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結婚真好啊。”
肖拂突如其來地感慨,目光裏流露出自然而然的豔羨與期待。
“我爸以前和我媽感情很好的。”像是在感慨,随之而來的便是失落。肖拂仿佛在回憶着什麽,薛铖沒有打擾他,一陣持續的沉默。
苗青羽的注意力完全系在薛铖身上,薛铖沒有表露任何出異常,安靜專注地翻閱文件,僅僅這樣,都讓他開始不安,強忍着忽上忽下的情緒,安慰自己。
薛铖和肖拂有屬于他們兩個、自己插/入不進去的回憶,他甚至希望肖拂不要再開口說話。
人一旦面對感情,會變得自私到了極點。
“薛铖,這場官司贏得幾率是不是很渺茫。”
苗青羽放下手裏的雜志,不經意間耳朵傾向薛铖的方向。
“我會盡我所能。”
短短幾個字,足夠表達薛城的決心。
肖拂低頭苦笑:“若不是情況不得已,我不想給你添那麽大的麻煩,總之謝謝你,我們幾年沒見,你還是沒變。”
薛铖颔首,兩人沒有絲毫暧昧,而其中隐約流動出那種心照不宣的感覺,讓苗青羽一顆心猛地沉到底。
他似乎成了一個局外人。
時間不到九點,薛铖從文件裏擡頭,話是對肖拂說的:“時間不早,你先休息,我帶苗苗回家,”
肖拂看着他們兩個人:“路上小心。”
肖拂的态度大方自然,當視線和苗青羽觸及時,苗青羽移開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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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醫院後苗青羽一直沉默,他看起來沒什麽精神,坐上車就靠在椅子裏閉目養神,安全帶都忘了系上。
薛铖側身為他拉好安全帶,問:“累了?”
苗青羽點點頭,薛铖看不出異樣,把外套蓋在他身上,讓他休息。
苗青羽心裏苦澀,不管他掩藏得怎麽完美,無法欺騙自己的是,他希望薛铖能看出他的心事,而不是放他一個人在旁邊猜測。
更可笑的是,薛铖已經給了他保證,感到不安的人,只有他自己。
“明天有工作嗎。”
苗青羽點頭:“拍一個新廣告。”
“怎麽不提前說。”
面對薛铖冷靜的态度,苗青羽難免生出一些惡意的念頭。他想如果對方足夠關心自己,為什麽就不能留心的問一句。
“今天休息,沒那麽累。”他再閉眼,垂落的眼睫很好遮掩情緒,途中迷迷糊糊地陷入沉睡。
車駛進車庫停放,薛铖默默看着熟睡的愛人,五分鐘後才低聲叫他。苗青羽整個人都迷迷瞪瞪的,漂亮的鳳眼眯成一條縫。
“到家了?”
薛铖幹脆把車裏的燈關掉,好讓他的眼睛沒那麽難受。
“能下車嗎。”
苗青羽正準備擡腿,一個念頭快速從他腦海閃過。
“我……”他注視着薛铖的眼睛欲言又止。
薛铖果然如他所料:“怎麽了。”
苗青羽撒謊了:“腿麻,不方便動。”
所幸薛铖雖然死板,還不是根木頭,遲疑了幾秒,很快領會到他的意思。
“起來,我背你上去。”說這話時,薛铖已經在松他的領帶了。
印象裏苗青羽很少會和他這樣……撒嬌。
應該是撒嬌沒錯,愛人性格溫順,乖巧體貼,很少主動要求薛铖去做些什麽。他現在開始着手肖家的官司,忙起來每天都顧不上家,家裏大大小小的事,幾乎都交由對方處理。對苗青羽,薛铖說不心懷歉意事不可能的。
電梯只有他們兩人,薛铖透過眼前的鏡子和苗青羽對視:“抱歉,等忙過這個官司,我休個假期陪你。”
态度算有幾分誠懇,苗青羽收緊繞在男人脖子上的手臂,下巴貼近他的耳朵。
他喜歡和薛铖親密的靠近,這份來之不易地親密互動他十分珍惜。說話這會兒差點沒貼在薛铖耳朵上說了。
他問:“那這周末還回家看爸媽嗎?”
苗家兩長輩惦念他們,無論如何都該回去看看。電梯抵達樓層,薛铖微微收起攬着苗青羽大腿的的手臂,頭偏側着一點。
“上午過去,下午也許要回來。”
“沒關系,爸媽看到你一定很高興。”
薛铖目光幾分柔和,自幼起他就是個家庭幸福缺失的人,苗家雖然勢大,卻從不和人擺譜。當年他和苗青羽相識不到一年決定結婚,親朋好友驚訝于他的速度,更甚至于有人懷疑苗青羽會不會不靠譜。
畢竟這些家庭出來的孩子,大部□□上多多少少都有點被慣出毛病,苗青羽不過是個二十出頭的小年輕,結婚對年輕人而言,是件長久的事,它意味着要為彼此為家庭背負一生的責任,很顯然那會兒的苗青羽還沒具備足夠的閱歷與成熟。
薛铖說:“你可以多留幾天陪爸媽。”
苗青羽笑着打趣:“他們都不樂意看到我,想見的人只有你。”
薛铖不認同:“你很好。”
‘你很好’馬上讓苗青羽欣喜到忘了形,一句我那麽好你愛我嗎就要脫口而出,他無聲嘆氣,既抱有期待,更害怕沒有聽到想要的答案而失落。
你愛我嗎,這個俗套又被情侶間頻繁提及的問題,苗青羽早在結婚那年問過。
薛铖當時的反應刻在他腦海裏記得清清楚楚,具體細致到對方眼神的波動,薛铖的反應就是沒反應。
沉默等同于認可,而有的時候沉默同樣是在無聲婉拒。苗青羽至今都沒弄明白薛铖的意思,便沒有再問的勇氣。
對他來說現在就是要抓住一切擁有的,他不希望肖拂的再度回歸改變他們的相處方式。
苗青羽做夢了,夢裏湧進很多亂七八的東西,天不亮,薛铖看着呓語不停的愛人,眉頭浮現出一道痕。
苗青羽叫着肖拂的名字。
他起身走進浴室,望進鏡子裏的自己,漆黑的眼瞳閃爍,閉上再睜開,剩下一片清明。
苗青羽沒睡安穩,丘比特和他乖乖窩在柔軟的沙發裏,體貼地沒鬧騰他。
他揉弄微紅的鼻子,眼睛笑彎彎:“今天那麽體貼爸爸啦。”
薛铖端着煎好的荷包蛋上桌,特意看向他,問:“感冒了?”
“有點兒。”苗青羽陸續打了幾個噴嚏,他有鼻炎,偶爾挑着時候犯。擦幹淨鼻子,眼角濕潤,嗓音嗡嗡悶悶的,精氣神沒了大半。
薛铖探出掌心落在他柔軟的發頂:“我給你找藥。”
“別。”一聽吃藥,苗青羽急忙擡頭,泛紅濕潤的眼睛努力睜大,“讓它自己恢複,不吃藥……”
薛铖眼神一絲波動:“這麽大的人還怕吃藥。”
苗青羽沒吱聲,悶聲說:“吃完送我去廣告拍攝現場。”
至于為什麽不想吃藥,他總不能告訴薛铖。
拍攝場地提早有人安排搭建,工作人員穿梭而過各自忙着手裏的活兒。休息棚裏,修尼老媽子一樣碎碎念,抱怨他不愛惜身體。
他用紙巾捂着鼻子,忽然問:“鼻子好像很紅,影響上鏡怎麽辦?”
修尼服了他,轉身就走,把化妝師拉到他面前,交待能遮多少就遮多少。
廣告分兩個階段,第一段廣告耗費的時間久了點,苗青羽沒進狀态,中間有幾次說話沒克制猛打噴嚏,來來回回多折騰半小時,才完成第一階段的拍攝。
苗青羽為表示歉意,包完今天所有餐費。中午有四十分鐘休息時間,他剛要走進房車休息,停在旁邊的車令他驚訝。
他快步走近,裏面的人打開車門讓他進去。
“薛铖,你怎麽……”
不久前沒忍住和薛铖抱怨自己一直打噴嚏耽誤拍攝的事,而薛铖現在出現在他面前,完全在他意料之外。
“鼻子還堵嗎。”
他一愣,點頭,聲音比早上清亮不少。
薛铖打開帶過來的保溫壺:“喝點。”
苗青羽低頭,捧着壺,複又擡頭,懷疑眼前的人是不是真的了。
“你熬的啊?”
他不想吃藥,薛铖給他準備了姜湯,火辣辣的感覺穿喉,悶堵的鼻子以明顯的速度舒暢多了。
他喝得急,水珠沾在嘴角兩邊,薛铖用紙巾幫他擦了擦,兩人頭靠得近,相視一眼,彼此眸光閃爍。
薛铖輕湊,吮着他的唇慢慢親。
舌頭就要抵進去,意亂情迷的苗青羽突然把薛铖推開,低喘着:“暫時不可以。”
迎上薛铖疑惑的眼神,他解釋:“感冒會感染。”
薛铖明顯沒把感冒當回事。
他還帶了點堅持:“會傳染的。”
薛铖依舊要親。
苗青羽稍微退縮,“會……”
這次薛铖把掌心扣在苗青羽的後頸把人壓進,“沒關系,我體質好。”
苗青羽僅剩下的丁點兒意志力瞬間瓦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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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不太舒服,一直打噴嚏,拍攝廣告勉強進了狀态。
給你發消息,我不擅長抱怨,你看到消息會感到厭煩嗎?
沒料你會到現場看我,真是個意外之喜。喝完你親手熬的姜湯,鼻子沒有那麽堵了。
你很少親我的,通常一個額頭吻都能讓我高興半天。
我們挺長時間沒有接吻,不知道你怎麽來了興致,對我那麽好。關鍵是我還在感冒。不想傳染給你,可你沒給我退縮的機會。
很開心。
希望這份開心能一直持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