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

第 3 章

自籃矶嶺遭伏後,整個事情就開始透着不祥。

近些年來教王的身體愈發不好,苗疆各方勢力蠢蠢欲動,稍有不慎就要失控。

他們選擇此時在籃矶嶺設伏誅殺錦玄,必定還有其他預謀。

錦玄心裏越急,手中缰繩就捏得越緊,與謝軒禹策馬一刻也不敢停地往牧啓城趕。

兩日後,錦玄和謝軒禹終于趕到牧啓城。

牧啓城是苗疆最大的巫民聚集地,也是傳言中離火教總壇離火宮的所在,繁華程度非謝軒禹先前途徑的小苗寨可比拟。牧啓城依山而建,一直蜿蜒到山頂,各幢建築在崇山籠翠中露出巍峨的檐角,離火宮的宮殿仿若是那最高處最精髓的一筆,熠熠生輝,肅殺森然。

謝軒禹和錦玄二人策馬立在一處高山上。

謝軒禹指着遠處一幢型制頗有點像飛鳥的建築問道,“那是離火宮?”

錦玄微微挑眉,“你還能認出離火宮?”

“雖說自十多年前中原與苗疆交惡後,兩者間通路基本斷絕,但傳聞總還有些。”謝軒禹邊說邊轉過頭看向錦玄。“離火教以金蛇和玄鳥為尊,那幢宮殿的形狀就很像一只展翅欲飛的鳥,我沒猜錯吧?”

“是的,可惜是一只被困住的鳥。”迎着日光,錦玄的眼睛不自覺地眯小了幾分,突然有些感懷。

突然,從遠處傳來一陣銅鼓聲,謝軒禹沒有聽清錦玄說的話,“你剛才說什麽?”

“別說話。”錦玄示意謝軒禹噤聲,仔細聽着這鼓聲。

鼓聲五下之後方停,這是傳令牧啓城各關口封閉城門的訊息。

“這什麽意思?”

“意思是咱們沒辦法正常進城了。”沒想到緊趕慢趕,還是沒有來得及。

離火教中的局勢比預想的更危急。

“那……病人見不着,你是不是要放了我?”謝軒禹高興起來。

錦玄一個眼風掃過去,示威似地揚了揚手裏的銀鈴手鏈,“你這麽着急走啊?”

“沒有、沒有。”謝軒禹連連擺手,“你之前說病人在牧啓城中,可是現在我們入不了城,病人能出城嗎?”

錦玄沒回答謝軒禹。思忖片刻,她從腰間的荷包裏拿出一只小白色蠶蛹,片刻後一尾黑蝶從這蛹中鑽出,“去。”

謝軒禹偏頭看着黑蝶撲棱着翅膀向離火宮的方向飛去,“你這是在傳信?”

“對。”錦玄調轉馬頭,向另一個方向馳去。

“那我們現在去哪裏啊?”

“哪來這麽多問題。跟上就行。”錦玄的聲音從前方傳來。

“那到底還要走多遠?”謝軒禹低語了一句,才換上一個笑臉、大聲回應着跟上,“來了來了。”

一路七拐八彎,錦玄帶着謝軒禹繞城穿到一處山谷處。

兩處高山中間夾出一條狹長的通道,錦玄扒開崖壁上的藤蔓,一掌打在上面,竟然出現了一個可容一人通行的入口。

“你在這裏等我。”錦玄和謝軒禹交代。

謝軒禹直接反對這樣的安排,“不行,我也要進去,你給我下了蠱,萬一你偷偷溜了怎麽辦?”

“你現在倒不找機會偷溜了?”錦玄打趣道。

“此一時彼一時了,或者你給我把這蠱解了。”謝軒禹挑釁地笑着說。

“想得美。”錦玄無奈,也只能帶上他,“帶你進去可以,待會看到人少說話。”

甬道狹窄悠長,錦玄手中拿着一只松明照亮,謝軒禹則拉着錦玄的衣角亦步亦趨。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前方閃現出一些光亮。

“這甬道竟然是一個地宮的入口。”

謝軒禹環顧四周,甬道之後竟別有洞天,俨然是一個型制不小的地下密室。

一個皮膚略有些黑的瘦高男人已經等那裏。

“你一直沒有音信來,還以為已經遭了不測。”

來人是離火宮中一向保持中立、明哲保身的虬銘使锴鴻。

外界傳言,離火教三使不合,勢同水火。

但很少有人知道,在加入離火教之前,流落苗疆的錦玄一家曾在锴鴻所在寨子的躲藏過一段時間。

若說這偌大的離火宮中,錦玄最信任的人,除了教王,可能就屬虬銘使锴鴻。

雖然這二人都不願意承認這一點。

适逢離火宮中巨變,錦玄自己又連番遭遇擊殺,身受重傷,必須要先找個信得過的人摸清楚情況。锴鴻是最好的選擇。

錦玄也不客套,“受了一點小傷,不打緊。現在教中具體情況怎麽樣了?”

“既然用了黑蝶給我傳信,想必你猜到了,教中已經大亂。”

锴鴻出生苗疆大寨的實力部族,一向保持中立,對離火宮中的大亂并未看得太重。

昨晚大祭司、右護法聯同地方的幾個大寨首領,以離火教的穩定與延續為名,接管了整個離火宮的明防暗衛,對教王的寝殿重新布防。

影月堂在末炎副使的帶領下,已經宣誓效忠大祭司。

今日傍晚,離火宮更是五鼓傳令封禁城中各處城門。

錦玄聽着锴鴻口中蹦出的一個又一個壞消息,發覺情況比想象的還要糟糕,“教王現在情況如何?”

“可能失蹤了。”

“可能?失蹤?”

“是。五日前,教王的病情突然惡化,巫醫建議教王閉關靜養,自那日起再沒人見過教王。”

锴鴻看了一眼錦玄,接着說,“末炎投誠,代表大祭司應該能順利接管教王寝殿的防衛,但一夜過後,反而五鼓傳令,封禁出入。這不合常理。”

“這是何意?”雖然進來之前,錦玄已經叮囑了他少說話,但謝軒禹還是問出了聲。

剛才謝軒禹一直站在錦玄身後,锴鴻誤以為他是錦玄的手下。

此刻他突然出聲,锴鴻才注意到他,“中原人?”

锴鴻對中原人向來沒什麽好感,錦玄趕緊解釋道,“他是杏林谷的謝軒禹,教王今年身體越發不好,我本想請他給教王看看,沒想現在成了這個局面。我們先不要管他。”

說完,錦玄遞給謝軒禹一記眼刀,“你別說話。”

也不許問任何問題,謝軒禹幹脆走到另一邊的石凳上坐着。

錦玄輕輕扣了扣石桌的擡面,“如果大祭司控制寝殿的防衛,也就控制了教王,最着急的應該是宣布教王死訊,然後籌備新教王繼位的靈蛇認主大典。”

锴鴻莫名覺得謝軒禹有幾分不對勁,但又說不上什麽。

他隐下心中疑慮,繼續說,“沒錯。現在的情況不正常,所以我猜測教王并不在大祭司手中。根據我的線報,從昨晚到現在,大祭司幾乎派出了她能控制的全部暗衛,在整個牧啓城暗中搜尋什麽人。”

錦玄總算弄清楚了現在的局勢,“謝謝你锴鴻。”

“先別謝。事先申明,我今日前來是踐行之前的賭約,但當你和大祭司正面對上時,我可不一定會站在你這邊。”锴鴻突然說道。

“你能在這個時候來見我,已經夠了。”

聽到此言,锴鴻不知何故竟有幾分失落,“大祭司這次請動了崖山雙聖出山,你自己小心點。再有消息,我會找機會用黑蝶傳訊給你。”

“好。”

就像謝軒禹不知道锴鴻從那個通道來的這裏,這一次,他也沒看見锴鴻是怎麽離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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