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Chapter 20
21Chapter 20
許父開車心急,在路口還是紅燈,就向右拐去,沒想到後面有一輛摩托車超速行駛,兩車在人行道上相撞,摩托車滑行數米,摔出一地碎片,那摩托車司機便是在落地時,小腹壓在碎片上,造成重傷。由于情況危急,摩托車司機早已送醫急救,現場留下兩名警員拍照取證,許父和許母就被帶回警署錄口供。
等一恒和向淵焦急趕到時,二老已暫且恢複了鎮定。
“爸,媽,你們沒事吧。”一恒忙迎上去,見父母沒有傷到,才松了口氣,可眼圈還是紅的,“對不起,我不該讓你們來看左易的。”
“和你沒關系,是我們開車太快。”許母安慰一恒,嘆了口氣。
警員見事故方家屬來,又盡職盡責地向一恒解釋了當前的狀況,這案子雙方都有過失,只是對方如今傷勢過重,在賠償上和對方家屬産生分歧。傷者是剛過二十的年輕人,這樣一摔,搞不好就會留下後遺症,今後的幾十年都要受此影響,而對方家屬也十分霸道,似乎在城內認識一些不良幫派,放出狠話會讓許家人吃不了兜着走。
聽完,一恒不自覺向一旁看去,另一張桌旁坐着的正是兩個受害方家屬,都是血氣方剛的年輕人,身材孔武有力,察覺到一恒的視線,立刻兇神惡煞地瞪過來,其中一個脾氣暴躁,一巴掌拍在桌上,巨響吓得一恒一陣瑟縮。
“看什麽看,我兄弟有個三長兩短,我要你們好看。”他見一恒膽怯地後退兩步,眼中閃過一抹綠光,“喲,幹脆這樣也好,你去伺候我兄弟,讓他……”
許父忙将一恒拉到身後,板着臉,“事情和我女兒無關,要錢我們給錢,別打我女兒的主意。”
外出做事的警員也在這時回到辦公室,那男人見狀,意味深長地看了一恒一眼,才坐下去。
有了這段插曲,許母緊張得不行,“一恒,你快回去,這裏有我和你爸處理就好。”
見父母如此無力,一恒心中焦急,三人坐在樓下的休息室中,沉重交談半天,眉心中難掩愁緒。
向淵一直陪着一恒,買來三杯熱飲,坐到一恒身邊,警署裏氣氛緊繃壓抑,又是冬天,仿佛寒氣更重,讓人喘不過氣來,見一恒臉色蒼白,向淵竟有些于心不忍,“喝點東西,別想太多。”
幾人這才記起他還在場,剛剛忙着了解案件,居然忽視了他。
對目露疑惑的父母擠出一絲笑容,一恒介紹道,“爸,媽,這位是向大哥,左易的朋友。是他送我來的。”
許父感激地點點頭,這時候也沒心思寒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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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淵回以一笑,“有什麽我能幫得上忙,叔叔阿姨盡管開口。”
客套話聽聽就夠了,許家二老并未放在心上,也不指望初次見面的向淵真能伸出援手。而這案子看起來是一籌莫展,但歸根究底,就是要花錢消災,大不了砸掉小半輩子的積蓄,換後半生平穩度過。
這時受害方家屬做完筆錄,從樓上下來,對方的視線明顯飽含惡意,落在一恒身上。
見許父面色鐵青,那兩人猖狂地笑了一聲,居然是走過來,坐在許家人一旁,“老伯,你撞傷我兄弟,不會真的以為甩個幾十萬,就能解決問題吧?”
對方語氣稱得上柔和,可唇邊的笑容又不是那麽一回事。
一恒努力鎮定下來,與那兩人對視,“我們會找律師,各種賠償按照法院宣判的來。”
兩人打量一恒片刻,湊向她,居然深吸口氣,“你好香啊,體香嗎?”
一恒猛地漲紅臉頰,她從未受過這種變相羞辱,而對方的眼神閃爍,分明帶着深意。一恒不自覺坐到母親身邊,一時之間已經拿不出勇氣和兩人對峙。
許父勃然大怒,“離我女兒遠一點!”
兩人順勢站起,一把揪住許父的衣領,“喲,這麽大火氣,老年人還是回家喝喝茶、溜溜鳥,開什麽車?這下闖禍了不是?”
“你們……”
“我們什麽?告訴你,我兄弟現在在醫院躺着,右腿是斷了,他不能白疼吧你說是不是。”對方推開許父,嚣張道,“你小心點,這身老骨頭,說不定哪天,右腿也能斷了。”
這話中的威脅意味太過明顯,一恒忙扶住父親,腦袋一片空白。最怕的就是被這種記仇的人纏上,錢也要,命也要,簡直是……
二老驚疑不定,他們平平穩穩地過了半輩子,從來沒招惹過流氓匪類,現下被威脅,全然不知該怎麽辦才好。而更重要的是,他們似乎還在打一恒的主意。
出了事,家裏總是要有主心骨的,一恒忙撇去惶然,毫不示弱地和走遠的兩人對視片刻,對父母說,“爸、媽,我們先回家去,等明天再來,坐在這也無濟于事。”
許父愧疚嘆道,“都是我。”
“現在說這些有什麽用,先回家再說。”許母抹抹眼角,和許父并肩站起。
走到警署門外,才記起他們的車已經被扣留,望着父母疲倦而茫然的側臉,一恒難掩酸楚,正要擡手打車,向淵就将車開了過來,“上車吧,我送你們。”
一恒沒有推脫,她很感激向淵适時的幫助。
這才是下午,日光璀璨奪目,迅速地滑過肩頭,留下一方方金色印記,依稀能聽見寒風呼嘯着被劃破的凜冽聲響。
一路無話,在樓下感激向淵之後,一恒就扶着父母上樓。
父母因為出事,都沒吃午餐,雖然都沒胃口,一恒還是到廚房煮了面。父母随便吃了兩口,便愁容滿面地放下筷子,父親着手聯系人脈,想通過朋友,找個可靠的律師。母親回了房,一恒安慰她半天,總算是讓她閉上眼休息。
出了卧室,聽到父親在陽臺上打電話,一籌莫展地皺緊眉頭,一恒呆立在客廳中,忽然想到左易。以左家的地位,這種事解決起來,應該是輕而易舉。
沉重的心又鮮活跳動起來,一恒忙穿上外套,對父親說了一句出門,就向樓下跑去。她知道左家人對她有偏見,但這關鍵時刻,她也顧不得尊嚴和臉面,怎樣央求都好,只要左母能松口幫她。
跑得太快,一恒在下樓時差點摔了一跤,屋外風寒,吹得頭發都打在臉上,狼狽不堪。可一恒沒工夫整理,就這麽咬牙向前跑,只想快點到醫院去。跑到住宅區大門時,一恒突然被人拉住手腕,她踉跄一下,所幸被人抱住,才沒跌倒。
渾渾噩噩地向後看去,一恒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被酸楚擠壓的嗓音嘶啞,“向、向大哥?”
他怎麽還在這?
向淵扔掉手中的煙,眉頭緊皺,“你要去哪裏?”
一恒手指冰涼,向淵便順勢握住她的手,幹燥溫暖的熱度順着指尖攀爬上來,一恒木然垂眼,在她最無助茫然的時候,給她力量的,為什麽不是左易?
抽出雙手,一恒低聲說,“我去請左阿姨幫忙。”
向淵視線掃過空落落的手掌,最後落在一恒的發頂,她站在他身前,在深冬風中無助得像是一株嫩芽,眼睫不安地輕顫着,為自己将要做的事感到羞恥。
她只能去求人家,別無他法。
向淵不由勾起唇角,他等的就是這個時候,“就你和左易的關系,你覺得左阿姨願意幫你嗎?”
他的聲音不高不低,是在陳述事實,一恒被針紮到一般,無措道,“我、我會求她。”
如果有左易幫她一起請求,看在兒子的份上,她總歸會松口,大不了,大不了就是順了她的意,她和左易分手……
發頂突然傳來輕柔的觸碰,一恒茫然擡頭看去,是向淵。
“我來幫你。”她聽到他低笑道,“不過,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一恒怔怔凝視向淵,他背光而立,可因為靠的近,她還是能看清楚他的面容,那雙眼漆黑深邃,目光緊鎖住她,她本應該狂喜的,可漸漸的,卻在他的注視中手腳冰涼。
“和左易分手,跟我在一起。”
他溫柔地捧起她的臉,俯身靠近她,近到兩人的鼻尖幾乎相碰,嗓音近乎蠱惑,“怎麽樣?”
一恒呆滞片刻,才反應過來他說了什麽,不由唇色盡褪,受驚地揮開他,“你不是……不是已經……”已經放棄她,還祝福她和左易了嗎?
向淵輕笑一聲,似乎是笑她天真,稍一用力,就将她拉進懷裏,有力的雙臂緊箍住她。
她倉皇失措的模樣取悅了他,“只要你點頭,我就幫你。”
兩人四目相對,一恒突然發覺自己根本不了解向淵,他之前展露出的溫和以及體貼都是假面,現在的他才是真實的,帶着惡質和脅迫,唇角笑意涼薄,目光如鷹隼一般,只要盯住你,你就無法逃脫。
脊背竄上一股涼意,一恒回過神,猛地推開他,“不、不要。”
與其這樣,她還不如去找左母,最起碼……她只是被迫放棄左易,不用和向淵在一起。
然而她才不過僵硬地走了兩步,身後就響起向淵的似笑非笑,“那麽,你是想讓伯父出事了?”
一恒猛地回頭看他。
他斜靠在車旁,又點燃一根煙,臉隐藏在煙霧後面,平添一股寒意,“左家只會幫你解決那些人,卻不會阻礙我。”
“你、你什麽意思?”
向淵笑道,“一恒,你知道我是什麽意思。”
他朝她伸出手來,篤定了她會走向他,“過來,趁我還沒改變主意。”
恍惚中視線都晃動起來,一恒僵站在原處,向淵的笑臉和聲音支離破碎,卻仍舊清晰地被她接收。她明白向淵的話,在這社會裏,總有一群人,是不受法律管束的,那灰色地帶方便了上位者,讓他們輕而易舉地踐踏如蝼蟻般的普通人。
原來他一直都沒放棄,這段時間所做的一切都是蠶食她的心防,而今天的意外不過是個導火索,讓他摸到了火源,點燃積蓄已久的惡意。
“一恒?”
向淵略帶不悅地催促她,一恒茫然看去。
她以為她抱住了一根浮木,終于得以生還,沒想到那其實是鉛球,鎖鏈纏住了她的雙腳,海水洶湧而來,淹沒她的口鼻,隔絕了空氣和陽光,任她怎樣呼救,都得不到回應,只能無能為力地任自己向深淵墜去。
雙腳沉重不堪,在親人和左易之間抉擇,她能怎麽選?
一恒呆滞地向前走了一步,便被向淵拉到懷裏,對方溫熱的男性氣息撲面而來,整個包裹住她,讓她遍體生寒。
向淵滿意地捧起一恒的臉,在她蒼白冰冷的唇瓣上落下獎勵的一個吻,“乖。”
唇瓣的輾轉加深,炙熱的舌尖擠入口腔,向淵肆意的親吻終于讓一恒的嘴唇恢複紅潤,他低笑一聲,指腹暧昧地摩挲着她的唇角,嗓音輕柔,“走,我載你去醫院,和左易分手。”
一恒眼眶酸脹,無措地閉上雙眼,她忽然記起從醫院走時,她那一回頭。
視線中病房大門緊閉,似乎永遠隔開了她和左易。
沒想到,居然是真的。
作者有話要說:艾瑪終于寫到這了=皿=
妹紙們也等了好久吧(撒花慶祝下*★,°*:.☆\(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