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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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醒來,已經接近中午,昨晚大家都玩鬧到很晚,十點鐘的宅子還是一片安靜。

向征早就醒了,乖巧地躺在爸爸媽媽中間,好不容易等到爸爸睜開眼睛,立刻叫了一聲,企圖引起爸爸的注意。

向淵對他比了個手勢,“噓,別吵啊,媽媽還在睡。”

“啊!”小孩子幹脆爬到他身上拳打腳踢,“啊啊!”

“騎到老子頭上了你。”向淵好笑地抱起他,“怕了你了,帶你洗臉去,肚子餓了吧,昨晚有沒有尿床啊?”

一路把向征抱進浴室,給他換了尿不濕,洗了臉,自己也洗漱一番,再開門出去,一恒也坐了起來。見她還睡眼惺忪地揉着額角,向淵走過去,“不再睡會?”

一恒沒好氣地,“在人家家裏,怎麽好意思。”

睡到這時候就夠丢人的了。

向淵知道她害羞,就笑道,“怎麽不好意思,我們還是醒的最早的。放心,我們家沒那套規矩,姑媽他們天快亮才睡下,這會還在夢裏呢。”

“不用去拜年?”

“誰給你拜?大伯他們估計也才躺下。”

一恒這才放下心,親了向征一口,就進了浴室。

向淵不滿道,“老婆,我的早安吻呢?”

回答他的是被猛然甩上的大門。

摸了摸鼻子,向淵心情愉悅地抱着向征往樓下走,蹭着他粉嫩的小臉蛋,“哎,媽媽太害羞了,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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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征餓着肚子,丢給他一個小白眼,癟癟嘴就要哭。

向淵忙去給他找奶找米糊。

過年時家裏做事的都放了假,到最後還是一恒下了樓,做東西給一大一小吃。吃到一半姑媽也走下樓來,三人便一起吃了早午餐,向淵見時間差不多,就向姑媽告辭。

給向征戴好帽子,向淵正要推門出去,顧泉就被鬼追殺一般面色慘白地從樓梯上跑下來。

姑媽失笑,“幹什麽呢?風風火火的?”

顧泉似乎被什麽事情打擊到,臉上青紅交錯,尴尬地對她問了聲新年好,就拽住一恒,“你、你們是要走嗎?我、我能到你們家去玩嗎?”

“當然可以,但是……”

“可以就行了,別但是了!”顧泉咬着牙,似乎要哭出來,一恒見狀也不好多說什麽,便征詢地看向向淵。向淵挑眉一笑,對姑媽說,“那我們就帶泉泉回去玩幾天,姑媽,沒問題吧?”

“泉泉自己說的,我能有什麽意見?”顧泉是她從小看到大的,拿她當親女兒疼,她只好奇顧泉今早為何會如此反常,“泉泉,你是不是和段荀吵架了?”

顧泉渾身一個激靈,欲蓋彌彰地誇張搖頭,“沒、沒有啊,和他沒關系,他還在睡覺呢,我們……我們怎麽吵架……”

說完,她就拽着一恒,逃命似的快步走出大門,坐進了向淵的車裏。

“我們先走了,征征,說再見。”舉起向征的小手對姑媽揮了揮,向淵才踩上油門,平穩地駛出院門。一路上都沒人說話,向淵從後視鏡裏打量顧泉,小丫頭恹恹地霸占整個後排,垂頭喪氣,嘆息不止。

一恒和他對視一眼,便低聲問,“泉泉,你還好嗎?”

被喊了幾聲,顧泉才回過神,“啊?什麽?我、我很好啊……”

她這狀況,就算逼問也無濟于事,不如放她自己去調節。

到家之後,一恒抱着向征下車,顧泉跟在她身邊,“一恒,我來不會打擾你們吧?”

向淵搖頭道,“你現在才問,是不是晚了?”

“我……”顧泉垂下頭,完全沒了昨天生龍活虎的模樣,“那、那我還是走吧。”

“來都來了,走什麽。”向淵忙拉住她,“這麽開不起玩笑?”

顧泉讷讷地,“別開玩笑了,我……我……”

她癟癟嘴,眼眶發紅,一恒瞪了向淵一眼,把向征塞到他懷裏,就挽着顧泉上樓,“來,給你找間客房住,餓了嗎?我做吃的給你。”

“一恒,你真好。”

見兩人親密地上了樓,看都不看他一眼,向淵站在客廳裏,對兒子訴苦,“我們又被抛棄了。”

向征不耐地看了看他,吧唧甩他一巴掌。

煩死了,被抛棄的是你,媽媽根本沒忘了我好不好。

對于顧泉的來訪,向家二老也很是歡迎,這丫頭活潑可愛,嘴巴又甜,沒有一個長輩會讨厭。只是這次她反常的少話,一吃完東西就坐在沙發上發呆,一連兩天都是如此,大家難免會為她擔心,這天晚上,一恒便在向母的授意下,決定和顧泉談一談。

兩人坐在客房裏,一恒問,“有什麽事,不能和我們說說嗎?都是一家人,如果遇到什麽困難,我們會幫你的。”

顧泉在玩電腦,有氣無力地,“那件事……是我自己的事,一恒,對不起讓你們替我擔心了,別管我,我自己能想通的。”

她這樣子一點都不像會想通的樣子。

一恒張了張嘴,想要繼續游說,顧泉就突然激動起來,“我明白了!我該出去旅游,看看山水,自然那麽偉大,在它面前我的煩惱那麽渺小,出去走一圈,我所有的困擾都會迎刃而解啦!”

小丫頭說風就是雨,跳到床上,拉住一恒的手,“你覺得去哪裏比較好?”

她明亮的笑顏近在咫尺,一恒怔忪片刻,羨慕地說,“真好。”

小孩子心性,容易哭更容易笑,所有的煩惱好似都是轉瞬即逝的,不像她……

“什麽真好?對了,我一個人出去不方便,一恒,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走啊?”顧泉熱情地提議。

一恒愣了愣,“我?”

“對啊,反正你也沒事嘛,征征有舅媽照顧,你就給自己放個假休息,不好嗎?”

一恒被她慫恿的有些心動,顧泉見狀便趁熱打鐵,打開旅游博客,給她看一張張圖片,“我們就去泰國吧,那裏一點都不冷,曼谷啊,清邁啊,椰子沙灘還有佛教,一恒,去吧,和我一起去。”

一恒還是有些猶豫,“可是……我在橙趣的工作……”

“請假嘛!”

“可……”

“那我一個人去啦,到時候我被拐走,你可別良心不安。”

“……”居然威脅她。

不愧和向淵是一家人。

一恒啼笑皆非,便松了口,“不過向淵那邊,你去說。”

顧泉初生牛犢不怕虎,“包在我身上!”

她跳下床,風一般的卷出去,路過書房時看到向淵,就象征性地敲了敲門,“淵表弟,我有事要和你說。”

向淵合上書,好整以暇地笑看她片刻,才單挑眉峰,“說。”

顧泉抿嘴直笑,走到書桌旁,兩手撐着桌邊,壓低身體湊近向淵,“一恒借我用幾天,好不好?”

向淵倏地冷下臉,“你說什麽?”

她用,怎麽用?像他一樣用嗎?

向淵警惕地審視顧泉,眸光也漸漸冷了下來,“別想打我老婆主意。”

難怪他覺得顧泉和段荀沒那麽親密,原來是這個原因,顧泉竟然是……

“哎喲,別那麽小氣嘛,我就是想讓一恒陪我出去玩幾天啊。”顧泉苦哈哈地請求,“看在我這麽慘的份上,就可憐可憐我吧。”

向淵的臉色這才有所緩和,他直覺要回絕,卻陡然記起明天是初三。向涵今天已經打了電話過來,說她明天會和左易回家,到時候左家人也會來拜訪……

這段時間讓一恒出去也好。

神色黯了黯,向淵對目露期待的顧泉點頭道,“好,我同意。”

顧泉歡呼,“淵表弟你真是好男人!”

“等一下,我還有問題。”攔住想要跑去奔走相告的顧泉,向淵讓她坐到沙發上,雙手環胸,居高臨下地俯視她,嚴肅地逐條問,“你們要去哪裏?目的地有認識的人嗎?路線确定好了沒有?酒店、機票呢?和你在一起,我擔心一恒會被拖累,最好是……”

“……我收回剛剛的話。”

向淵效率頗高,在泰國也有熟識的朋友,便拜托他安排了一個私人導游,當晚便訂好一系列機票酒店,而後去幫兩人收拾行李。

一恒對此很是意外,“你居然答應?”

向淵動作一頓,才挂上笑容,“怎麽,你不想去?”

“不是……”她很想出去多走走多看看,擴充眼界閱歷的同時,也能夠像顧泉說的那樣,被大自然震撼,融化掉內心隐藏的心結。

“那就行了,出去注意安全,玩得開心點,征征有我照顧,過兩天我會帶他去拜訪爸媽,家裏的事你都不用擔心。不過手機要保持開機,我會每天給你打電話,還有……”向淵笑着親了她一口,“記得想我。”

一恒面上一紅,推開他,掩飾地去收拾行李。

向淵追上去,纏着她,“嗯?為什麽不回答?有沒有聽見我說的話?”

“聽見了聽見了。”

“那會不會想我?”

“不會!”

向淵唇角笑意微僵,見她耳根赤紅,胸口才沒那麽痛,他抱住她,低聲道,“但我會想你。”

“……”

“來,再親一口。”

一恒坐在地上,鬼使神差地沒躲過這個吻。

對向家二老再三道歉,也打電話通知父母要外出旅游之後,一恒就和顧泉坐上了飛往曼谷的飛機。

收到上機前一恒發來的短信,向淵才放下心,開車離開機場,途中他不忘給段荀一個電話,“小嫂子走了,你怎麽說?”

“麻煩你,以後她發給你的消息,都告訴我。”

這天下午向涵便和左易回到向家,兩人見到向征,都十分喜歡,抱在懷裏逗個不停。

向母取笑道,“喜歡孩子,就自己生一個。”

向涵面紅耳赤,“媽!我們……我們還年輕,想等兩年,左易調回來再說。”

他們在外就職,雖也有人照顧,但總歸不是在自己家裏,心裏沒底。

向母便不再說什麽,一家人久違地聚在一起玩鬧一下午,快吃晚餐時,左家二老姍姍來遲,疊聲說了抱歉之後,便上桌吃飯。席間四位長輩喝酒談天,向涵坐在左易和向淵之間,被愛人和兄長包圍住,她幸福地笑道,“要是能天天這樣就好了。”

向淵撫上她的頭,“再等兩年,你們就能回來了。左易,辛苦你了。”

左易笑了笑,“哪裏。”

為自己的未來打拼,就不覺得苦。他只有讓自己拼命向上爬,達到無所不能的高度,才可以放下心底的惆悵和不甘。

吃完飯,長輩們一如既往地開始打麻将,左易便坐在地毯上,頗有耐心的哄向征,向征睜着圓溜溜的眼睛,對他手上的飛機好奇不已,撲着要去抓,就那麽主動爬到了左易懷裏。

左易大笑,抱起向征蹭了蹭他,“疼不疼?”

向征咯咯直笑,擡手捏他的臉,發出些意味不明的嬰兒語言。

向淵坐在沙發上,眼眸漸沉,他看不得左易這樣親昵地寵他的兒子。一恒是他的,征征也是他的,可在左易面前,他們總能笑得更開心。

洶湧的怒火撲面而來,他猛地站起身,灌下一口涼茶,才緩過氣來。

向涵好奇地,“大哥,你怎麽了?”

“沒什麽……”撤掉寒意,向淵坐到向涵身邊,微笑道,“左易看起來很喜歡小孩子,你真的不要生?在外面也沒關系,你知道媽媽可以去照顧。”

“你、你怎麽好好地說這個嘛……”向涵害羞地紅着臉,迅速轉移話題,“好可惜,今年又沒見到一恒。”

向淵笑道,“沒辦法,顧泉偏要纏着她出去玩。”

途中左母出來添茶,見到左易和向征玩成一團,陡然變了臉色。晚上左家二老便要告辭,臨走前左母見身邊沒人,就把左易拉到車邊,鄭重地警告他,“阿易,你和許一恒已經沒有關系,別和她走太近,也別和她兒子走太近。要是讓向淵誤會,怎麽辦?”

左易眉心緊皺,收了溫和的笑容。

這兩年他和母親關系并不親近,面對她時,他總是不知道該說什麽。

左易垂眸與母親對視,眼神平靜,“媽,你是擔心向淵誤會,還是擔心我還愛一恒?”

“阿易,我……”

“時間不早了,你和爸回家路上小心。”

左母欲言又止,最終還是在左父的制止下,坐進了車裏。

大亮的車燈逐漸消失在寒夜中,左易靠在院外,沉默地仰頭看天,墨蘭的天幕廣袤深邃,他曾經站在這片天下,告訴一恒哪顆是啓明星。

“最亮的那顆就是了,不過沒你的眼睛亮。”

那時一恒紅着臉,罵他油嘴滑舌。

他多想就那麽油嘴滑舌地哄她一輩子。

吐出口氣,左易轉身往屋內走。

向涵臉色慘白,在左易發現之前,慌張地快步從偏門跑進客廳,她用盡全身力氣,才沒有喊出來。

她不笨,從那幾句談話中,她很容易就猜出一恒便是那甩掉左易的前女友。這樣一來,近幾年的許多事就能連串起來,難怪那次在禦江苑撞見一恒,左易會失控離開,難怪去年一恒會突然破了羊水。

她清楚地知道當初左易有多愛她,她罵過她沒眼光,恨過她傷害左易,可她還是在左易心底,仿佛永遠都不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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