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陷昏迷
陷昏迷
林辰的受傷在軍中引起了震驚。這當然是值得震驚的,林辰的突然受襲、意外重傷,都讓趙二虎感到難以理解。他突然暴怒,指責衆護衛,甚至直接質問陳守虛。但反觀陳守虛,卻是異乎尋常的冷靜。
“現在最重要的是早些醫治林辰”,陳守虛微微垂首,睫毛的陰影投在他的眼睛上,讓他的表情顯得晦暗不明,“其他的,等林辰清醒再說。”
趙二虎滿腔的氣,都被這兩句話扼制回心底。雖然憤怒,但他也知道陳守虛的話是對的,急忙讓士兵就近去安排醫館,聯系大夫。
陳守虛沉默着,一言不發地抱起林辰。如此近的距離,他感受到她面色的蒼白和體溫的流失。
原來竟如此的輕。
怎麽會如此的輕呢?
他陰郁,又迷惘。小心翼翼地将林辰安置在馬車上,陳守虛給她披上外袍,命令根據士兵的指示前往醫館。
失血不多,但昏迷不醒。饒是再遲鈍,陳守虛也知道林辰必然是中了毒。因此在林辰暈倒後,他便立即用皇家親賜的秘藥用在林辰身上,內外兼服,但能否有效,陳守虛無法篤定。
而且,長久糾纏他的問題,在今日才算真正得到了答案。在給她上藥時,近距離查看傷口,他就已經發現林辰的舊傷,或者說,上次用來刺激他的傷口,分明是自己所傷。至于形體,對于擅長易容變裝的她,就更是簡單。
可是現在這又有什麽意義呢?
陳守虛垂首看着雙眼緊閉,毫無生氣的林辰。他恨自己,為什麽要步步緊逼她。他也恨她,為什麽寧可傷害自己,也不願相信他一絲。
可是他愛她。
所以他只恨自己,恨自己愚鈍,恨自己總是讓她站在身前。
陳守虛凝視着他,眼裏爬上了紅血絲,可他沒有注意,或許,即便是注意到了,現在的他也無心在意。
“陳大人,醫館到了”,車外傳來馬車夫的聲音。
Advertisement
外人的聲音讓他稍微回複神智。待馬車停穩,他仍然是小心翼翼地抱着林辰下車,将林辰送到醫館的一間房裏。這間房應該是專門為病人開設的房間,擺着四張小床,但近日并沒有病人居住,因此此時便只有林辰一人。
大夫将陳守虛将林辰安放之後,立刻替林辰診脈。
陳守虛沒有攔着他,但在他替林辰診脈時,首先将所有醫館人員全部趕出門外。關上房間門後,他徑直讓指路的士兵把劍交給自己,并吩咐,沒有自己的允許,不允許讓任何人入內,包括趙二虎。士兵感到為難,但鑒于陳守虛特殊的身份,也只能照辦。
随後,陳守虛握着劍入內,仍然關上了房門,隔絕了屋外的所有人。
他提着劍,神色陰沉,問大夫:“他的傷勢如何?”
大夫在他關門時,就感覺情況不對,等手指搭上林辰的脈,便知道他為何如此。但現在,大夫也不确定陳守虛是否會直接滅口,冷汗涔涔,謹慎地回答:“林将軍的傷确為毒藥所致。該毒藥力強勁,幾乎是奔着直接毒死林将軍而去。但林将軍體格強勁,再加上所用內服與外敷的藥物是難得一見的珍品。因此林将軍暫時不至于死亡,只是昏迷,但如果長期無法醒來,恐怕就有生命危險。”
陳守虛面色冷漠:“你能做什麽?”
大夫頭上冷汗如粒:“草民預備以銀針刺激林将軍的軀體,使其身體能夠更快地排除毒素。此外,草民還有些祖傳的藥方,或許會對林将軍有用,也請大人準許草民一試。”
陳守虛微微颔首。
大夫見他神色最初那般陰沉,趕忙道:“那草民先去準備銀針。”
陳守虛瞧他一眼,見他滿頭冷汗,輕輕點頭。
大夫如釋重負,急忙轉身。但甫一轉身,便聽見身後低沉的威脅聲:“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你是知道的。”
大夫不敢轉身,背着聲,壓低聲音回答:“草民明白。”
“去吧”,陳守虛輕聲允許。
大夫這才真正放松,走出了房間。
片刻後,趙二虎怒氣沖沖地沖進房間。被攔在門外,讓他的脾氣更加暴躁。他壓根兒不顧陳守虛是否拿着武器,直接上前壓住他的脖子:“你以為你是誰?你是不是覺得林辰昏迷了,這裏的一切都是你說了算?我告訴你,這邊關,還輪不到你一個文官做主。”
陳守虛無心和他争吵。即便被抵在牆壁上,他也沒有絲毫的恐懼和憤怒,只是平靜道:“想說什麽就直說。”
趙二虎的眼中充滿了怒火:“如果不是你,林辰不會置身險境!如果不是你,她不會受傷!”
陳守虛沒有反駁,只是靜靜地聽着趙二虎的指責。他恍然間想起當初與林辰的一句玩笑,“沒有你,哪兒來的危險”。可是現在,卻是他讓她身處危險,無能為力。他的聲音低沉,帶着一絲沙啞:“你說得對,我确實有責任。”
他這樣的态度,不反駁,直接承認,反而讓趙二虎恢複了些許冷靜。趙二虎看着他自責而陰郁的眼神,心中的怒火漸漸平息。趙二虎知道,他并非故意,而且現在責怪也無濟于事。他嘆了口氣,語氣緩和了一些:“我知道你也不是故意的。現在最重要的是林将軍能夠醒來。”
陳守虛點點頭,似乎是認同,又似乎是無意識地複述他的話:“最重要的是她早點醒來。”
趙二虎看着他的狀态,面色蒼白,軀體似乎因無力支撐而顯得輕微佝偻,言語也沒了生氣。他沒了怒氣,反而有些擔憂:“大夫也已經說了,林辰暫且沒有危險,你也別擔心了。”
陳守虛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坐着另一張床上,一動不動地凝視着林辰。
趙二虎見此,也知道自己勸不動他,拍了拍陳守虛的肩,轉身離開。
之後的日子裏,陳守虛幾乎是不眠不休地守着林辰。本就規律的生活變得更加簡單,每日只有“照顧林辰”和“處理要務”兩件事。睡覺也就在醫館裏的床上,偶爾半夜驚醒,就會心驚膽戰地去探林辰的鼻息,确認她是否還活着。
大概□□日後,大夫告訴陳守虛:“林将軍身上的毒排得差不多了,想必近幾日就會醒來。”然後,他就看見了陳守虛數日以來的唯一一個笑容。
陳守虛更不敢離開林辰半步,日夜待在她身邊。一次夜晚,他又被噩夢驚醒,夢裏的她滿身浴血。他渾身濕透,慌忙去探她的鼻息,還活着。猛地松出一口氣,他正準備撤回手,卻突然被人伸手抓住。
“你是誰?”在黑暗裏,林辰皺眉問他。
驚與喜的情感交織纏繞,陳守虛竟不知哪種情緒更占主導,讷讷回答:“陳……陳守虛”。
随後是林辰疑惑的語調:“我從未見過你,你究竟是誰?”
陳守虛沒有說話,輕輕拉開林辰的手,放在床邊,轉身去點亮了蠟燭。微弱的燈光,搖搖晃晃地照滿整個房間。借着燭光,他看清她臉上的表情,滿是戲谑。
陳守虛笑了:“這個時候,你還敢跟我開玩笑。”
“可是你也沒上當,不是嗎?”林辰輕笑,知道自己的戲弄并沒能讓他上當,“我還以為你至少會有點兒緊張。”
“你是中毒,又不是摔壞了腦袋,我何必緊張你會失去記憶?”陳守虛笑着,但眼睛裏的陰郁依舊揮之不去。
林辰看着他。
“所以,你有要解釋的嗎?”陳守虛問她。
“什麽?”
“昏迷前”,陳守虛委婉地說。
林辰沒有直接作答,反問他:“你覺得呢?”
“我覺得我為你着迷”,他仿佛厭煩了委婉和試探,直接道。
“我現在還有必須完成的事。在這件事沒有結束之前,我不會考慮任何我自己的未來”,林辰直接說。她察覺到他不穩定的情緒,笑了笑,“但我知道,我也深深地為你着迷。”
陳守虛皺着的眉頭緩緩松開。
他說:“我會替你保密,我也會等你。”
他又說:“別讓我等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