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孩子

孩子

洛伊走出迷宮,鼻子裏全是青草的氣味,一陣聲浪淹沒了她,到處都是聲音,腳步聲、叫嚷聲…她面對興奮的人群,恍恍惚惚地想着,這是她最痛苦的一天,不過幸運的是,這場噩夢很快就會過去…

一個身影極快地從看臺起身奔向她,把她攬在懷裏。

“洛伊,洛伊!”

她茫然的視線開始聚焦,但她看不清,只朦朦胧胧地望着繁星點點的夜空,加維斯正緊緊地摟着她,周圍是黑壓壓的人影,都向她而來,她能感到地面随着他們的腳步在微微震動。

加維斯帶着她往人群外走,她可以看到不遠處高高的看臺,似乎有人在上面走動,他們頭頂上星光閃爍。

“哥…結束了…”

“什麽結束了?”加維斯用手臂護着她,試圖擠出蜂擁而至的人群。

“一切都結束了…”她小聲地說。

此時奧黛麗已經來到他們面前,她手裏緊緊地攥着那個食盒,另一只手抓住了女兒的手腕。

“你沒有受傷吧寶貝?之前另外兩個勇士被擡了出來,昏迷不醒,媽媽真的很擔心…”

洛伊甩了甩腦袋,人群吵得她頭痛欲裂,母親的臉時而清晰時而模糊。

“我們該走了,”她喃喃地說,“爸,媽,現在就走,我們去德國。”

“怎麽了?出什麽事了?”布萊恩也擠了過來,他臉色蒼白,神情惶恐,上氣不接下氣地說,“是寶貝受傷了嗎?”

“沒有,我很好,”洛伊搖了搖頭,“媽,你幫我把食盒交給麥格教授,好嗎?請你告訴她,這是給穆迪教授的,我希望她轉交給一會兒回來的穆迪教授。”

奧黛麗憂心忡忡地望着失魂落魄的女兒,見她神情堅決,片刻後,只好妥協,在往裏擠的黑乎乎的人影中尋找麥格教授。

“我們走吧。”洛伊聽見兄長的聲音在說話,他的臉湊近了些,在她看來卻依舊模糊不清。

“她有沒有拿到獎杯一點也不重要,結束了,她畢業了,洛伊要回去,我們現在就走。”

“一定要讓麥格教授交給穆迪教授,”洛伊低聲說着,這一點似乎很重要,“我希望他好好吃飯,他今晚一直餓肚子。”

“好的,寶貝…回家吧…”布萊恩說。

“家…我有家…”洛伊突然俯下身幹嘔起來,她搖搖晃晃,身體不停打哆嗦,腦袋裏像有錘子在敲,但人群推推擠擠,使勁往前湊,黑壓壓地朝她逼近——

“怎麽回事?”

“她怎麽了?”

“波特呢?獎杯在哪裏?”

“我們必須馬上回家!”加維斯大聲喊道,“她病了,可能受了傷——”

看臺上的人群得知最後的冠軍屬于格蘭芬多,他們全都站起來高舉雙手,看臺發出震耳欲聾的歡呼聲,他們狂熱地呼喚着哈利的名字,這幕情景在洛伊眼前怪異地閃爍着…

“沒事兒,寶貝,”布萊恩安慰地說,“能成為勇士已經很了不起了…走吧…別太在意…”

“我不在意。”洛伊含混地說,頭痛讓她更想吐了,視線更加模糊了。

“我們早點回去…她現在很難受…快走…出了城堡就可以幻影移形了…”

加維斯半拖半抱地帶着妹妹穿過激動的人群,洛伊能聽見人們的尖叫,他們熱烈的喊着哈利的名字,恭喜他、等待他走出迷宮,成為霍格沃茨的英雄。

奧利凡德一家挾着她終于從人群中擠了出來,他們走過草坪、湖畔和德姆斯特朗的大船,洛伊難受極了,生理性的淚水糊滿了她整張臉,此刻她只能聽見自己沉重的喘息聲。

“再見,我的愛。”她輕聲地說。

這聲音被夜風吹散,很快便無影無蹤了。

1995年6月25日,德國,柏林。

加維斯的手放在了陷入昏睡的妹妹的額頭上,嘆了口氣。

“她好些了嗎?”奧黛麗拿着手帕,哭哭啼啼地喊道,“治療師一定要等她醒來做決定不可,不然我就同意了…”

她咬牙切齒地說,“最好別讓我知道那個男人是誰!”

“是誰不是很清楚了嗎?”布萊恩走進房間,用力把一張報紙拍在桌子上,“今天的《預言家日報》,從英國送來的!”

加維斯拿起報紙,一目十行地看完,他的目光久久地注視着頭版那張照片——鄧布利多身旁正在變形的穆迪。

“怪不得她要你把食盒交給麥格,”布萊恩冷哼一聲,“她放心不下那個男人!惦記他沒飯吃吶!”

“小巴蒂·克勞奇,”加維斯用沒有感情的聲音說,“比我低兩個年級的學弟,1981年被指控和萊斯特蘭奇兄弟、貝拉特裏克斯一起用鑽心咒折磨隆巴頓夫婦…我以為他早就死在了監獄裏…原來他還活着,并且是魔法部安插進食死徒內部的卧底…他藏得可真夠深的…”

這時,洛伊呻吟了一聲,她緊皺着眉,一副痛苦的表情,眼珠在眼皮底下不停顫動。

“洛伊!洛伊!”奧黛麗哭天搶地起來,“我的寶貝!你醒了嗎?”

“我沒事…”洛伊虛弱地睜開眼睛,“媽,你哭什麽呢?”

“我哭你不争氣,”奧黛麗抹着眼淚說,“現在你打算怎麽辦?先說好,我不同意你這麽早嫁人——”

“誰說我要嫁人?”洛伊一時愣住了。

“那這個孩子不能要!”布萊恩沉聲說道,“你談戀愛了也不寫信告訴我們,既然你不想嫁給克勞奇,那就跟他早點斷了聯系,他的年紀差不多都可以做你父親了,我不同意!”

“巴蒂?”洛伊心亂如麻,她沒心思考慮其他,完全忽略了父母透露的信息,只是一直追問,“巴蒂怎麽了?他受傷了嗎?”

“他好得很!從罪犯變成英雄了!”布萊恩怒氣沖沖地說,“報紙把他大誇特誇,完全忽略了他就是個無恥的流氓!”

“你們…”洛伊眼巴巴地望着兄長手裏的報紙,嘴上不自覺地問,“什麽流氓?你們怎麽會知道我和巴蒂的事…”

“你沒聽到我剛才的話嗎!”布萊恩氣急敗壞地說,“這孩子不能要!現在治療師就在樓上的房間裏休息,奇諾,去請她下來!”

洛伊的小精靈從壁爐邊走過來,對着她的小姐深鞠一躬,然後焦慮地離開了房間。

“孩子?”洛伊感覺自己可能沒有聽清,她反反複複地咀嚼着,“孩子?”

“是克勞奇的吧?”加維斯在她床邊坐了下來,“洛伊,你怎麽想?”

“還能怎麽想?那個該死的家夥比她大15歲!”奧黛麗氣憤地撕扯着手帕,“我的寶貝從來沒有談過戀愛,她一定是被騙了…因為你們兄妹兩個感情好,洛伊才會相信年紀跟她差那麽多的老男人…”

“不…不!”洛伊愣怔了好一會兒,直到治療師進入房間,她立刻翻進了床內側,蜷起身體緊貼牆壁,警惕地盯着對方,“不!我不會嫁給他,也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瓜葛,但是我想留下這個孩子!”

奧黛麗的哭聲一頓,她用手帕捂着嘴,表情看起來有些可笑,布萊恩也差不多,夫妻兩個同時驚呆了。

“你想做單身母親?”加維斯反應很快,他安撫地摸了摸洛伊的頭發,“但是我希望你考慮清楚,單身母親有多辛苦,你真的了解嗎?如果未來你又打算結婚了,那這個不受歡迎的孩子對你來說就是沉重的負擔。”

“我歡迎他,他不會是我的負擔,”洛伊堅定地拒絕了他,“我也沒打算和任何人結婚,實際上,我只是想要一個孩子,我說過我打算去其他國家經營一家魔杖店,我已經考慮清楚了,很快我就會動身,到時候,我會帶着奇諾一起去,讓她幫我照顧他,我想有個孩子陪着我,哪怕相依為命。”

“那麽喜歡這個孩子,你幹脆嫁給他算了!”布萊恩火冒三丈地說,“還是說,克勞奇那個小子不願意負責?那我可真要找老巴蒂聊一聊,克勞奇家太過分了!”

“我想去父留子,”洛伊深深地吸了口氣,平靜地說,“我不願意嫁給他,但是對于這個意外得來的孩子,我很喜歡,早在我和巴蒂發生這些事情時候,我就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孩子的到來讓我驚喜,即使我不再愛他的父親,但我愛他。”

“去父留子?”加維斯重複了一遍,試探地問,“不要孩子的父親,只要孩子?”

“沒錯,”洛伊點點頭,“巴蒂的基因很好,他又帥又聰明,還很善于隐忍,有天賦,你知道嗎哥,他甚至能使用任何人的魔杖不受影響,要知道魔杖選擇巫師,可是他就像天生懂得怎麽讓別人的魔杖配合他那樣,我從未見過這麽神奇的天賦…你說這不值得我研究嗎?反正我沒打算結婚,而且我完全養的起一個孩子,所以我為什麽要放棄他呢?”

加維斯聽得有些煩躁,“如果是魔杖的原因,你大可不必如此,畢竟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克勞奇并不是唯一能讓所有魔杖配合他的人,我希望你再好好考慮一下。”

“我考慮得很清楚,”洛伊放松地躺回床上,撫摸着溫暖的小腹,“哥,我這輩子都不會結婚了,你呢?也不打算結婚?”

加維斯還沒來得及回答,奧黛麗又開始哭了,她用唱戲一般的聲音說,“我的兒子35歲了沒結婚,沒女朋友,但是我的女兒才18歲,就決定做單身母親,我要暈了…”

她軟軟地向後倒,布萊恩接住了她的身體,目光在兒女臉上游移。

“我會考慮的,”加維斯見父親虎視眈眈地盯着自己,立刻舉手投降,“不過如果洛伊留下了孩子,我覺得我結不結婚好像也沒有那麽重要了…”

“奧利凡德家族傳承了兩千多年,自公元前三百八十二年即開始制作精良魔杖,”布萊恩冷着臉說,“我不管你結不結婚,但你必須留下後代,不然魔杖的秘密便會失傳,你祖父年紀那麽大了,你忍心他見不到曾孫嗎?”

頓了頓,他沒好氣地說,“洛伊不嫁人正好,開店就開店吧,只要她離我和你母親更近,我都能接受,至于你,我看你在美國待的樂不思蜀,根本沒打算再回英國——”

“等祖父退休了我就回來,英國是我們的大本營,我不會放棄的,”加維斯說,“既然爸你同意了,那讓治療師給洛伊開一些藥吧。”

盡管治療師覺得自己的嗓子一直不用快要失聲了,但她如蒙大赦一般走上前,對洛伊用了幾個治療咒語,然後又交代了小精靈各種注意事項。布萊恩在一旁全神貫注地聽着。

“謝謝,”洛伊望着父母,她臉上的表情越發柔和了,在一抹透過窗簾的陽光的照耀下,就像沐浴着一層聖人的光輝,“我知道這可能會讓你們蒙羞,但是…”

“說什麽傻話呢?”奧黛麗生龍活虎地站起來,又湊到女兒身邊,“我跟你父親盼望好久了,我希望我的女兒永遠不要嫁人,最好一直陪着我們兩個老家夥,而且我們也很想抱孫子——這下沒人來搶了。”

洛伊高興得撲進母親懷裏撒嬌,這時,布萊恩已經聽完了治療師的叮囑,他示意奇諾送客,然後站起身,走到床邊和妻子一起擁抱了他們的女兒。

“別煩惱,不管未來發生什麽,寶貝,你永遠都是我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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