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懿行

第二十九章 懿行

沈輕帆感覺到,最近的顧時雨又很莫名其妙。

距離他倆這段不盡人意的重逢,已經快一個月了。

而這人總是兩天一個樣,三天一個奇思妙想。

除了臉皮依舊厚如城牆。

所以他的轉變也就只是從肆無忌憚的性騷擾,進化成了有禮有節的性騷擾。

顧時雨天天換着法子找他聊天,并且樂此不疲。

-顧時雨:沈老師,我請你吃飯,我想為我之前愚蠢的行為道歉(;′⌒`)

-沈輕帆:不去

-顧時雨:沈老師我今天路過一家糖果店,你是不是喜歡吃糖來着,我買了一盒放你辦公室了o(* ̄▽ ̄*)ブ

-沈輕帆:不愛吃糖

-顧時雨:沈老師能不能多多地告訴我你的喜好(っз

-沈輕帆:你別發這表情了

屏幕前的沈輕帆實在覺得這個顏文字結合到顧時雨的臉上的情景很詭異。

但那邊的人好像不能感同身受。

-顧時雨:為什麽?我覺得很可愛(●''●)像你一樣

Advertisement

-沈輕帆:滾

-顧時雨:╥﹏╥...那沈老師你國慶節怎麽安排

沈輕帆沒空理他,把整個手機連帶着顧時雨的消息一起撂到一邊。繼續整理出行的衣物和洗漱用品。

他的腳邊是攤開的行李箱。

國慶七天的假期從今天開始。按照以往的慣例,比起人山人海的旅游景點,累死累活的。沈輕帆其實更愛躺在家裏睡到自然醒。

只是前幾天他在路上碰巧遇到了曹懿行。

沈輕帆感覺最近見到讓人心煩的舊相識有點多。

曹懿行的第一個身份是他初中同班同學,第二個身份就是他初戀。

初戀再相見,不是抱着哭一晚舊情複燃,就是在視線對上的瞬間白眼互翻。

沈輕帆和曹懿行則介于兩者之間,但在沈輕帆心裏,他覺得他們的關系偏向于後者。

畢竟後腰的那個傷口,曹懿行也算是在其中推波助瀾了一把。

人都是自私的,以保全自己的利益為主,這個道理他知道,當年作為初中生的曹懿行可謂是把這個自保守則履行得明明白白。

可他同樣也不想對損人利己的做法寬容大度。

他原本想打了招呼就走,但對方卻把他叫住。

面前的曹懿行看起來充滿愧疚感,沈輕帆厭倦了他眼神閃躲的樣子。

一樣的臉,一樣的神情動作,讓他有回到過去的錯覺。

他正打算走, 曹懿行又叫住他:“我之前去旅游偶然遇到了孫老師。”

沈輕帆這才停住腳步。

他人生中遇到過姓孫的老師就只有一個,叫孫自勤,在初中時期為他伸張正義未果的那一個。

在高層的無視中站在弱者這一邊,就意味着與這個學校百分之九十八的人對立。

所以只有兩個人的戰鬥,事情并沒有得到解決,反而是維護正義的老師落荒而逃。

一是有人對這位新人老師施壓,二是孫自勤心有餘力不足的自責。所以他向學校提出了辭職。

沈輕帆後來嘗試過找他,但沒有人知道他的去向。

曹懿行繼續道:“孫老師現在在一個山區裏當校長,開始認出他的時候我也很意外,然後就坐下來聊了幾句,孫老師說那個山區是他的家鄉,他當時辭職後就回來了。我知道你有在找他,就留了他的聯系方式,想着有一天遇到你的時候給你,他說他也挺對不住你的。 ”

沈輕帆不太想同他敘舊,直接問:“你怎麽會去山區遇到他?”

曹懿行眼裏閃爍了兩秒,道:“我去那裏的小山莊避暑。”

“山區避暑?”

“那邊是國家的扶貧區域,所以近兩年開發了旅游業。我們看到網上在推薦,就去了。”

臨走時,曹懿行有口難言,像要解釋什麽。

沈輕帆看出他的窘迫,打斷道:“我知道你要說什麽,你不用說了。”

曹懿行才終于艱難地擠出幾個字:“輕帆,是我對不住你。”

沈輕帆淡淡點頭,"嗯"了一聲,示意自己知道了,語氣疏離, 沒有要原諒也沒有繼續責怪的意思。

因為他希望曹懿行一輩子都抱着對他的歉意生活,他甚至希望曾經傷害過他的每一個人都能這樣。

即使那些人原本是不施暴的,只是迫于校園霸淩大環境的壓力之下,不得不做些對自己有利益的事情。

那場校園霸淩沒有主謀,只有懦弱者的妥協。

但既然做了懦弱者的選擇,就應該承受懦弱者必然産生的後怕。

曹懿行的聲音就這樣消散在人潮,如同以往所有擦肩而過的路人。

他想,他們應該也不會再遇到了。

沈輕帆打算趁這個國慶節去探望孫自勤,當年的事情結束得太倉促,甚至在這個唯一伸出援手的老師辭職後,他都沒能正式地道一聲謝。

電話撥通的那一瞬間,沈輕帆的心久久地顫動。

他想起多年前,在尋求孫自勤的幫助時,他也是同樣緊張,擔心這位老師到底會不會接受他,現在也依然如此。

他害怕孫自勤會因為當年的愧疚感繼續躲着他。

聽筒裏孫自勤的聲音已然染上幾分陌生的沙啞。

在知道來電人是沈輕帆後,那人沉默了幾秒,似是不可置信,也有不敢面對的愧疚感。

沈輕帆感到一陣心酸,好說歹說才說服他來看望的事情。

于是他從前天就開始挑選要送過去的禮物,內心有難以抑制的激動,就像即将要見一位老友。

這也算是他們第一次,不以沉重的話題私下碰面。

在清點帶給老師的禮物時, 解繁雲打來了電話,問他收拾好沒有,他已經開車到樓下了。

沈輕帆加快了收拾行李的速度。

盡管他也能開車,但由于這次的路程是長途,自己一個人不免有些乏力,就叫上了解繁雲同行。

他們兩順便在那邊度幾天假,不過不打算逗留太久,曹懿行離開之前提醒過他,那村裏有些怪事。

他沒有必要說假話,既然有這樣的傳言,那盡量自保就行了。

本來打算叫上聞春祺同行,但他說別人事先約了他,不好爽約。

就只有他和解繁雲兩個人。

他們兩個能成為朋友,雙方家庭是一部分原因,兩人性格相似也是一部分原因。

所以沈輕帆很容易就對解繁雲敞開了心扉,解繁雲這人表面雖對外物都冷冷淡淡的,但其實極重情意。

*

而此時另一邊的顧時雨卻有些納悶。

這次真不是他專門要惹沈輕帆罵他。

是因為他在網上看到,使用顏文字能讓聊天更具有畫面感。

他想,具有畫面感,那就是沈輕帆在回複他微信的時候能想象到他的臉了吧。

嗯,還挺不錯的,還能增進感情。

但沈老師現在又不理他了,于是他繼續纏着問:沈老師/(ㄒoㄒ)/~~你還沒告訴我你國慶節怎麽安排

沈輕帆甩了六個字:真沒空,別煩我。

哦,加上逗號和句號一共八個字。

-顧時雨:/(ㄒoㄒ)/~~

煩死了,他現在的追求方式明明就很溫柔內斂了,但沈輕帆還是一如既往地推開他。

他想不通,明明上次喝醉酒之後他們的關系有一點緩和。

而且鄒沐光也沒有在沈輕帆面前提過什麽。

肯定就是許達觀那群人天天在課下“大G男大G男”地讨論他,那群人真以為他耳朵聾了聽不見嗎?

他現在是不坐前排了,但一個班的教室就那麽大點位置,他坐到後排去也不過隔了幾米的距離,連個擋聲音的門都沒有,她們以為這是什麽三室兩廳嗎?

其實顧時雨不知道的是,許達觀她們确實是故意的。

沈老師事業粉的力量不容小觑。

“哐當”一聲,寝室門被人暴力地推開。

“顧時雨你手機是個擺設?”

來人語氣不善,面色不和,正是聞春祺。

“我和韓裔都給你發了十幾條消息你不回。”

韓裔是他倆的共同舍友。

“哦,”顧時雨這才從沈輕帆的聊天界面裏退出來,注意到那兩人醜陋頭像框右上的一堆紅點,他問道,“什麽事情?”

“你說什麽事?還不是因為韓裔過兩天過生日請客,你特碼還沒給回複。”

其實他是還想等等沈輕帆的消息,聞春祺早就看出來他在想什麽,直言道:“你就別想沈老師,人早已經有約了。”

“什麽?”

顧時雨難得垂死床中驚坐起,“你怎麽知道?”

“你管我怎麽知道的?你去還是不去趕緊給個準信,人韓裔就要定房間了。”

“定什麽房間?”顧時雨問。

聞春祺翻他個白眼,順了一口氣,道:“你特麽是真不看寝室群消息啊,人過生日打算請我們去山莊玩兒個兩三天。”

算了,既然沈老師有約,他也沒什麽事幹。回家的話,反正他爸媽也不一定天天回來,在家宅着也是宅着。

他問:“人多麽?”

“不多吧應該,”聞春祺不确定道,“我查過那地方,畢竟位置偏還是近兩年剛開發的,連節假日都沒什麽人。”

“那就去。”

讨厭一個人宅着是一回事,但要看到的人太多又是另一回事。

他就不懂爹媽為什麽老愛在節假日去一些熱門景點。

人頭堆人頭,汗味疊汗味。

體驗感極差。

顧時雨清楚地記得有一年過年,他家來了親戚。

他媽領着他去Q市本地的一網紅熱門景點,說是摩肩擦踵也不為過。

那天顧時雨甚至有一種錯覺,他感覺全世界的人都堆在了那個景點。

迎面而來湧動的人群沖得他頭昏眼花,五顏六色的商業燈光晃得人散光度數加重。

他媽卻指着那片黑壓壓的頭發感嘆道:“哇,兒子,你看到沒有,這兒真美。”

從那以後,顧時雨開始憎恨所有高密度人群的地方。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