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火中逃難

火中逃難

随着青蒿的藥力逐漸發揮,恒升的症狀開始緩解,臉色也逐漸恢複了些許紅潤。他對蘇北歌也因此産生了深深的依賴和感激之情。

一天,蘇北歌輕聲問道:“恒升,你家在哪裏呀?”

恒升的聲音細如蚊鳴,卻充滿了悲傷:“我...我原本是劉國人,父母早逝,我便跟着阿奶一起住在舅舅家。但是……年初,中冠國攻打了劉國,我的家也沒了。”

蘇北歌在中洲地圖中看過,劉國是處于東風國和中冠國中間的一個小國,如今大國兼并,小國存活更為困難了。這亂世中,像恒升這樣流離失所的孩子應該不在少數。

“原本,舅舅打算帶着我們去投靠南璃國的親戚家,可是逃難途中一路混亂,我和他們就走散了……之後,我就人販子哄騙到這個地方了。我嘗試過逃跑,第一次被發現後,為了教訓我,他們好幾頓不給我飯吃,後面又逃了一次,沒跑幾裏路,就又被抓回來了,這次他們就開始抽打我了……後面我就病了……” 恒升的聲音越來越低,眼神開始迷離,仿佛那些痛苦的記憶正重重壓在他的心頭。

他微顫的聲音,不斷刺激着蘇北歌的心弦,即覺着他可憐,同時對這持續充斥着戰亂的世道感到了一絲憤慨和深深的無奈。她輕輕握住恒升的手,柔聲說道:“以後,我便是你的朋友了。我叫孟一,比你年長幾歲,你便喚我孟大哥吧。”

恒升聽着北歌的話語,心間被一股溫柔的觸動所充盈,他迎向蘇北歌那真摯的目光,那雙明亮的眼眸,坦誠與溫暖交織,似是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令他瞬間心弦微顫,竟不由得有些出神。

兩人低聲交談的間隙,石室的門突然“吱呀”一聲再次被推開,蘇北歌迅速将恒升推向一旁,讓他繼續裝病。兩個身形魁梧的男人走了進來,他們身着深灰色的長袍,腰間懸挂着閃爍着寒光的短刀。他們面無表情,徑直走向石室的右側,将那裏的孩子一個接一個地帶了出去。孩子們的驚恐和哭泣聲在石室內回蕩,像一把鋒利的刀,刺在蘇北歌的心頭。

在離開前,那兩人瞥了一眼左側的孩子們,目光銳利如鷹。蘇北歌見狀,急忙低下頭,假裝害怕,避免與他們對視。恒升則緊貼着牆壁,顫抖着身體,裝出病重的樣子。

“這幾個孩子年紀稍大些,應該能賣個好價錢。”其中一名灰衣人低聲對另一人道,“檢查他們的身體,別出什麽岔子。”

蘇北歌的心猛然一縮,預感到他們離被賣的日子也日益逼近。她必須想辦法,否則一旦被烙上奴隸的印記,那将是一生的悲劇。

接下來的日子裏,北歌開始仔細觀察石室的一切,尋找逃脫的機會。每當人販子開門送來食物時,她都裝作毫不在意,實則暗中觀察石室的結構。她發現石室分為內外兩室,外室是人販子的活動區域,而她和恒升則被關在內室,一個昏暗無光的囚籠。門從外面鎖上,裏面根本無法打開。

然而,蘇北歌并未放棄。她注意到石室頂部有一扇小窗戶,雖然被木板封死,但木板已經腐朽不堪。她心中一動,或許這就是他們逃脫的希望。

“小升,看那裏。”蘇北歌輕聲對恒升說,指了指那扇小窗戶,“那窗戶的木板已經腐朽了,如果我們能找到硬物來撬開它,或許有機會逃出去。”

夜深人靜時,北歌趴在地上,雙手撐起身體,對恒升說:“踩上來,試試能不能推開木板。”

恒升點了點頭,小心翼翼地踩着北歌的背,靠着牆邊站了起來。他輕輕地推動木板,果然如北歌所說,木板已經松動。但僅憑他的力量,無法完全推開。他怕北歌支撐不住,嘗試了幾次後便下來了。

“怎麽樣?”北歌眼中閃過一絲光芒,語氣中帶着期待。

“是……是松的,但我……我沒辦法完全推開。”恒升有些內疚地說。

蘇北歌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微笑,輕松地說:“沒關系,我們有辦法。”

她牽起恒升的手,走到石室的一個角落,指着一塊石板說:“你踩踩看。”

恒升疑惑地踩了上去,石板微微晃動了一下。他瞪大了眼睛看向蘇北歌,只見那塊石板邊緣破碎,顯然是經過多次踩踏後變得不再牢固,而最表面上的那一塊,似乎可以直接取出。北歌微笑着對他說:“這就是我們的工具了。”

恒升頓時喜上眉梢,他們終于找到了逃脫的希望。

次日深夜,萬籁俱寂,唯有風聲在石屋外肆意呼嘯。蘇北歌意識到,這或許是逃離囚籠的絕佳時機。

她曾經見識過桑粒的控風之術,這是除了能聆聽獸語以外的另一項能力。桑粒曾言,駕馭風需全神貫注,心随風動,以意念為舵去引導風的流向。或許是因為蘇北歌天賦不高,當初她學着桑粒那般操作,大多以失敗告終。即便僥幸成功,亦難以精準駕馭。但此刻,她已別無選擇,只能依賴依靠這微弱卻可能扭轉乾坤的力量,尋求一線生機。

風,似乎也在這一刻響應了她的呼喚,變得更加狂烈。蘇北歌閉上眼睛,集中精神,試圖感受和駕馭那股不穩定的力量。一次次嘗試,一次次失敗,汗水濕透了她的額頭,體內湧動的力量讓她感到燥熱難耐,幾乎要嘔吐出來。恒升在一旁,默默注視着她,眼中滿是擔憂。他不知道蘇北歌意欲何為,只是對她莫名信任。

就在蘇北歌幾乎要絕望之際,她突然感受到了一絲微妙的聯系。風,似乎真的開始聽從她的召喚,微微改變了流向。

就在這時,外室突然傳來了一陣嘈雜聲。受到風的影響,桌子和燭火開始劇烈搖晃。一支燭臺不慎倒下,燭火點燃了熟睡中人販子的衣物,火勢迅速蔓延。整個外室頓時陷入了一片混亂,人販子們驚慌失措,四處奔逃,試圖撲滅火焰。

“快!就是現在!”北歌大喊一聲,兩人趁亂而動。

恒升迅速躍起,抽起那塊被遺忘在角落的石板。緊接着,兩人如同獵豹般沖向那扇搖搖欲墜的木板窗戶。恒升毫不猶豫地踩在北歌的背上,借勢高高躍起,手中的石板如同破風的戰錘,猛地砸向那腐朽的木板。

由于木板年久失修,加上恒升驚人的力量,窗戶發出了刺耳的吱呀聲,緩緩松動。見狀,恒升再次把石板用力往窗外方向砸去,木板終于完全脫落。兩人趁機從窗戶的縫隙中鑽出,輕盈一躍,穩穩地落在外面雜草叢生的地面上。

夜晚的空氣雖寒冷卻異常清新,仿佛每一口呼吸都充滿了自由的芬芳。然而,蘇北歌卻無暇享受這份久違的自由,她的思緒被緊迫的危機:人販子很快就會發現內室少了兩個人,兩人必須立刻逃離這個危險之地,找到一個安全的地方藏身。

蘇北歌迅速掃視四周,目光敏銳地捕捉到不遠處的一片樹林。那裏樹木茂密,枝葉交錯,仿佛是一個天然的庇護所。她緊緊地握住恒升的手,做了一個“跑”的口型,兩人便如同離弦的箭一般,朝着那片樹林疾馳而去。

夜色中,兩人的身影在黑暗中無聲地穿梭,仿佛兩道幽靈般的風影。聽着身後不斷傳來的喧鬧聲和人販子的呼喊聲,蘇北歌的心情愈發複雜。她既希望那火勢能夠拖延人販子的腳步,又害怕火勢失控,将那些無辜的孩子們置于危險之中。但她也明白,此刻的自己已經無暇他顧,只能加快腳步,逃離這個危險的漩渦。

夜色愈發濃重,兩人避開月光下暴露的空地,穿過荒蕪的田野,直至抵達了一條小溪旁。溪水宛如一面鏡子,清晰地映照出皎潔的月光,他們匆忙地啜飲了幾口清冽的溪水,便順着溪流的方向,往樹林深處繼續前行。

“看那邊!快去那邊搜搜!”一個粗啞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果然,剛剛的火勢只是引起了騷亂,人販子很快就控制住了,發現了石室裏面消失的兩個人,開始了緊鑼密鼓的追捕。

夜色如同一塊巨大的幕布,林間的陰影為兩人提供了一絲隐蔽的機會。蘇北歌緊緊握着恒升的手,盡管腳步已經盡量放輕,但落在枯枝落葉上還是發出了沙沙的聲音,夜晚中顯得格外清晰。她心中焦急,卻也不敢放慢速度。

身後,人販子的呼喊聲愈發逼近,緊迫得令人窒息。蘇北歌迅速環顧四周,以極低的聲音對恒升指令道:“快,那邊!”她敏銳地發現了一處隐秘于茂密灌木叢中的小洞穴,剛好可以容納兩人藏身。兩人毫不猶豫地鑽入其中,隐藏在厚厚的樹葉與灌木之後,蜷縮着身體,屏住了呼吸,盡量不發出任何聲響。

外界的喧嚣步步緊逼,蘇北歌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緊緊地握着恒升的手,那溫暖而堅定的觸感成為彼此間唯一的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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