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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橙趣甜點位于彙頂商圈,正好開在一幢寫字樓中,占據拐角處的三層,一二兩層可供客人坐下休息飲食,三層為工作區。甜點屋每周只開兩堂課,報名來學習的多是主婦,而其中一大部分又都是沖着帥氣高大的店長來的。不過負責授課的并不是店長,而是店內的二席甜點師吳師傅,吳師傅四十多歲,長得圓潤富态,教起人來也頗有耐心,是個溫和可敬的老師。
一恒每次去上課下課,向淵都會親自接送,看到吳師傅之後他頓時放下不少心,這個人和他比起來明顯沒有競争力。至于帥氣高大的店長,經過他的調查,林店長雖然未婚,但已經有了愛人,只是愛人如今暫居海外,他們不得不異地戀愛。接觸的都是主婦,老師也沒有什麽好警惕的,向淵便漸漸放下心來。
一恒之前就和家裏的師傅學過一些,上手很容易,加上吳師傅的點撥,她的學習進度就要比其他主婦們快很多。她回家後也會練習手法,從網絡上找些适合孩子吃的軟糯甜點做,有了喜歡的事情充實生活,她的心情輕松起來,話也變多了,偶爾出去吃東西時,還會對向淵炫耀這款甜點她也會做。
對于這些改變,向淵開始慶幸當初沒有執意反對一恒出去,不過他還是有一點不滿。
睡覺前,向淵撫着一恒幹淨的手指,眉頭緊鎖,“戒指呢?”
一恒被他折騰完,沒什麽力氣,“梳妝臺上。”
把她翻過來,向淵懲罰似的咬了她一口,“為什麽摘下來?”
一恒輕顫幾下,才半睜着眼睛,不耐地,“明天下午要上課,戴着戒指沒辦法做事。”
“啊?”為了個甜點就丢掉戒指?那以後豈不是也能丢掉他?
向淵嚴肅地看了她一會,翻身下床,到她的首飾盒裏找出一條鏈子,去掉上頭的吊墜,把結婚戒指串上去,“以後上課的時候,就挂着它,下課就戴上,嗯?”
他撈起她,給她戴上項鏈,見戒指在她白皙的胸口前折射出炫目的光,才微笑起來,“不要摘啊。”
一恒捂着不着寸縷的胸口,敷衍地回了聲,正要躺下去,他的手掌就已經滑到她纖柔的腰肢,意圖明顯地加重按捏。
她的身體已經褪去了青澀,在他的疼愛下染上了濃濃的女人味,這是他的傑作。
向淵眸光一暗,傾身想要吻她。
一恒推開他,冷淡道,“不做了,我要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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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恒,再做一次,最後一次……”向淵呼吸漸沉,從她背後貼上,滾燙的大掌不急不緩地揉捏着她的雪白綿軟,話音剛落,炙熱的欲望已經借着之前的濕滑推了進去。
在橙趣學了兩個月,吳師傅也是認可一恒,便問她想不想到店裏當學徒,他收她當徒弟。不過學徒自然要比上課時辛苦,每天天不亮就要到店裏做面包,應對第一波上班族客人,而後忙碌到中午才能有空休息。
當學徒能夠學到更多,每月還有少許工資,能用自己的興趣賺錢,一恒當然滿口答應。這次向淵倒沒有完全反對,只是擔心她上班太早,途中不安全,就每天早起送她過去。幾個星期下來,一恒因為早起,回家後又陪向征玩,耗費她不少精力,晚上便也睡得早,向淵送完她之後還能到會所補眠,晚上精神奕奕的有火無處發,可又舍不得打擾她睡眠,只能暗自後悔不該讓她去當學徒。
一恒見他這樣,心頭也有些許觸動。他對她的好不知道有多少人羨慕,有時候她也會完全忘記過去,就這麽放任自己被他的氣息完全包圍。
她被他拽進了黑暗深淵,沒有其他人陪,身邊只有他。
與其讓自己活在苦悶和憤恨中,還不如做個失憶的人。
這天一恒按時來到橙趣,在吳師傅的指導下和另外兩個甜點師将大部分面包放入烤箱後,她戴上手套,把之前做好的端到前面,正要放到面包架上,就有一只手從她身後伸出,迅雷不及掩耳地拿起一只菠蘿包。
一恒措手不及,回頭看去時,對方已經咬了一大口,對她眨眼一笑,“不錯,松軟香甜,很好吃。”
還有半個鐘頭才開店,正門未開,來人顯然不是顧客。
一恒不由細細打量眼前的男人,他身高體長,五官立體,光從長相完全挑不出瑕疵,何況笑起來眉目間還帶着稚氣,讓人讨厭不起來,大概才二十出頭。
“你是……”一恒疑惑地問。
“哦,你新來的對不對。”對方兩三口吞掉菠蘿包,确認口中沒有食物了,才後退一步,對一恒點頭笑道,“我是林然,你們店長的表弟,也在這裏做兼職。”
難怪和店長有幾分相似,一恒點點頭表示知道,問了聲好之後,就繼續之前的工作,把面包夾進透明貨架中,對林然說,“那你吃的菠蘿包……”
“記我哥賬上!”林然顯然對這種事輕車熟路,估計每次來店裏,都會大吃一頓。
恰好吳師傅從樓上下來,見到林然,便笑了起來,“臭小子可知道回來了,出去玩了這麽久,痛快了吧?”
一恒這才了然,原來他微黑的皮膚是陽光曬出來的。
“吳叔!”林然熱情地走過去擁抱吳師傅,“我很想你們。”
“你是想在這裏吃白食的日子吧。”
“不要拆穿我……”
兩人互相調侃,一恒也插不上嘴,對吳師傅點點頭就拎着空盤往後面走。等她消失在玻璃門後,林然立刻激動地搗搗吳師傅,“她是誰她是誰?我剛剛都介紹了自己,她居然沒有自我介紹,我好吃虧。”
吳師傅好笑地,“我剛收的徒弟,一恒。她可比你大,你要喊她一聲姐姐的。”
林然驚愕道,“她比我大嗎?”
剛剛他還從側面偷偷地打量她一會,她沐浴在清晨稀薄陽光中的臉白皙圓潤,有柔柔的光暈,穿着白色工作服,身板單薄,并沒有成熟豔麗的感覺,他還以為他們同齡,所以他才想用偷吃這招吓她一跳,沒想到她寵辱不驚,連話都不多。
“她比你大四歲呢。”見還有二十分鐘開店,吳師傅就催促林然,“你今天是來上班的對不對?那快到後面去準備,幫忙端出面包。”
林然挑眉一笑,“沒問題。”
随着上班高峰期的臨近,店裏生意也越來越好,上班族們多是買完外帶,有閑暇時間的顧客則是坐在店裏邊吃邊聊,漸漸二樓的上客率也到了七成。一恒在烘焙室忙碌不停,現在吳師傅開始讓她獨自做起司蛋糕,這個練完之後,再繼續學其他糕點。做砸了也沒關系,可以分給店內員工當下午茶,畢竟那些只是賣相不好,口味并沒有差到哪裏去。
直到下午一點,一恒才和其他人換班,跟着吳師傅去吃午餐。橙趣邊上就是一間茶餐廳,兩人走進去坐下,在等餐的過程中,吳師傅還不忘講解,“打奶油當然很累,也可以用機器來做,但是用雙手做出來的就會多很多人情味,吃在嘴裏也會有微妙的不同。”
一恒揉着酸痛的手臂,好笑地,“我怎麽覺得差不多。”
“一恒啊,你這就不對啦,師傅我說的會有錯嗎?以後你有機會接觸其他大師,或者去國外學習就會知道了。”吳師傅煞有介事地說。
一恒聽後有些微心動,“出去學……”
她不由看向窗外,十二月的午後,廣場上人來人往,暖陽金燦燦地散落一地,顯得尤其可貴,冷硬的水泥鋼筋也在它的照耀下柔化起來,這是外面的世界。向淵給她鑄了一棟玻璃房,她坐在裏頭,雖然能看清外面的一切,卻無法真正觸摸到。
有可能嗎?讓她看到更寬廣的世界,即便如今向淵有所改變,他應該也不會允許她得寸進尺,更何況她又有了向征,孩子太小,她怎麽忍心放下他……
不自覺暗下眼睛,一恒怔怔望着窗外,冷不丁一個人跳過來,幾乎整個人貼到玻璃上,“哦,你們在這裏啊,怎麽不等我一起吃。”
一恒猛地後傾,受驚地倒抽口氣,還沒緩過神來,林然就已經跑進店裏,一屁股坐在了吳師傅身邊,“我餓死了,他們到現在才允許我換班,聯合起來整我。”
吳師傅顯然已經習慣了他的突然出現,笑着安慰一恒,“這小子就這樣,吓到你了吧?”
一恒呼出口氣,心跳才沒那麽劇烈。
林然見狀,目露愧疚,“對不起啊,我剛剛看到你們太激動,所以……”
他抱歉笑笑。
一恒搖搖頭,“沒關系。”
他青春洋溢,又沒有惡意,她怎麽會和小孩子計較。他身上的陽光爽朗是她早就缺失了的,這樣的林然反倒能激起她的保護欲。她希望他能一直這樣開心下去。
這才多久時間,她就沒了大悲大喜,能夠學習着平靜地生活。
這頓飯因為有了林然的加入變得熱鬧許多,他十分健談,愛好廣泛,在橙趣有一份兼職,攢夠錢就外出旅行,大學的課程因此落下很多,最近升入大學四年級,補考補得血淚橫流,只是他嘴上苦哈哈地喊可憐,眼裏卻還是閃着亮光。
他知道要得到就要付出,誰讓他之前用念書的時間外出玩樂,回來用功考試是理所當然的。
“哎,世界就是這麽殘酷,你要什麽,就不得不先丢掉什麽。”他老氣橫秋地嘆道。
一恒對他刮目相看,沒想到他比表面上看起來要成熟一些。
聽說一恒也是港大畢業,林然就傾身向前,眼神發光,“學姐?!你是哪個學院的?是不是計算機,畢業設計借我用一用。”
一恒哭笑不得,“我是人文學院的,還有,就算和你一個系,畢業設計也沒辦法給你用。學校都留存下來,有相似的一查就查到了。你別異想天開。”
林然如同被戳破的皮球,癱坐在椅子上,“啊……不是吧……”
哀嘆了沒兩秒,他又恢複精神,“算了算了,我先享受當下的生活,船到橋頭自然直。”
一恒唇角笑意微僵。
是啊,人生會遇到太多挫折和苦澀,不享受當下,那不是和自己作對嗎?
林然這樣的大男生到哪裏都很受歡迎,他的氣質無害善良,一恒也喜歡和他談話,他上大學這幾年幾乎走遍了大半個中國,光是游記就能不間斷的說上三天三夜,一恒每次聽他眉飛色舞地回憶,都會羨慕他。
他的青春太恣意潇灑,豐富多彩,誰不羨慕?
林然一周來兼職四天,都是下午五點到晚上關店的時段。這天他剛到店裏,就看到一恒換了衣服準備離開,不禁說,“你今天走得好晚。”
一恒拿上背包,“嗯,師傅又教了我些別的,要過年了,我要學一點回去做給家人吃。”
還沒到上工時間,林然就幹脆把她送到後門,“你做好了也該給我嘗嘗吧?”
“你可以現在就去吃。”一恒笑道,“我剛做了,放在冷藏室裏。”
見林然的領結還是歪的,一恒就擡手指了指,“你的領結。”
“什麽?”林然疑惑地碰了碰,“我沒戴好嗎?”
一恒失笑,忍不住幫他整理好,“我走了。”
林然下意識撫上前襟,見一恒都向前走了幾步,才回過神,“哦,那個……拜、拜拜……”
一恒轉身對他揮揮手。
來到平常等車的地方,來接她的是司機先生,一恒對他問好之後,就拉開後排車門,沒想到向淵也在。
他慵懶地坐在窗邊,平靜地和她對視,臉色如戶外寒風。
一恒看了他幾秒,見他沒有說話的意思,就坐進去。
車內暖氣開得足,一恒解下圍巾,脫下外套,還沒放松下來,向淵就大力将她扯到懷裏,飽含怒意地質問,“說,那死小子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