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弟子邁入渡劫,想找您讨……

第78章 第 78 章 弟子邁入渡劫,想找您讨……

墨燭的手頓在虛空。

兩人距離只有一步, 夜風吹來她的氣息,清淡的橙花香。

虞知聆低着頭,目光落在青磚上, 毫無焦點。

“我比你大不了多少的, 我甚至懂的沒你多,你讀過很多書, 認識很多人,去過很多地方, 可我不是,我去過的地方一只手都可以數清楚, 認識的人也遠不如你多, 能說上話的更是寥寥無幾,我的二十多年,病痛一直伴随我。”

“我有點幼稚,你能看出來,是嗎?一開始有沒有覺得我傻,失憶後跟個傻子一樣,情緒大大咧咧, 明知道你想殺我, 我還是在你面前一再露餡?”

墨燭呼吸一痛,聲音顫抖:“沒有,我沒有。”

虞知聆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腰間的系帶被她系成了死結, 她還是在無意識打結。

“我沒辦法成熟的, 你或許不知道,我上學的日子還沒一年,我能聊天的朋友只有一個人, 我連自己出個遠門都沒辦法做到,我從小就知道自己是個短命的,我驟然擺脫了病痛,可以跑可以跳可以吃辣的可以熬大夜,你知道我有多開心嗎?”

“我沒有記憶,我潛意識裏也不想疏遠你們,我想去親近你們,不管是你,是師兄,還是師姐們,又或者是雲祉他們。是,理智告訴我,我不該表現得那麽大大咧咧,跟個傻子一樣。”

她轉過身,一滴淚從眼眶墜落。

墨燭與她對視,她的淚凝聚成一柄尖刀,将他的心頭劃得全是鮮血。

她的話明明很奇怪,這不該是濯玉的經歷,卻又讓人無比信服,好像她确實經歷過這些事情,她在他們不知道的地方,過得不太好,受了很多委屈。

墨燭想要上前:“師尊。”

虞知聆後退一步。

“可你們對我太好了,我開始卑劣想要獨占你們,我想要占據濯玉這個位子,我沒辦法告訴我自己遠離你們,我那麽傻乎乎的,你們無一人懷疑我,對我疼愛保護,因為你們覺得我是虞小五,你們覺得忘記就忘記了,比起強大的濯玉,無憂無慮的虞小五更重要。”

“我一直都是自己一個人。”虞知聆擦去眼淚,啜泣道:“我好不容易有了家人,我可以為他們做任何事。”

“墨燭,別問了,別逼我了,求你了。”

別讓她再猶豫了。

她有多麽不想走,她有多麽喜歡這裏?

再追問下去,讓她一再動搖,墨燭不會同意她離開,燕山青他們更是不可能。

她只要回頭看他們,不舍就會阻攔她前進的步子,穎山面臨的危險就會更大。

墨燭一顆心冷到透底,他站在離她一步遠的位置,伸手就可以為她擦去眼淚,可她的啜泣聲成了座巨山,壓在他的身上,讓他喘不過氣。

他感受到自己的冷,顫抖的手,以及近乎祈求的聲音。

“……那我呢,可以為了穎山赴死,就不願意為了我活下來?”

虞知聆低着頭,并未看他,只有眼淚一滴滴落下。

她啞聲道:“你還年輕,前途無量,錯過一個人,還有比我更好的人。”

“墨燭,未來有很多可能,你就……向前走吧,一切都會變好的。”

墨燭笑出了聲,他沒說話,可腳步一寸寸後退。

“所以,我永遠都是那個被放棄的人,是嗎?”

虞知聆沒說話,她一開口,哭聲便會洩露。

墨燭閉了閉眼,轉身離開。

虞知聆站在院中,腰間的玉牌方才便一直在響,她和墨燭都沒注意,也沒空管這些。

此刻無人了,墨燭應當離開了聽春崖,她察覺到聽春崖的結界波動了下。

他走了,這次連聽春崖都不待了。

他或許不會再回來了。

虞知聆坐在榻上,接通玉牌,并未開口說話,那邊的水聲傳來,緊接着是歲霁的聲音。

“何時動身?”

他似乎喝醉了,聲音醉醺醺的。

虞知聆沉默了會兒,低聲道:“再等兩日吧,我再待最後兩天。”

“……你哭了?”

歲霁聲音難掩驚詫,虞知聆骨頭被他壓碎那麽多根都沒哭一下,這會兒是怎麽回事?

虞知聆鼻音很重:“沒事。”

這次輪到歲霁沉默了。

瀑布聲很大,他擡手布了個隔音陣法,虞知聆這邊終于聽不到那些讓她心煩的水聲。

歲霁問:“你不舍得嗎?”

“換做讓你離開邬家主,你舍得嗎?”

歲霁誠實回答:“不舍得。”

虞知聆也不舍得。

兩人一言不發,也不知都在想些什麽,沉寂像只巨獸吞噬一切,安靜到令人心顫。

許久後,虞知聆唇瓣翕動,啞聲問道:“他說,他永遠是被放棄的那一個。”

歲霁沒說話,這種時候他能做的好像也只有傾聽。

“我知道他生氣了,他不理解,為什麽我們都要為了旁人去死,卻不願意為了他活下來,這些年他一直在思索這個問題,我沒辦法告訴他答案,因為我也不知道該如何選擇。”

“歲霁,你會怎麽選?”

歲霁是在一刻鐘後才開口的:“我只會選擇她,可她沒有選擇我。”

邬未凝與墨燭的爹娘,更甚至是現在的虞知聆一樣,選擇為了道義和守護身邊的人去死。

虞知聆低下頭,悶悶應了聲:“嗯。”

“虞知聆。”

在她即将挂斷玉牌的時候,歲霁喊住了她。

虞知聆沒說話,沉默等他先開口。

歲霁道:“去魔淵需要你主動引出自己的心魔,才能跳進去,我……我會盡力喚醒你,在裏面也會讓你活下來的。”

虞知聆笑了聲:“你修為還不如我吧,裏面估計數不清的魔魑和魔族,你怎麽能保證我活下來?”

歲霁提議:“你其實也可以帶墨燭進去。”

虞知聆問:“去的話,他有幾成生還率?”

歲霁默了瞬,認真道:“不足半成,他只是大乘中境,還缺了逆鱗,可有個人幫你,你活下來的概率也大,他生氣的不是你要為了穎山去赴死,而是你要丢下他,獨自去赴死。”

“嗯,我知道了。”

虞知聆挂了玉牌。

她盤腿坐在榻上,望着滿院的照明珠,再次問了系統。

“我的功德值真的只是活命用的嗎,沒有功德值我還能活嗎?”

【宿主功德值為加持性命所用,功德值清零,宿主會即刻死去。】

“……好。”

虞知聆低聲應下。

系統只有在觸發關鍵詞才會出現,回複也依舊是人機标準答案,她從它的話中聽不出來其它東西。

腕間的紅繩與一旁的洄青蛇镯互相映襯,虞知聆右手輕觸,同心結是前幾天送的,沒想到短短幾天,他們就吵了架。

這還是第一次鬧這般大的矛盾,虞知聆知道墨燭難過,也知道他生氣了,她沒辦法去哄他,就好像……

她沒辦法為了他留下來。

她不能再躲下去了。

***

鬼火憧憧,幽暗密林之中,除了跳躍的幽火外不見一絲光。

霓萼坐在懸崖邊,腳下便是千仞斷崖,數萬血紅的眸子,魔坑內養了幾十萬的魔魑,她安靜望着下方的魔魑群。

“你在想什麽?”

一人來到身側,坐在離她稍遠的位置。

霓萼并未分給他一個眼神,只望着下方的魔魑群,冷聲道:“仙盟的人是你帶人殺的吧?”

“是又如何?”愁霄笑起來,身子微微後仰:“裝了那麽多年,境微那老頭子固執得很,六時篆的消息只有他自己知道,別說我了,便是跟在他身旁那麽久的十一長老,他也沒說過。”

霓萼嘲諷:“你當然狠心,他們對你也還不錯,相處這麽久,你倒是下得去手。”

“有何下不去手的?”

“那蟬羅呢,她出現了,就在穎山宗,你也下得去手?”

身旁的人沉默了,霓萼紅唇彎起嘲諷的笑,施施然站起身,一身芙蓉色的豔麗衣裳是這裏唯一的鮮豔。

“喜歡她,卻又利用她;利用完她,卻又自己後悔,這些年不近女色,你既然後悔,明知道她還活着,為什麽不去找她呢?”

“還是說知道你自己辦的事多惡心,因此怕見到她厭惡的眼神,怕她不愛你了?”

即使無人接話,霓萼仍舊在笑,美目中全是諷刺。

“那我可以告訴你,她選擇離開七絕地去穎山,便是不愛你了,選擇與穎山站在同一陣營。”

“你閉嘴!”

愁霄忽然甩袖過去,厲風卻被霓萼輕飄擋住。

霓萼冷眼看他:“你愛信不信,再愛又如何,那也是曾經了,這些年已經足夠消磨她的喜歡,再見面,她給你的便只有刀子了,你的腦袋為她留着吧。”

她轉身就走,身後的人卻叫住她。

“你覺得自己很清醒嗎,那你這些年做的又算什麽事情呢,起碼我和阿羅相愛過,你呢,被人利用了,他愛過你嗎?”

霓萼頓住腳步,耳畔是一陣陣的魔魑嘶吼,她跟在幽晝身邊這些年,打交道最多的,似乎便是這些魔魑了。

愛過嗎?

幽晝是天魔胎,天生不會愛人的。

霓萼自嘲一笑:“是啊,你們幹大事的人,天生就沒有心。”

她穿過密林,逐漸遠離身後的魔魑群,站在洞穴前,仰頭望向上空的結界。

這裏是妖域,中州又怎麽會找到他們呢?

誰能想到,幽晝不僅住在妖域,還在妖域養了幾十萬的魔魑?

一人從洞穴內走出,寬袍獵獵,用發帶随意挽起的發稍顯淩亂,幽晝一貫不在意形象。

“主上。”霓萼俯身行禮。

幽晝看了她一眼,接着往外走:“跟上。”

霓萼跟在他身後問道:“主上要去哪裏?”

“魔淵。”

霓萼停下了腳步,幽晝察覺到,回眸安靜看她。

“屬下知道不該違背主上意願,可是主上,魔淵進去容易出來難,屬下當年和您一起進去,您舍棄了那具分身,屬下則去了半條命才被您從魔淵撈出來,我們……”

她想說,幽晝只剩下這一具真身了,以及霓萼自當年重傷後修為倒退,再進去後便很難再出來了,想勸幽晝三思。

可幽晝只輕飄飄道:“歲霁出現了。”

他說的歲霁自然是真歲霁,邬未凝的夫君。

霓萼困惑問:“他出現了怎麽了?”

幽晝淡淡道:“他會帶虞知聆去魔淵。”

霓萼臉色一僵,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急忙垂首:“是,屬下這就和您回魔淵!”

***

虞知聆連着在穎山跑了兩日。

去找找燕山青,去磨磨寧蘅蕪,又或者在相無雪幹木活的時候去搗亂,拿着新布匹讓梅瓊歌為她做衣服。

虞小五還是那個搗亂的虞小五,一天沒個安生日子。

寧蘅蕪端着藥出來,瞧見虞知聆在幹什麽,魂都要給她吓沒了。

“小五,那個不能吃!”

寧蘅蕪上前将一根仙草從虞知聆嘴裏奪下。

虞知聆:“……不是紫醇根嗎?你之前給我送了好多,甜甜的。”

寧蘅蕪拍了把她的腦袋:“不是,這只是長得像,紫醇根無毒,你手上拿的這個可是劇毒的東西!”

雖說渡劫境修士不至于被毒死,但這點毒草下腹,她怕是要腹痛了。

寧蘅蕪拿出錦帕沾水打濕,替虞知聆擦了擦剛摸過毒草的爪子。

“今天又去哪裏搗亂了?”

虞知聆笑嘻嘻道:“剛去找四師姐做了個珠花。”

就在她頭上簪着,梅瓊歌最喜歡這些東西,手也巧。

“沒去找你大師兄和三師兄?”

“去了,早上去的,大師兄說他忙,讓我別搗亂,我就去找三師兄了,他打算給我做個秋千呢。”

寧蘅蕪點點她的額頭:“玩吧玩吧,別下山就好,穎山哪裏都讓你去。”

虞知聆坐在院裏,看寧蘅蕪忙着曬草藥,師姐忙的時候還不忘為她準備零嘴。

身旁的小桌上擺了果子,伏召送給寧蘅蕪的果子和小吃,怕是都被她留給自己的師妹了。

虞知聆順手撈了個橘子,抛了抛後道:“二師姐,我走啦。”

寧蘅蕪剛撸起袖子清洗草藥,聞言擡了擡眸子:“回去慢點。”

虞知聆沖她招招手:“我真的走啦。”

寧蘅蕪失笑:“走吧,我知道了。”

虞知聆笑着轉身,這橘子簡直酸到牙疼,一路酸到心尖。

識海裏的聲音也是在此刻傳來的。

【叮,男主修得《秋水劍法》,宿主功德+50,當前功德值4800,請再接再厲。】

虞知聆腳步一停。

墨燭消失了兩天,她兩日沒有見過他,除了識海裏每日都會播報的機械音告訴她,墨燭雖然不在聽春崖,但他并未忘了修行。

她這幾日睡得很少,經常在夜半時分聽到系統播報,墨燭似乎連覺也不睡了,全心撲在修行上,已經到了瘋狂的地步。

他隔絕了弟子玉牌,虞知聆不知道他在哪裏,但總歸還在穎山,無量界并沒有被闖出的痕跡。

虞知聆仰頭望天,她曾經以為五千功德值很難攢,可沒想到,不過三月便即将完成任務。

一路來到山上,穿過密林,虞知聆來到一處地方。

她沒來過這裏,一直不敢來。

在不确定自己是虞小五之前不敢來,覺得愧疚,自己鸠占鵲巢了。

後來猜到自己很可能是虞小五之時,仍舊不敢來,怕自己再想起什麽痛苦的回憶。

墓碑锃亮,周圍沒有雜草,這裏日日都有弟子清掃。

虞知聆席地坐下,低着頭,不敢看墓碑上的銘文。

她坐了許久,久到自己終于做足心理準備,才緩緩擡頭看過去。

——穎山第三十七任掌門,仙盟拂春仙尊之墓。

“師尊。”

無人回應她。

虞知聆雙手随意搭在膝上,手指無意識攪在一起。

“……我其實不想走的。”虞知聆呢喃:“仙盟的長老們都死了,我們一路都被動,躲着不知道以後會發生什麽,歲霁說,魔淵可以告訴我一切,我會在那裏終結所有事情。”

林風幽幽,穿堂而過,虞知聆耳畔盡是蛙叫蟲鳴。

此刻暮夜将至,這裏不是聽春崖,沒有滿崖的照明珠,可虞知聆的發間和腰間戴了兩顆鲛珠,在暗處為她提供光亮。

她周身像在發光,側臉秀麗,雖然低着頭,可脊背挺得筆直。

虞知聆攤開掌心,這雙纖細的手膚色雖白,但右手食指彎曲變形,虎口和指腹的劍繭很厚,皮膚并不滑嫩,而是有些微糙。

“我練了這麽久的劍,就是為了保護你們,如果真的可以結束一切,我也該去,不是嗎?”

“我爹娘,驚鴻村,我徒弟滿族,包括師尊您,我這一生的失去都是因為他,我不甘心。”

她不甘心,她真的不甘心。

“這一次走了,就算我僥幸沒死,怕是也無法再回中州,我會為他們帶來麻煩的。”虞知聆笑了聲,眼裏雖然沒有笑意,聲音依舊是輕快的:“如果能活着,我打算找個安靜地方養老了,隐退江湖去,也不會讓穎山為難。”

“畢竟,一個随時有可能入魔的渡劫修士,中州容不下的。”

“只是希望,他們不要來追殺我,我不想對中州出手。”

她絮絮叨叨說了許多話,最後夜色徹底黑沉,虞知聆起身磕了幾個頭。

“師尊,我以後就不回來了,您放心,如果我能活着,以後每年您的忌日,我都朝着穎山的方向給您磕幾個頭。”

“我不會忘了的,我會一直記得。”

她走在回聽春崖的路上,沿途的弟子恭敬又興奮朝她打招呼,虞知聆樂呵呵全部回應,弟子們一陣陣的歡呼讓她心裏軟和,對于前路的恐懼似乎也消散了許多。

穎山很好,這裏的人都很好。

虞知聆回到聽春崖,整個崖上被挂了上千顆照明珠,她回家的路從未黑過,這裏溫暖又讓人安心,唯獨少了一個人。

她拿起腰間的玉牌,無數次想要撥過去,卻又被自己放棄。

最後一次了,再見他一面,她就可以安心離開了。

虞知聆咬牙打算撥通玉牌。

——轟。

驚雷炸起。

玉牌險些被摔下,她急忙接住,迅速回身看去。

後山的山頂上,她和墨燭過去渡劫的地方,驟然飄來大片的濃雲,是忽然聚齊的,沒有絲毫的前兆。

紫色雷電蜿蜒穿梭,狂風呼嘯,一道粗重的雷劫狠狠砸下,正劈向山頭。

能在這裏渡劫的人,只會是他。

墨燭什麽時候回來的?

整個穎山被驚醒,虞知聆手裏的玉牌亮起,她連忙接通。

“小五,是墨燭嗎?”

虞知聆呼吸沉重:“嗯,是。”

對面許久沒說話,她知曉燕山青怕是已經懷疑了。

墨燭修為進境太快了。

“小五,他不對勁,今日太晚了,等他渡完劫你們早些休息,明日讓他來執教殿。”

“……嗯。”

玉牌被挂斷。

虞知聆望向後山山頂的劫雷,她也不敢相信,在原書裏墨燭可是到三十多歲才渡劫的,并且渡劫也是忽然邁入的。

之前虞知聆只覺得是他天賦高,如今看來,連濯玉都要修一百來年才渡劫,墨燭天賦并不如濯玉,他如何在十七到三十七歲,這短短二十年內從金丹滿境修到渡劫的?

怕是……用了旁的法子。

如今更是詭異,他的修行速度已經向虞知聆驗證了那個荒謬的猜測。

曾經修行過一次,每一道劫雷都是實打實挨過,年輕的身體,裝着三十七歲被劫雷鍛體過的神魂。

虞知聆回了聽春崖的院中,東西早便收拾過了,大多都是燕山青他們曾經送的禮物,如果她真的活着出來了,會找個地方重新生活。

她坐在院子裏,聽着後山一道一道的劫雷,劈到第九道還沒停,虞知聆輕笑一聲,還有功夫想,他這算是開挂嗎?

滿級大佬重回新手村,不到三月瀕臨渡劫,上輩子他可是用了二十年呢。

打了二十年的架,瘋狂修煉了二十年,到跳魔淵的時候才三十七歲,剛好渡劫初境。

兩個時辰,墨燭的劫雷響了兩個時辰。

今日已經快過去了。

劫雷徹底停下的時候,虞知聆站起身,回身環顧這間小院,她早便想過自己離開會是什麽模樣。

一開始以為墨燭遲早會殺了她,自己洗白無望,拿到功德值一定頭也不回地跑。

後來與他兩情相悅,發覺他并不是書裏那般冷漠嗜殺,清楚他不會對自己動手,她其實不想走了。

可如今……

【叮,男主邁入渡劫初境,宿主功德+200,當前功德值5000點。】

這次沒有再接再厲了。

系統說:【宿主任務圓滿完成。】

虞知聆低聲問:“不是說阻止他自甘堕落,助他勤加修行早日飛升嗎?”

【經系統檢測,自入魔淵,放棄仙途一事已不可能發生,飛升是遲早的事情,故宿主任務圓滿完成,五千功德值可達到飛升前最長壽命。】

虞知聆面無表情問:“五千功德值到了,我的記憶可以全部還給我了嗎?以及,你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什麽功德值,什麽原著劇情,都走到這一步了,她又不是傻子。

系統不說話,虞知聆問:“原著為何叫《長秋》?”

無人回答她。

虞知聆嗤笑:“長秋蓮象征的是我的命劫,這不是本大男主文嗎?”

這些似乎不是系統的程序詞,它始終不回應。

虞知聆背起自己的包裹,裝了滿袋的新鮮果子,她打算沿路吃。

她轉身推開院門,踱步朝山下走去,走了許久的路,腳步越來越快,沿着杳無人跡的後山離開,前山有弟子把手,燕山青不允她離山。

虞知聆來到山腳下,荒草長到她的腰間,她仰頭望向高聳的穎山。

于一片寂靜中,她問:“系統,這個任務從一開始就是因我産生的,我說得對嗎?”

《長秋》,長秋蓮。

她早該想到的。

她的命劫是導致這一切慘案的源頭,從虞小五遠赴四殺境應死劫,心境崩塌自碎神魂的那一刻,穎山失去主要戰力,滅門便注定了。

墨燭追兇二十年,大仇得報的時候,回頭看去,只有一具具屍身。

他跳了魔淵,是虞小五的死亡間接導致的。

虞知聆收回目光,青衫在夜風中仰起,束發的玉帶飛舞。

“我知道了,你想讓我救的,是所有人。”

從來不是墨燭一個人。

虞知聆剛擡起腳準備離開,邁出的步子頓住,跳動的心髒漏了一拍,寒意從腳下湧到頭頂。

月影之下,少年的黑衣幾乎與暗色融為一體,腰杆筆直,高束的馬尾張揚肆意,他負手而立,黑眸沉沉看着她。

剛經歷過一場雷劫,身上挂了傷,零星血跡落在臉上。

虞知聆下意識後退一步,踩上了一根斷枝,碎裂的聲音在黑夜中格外清楚。

雙目相對,他就站在不遠處,薄唇微抿,等她自己過去。

虞知聆兩日沒見他,反應過來後厲喝開口:“你不是在聽春崖嗎,為何會在這裏?”

可看到他身後的斷崖之時,一切都有了答案。

她知道從後山找山路跑,他便直接從山頂躍下,來到山腳堵她的路。

他怎會不知道她要自己偷摸跑,又怎會猜不出她一定會走後山?

墨燭有了動作,聲音清冷:“我兩日未曾見您,白日黑夜修煉,強行催動靈力逆行沖撞經脈,只有這樣才能讓我快速進境。”

虞知聆瞳眸驟縮:“你瘋了?靈力逆行容易走火入魔!”

墨燭步步緊逼,她退一步他便進一步。

“可我沒辦法,我只能這般做,師尊這般絕情,我該如何才能留住您,我該如何才能讓您為我活下來?”

虞知聆轉身想跑,她算是看明白了,這蛇崽子分明就是早有預謀,掐好了點這時候來堵她的!

剛跑了兩步,迎面撞上一人的懷抱,他瞬移來到她身前。

虞知聆因為慣性後退幾步,墨燭攬住她的腰身。

他還能笑得出來:“跑什麽,兩日不見,一點都不想我,我可是想死師尊了,骨頭縫都在疼。”

虞知聆雙臂抵在他的胸膛間,咬牙切齒道:“你別以為自己邁入渡劫就能打得過我了,我是渡劫中境,我照舊可以壓你!”

墨燭忽然啄了口她的唇,身上的沉香混着血氣,他眉眼彎彎,染血的手還覆上她的側臉,血跡沾在虞知聆的臉上。

“這張嘴不僅甜,說話也好聽,想壓弟子,我們現在就回房,脫了衣服讓師尊随意好不好?”

虞知聆氣炸了,使勁推開他:“你別曲解我的意思!”

墨燭還在笑:“前兩日不是還想睡弟子嗎,弟子當初腦子軸,如今想通了,我也想要師尊,還來得及嗎?”

虞知聆一步步後退,又羞又惱,雙頰緋紅一片:“過了這個村哪有這個店,你拒絕了,以後也別想了!”

“那不行呢,弟子剛十八,守活寡不可以。”

墨燭逼近她,他明明在笑,可眼底沒有笑意。

虞知聆知道他在生氣,這是個下山的路,此刻她後退回去,便站在比他高一些的地方,垂首看他的時候,不是沒發現他緊繃的唇角。

他分明就在生氣,生氣之餘,也有難過。

虞知聆站着不動,他們彼此隔着幾步遠的距離。

許久後,她沉聲懇求:“墨燭,讓我走吧。”

墨燭反而笑了出來,聲音清冽,似乎很是開心:“一口一個放您走,可您是不是忘了什麽?”

虞知聆沒說話,肩上背了一袋子的果子,她也不覺得沉,可此刻對上墨燭的眼神,看到他的難過,只是一些情緒便幾乎要壓垮她。

“墨燭……”

墨燭擡起眸子,笑道:“師尊,弟子邁入渡劫,想找您讨個獎勵。”

很久之前她答應過他的,等他邁入渡劫,要什麽都可以。

虞知聆無法動一步,沒有轉身離開的勇氣。

墨燭步步逼近,溫聲開口:“比如,您。”

他來到她身前。

近距離看他,少年眼裏的情緒徹底壓垮了虞知聆,那些濃重的難過和不甘。

她肩上的包掉落,果子散了滿地。

墨燭彎起眼眸,笑盈盈問她:“您給嗎,師尊?”

虞知聆不說話,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墨燭收起笑,俯身吻上她的唇角,輕咬一口後低聲哄她:“說,給我。”

“您說,您愛我,您只愛我,我便将今日您要丢下我離開的事情忘了。”

“師尊,哄哄我,就現在。”

他很好哄的,只要她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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