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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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淵信守承諾,第二天就去找林店長,兩人在辦公室裏也不知說了什麽,再出來時,都風度翩翩地握手,“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一恒總覺得自那以後,林店長看她的眼神別有深意。

她實在忍不住,便去問了原因,林店長笑道,“沒什麽,只是覺得……向先生和我一開始見的時候,很不一樣。”

一恒細細回想,“怎麽不一樣?”

“他那時候,占有欲強,看見我恨不得把我剝皮拆骨,現在居然願意讓你和我合作,變得不多嗎?”

一恒微怔,心湖有了些微的動搖。

她不知道他居然能執着到如此地步,在明知道她恨他入骨的情況下,還保持着那份濃烈的愛意,其中成分真的只是她一直以為的占有欲嗎?

她從來不認為他明白愛情,自私霸道的愛情叫人恐慌,他的愛是占有和征服,可漸漸的,她能感受到其中的溫情。他不是會因為內疚而做出妥協的人,他之所以會縱容她,哄着她,生怕她受委屈,都是因為他口中的愛。

如果他的愛不是在這種狀況下給予她,她說不定會受寵若驚。可是一步錯,步步錯,軌跡已經偏了,他們需要很多時間,才能回複到正常。

林然等人知道一恒要和林店長合作開設二店,都躍躍欲試,接下來幾天一團人凡是有空就要聚在一起商量建議,“幹脆開在港大,正門對面就是小型商圈,也有許多住宅區和幼兒園,生意不會差。”

這天顧泉興奮跑來,對一恒說,“我去查過了,正好有一家服裝店想要關門,我們去盤下來,打通上下兩層,一定夠搶眼!”

一恒好笑地,“你怎麽也知道了?”

顧泉兩手一攤,“當然是林然那大嘴巴,他已經開始在學校幫你招聘店員了。”

一恒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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設想很美好,但要考慮多方因素,市場前期調查很重要,一恒在這方面完全是一竅不通,林店長便一手包辦,把店內事物全權托付給吳師傅之後,他就放心地去找人做評估,聽結果,最後将報告講解給一恒等人聽。

這段時間一恒忙得腳不沾地,自我價值的實現膨脹出通體舒暢的滿足感,生活一點一滴地豐富多彩起來,被壓制的晦澀仿若隔世,她享受現在的狀态。向淵比起之前更受冷落,說不苦悶是假的,老婆還在攻破中,兒子又盡給他添亂,他真是一個頭兩個大。

而向征越來越大,也越來越精明,小嗓子細嫩柔軟,脆生生又甜膩膩的一聲“媽媽”、“奶奶”、“爺爺”哄得家裏人心都要化了,恨不得咬上他幾口好好地疼。不知道是否是因為一恒在懷孕期間對向淵的厭惡達到頂點,那份感情傳遞給了當時還在腹中的向征,他對向淵也時常露出嫌棄的神情,一看見他就要撇嘴流眼淚,氣得向淵直想扔了他。

這哪是兒子,簡直是來讨債的!

沒過幾天,向母終于從老家回來,向涵是沒臉再見一恒,就固執地留在那裏不願回來。到了周末,一恒和向母約了許家二老到街上逛逛,主要目的是給向征剪頭發、買衣服。

聽說一恒要投資開店,許家二老驚訝萬分,“你哪能管一家店?自己看起來還像個學生,店員們會聽你的話?”

“媽……”一恒無奈地,“長相和能力有什麽關系?再說店長會給我一部分人帶到二店去,大家都很好相處,一起做事沒問題的。”

許媽媽仍舊擔憂,便問向母,“你怎麽不說說她,她出去工作,征征怎麽辦?”

向母笑道,“你過來幫我帶喽,一恒難得有自己想做的事,阿淵又不反對,你就讓她去過把瘾,年輕人,閑不住總比當寄生蟲好吧。”

話說到這份上,許母便不再反對。她質疑一恒的目的,就是想從向母口中聽到同意這兩個字,嫁出去的女兒始終是生活在別人家裏,做事不能太過任性,要避免婆媳矛盾。如果向母都同意,她當然是由着女兒的性子去做。

和老朋友約了晚上見面,許家二老就沒跟着回向家吃晚餐。一恒揮別父母,和向母一起去給向征剪了頭發,才坐車回家。

向征換了發型,整個人又活躍又興奮,在嬰兒車裏動個不停,向母大嘆,“這孩子越大越像阿淵,剛生下那會看他安安靜靜,我松了好大一口氣,可現在……以後有的頭疼。”

一恒勾起唇角,捏着向征軟嫩的小臉蛋,“男孩子,活潑點好。”

向母一副過來人的口氣,“一恒,記住你說的話,日後有你後悔的。”

一恒微怔,茫然地和向征對視,他也歪着腦袋,忽閃着黑漆漆的眼睛和她凝望,兩人默契地停頓片刻,噗嗤笑出聲來。

小孩子總會觸動她心中最柔軟的角落,她慶幸當初沒有打掉他。她以為他會毀了她的人生,卻沒想到時至今日,他成了能治愈她的良藥。

向征伸着手臂,“媽……媽……親!”

一恒回神,彎腰吻上他撅起的小嘴。

向母罵他,“色狼胚子!”

下車後向母抱起向征,一恒就跟在後頭握住向征的手,溫柔地和兒子說悄悄話。才進客廳,向征就像裝了雷達一樣,突然不做聲了,撲騰着要一恒抱,一恒納悶地接過他,還沒想明白怎麽回事,向母就笑了起來,“這小子,和他爸搶人呢。”

一恒順着望去,果然,站在隔斷旁的,正是面露無奈的向淵。

“臭小子。”向淵大步走來,彈上向征的腦門,“揍你。”

一恒護着向征,瞪了向淵一眼,轉身上樓。

向淵心髒千瘡百孔,恨恨咬牙,“我當初千方百計的,幹嘛要生下他?”

自作孽,不可活!

經過洽談橙趣二店的店址選在港大對面的商圈中,上下兩層店鋪面積不小,但地理位置優越,相信很快就能賺回成本。在抓緊時間裝修店鋪的同時,店長也開始招募培訓新員工,店裏的老牌甜點師屆時會選兩個和一恒一起到二店,半新半舊的員工構成有助于保持甜品風味。

店面裝修總要有人把關,一恒便要每天奔波與兩個店鋪之間,回家後還要應付越發粘人的向征,久而久之身體就顯出疲倦來,向淵撫着她眼下的青黑,心疼不已。

一恒并不介意,她現在的生活雖然疲憊卻十分充實,勞累一些也沒關系,畢竟是看着自己的心血在逐漸完善完美,心底的那份滿足無法為外人道。

向淵發覺一恒心情轉好,開始試探地接近她,每晚賴在向征房裏的時間也久了,臨走時的晚安吻開始不單單只吻在額角,他又拿出過去的耐性,一步步蠶食她的戒心,如同伺機實行獵捕的獸類,總在等候最佳時機。

向征雖是讨厭向淵的擁抱,倒喜歡聽他講故事,他還小,根本聽不懂內容,是單純地喜歡他低沉的嗓音,每次一聽,他就昏昏欲睡。

漸漸地,向征陷入深沉的睡眠,一恒示意向淵,“晚安。”

向淵苦笑,“這時候,你倒願意主動和我問好。”

一恒擠出一抹笑容,送他出門,臨走時向淵突然轉過身,一恒猝不及防,下意識捂住嘴,他卻擁住她,在她眉心落下一吻,“可惜,防錯地方了。”

一恒眼睫輕顫,擡起眼和他對視,那雙幽深的眸中有她不想讀懂的情深,她沒來由心頭一緊,沒好氣地,“晚安。”

向淵心癢難耐,只想乘機再撈些便宜,傾身又吻了上去,一恒後退一步,卻被他按住後腦,只能緊緊抿住嘴唇,不讓他得逞。向淵臉皮比城牆還厚,毫不氣餒,吻不到嘴唇,就親她的眼角,暧昧的氣氛卻突然被小孩子的尖叫劃破。

向淵依依不舍地放開她,沉着臉瞥向向征,小孩子不知為何已然蘇醒,小臉上滿是憤懑,“麻!不、不許!”

向淵将額頭抵着一恒的,嘆道,“臭小子……”

一恒瞬間漲紅了臉,慌張地推開向淵就走了出去。

“媽……媽……窩窩窩……嗚……”聽到向征悲戚的呼喚,一恒又折回屋內,哄着他,“乖乖,不哭了,不讓爸爸抱,乖了……”

她真是一時心慌,該走的不是她,明明是向淵才對。

向征迅速收了眼淚,小小的腦袋滿足地搭在一恒肩頭,偶爾擡眼瞅瞅向淵,如墨般的大眼睛掃過他就連忙閉上,他抱住一恒的脖子哼哼唧唧,仿佛在說,“對不起眼睛,讓你看到了髒東西。”

一恒聽到兒子的心聲,不留情面地甩上木門。

向淵靠在門邊,氣得揉上額角。

這死小子,改明就把他托運到南極去!

這天,向淵到娛樂城中的健身房鍛煉,久違地偶遇何謀,兩人便一邊打壁球,一邊閑聊。

何謀年近三十,最近被家中逼得緊,被迫放下大半導演事業管理家族地産公司,所幸長輩們被娛樂圈的風言風語迷惑,以為他真的是不愛女人愛男人,所以現在只要求他哪天能帶個女孩子回家就磕頭拜佛,完全不介意對方是圓是扁,有錢沒錢。

兩人都焦頭爛額,惺惺相惜下就開始互相大倒苦水,何謀聽完向淵的境遇,搖頭大笑,“幾年前誰能想到我們向大少會淪為如今的妻奴?你看看你自己哀怨的樣子,真是老天開眼。”

向淵冷飕飕地瞥向他,“如果你是看笑話,說風涼話,就給我消失。”

何謀忙咳了聲,斂去幸災樂禍的笑容,嚴肅道,“哎,說真的,一恒經歷這麽多,對她來說愛情已經不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了,她有了征征,現在又有了事業,所以……”他拍拍向淵的肩,語重心長道,“向大少,你的地位岌岌可危啊。哦,我錯了,你根本從一開始就沒地位。”

向淵自然是知道這些,一恒的改變他看在眼裏,這麽多天了,他退步妥協,終于讓她有了緩和的跡象。

眼中閃過晦澀的情緒,向淵将球拍丢到地上,坐到一旁休息。

運動之後身體和心一樣有些微疲倦的感覺,他胡亂用毛巾擦去汗水,有一口沒一口地喝飲料。

何謀從開始就見證了整件事的發展,他雖是可憐一恒,但仍舊是向着朋友,也見不得向來順風順水不可一世的大少爺萎靡如牆角的陰暗蘑菇,就嘆了口氣,“向大少,如果你真的想再進一步呢,就拿出點勁頭追人家吧。”

孩子都生出來了,才展開真正追求,這順序無疑颠倒得離譜,但不這麽做,永遠都沒辦法達到心中的預期。

“沒有條件就創造條件。”何謀笑道,“我不覺得你是輕言放棄的人。”

向淵側臉看他,眼神閃爍不明,許久,薄唇勾起,又換上了平日志在必得的淺笑,“沒錯。”

他面對一恒時百般寵愛,誠惶誠恐,順着她的心意固然是能有效地銷蝕她心底的排斥,但那過程緩慢冗長,他需要間或強硬一次,扭轉當前的事态。

想到最近一恒略顯倦怠的面容,向淵眼眸微眯,計上心頭。

“多謝。”輕拍何謀肩頭,向淵站起身,滿血複活一般,眼睛裏都綻出盯上獵物時的幽光,“我還有事,先走。”

說罷,就轉身離開,走了幾步才想起來祝福他,“何少爺,也希望你能早些找到命定的人。”

何謀無奈嘆息,“哪那麽容易。”

目視向淵快步消失在拐角,何謀又笑了一笑。

向淵和一恒的孽緣固然不是最幸福的愛情範本,但他仍然覺得羨慕,畢竟有生之年能夠找到那麽一個傾其所有不顧一切仍舊想要霸占的人,并不容易。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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