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初次
初次
洛伊越來越煩躁了,如果兩個星期前,她會認為找一個舞伴跟對付一條火龍比起來,簡直是小菜一碟,可是現在,她覺得自己寧願再與火龍搏鬥一個回合。
以前聖誕留校的人總是極小一部分,今年就不同了,四年級以上的所有人幾乎都留下來了,他們都對即将到來的舞會非常癡迷,女生們在走廊裏吃吃笑着、竊竊私語,每當有男生走過時就尖聲大笑,興奮地交換意見,談論聖誕節晚上穿什麽衣服…
而男生則不停邀請中意的女孩子,就在宣布聖誕舞會的第二天,一個格蘭芬多學院七年級男生主動來邀請她一起去參加舞會——盡管洛伊以前從未與他說過話,她太吃驚了,連想也沒想就拒絕了。
那男生走開了,一副備受傷害的樣子,而在接下來的整節草藥課上,她都不得不忍受羅傑那個黏糊糊的眼神,并且聽其他同學對那男生的挖苦和嘲笑。
接下來的幾天,陸陸續續又有許多德姆斯特朗的男生來邀請洛伊,她心驚膽戰地看着他們那副虎視眈眈的樣子,似乎如果她敢拒絕,他們就會把她打昏過去。
她不得不開始躲着男生們,而穆迪暗搓搓的把那些人的名字記了下來,在之後的黑魔法防禦課上,便用練習抵抗奪魂咒之名,讓他們全都撞在牆壁或者桌子上,狠狠吃了一番苦頭。
小巴蒂:竟敢打我老婆的主意!
放假前又拒絕了一個男生後,洛伊忙不疊回了休息室,秋終于笑夠了,打趣地看着她。
“為什麽不答應呢?”
“我不想跳舞,”洛伊驚魂未定地拍着胸口,想到這些男生,她仍然心有餘悸,“而且我覺得德姆斯特朗的人都很…”
“霍格沃茨沒有合适的男生嗎?”秋問道,“你男朋友呢?你說他是拉文克勞,可是高年級的男生除了羅傑沒人和你接觸更多啊,難道他是五年級以下?”
“不,他已經畢業了,”洛伊知道她和瑪麗埃塔有些八卦,一直在觀察到底誰是她的男朋友,把那些男生搞得都有些好奇了,現在幾乎所有人都想知道她男朋友是誰,她便無可奈何地說了實話,“是一位很優秀的學長,他不在學校裏,所以沒辦法做我的舞伴。”
“可是,什麽時候的事呢?你們怎麽又是在一起的?”秋吃了一驚,坐到她的扶手椅旁邊,“我完全沒發現這件事,你口風太緊了。”
“開學就在一起了,”洛伊輕描淡寫地說,視線落在她手中那根快要完工的魔杖上,“我喜歡他很多年了,也算得償所願吧。”
秋在心裏默默為羅傑哀悼,她擡眼望去,羅傑正在爐火邊與一個同學聊天,他顯得有點心不在焉,眼神一直往她們這邊瞟,但是洛伊根本沒有注意他的目光,她已經低下頭,繼續打磨手裏那根圓潤的魔杖,仔細把肉眼難以察覺到的木刺磨掉。
這個聖誕,霍格沃茨張燈結彩地布置起來,洛伊發現她進校以來從未見過這麽漂亮的裝飾,大理石樓梯的扶手上挂滿了永遠不化的冰柱,禮堂裏慣常擺放的那十二棵聖誕樹上,裝飾着各種各樣的小玩藝兒,從閃閃發亮的冬青果,到不停鳴叫的活的金色貓頭鷹,那些盔甲都被施了魔法,只要一有人經過,它們就會演唱聖誕頌歌。
大雪紛紛飄落在城堡和場地上,布斯巴頓那輛馬車看上去像冬天裏一只挂箱的大南瓜,而德姆斯特朗大船的船舷上結了一層冰,變得光滑透亮,帆索上也染了一層白霜。
聖誕節那天早晨,洛伊睡眼惺忪的醒了過來,拉開四柱床周圍的帷帳,趴着去拿自己床腳下那一大堆禮物。
奧利凡德家族的幾件禮物要暖心的多,除了父母從德國送來的珍貴杖芯材料,還有祖父送的一本先祖的魔杖筆記,她兄長加維斯送了一把輕便精致的小刀,洛伊掂了掂,覺得很适合做雕刻工具。
秋送了一大盒糖果,她愛吃的口味應有盡有,而大多數拉文克勞的同學則送了一些書和羽毛筆、作業本,以及聖誕必備的小圓百果餡餅。
最後一個禮物沒有署名,洛伊心中有些期待,她拆開銀色的拉花和包裝盒,又從盒子裏掏出一個小小的天鵝絨首飾盒子。
她深吸口氣,強迫自己鎮定下來,打開了首飾盒,黑色的天鵝絨上躺着一對鳥籠耳環,它們整體呈現華麗的金色,籠子上還有鏈條,頂部是閃着瑩潤光澤的大顆珍珠,在日光的照射下反射出亮眼的光暈。
洛伊欣賞着自己收到的禮物,發現這對耳環合起來就是整個鳥籠,不禁有些失神。
別人的愛是自由,但瘋子的愛是禁锢。
這很小巴蒂。
中午時,她戴着耳環來到禮堂裏享受了一頓豐盛的午餐,四張長桌上堆滿了至少一百只火雞和一大堆聖誕布丁,還有堆積如山的克裏比奇巫師小脆餅幹。
穆迪那只正常的眼睛看着盤子裏的火雞腿,但他的魔眼轉了轉,盯着洛伊的耳朵,露出一個滿意的表情。
午飯後,洛伊去有求必應屋裏看了恢複精神的老巴蒂,他顯得有些愁悶,她猜對方一定是想起了克勞奇夫人,閃閃觑着他的臉色,大着膽子講了一些洛伊都不知道的、關于克勞奇夫人的事,老巴蒂的臉色明顯緩和許多。
“鄧布利多勸我按兵不動,待在城堡裏,但是我從未休過假,這陣子…”
“你不适應了,”洛伊笑了笑,“但是如果一直忙于工作的話,恐怕就沒時間去想巴蒂的事了吧?我猜這正合你意,因為你不知道怎麽面對他,對嗎?”
老巴蒂沒有說話,只是不停長籲短嘆。
“沒關系,他現在很好,也願意聽從我們的計劃,”洛伊安慰道,“給他一些信任。”
“我想過給他信任,”老巴蒂嚴肅的抿着嘴,說道,“但是貝拉特裏克斯和萊斯特蘭奇兄弟并沒有否認罪名,更沒有替他開脫,而隆巴頓夫婦的證詞不可靠,他們完全瘋了…”
“我猜巴蒂沒有做過,”洛伊說,“實際上,貝拉特裏克斯很驕傲,我想審判時你也看到她那副神氣的樣子了,她認為,為伏地魔坐牢是她忠心的體現,她當然不會替巴蒂開脫,她恨不得所有人一起坐牢。”
“即使巴蒂是食死徒,但是如果他真的沒有做過,”她委婉地說,話語中暗含着一絲指責的意味,“疑罪從無,你可以因為他是食死徒把他送進阿茲卡班,但他的罪名不該那麽嚴重,他當時只有19歲,加入食死徒最多一年,你真的認為你兒子會那麽殘忍嗎?或許,你只是急于擺脫這個玷污了你名譽的兒子,但你沒有一天不在後悔。”
老巴蒂點點頭,一言不發。
洛伊沒有再多說什麽,傷害已經造成,小巴蒂不會原諒父親,而老巴蒂的性格也無法把他內心的愧悔宣之于口,更別提對兒子認錯,如果沒有她來到這個世界,這對可悲的父子會在無盡的恨與錯過的愛中同歸于盡。
直到天色昏暗下來,洛伊回了休息室,為自己畫好精致的妝容,又把金色的長發盤了起來,最後換上一條淺藍色的禮裙,她對着鏡子轉了個圈,裙子像波浪一般旋轉起來。
離開寝室後,洛伊找到了穿着一條銀色旗袍的秋,她正咯咯笑着,顯得有些害羞,洛伊猜測她和塞德裏克應該就是在這場舞會之後成為戀人的,便也放松了心情。
她們手挽手一起下了大理石樓梯,此時門廳裏擠滿了學生,都在來回打轉,等待八點鐘的到來,那時禮堂的大門才會敞開。
洛伊看到了自己赫奇帕奇舞伴,便把手輕輕搭在對方的手臂上,那男生顯然不敢相信自己有這麽好的運氣,竟能找到她這樣的舞伴,他簡直無法把目光從她身上挪開。
秋跟塞德裏克彙合後芙蓉也走過來了,她穿着灰色的緞子長裙,美豔驚人,身邊陪伴她的是正是羅傑。
“他們怎麽在一起了?”秋吃驚的小聲問道。
“正常,”洛伊聳聳肩,“她本來想邀請塞德,但是他拒絕了她,而我也沒有答應羅傑,所以他們兩個湊在一起不奇怪,俊男美女看上去多般配啊。”
“怪不得你說羅傑是個花花公子,”秋看起來有點像生氣,“他明明在追求你!”
“我有男朋友,羅傑當然可以選擇其他女生,”洛伊好笑地說,“但他換女友的速度太快了,你等着瞧吧…”
這時,麥格教授的聲音響起,“請勇士們到這邊來!”
洛伊調整了一下她的表情,臉上露出一個不自在的微笑,她和秋說了一句“待會兒見”,就和舞伴一起向前走去,叽叽喳喳的人群閃出一條通道,讓他們經過,等同學們都落座後,勇士們才壓軸入場,禮堂的人們熱烈地鼓起掌來。
此時牆壁上布滿了閃閃發亮的銀霜,天花板上是星光燦爛的夜空,還挂着好幾百只槲寄生小枝和常春藤編成的花環。
鄧布利多一揮魔杖,變出一個高高的舞臺,貼在右牆邊,上面放着一套架子鼓、幾把吉他、一把大提琴和幾架風琴。
這時,古怪姐妹湧上舞臺,桌上的燈籠都熄滅了,他們奏出一支緩慢、優傷的曲子,勇士們和舞伴走進燈火通明的舞池,洛伊在拼命适應放在自己腰上的那只手,而她的另外一只手也被舞伴緊緊捏在手裏。
不過情況并沒有原先想象的那樣糟糕,洛伊有些僵硬的原地轉圈,但很快,許多人也進入了舞場,勇士不再是大家注意的中心,她盯着一直在她身旁的穆迪,他正十分笨拙地和教天文學的辛尼斯塔教授跳兩步舞。
幾分鐘後,風琴奏出最後一個顫抖的音符,古怪姐妹停止了演奏,禮堂裏再次爆發出熱烈的掌聲,洛伊立刻松開了自己的舞伴。
“我有點累了,失陪。”
“哦…可是…這支曲子很好聽呢!”那男生遺憾地說,這時古怪姐妹又開始演奏一首新的曲子了,節奏比剛才明快得多。
“不好,我不喜歡。”她面無表情地走出舞場,朝堆着黃油啤酒的桌子旁走去,她很快就再附近坐了下來,打開一瓶黃油啤酒。
大概喝了四瓶啤酒,她打了個嗝,實在喝不下去了,便踉踉跄跄地往門廳走去,又踏上大理石樓梯。
來到黑魔法防禦術辦公室門外時,她的臉上仍然有些泛紅。
“喝多了?”小巴蒂打開門時,一股刺鼻的酒味兒撲面而來,他皺了皺眉,他只跳了一支曲子就回到了辦公室等她,等得都着急了,恨不得去禮堂把她拖上來,但洛伊一聲不吭。
“熱嗎?”小巴蒂把她攙扶進來,用手掌給她扇着風,“需要冰鎮南瓜汁嗎?”
洛伊酸溜溜地看了他一眼。
“哪裏來的南瓜汁?”她諷刺地說,“辛尼斯塔教授給你的嗎?”
小巴蒂的眉頭越皺越緊,簡直都快打結了。
“你怎麽了?”
“如果你不知道,”洛伊尖刻地說,“我也不想告訴你。”
小巴蒂望着她,低頭思索了片刻,突然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你吃醋了?”
“沒錯!”洛伊厲聲喊道,“我以為你會在辦公室裏等我,但我真是低估你了,就算只有一條腿,你照樣能和女伴跳舞!”
她顯然在搜腸刮肚,尋找足以形容他犯有滔天大罪的有力字眼,“如果你露出真面目,誰知道你還會和多少女人來往呢?這就是你幹的好事!”
“教授必須出席——”
“撒謊!弗立維教授也出席了,但他根本沒有跳舞!”她氣憤地推開了他,“我看你就是想随時随地散發你那該死的魅力,又準備騙人了!對于你來說,騙一個可憐的女人為你神魂颠倒是輕而易舉的事!”
小巴蒂決定不理睬這些醉話,“你酒量很差,去床上躺着吧,睡一覺就好了,我陪你…”
“我不去!你還沒有和我跳舞!”洛伊面頰上的紅暈更加鮮豔了,“我可不像你,我根本不想跳舞,卻被逼着跳舞,但你一臉躍躍欲試,多麽開心吶——”
“是嗎?這就是你現在如此尖酸刻薄的原因?”小巴蒂不動聲色地說,“如果你想,我現在就可以陪你跳舞,跳一個晚上都可以,可你醉成這個樣子,你根本沒辦法——”
洛伊氣壞了,好像他扇了她一記耳光似的,這讓她說話時的聲音都微微發顫。
“你只是不想跟我跳舞而已!我不想聽你的借口,願意和我跳舞的人多的是!我現在就能找到!”
她發瘋似的掙脫了小巴蒂的手臂,踉跄着往門口撲去,小巴蒂立刻把她拉進懷裏,以光速改變戰術。
“我陪你,跳,我們現在就跳。”
“我不稀罕!”洛伊簡直怒不可遏了,“既然你跟別人跳舞,我才不和你跳!”
小巴蒂察覺到她在無理取鬧,可能是酒精暫時解開了她的心防,她正在對自己宣洩情緒,沒有了那層僞裝的面具,如果他不趁這次難得的機會擊潰她的理智,那他就是大傻瓜!
“別生氣,我錯了,”他的手攬着她的後背,不老實的往下滑,伸進了裙子裏,輕輕撫摸着,“我只想跟你跳舞,以後也只跟你跳。”
“我才不會信你,”洛伊嘟囔着說,“以為我不知道嗎?你這狗男人極具演技,你說的話,我連标點符號都不信!”
小巴蒂完全沒想到她酒後的真心話居然如此傷人,他的臉色一下子就白了,但他并沒有松開控制她的手,而是帶着她輕輕搖晃起來,努力不再讓他們繼續這個讓他難過的話題。
“你的禮物我很喜歡,所以這根魔杖是什麽材質?”
“金合歡木,”洛伊緊緊的靠在他身上,一只手被他握着轉圈,“它并不适合所謂‘噼裏啪啦’制造出一大堆噪音和氣味的魔法,要知道,弄得乒乒乓乓、煙霧大作的,通常是水平較低的人的特點,而不是高手的做派,它只适合心思敏銳、天賦異禀的巫師,我覺得它跟你是天作之合。”
小巴蒂抽出裙子裏的手,不容置疑地按住她的後腦,把她的頭壓在自己肩上。
“為什麽要對我好?你知不知道,如果不喜歡一個人,就不要對他好,不然這會給他一種錯覺,你好像喜歡他的樣子。”
“我的确喜歡他,”洛伊黯然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下巴,語氣十分苦澀,“可是我不能…喜歡他是一件很折磨人的事,他并不是一個會珍惜所愛的人,愛情在他心裏一點份量也沒有,我愛過他,我知道…”
“你的想法都是錯的。”
“不會錯的,我盡力了,可能是我太傻,愛得如癡如醉,便以為他會反過來愛上我,但他總會讓我體驗願望落空的感受,就像從活潑蝴蝶身上剪掉翅膀的失落。”
“沒關系,今晚我會讓你知道的。”
“知道什麽?”
小巴蒂感覺到了她的緊張,所以降低了聲調。
“我向你保證,我們永遠都不會說再見。”
他用雙手捧住她的臉頰,深深吻上了她的唇,她沒有拒絕,閉上眼睛回吻他。
這一刻她已經等待太久。
而後,他抱起她往床邊走去,輪到她吻他了,正如他剛剛吻她那樣,洛伊知道他比自己高,也感覺到他變得更強壯了,但她只是想讓他知道她毫無保留,也不打算有所保留。
她勾住他的脖子,在他低頭時,吻了上去。
在最後一刻恍恍惚惚的清醒中,她想,她要他抱着她,想他用雙臂摟住她,他黑色的毛衣正貼在她的臉上,她喜歡這質感,喜歡毛線的氣味,喜歡那股淡淡的木質香,那只可能是他身體的香味。
如果知曉終點,那地圖又有何用?
如果船只抛錨,那上岸又有何用?
如果大門敞開,那鑰匙又有何用?
“我們躺下吧?”他問道。
“嗯。”
(章末車)
車中小劇場:
“好點了嗎?”小巴蒂擦掉了她額頭的冷汗,那溫柔的觸感讓洛伊漸漸放松下來,她捧着他的臉,神情幾經變幻。
“巴蒂…”她喃喃的說,“為什麽?你知不知道為什麽我會喜歡你這樣的瘋子?”
“為什麽?”小巴蒂敏銳的感覺到,自己可能馬上就要掏出她的真心話了,他連呼吸變得急促了許多,“難道是因為我英俊?”
“不,不是,”那雙銀色的眼睛茫然飄忽的望着他,突然聚焦,那雙手也撫摸着他臉上的雀斑,珍惜的說,“我在你身上看到了自己,但你做了我不敢也不能做的事,我理解你,因為我跟你同病相憐。”
“如果你不是這麽英俊,我也愛你,”洛伊忍着身體奇怪的感覺說道,“我喜歡你瘋瘋癫癫的樣子,我喜歡你的風衣,你的短靴,你亂糟糟的頭發…”
後面的話她再也說不出口了,因為小巴蒂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