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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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老城區吃了東西,時間還早,向淵就牽着一恒四處亂逛,在巷口的花店買玫瑰,沖着情侶價買奶茶,他巴不得借此讓全世界都知道她是他的,誰也別想來搶走她。
他們知難而退,他就能放下些心來。
路過一家民俗裝飾品店時,向淵拖着一恒進去,店鋪小是小了點,陳列的東西倒不少,大多都是出自店主之手,算是獨一無二的小物件。
向淵興致勃勃,見到一排情侶對戒陳列在玻璃下面,就請店主打開,給他們試試。
戒指是銀質,仿古設計,很不值錢,戴起來卻意外好看,向淵執着一恒的手,心底有一塊角落又隐隐抽痛起來。他當初看不起左易給她買的金戒指,看不起她給左易買的大衣,他不屑他們的感情,如今他卻求都求不來。
一恒也愣愣地看着戒指出神,她不可避免地想到過去,同樣還想到當初婚禮上,她被他套牢時那一刻的心碎絕望。她以為那時流下的眼淚就是心髒的碎片,她的心早就死了,可沒想到又漸漸的被拼湊起來,能夠鮮活跳動。
人類的感情太複雜,親密的接觸更是可怕,她沒辦法再像以前那樣純粹地恨眼前這個人。
挑了一對戒指買下,向淵很久都沒說話,走了一段路才停下腳步,他從口袋裏拿出那枚雕花戒指,舉到一恒面前,“一恒,願意戴上嗎?”
他不敢問她願不願意嫁他,答案顯而易見,從她嘴裏說出來,他怕自己會承受不住。
一恒慢慢地将視線移到向淵臉上,他五官深邃,眉心有些許愁緒,眼眸漆黑,閃爍着叫她窒息的濃重情愫,她察覺到有什麽東西在一點一滴地從她身上流失,緩慢地,每天都在流失。
夜越來越深,蟬聲和蟲鳴帶來另一種寂靜。
無措地垂下眼睫,一恒深吸口氣,點點頭,“嗯。”
向淵顫抖地,小心地幫她套上戒指,細細小小的一枚直貼她無名指的肌膚,血液在下面流動,傳遞着心髒的跳動和熱度,從此它都能感受得到。
他彎腰蹭她的鼻子,親她的嘴,低聲說,“也幫我戴上,好不好?”
一恒紅着眼眶,擡眼看向他,她受不得他語氣中和眼睛裏的祈求,一接觸到就飛快逃開,可它們還是烙進腦海,揮之不去,她百感交集,不知該如何選擇,她快要被矛盾撕扯成兩半,過往一幕幕閃現,她放得下,還是放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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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僵硬地站在夜色濃濃的小路上,直到身後路燈第次滅掉,她才哽咽着從他手中拿過戒指,輕顫着幫他戴上。
男人的手炙熱有力,指節分明,她的眼淚一滴一滴砸到他手背,也砸到了他心裏。
在指環被套入的那一刻,他将她擁入懷中,“對不起。”
他無數次後悔,如果當初沒用那樣的手段,她就不會被傷害,他也不會為此輾轉難眠。愛情的苦和甜一樣濃烈,它們糾纏融彙在一起,無法剝離。
向淵指尖輕顫,捧起一恒的臉細細地吻她,“一恒,對不起。你讓我補償你,我們好好過,好好地在一起……”
他的氣息濃烈而熟悉,不論她痛苦還是彷徨,陪伴着她的都是這股味道。她心中的死結松動開來,她知道早晚有一天她會敗在他手下,想到那時她就心酸不已。
她明明應該恨他一輩子,怨他一輩子。
向淵吮去她的淚,“別哭,別哭……”
他嗓音不穩地求她,“別哭,我心疼。”
“都是你的錯!”
“嗯。”
“都是你,都是你!”
她泣不成聲,發洩着不甘和自我厭棄,用力捶打他。
時間太晚,向淵就帶一恒去了橙趣邊上的公寓,沖洗後兩人躺在柔軟的床鋪中,向淵幫一恒吹幹頭發,看她昏昏欲睡,就湊上前親吻她的鼻尖,“一恒?”
一恒哼了聲,示意他說話。
空調平穩地送出冷風,室內溫度偏低,她裹在被子裏,睡顏安靜。
向淵便摟着她,在她耳邊低聲喊,“一恒。”
“嗯。”
向淵唇角弧度越來越大,沉下來的嗓音溫柔,他一遍遍地喊她,她應了幾聲,見他玩性上來不停地喊,就不耐地輕皺眉頭,“閉嘴。我明天還要上班。”
向淵翻身躺下,蹭蹭她的脖子,“許店長,明天休息好不好?”
一恒終于忍不住擡眼瞪他,她腫着眼,一點威懾力都沒有,“沒規矩!能亂休假嗎?”
“不得了了,到底是當了店長,訓起人來一套一套的。”
向淵取笑她,親她的眼皮,恨不得就這樣把她舔融化,生吞進肚子裏。一恒不耐地推開他,轉到另一邊睡下。向淵卻直到淩晨都沒有睡意,他荒蕪的心髒因為她的回應生出蓬勃的綠意。
他感激她的心軟。
之前為了開解自己,不再沉溺在痛恨中,一恒買了不少心理書和佛經回來,每晚修身養性,開闊心境,向淵每次看到,都是一陣心疼。如果一恒是個死鑽牛角尖的性子,她大概已經被他逼瘋了。可他真的不想放開手。
很多時候,她都太為他人着想,有很多機會她能和他魚死網破地争搶一回,她都選擇放棄,追根究底是不希望因為他們的事讓周圍關心他們的人傷心。
他心疼她,也更認清自己的卑鄙。
一恒在他懷裏睡得安穩,他覺得她就是一灘水,能融化他的堅冰,也能澆熄他的怒火。她是他的克星。
稀疏的月光絲絲散落在他臉上,明暗不一,他親吻她的眉心,啞聲說,“對不起。”
他知道說很多次都沒辦法彌補,但是不能不說。
隔天一恒是下午班,她一睜眼就是十點多鐘,向淵聽見她翻身就睜開眼睛抱住她,“一恒一恒,再躺會。”
一恒無奈地掙開,“都幾點了,還躺?”
向淵萬分不願,雙臂撈着她的腰,死活不讓她起來,蹭她的後頸,撒嬌似的,“讓我抱會,嗯?就一會。”
換做過去,他就是從此君王不早朝的尿性。
“我餓了。”
“嗯?餓了?”向淵這才放開她,“想吃什麽?我出去買。”
有日子沒在這邊住,冰箱裏儲備的食物都過了期,只能去買現成的。
粘到兩點鐘,向淵把一恒送到橙趣,在那坐了會便開車來到娛樂城。近期投資的影片在順利拍攝中,手上的藝人也沒有鬧事出醜聞,會所和其他餐廳一切安好,都沒有他要操心的。轉了一圈向淵逛到樓下的成衣店,國際大牌近年來也走親民路線,居然開始推出情侶裝,向淵看後心情大好,挑了幾套一恒喜歡的素淨款式買下,準備去給她買包,想想又覺得再和他配一些情侶鞋會更好。
遇到何謀時,他還在摸着下巴幻想一恒到底背哪只包更配衣服,“喲,向大少,這幹什麽呢?”
向淵聽見他的聲音就不耐地皺起眉,回頭瞥他一眼,看到他那嬉皮笑臉的樣子更覺得他礙眼,好死不死冒出來,妨礙他想老婆。
“居然有閑情逸致逛街?”何謀快笑瘋了,“向大少你怎麽和女人似的!”
向淵心情好,和他貧嘴幾句,就給他看手上的戒指,複古的銀戒和精致的婚戒套在一起,一點都不協調。何謀調侃兩句,便看出名堂來,“怎麽,一恒給你買的?”
她要真給他買戒指,這會他能樂得直接蹦到月球去。
“不是,不過……”向淵笑了笑,“她給我戴上的。”
何謀眼眸微眯,啧啧稱奇,“了不得,向大少,有突破啊。”
想當年婚禮上,向淵的戒指可是自己戴的。那時一恒臉色不好,宣誓時還落了淚,大家只以為她是喜極而泣,從未想過其他原因。
他卻知道,她已經被向淵逼到了角落裏,怎樣掙紮都逃不出牢籠,只能無助哭泣。卻沒想到那樣的恨和怨,還真能讓他給散了些。
誇向淵精誠所至總覺得不對勁,何謀便搖搖頭,不知該說什麽好,“我一個外人,也不好多做評價,總之你們是緣分重,注定要糾纏不清。”
向淵笑容複雜,許久才低聲道,“如果不是我纏着她,我們就沒這緣分。”
但不管怎樣,他們現在能好好地在一起,漸入佳境,他很知足。
又聊了一會二人就到健身房打球游泳,和何謀分道揚镳,向淵去接一恒回家,向征一見到媽媽就飛撲過來,嘴裏嘟囔着含糊的字句,“想……媽媽……一起、一起睡。”
一恒好笑地抱着他,孩子大了,再長下去,她抱起來就要吃力,“先吃飯,再睡覺,好不好?”
向征深吸她頸間的香氣,嘿嘿笑着,“嗯嗯。”
小孩子手上沒輕沒重,拽着一恒的頭發就往外扯,向淵忙接過向征,一巴掌拍上他嬌嫩的小屁股,“造反呢?敢扯媽媽的頭發?”
向征鬼靈精,看他惡狠狠的樣子就嚎啕大哭起來,身子亂扭,嗚哇嗚哇地喊,“吐豔吐豔吐豔!”
一恒坐在一邊挽頭發,笑得手上都沒了力氣,抱過向征親了口,“小壞蛋。”
就會幫她讓向淵吃癟。
向征收了眼淚,哼哼兩聲,蓮藕似的手臂指向向淵,軟糯糯尖叫,“壞蛋!”
向淵氣得發笑,捏上兒子的臉,“對對對,我是大壞蛋,你是小壞蛋。”
他們倆惡棍父子,聯合捆住了寶貝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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