生辰。”

“不是生辰禮物。”虞知聆咬了口他的唇,吐氣如蘭:“是給你的禮物,只是禮物,一個很尋常很尋常的禮物。”

“墨燭,只是我想給你的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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