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覺醒
覺醒
這是她來到這個世界重生的第一百次。
她已經被殺了九十九次。
“快進去啊!”洛伊腦子裏一個聲音叫道,“你的冷漠值已經99了,這次他再把你殺了,你就可以離開這個世界了!”
“你确定這次我真的可以走了對吧,”洛伊的手放在了門把手上,她不耐煩的對腦子裏的聲音說,“我回去就會脫粉的,真的!我不會再做他的夢女了,他就是一個純粹的大變态!”
“很高興你終于想清楚了,”那個聲音咯咯的笑着說,“他除了一張臉根本一無是處呀。”
“你說得對。”洛伊冷淡地點頭。
她在心裏給自己打氣,然後沒有敲門便擰開了黑魔法防禦術辦公室的門把手,她推門而入,此時裏面的人并不是穆迪教授,而是一個穿着黑色風衣的男人。
洛伊看得看他,深吸一口氣,閉上了眼睛。
“我知道你是小巴蒂·克勞奇,一個十二年前就該死在監獄裏的食死徒,你媽喝複方湯劑,你爸打配合,他們把你偷換了出來,但你仍然死性不改的想要複活伏地魔那個該千刀萬剮的雜碎,你就像你怕死的主人一樣猥瑣、陰暗,并且永遠不知悔改,因為你骨子裏追求的就是暴力、虐待和血腥帶給你的快感,你是個天生的壞種,十足的恐怖分子,一個施虐狂和受虐狂的結合體。”
一口氣說完,她仍然沒有睜開眼睛,而是喘了口氣繼續說道,“我認為你真的參與了折磨隆巴頓夫婦,你在審判席上哭泣懇求你父親只是在演戲,別人可能會被你那副聲淚俱下的模樣欺騙,我不會,你這個逆子加變态,我已經知道了你和伏地魔的計劃,我想說:你們兩個都是大傻哔!你活該被攝魂怪親!如果你不想我通知鄧布利多,那現在就殺了我吧。”
她不再說話了,只是眼皮顫了顫,似乎有什麽東西要流下來,但她捂住了臉,不想在他面前露出一絲軟弱。
房間裏一直沒有聲音,洛伊也不在意,她知道被死咒擊中不會疼痛,而鑽心咒她已經體驗好多次了,反正這也只會是最後一次。
她馬上就可以離開這個世界了,回到原來的世界、回到自己家裏去,那裏有溫暖的床和擺在床頭櫃上的薯片奶茶,她決定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哈利·波特與火焰杯》給撕爛,然後把其他六本書統統燒掉!
過了不知道多長時間,只有一聲輕輕的嘆息,伴随着男人的風衣摩擦聲,他仿佛走過來了。
“這是最後一次了嗎?”
洛伊沒有說話也沒有睜開眼睛,她揚起頭,不屑的扯了扯嘴角。
“你徹底放棄我了?”
這時,洛伊腦子裏的聲音又在說話了,帶着濃濃的驚恐意味,“他不對勁!他好像知道了!”
“知道什麽?”她在腦子裏說。
“他記起來了!他不在循環裏了!”
“你什麽意思?”洛伊完全傻掉了。
“他知道了前九十九次的事!”
“那怎麽辦?我還能回去嗎?”
“冷漠值100你就可以回去,但是只有他殺掉你你才會真的獲得冷漠值。”
洛伊還在思考時,腦子裏那個聲音極快的遠去了,仿佛是被什麽猛獸追趕一樣,迫不及待的逃跑了。
“你自求多福吧,別再叫我,我有事先走了。”
無論洛伊怎麽在腦海裏咆哮,那個聲音都像死了一樣不再說話了,留給她的只有一個此刻正站在她面前的大變态。
“是的,”洛伊猛地睜開眼睛,沒有一絲感情的看着他,那眼神就像在看路邊的一只食不果腹的流浪狗,但她的目光中沒有一絲憐憫,“我不知道你是什麽意思,也不想知道,你如果想阻止我對鄧布利多告密,勸你早點殺了我。”
小巴蒂想起了很多次她深情回望自己的眼神,那些場景都歷歷在目,昨晚他夢到了她——關于一個女人和她坦率的愛,然而他對她一無所知。
他只知道她的名字,她是他的學生,但這才剛開學,她到底是誰呢?她這次想對他做什麽?她對自己和他有什麽看法?當她獨自一人時,她會做什麽?
這個夢太長了,一共九十九次。
他醒來後只想靜靜的待一會兒,獨自一人,獨自做夢,就像昨天晚上那樣,他發現一切都無比美好,她很愛他,她努力了那麽多次,這讓他渴望她——他整晚都沒有機會這麽做,一直在做那些夢。
他等着她來找他,像是渴望一個他知道沒有機會再次見面的人,或在完全相同的條件下見面的人——滿是渴望。
他的心髒顫了顫,眼睛也濕潤了,他握緊了拳頭,仍然耐心的懇求道,“再原諒我一次,就這一次,最後一次。”
“不…”
小巴蒂握住了她的肩膀,“我夢到了!我夢到了之前那些事!你一直在阻止我!你說你喜歡我,但是我把你殺了!我之前沒有記憶,每次你對我來說都是第一次出現,我不能相信你,你不要怪我,好不好?就這一次,我再也不會那麽做了——”
“你憑什麽要我原諒你?”洛伊使勁兒想要掙脫他的手臂,但小巴蒂力氣極大,兩人頓時撕扯在了一起,她憤怒的高喊道,“克勞奇!你這個變态!喜歡你是我一生中最大的錯誤!我不會再救你了!你趕緊把我殺了!讓我解脫!”
“最後一次,求你了!”小巴蒂緊緊的摟着她,讓她的頭壓着自己的脖頸,任她怎麽打他都不松手,“解脫是什麽意思?如果這次你再被我殺死了,是不是你就消失了?”
從昨天晚上開始他就一直想着她,他想一直抓着她不放,好像一個随時會消失的影子。
他明白了,她是再一次來赴死的,不抱任何幻想,因為她不再愛他了,她甚至不願意再看他最後一眼,他又一次要像他自己——小巴蒂·克勞奇那個可憐的、不安分的人一樣了…一個飽受折磨的人,他一生中對愛知之甚少,當她再回到這間辦公室時,他害怕她不再留下,她會帶走什麽,然後他剩下的只是一個自我的影子,但這個影子是所有自我中最真實、最持久的:可憐的小巴蒂·克勞奇。
洛伊覺得小巴蒂的智商太高,她最好還是不要說話,便繼續撕扯他的手臂,撕扯不開又去推他的胸膛。
“我不會殺你的,如果我沒有記憶倒還罷了,但是我記了起來,你就別想走了,”小巴蒂把真相猜了個七七八八,他逐漸冷靜下來,“你也不會去告訴鄧布利多,因為如果鄧布利多把我送回攝魂怪那裏,你就再也見不到我,更別提讓我殺了你,如果攝魂怪吻了我,我再也用不出任何魔法,你還是不能離開…”
聽到這裏,洛伊的眼淚終于如決堤一般蜂擁而至,積攢太多的委屈瞬間爆發,她號啕大哭。
“你不僅是個變态,你還自私,知道麽…完完全全,像你那個雜種主人一樣自私…不管別人的死活…你有什麽資格讓我喜歡你呢?在你殺死我那麽多次之後,你拿我當什麽,一個對你永遠無怨無悔的舔狗嗎?”
“不會了…再也不會了…我不會再喜歡你了,克勞奇,你不值得被愛,因為所有愛你的人下場都是被你殺死!或者因你而死!”
“你對我的想法都是錯的,我可以解釋的,我可以——”
“我不會聽的!”洛伊惡狠狠地咬了小巴蒂的手臂,他終于吃痛松開,片刻後那裏就被紅色的液體浸透了,“我不會再給你機會的,我希望永遠都不要再見到你!永遠!”
她趁機擰開門把手,逃出了辦公室。
小巴蒂跌回椅子上,愣愣的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裏,她迫不及待的逃走了,就像終于看清夢裏無法馴服的怪獸是肆意噴火的惡龍,于是當她蓋着毯子太熱汗流不止時,就像有人在半夜打開了一扇窗戶,向外俯瞰空曠村莊的陌生景色那樣,讓她降溫——她的愛也在降溫,然後他醒來了,他看清他的生活是多麽凄涼和黑暗,他總是錯過其中要點,就像一艘幽靈船從一個港口游蕩到另一個港口,卻從未在一個熟悉的港口停留。
那是屬于家的港口。
在昨天那個決定性的夜晚,他突然意識到了一件事:對父親的怨恨只不過是暫時的,對主人的忠誠也是暫時的,就像拉克文勞的真理、快樂和愛一樣,當他又一次感覺到天旋地轉時,他試圖讓自己站起來說話,他希望這一切都是暫時的,她還會回來。
他到底做了什麽?他的快樂是多麽邪惡,他的認知是多麽淺薄,是什麽欺騙了他的人生,而他又做了什麽?
他用錯誤的調子唱歌,用錯誤的時态說話,用不動情的語言對周圍每一個人說話。
他為什麽要這樣做?
因為他想要的一切從未擁有過。
在夢裏,在一次次的循環中,她很容易的脫掉了他的皮膚,然後和她自己一起扔進洗衣機,他感覺自己像一個甲殼類動物躲在石頭裏,一個新的身份正在為他旋轉洗滌,他希望從烘幹機裏出來的東西能重塑他自己。
他是多麽喜歡她啊,這個愛他至深的人,他希望明天她還會來到這裏,不要一點一點的離開他、他的愛,他不想讓她悲傷,他想現在就把她的照片帶到他會去的任何地方,哪怕是阿茲卡班,他希望一閉上眼睛,這張照片将是他最後看到的東西。
因為他們說人最後看到的東西是能永遠帶走的東西,如果帶走在死亡那邊有任何意義的話。
如果可以的話,他會把這個想象的許願蠟燭放在這間辦公室,他會點燃很多這樣的蠟燭,圍着她的照片放置一圈,讓它們像螢火蟲一樣四處游蕩,直到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