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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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準備妥當,橙趣二店順利在八月初開業,他們前期宣傳做的好,為了迎合夏日二店推出新品冷飲,不少老客人來新店嘗鮮,放暑假中的學生們也聞訊而來,日消費滿五十能夠送橙趣卡通公仔手機鏈一對,又吸引了不少情侶。

設計橙趣公仔的正是溫家人,當初一恒提到想要幫店裏設計形象,向淵就找到了溫慕,他和溫家人素來熟識,請那位插畫家表妹動一動筆簡單的很。

為了讨好一恒,他什麽做不出來?

暑期是旺季,開業近一個月店員們都忙得腳不沾地,向淵讓手下每天都送鮮花去,他本沾沾自喜,以為一恒定會誇他,沒想到下午會議結束,助理卻遞來手機,“向太太剛剛來了一通電話,她說……”

助理吞吞吐吐的樣子讓向淵眉頭緊皺,“出事了?生病了?人在哪,我……”

“不是不是。”助理猶豫地看他一眼,尴尬道,“只是說讓您別再送花籃去,擺在店門口……像是暴發戶。”

“……”

“太醜。”

向淵鼻子都要氣歪了,她不是喜歡花的嗎?店門被花海缭繞哪裏醜了?公司裏頭那些小姑娘要是遇見不知道嘴巴能咧到哪去呢。

他氣急敗壞地往辦公室走,面色陰沉,吓了其他下屬一跳,推門進去前突然靈光一閃,他定住腳步,轉身對驚疑不定的助理說,“給我去定蛋糕,讓她給我親自送來。”

助理還未會意,向淵就擺擺手笑道,“算了算了,我自己來。”

說罷,他便進了辦公室。

門外助理和另一名下屬面面相觑,許久,對方納悶地,“向總怎麽了?又氣又笑的。”

助理搖頭苦嘆,“還能怎麽?碰上老婆的事就陰晴不定。”

愛情真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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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陷在皮椅中,向淵把玩着手機,想一想,還是沒有撥通橙趣的外送電話,二店才開,忙碌的很,這時候添亂他不是找死嗎?目光落在辦公桌上的幾張合照上,向淵輕撫一恒在鏡頭中終于願意微微勾起的唇角,眸光溫柔地沉了下來。

沒幾天就是七夕,向淵早早定了餐廳,下午才過四點,就到橙趣去等一恒下班。

一恒身為店長,倒是不用一直在後廚忙碌,偶爾要到前臺來巡視,她不會管賬,也有意提拔林然,便讓他跟着學管理,林然取笑她就是想當個甩手掌櫃,和他表哥一樣就愛奴役他。

向淵一進店門,就看到林然穿着制服像模像樣地在一張圓桌旁,給幾位熟女介紹店裏的招牌起司蛋糕,二店沒有林店長助陣,好歹是靠林然撐起了一片天。而男性顧客那邊,就是由一恒負責了,她眉目清朗,五官中的學生氣還沒完全褪去,挽發裙裝中又添了些溫婉的女人味,安靜平和,微笑時清麗動人,讓人垂涎三尺。

而為了磨練技藝,林店長又提出了新案子,每周挑出四天,咖啡師輪流上陣,在一層的半開放工作臺後為客人現場制作拉花咖啡,一恒當初在顧泉的糾纏下苦學咖啡制作,她又身為店長,自然是要以身作則的。

今天正好輪到一恒,她站在臺後,黑發全數在腦後挽成松松的發髻,只有幾縷落在臉頰,襯得肌膚玉質一般,不少人都只看她的臉,等她開始制作拉花拿鐵,衆人的目光就都落了下去。她動作利落娴熟,右手傾斜小半杯咖啡,左手輕微晃動,奶泡有序地灌入咖啡中,随着她的動作浮起,最後奇異地形成一片樹葉造型。

“您的拿鐵。”遞上咖啡,一恒對目露驚嘆的幾位客人笑道。

衆人啧啧稱奇,又開始點單大飽眼福。

一恒被圍在中心,對向淵的來到渾然不覺,更別提能發現他臉色青黑,酸水四溢。

存心刺激他一般,咖啡制作告一段落,他正準備大步上前,就見一個男人來到工作臺旁,将一盆清新脆嫩的小文竹放到了臺子上。

一恒疑惑地看向對方,“您好,請問這個是……”

“送給你的。”男人笑了笑,含蓄內斂,他文質彬彬,身穿白色T恤和牛仔褲,帶着副眼鏡,二十五六的年紀,“我很喜歡你,想和你交個朋友。”

沒想到說話風格和長相完全相反,出人意料地直率坦然。

聽到他的話,不僅一恒目露驚訝,其他人也驚呼不已,林然兩三步竄了過去,護在一恒身側,飽含敵意地瞪着男人,“你誰啊?我們一恒是你能觊觎的嗎?店長是公共財産。”

幾個聽到他們談話的客人笑出聲來,跟着附和,“可不是可不是。”

男人也不惱,很好脾氣的樣子,只是淡淡掃了林然一眼,微笑道,“這是我和許小姐的事,答不答應,也由她說了算。這位先生,可以讓我們單獨談談嗎?”

林然被他噎得說不出話來,他就不擅長和成天笑眯眯的人打交道,在自家那表哥身上吃的虧就是血的教訓。

眼看林然吃癟,向淵心中大罵小鬼頭平時倒是會嘲笑他,到真派的上用場了,居然屁都放不出一個,有什麽用!

他冷哼一聲,眉眼已凜冽下來,幽寒的眸光掃過那名男性的側臉,唇角又勾出一絲銳利的弧度,他膽子倒不小,還喊一恒許小姐,什麽許小姐,她是向太太!

只是沒等他出聲趕走對方,一恒就回過神,對男人笑了笑,“抱歉,店裏不能收客人的禮物。”

男人笑意不改,“我是送給你個人的,并不是送給橙趣。”

一恒仍舊把種在檸檬黃花盆裏的文竹推了過去,“不好意思,我不能收。”

“為什麽?”男人很是執着,“做個朋友不可以嗎?我很喜歡你。”

一恒向來不會應付這類被表白事件,面上的從容也快要僞裝不下去,只好拎出脖子裏的項鏈,鑽戒在夏日陽光中折射出炫目的光,“不好意思,我是有家室的人。”

“……”

“很抱歉,浪費您的一番好意。這個……請您收回去吧。”

“沒想到……不過,我還是很喜歡你。”男人錯愕地愣了好一會,才長嘆口氣,無不可惜地轉身離開,他還是沒有帶走那盆文竹,植物生機勃勃,一片綠色印在眼中叫人平添歡喜。

她就像這株文竹,看似脆弱,卻蘊含着生命的堅韌,積極而努力地生長着。

向淵在不遠處靜默良久,一恒自始自終都沒有發現他,好笑地抱着文竹往工作區走去,他不期然想到三年前他心懷不軌地向她表白,那時她也是手足無措地給他看了戒指,擲地有聲地說,“我是有家室的人,我們很相愛。”

如今她再說那句話,心境又是如何呢?怕是無奈多一點吧。

因為,她并不愛他。

她如今是順從他,也不那麽厭惡了,但終究不是愛他。他很怕有一天她突然有了重新愛人的能力,拼盡全力也要離開他和其他男人在一起,那場景光是在腦海中閃現一秒,他就有殺人的沖動。他要桎梏住她,可捆住身體容易,要留下心卻難。

挫敗和無力将他近日來自以為是的幸福逐層擊破,他在她面前永遠不堪一擊。

最後還是林然奇怪向淵的反應,到後面去告訴一恒,正好到下班時間,一恒換了衣服,就到前面來找向淵,看他沉默地坐在一處角落裏,不禁皺了皺眉。

他每次來都興高采烈地揮手,難得如此安靜,神色郁郁寡歡,的确反常。

一恒端來兩杯芒果冰,坐到他對面,“你怎麽了?”

向淵這才擡起頭,呼出口氣,擠出一絲笑意,“沒什麽,想你了。”

“……”

他這樣就是不想說,一恒看了他一會,也就不再強迫他,吃了那份芒果冰,就和他牽手走出橙趣。

盛夏高溫,路虎停在樹蔭下也被被烤得滾燙,開了好一會冷氣才緩過神來,驅車前往會所的路上向淵突然換了方向,往老城區開,一恒疑惑道,“不去吃東西了?”

“你不是看了美食節目很眼饞?我們去找那些老店去。”

一恒心頭一動,唇角上揚地點了點頭,“好。”

只是說得簡單,他們沒有提前做功課,只能把車停在路邊用手機上網搜集資料,等一一記下想要去的店家和地址就用了半個鐘頭,老城區路窄,機動車很難行駛,于是兩人只能在盛夏傍晚頂着高溫一家一家的找,不熟悉的就問路人,吃個地道小吃而已,累得比狗還喘,大汗淋漓,好不容易找到能坐的芋圓店,就飛快跑進去招了兩份燒仙草。

由于是七夕,店裏人絡繹不絕,都是濃情蜜意的小情侶,向淵和一恒和另一對人拼桌,自然而然就聊了起來。那兩人還是學生,無憂無慮的聊課業聊未來,還計劃了秋天一路北上玩過去,“所以現在就要打工賺錢啦!”

女孩子興奮得臉都紅了,男生好笑地把碗裏的布丁都撥給她,“吃東西都堵不住你的嘴。”

“唠叨唠叨小老頭似的。”女孩子沖他皺皺鼻子,而後看向一恒,“你也才畢業吧?你男朋友呢?他好像大你很多啊,我朋友都說年紀大的男人會疼人,是不是真的?”

一恒繃不住笑出聲來,再看向向淵,早就臉色鐵青,沉浸在那句“年紀大的男人”中不可自拔,“我看起來有多老?”

女孩子見他很介意,睜着清亮的眼睛說,“我口誤啦,不老啊,三十出頭對吧?”

正好是他的實際年齡。

向淵點點頭,“那我老婆呢?”

年輕人都愛喊女朋友叫老婆,聽起來親昵,那對情侶也沒往深處想,對視一眼就笑道,“才畢業嘛,二十出頭吧?對了,忘了問你哪個學校的,我們會不會還是校友啊?”

活潑的女孩子開始和一恒聊天,很快就把年齡這個問題抛諸腦後,只有向淵還在計較,不久後和兩人分別,還記恨地咬着牙,“我們哪能差十歲?”

這一鬧已經是八點多鐘,夜幕降臨,溫熱的晚風吹拂臉頰,又帶來一陣熱意。

一恒嫌向淵手熱,總是找機會溜出去不讓他牽,但他就是狗皮膏藥轉世,不出三秒就又摸上來牢牢和她十指相扣。

“人家說着玩的,放在心上幹什麽?”

“我看那丫頭說得挺認真。”向淵突然站定,月色和燈光交融,淡淡柔光灑在地上,拉長了他們的影子,“你呢?也覺得我老?”

他們相差不過五歲,她倒是從沒覺得過。

見她搖頭,向淵才松了口氣,片刻,他眼底猝然閃過一抹暗光,飛快地親了她一口,她唇上還有蜜豆的甜味,“還是你對我好。”

一恒一把推開他,“別動手動腳。”

向淵長嘆,“哎,轉眼就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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