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情難克制的吻。
苗青羽擦幹淨嘴角的濕潤,人和醉酒無異,意識飄飄乎乎。他用不确定的眼神望進薛铖眼底,有點呆笨的,小心靠在薛铖胸口前,安靜傾聽他心跳的聲音。
薛铖單手扣在他腦勺後面輕輕摟着,彼此都沒開口。
“你今天怎麽啦,似乎和平時不太一樣。”苗青羽悄聲詢問,主動打破這份沉默。
他好喜歡薛铖這麽抱着他的感覺,從前擔心薛铖覺得他不夠成熟,心裏有什麽想法都要先掂量才敢選擇說或不說。
有過幾次沖動,想要對方抱他親他,不需要太熱情,只要像現在這樣就滿足了,溫情的,安靜的,比吃了蜜糖還甜。
薛铖低下頭問他:“我表現得很明顯嗎。”
他單純地笑:“好喜歡。”
薛铖不自在地移開眼,大概是想着怎麽恢複他理智穩重的樣子。
苗青羽心想,好可愛。
可惜的是薛铖很快收起失常的神色,以慣有的口吻說:“下午拍完廣告給我消息。”
苗青羽睫毛輕顫:“去醫院嗎?”
“嗯,過來接你。”
他說:“丘比特在家。”
昨天晚上沒帶丘比特出門,要不高興了。今晚再不帶它出去,苗青羽不怕家裏翻天,怕就怕丘比特鬧可憐。他養丘比特就像養一個小孩,孩子受到委屈,當家長的都會于心不忍。
“我先送你回家,晚點我在過去。”
Advertisement
薛铖當即做了決定,苗青羽剩下的話堵在嘴邊沒有機會開口。
他其實想問一句,有什麽話不能和肖拂通過電話說,非得面對面才能說清楚嗎,還是他其實想見那個人,其他都只是一個順道的借口。
可他不敢問,一次次的猜忌他擔心薛铖覺得他無理取鬧,而這不過是對一個人的占有欲,喜歡他,不願與任何人分享。
蜜糖與□□只在一念的變化間,薛城的是他的蜜糖,同樣也是毒/藥。
下午的廣告拍攝的進程相當順利,合作方熱情邀請他晚上一起出去吃飯,苗青羽疲于應對,交給修尼去處理了。他離開現場給薛铖發了消息,薛铖回好。
他盯着一個好字看幾秒,才進房車裏休息等人。
薛铖開車把苗青羽到家,車停在樓下,苗青羽本來想讨要一個吻,看到薛铖不鹹不淡的眼神,念頭馬上打消。
薛铖說:“早點休息。”
他回:“好。”
然後分開,苗青羽在原地嘆氣。
丘比特突然變得異常黏人,在廚房洗餐具都要巴巴跟在腿邊,用零食哄都哄不走。
苗青羽伸出沾着水的指尖點點丘比特的鼻子:“小心爸爸踩到你,不怕疼嗎?自己去客廳玩。”
他想丘比特或許真的要有成精的潛質,因為在他說完這句話後,丘比特居然故意展開一條腿搭在他腳邊,表達意思仿佛在對他說踩一腳它也不怕。
苗青羽驚訝地說不出話,丘比特擡頭望他,眼神都不帶變化的。他迅速從口袋掏出手機拍下這一幕,興致勃勃地給薛铖發過去分享。
很長的一段文字附加圖片,消息發過去半小時也沒有顯示對方已讀。他複制好轉發給修尼看,隔了幾十秒,修尼發來好幾個笑倒地的表情包,說他家的丘比特要成精了。
苗青羽給自己煮了碗面端出去,邊吃邊疑惑地問修尼:“你現在忙嗎?”
“挺忙的,說了半天,口幹。”
“你先休息會兒。”
“這不是忙裏偷閑呢,休息時間的點,再忙歇會兒喘口氣是正常人的選擇,手機消息一震看到你家丘比特我就樂呵了,哈哈,下次把丘比特帶過來給我玩玩啊。”
苗青羽勉強牽起嘴邊的弧度回了個好字,再打開和薛铖的對話框,薛铖此刻也許正忙着,看不到消息提示很正常。
距離兩人在樓下分開不過一個小時,而這個點,他應該已經到醫院裏,和肖拂一起說話,也有可能共進晚餐。
苗青羽嘴角翹起的弧度不知道是發自真心的笑意還是自嘲。
“丘比特,過來讓爸爸抱一抱。”
丘比特從它的狗碗擡起腦袋,把盤子舔得幹幹淨淨後,喝了幾口水蹬蹬蹬跑向苗青羽,乖乖趴在他身上給揉肚子。
“也就只有你惦記爸爸。”
“嗚~”
收拾幹淨餐具,苗青羽抱着趴在懷裏的丘比特一起看電視劇。大廳裏的燈全部關掉了,丘比特起初還乖穩趴好,只是定力不足,不一會兒就追着電視投出的閃動着的光撲騰,幾根脫落的狗毛飄在苗青羽面前,他捂起嘴巴打噴嚏,讓丘比特到另外的位置玩。
電視裏播放什麽苗青羽沒注意,他的心思四處游走,不由自主地的在腦海裏刻畫一些場面。
比如薛铖此刻在做什麽,他身邊的肖拂怎麽樣了。最真實的想法就是薛铖大概還在研究案件資料,他渾渾噩噩地靠在抱枕上,直到丘比特叼起毛球竄進他懷裏,猛然驚醒。
苗青羽恍然間生出點驚魂未定的感覺,他摸揉丘比特的腦袋,自言自語地問:“你說我要不要去找他?”
丘比特目光殷切地望着他,眼神裏的意思仿佛在催促他想做什麽就去做,不需要有太多顧慮。
苗青羽沉默,松開圈在丘比特脖子的手臂,啪地一下把電視關了。大廳一片黑暗,窺他眼瞳裏隐約閃現的碎光。
“丘比特,你是個好孩子,替爸爸守會兒家好嗎。”
薛铖開車去的醫院,苗青羽出了外面直接打車。他拿上鑰匙和手機就出了門,心急,錢包也忘記帶上。
司機是個熱情的中年大叔,今天老婆生了個兒子,老來子,情緒正高亢,話多說了不少。
司機大叔甚至把收到還放在車裏的紅雞蛋給他塞了兩個。
“大叔……”
司機大叔呵呵地笑:“俺太高興啦,白天在醫院照顧媳婦一整天,哄完她睡俺又睡不着,出來剛好接到你的單子。”
苗青羽誠心祝福:“恭喜。”他補充,“我出來急沒帶錢包,可以轉賬嗎。”
到了醫院大門外,司機掏出他的老式手機給苗青羽看,十幾年出來前的手機了,擱現在鮮少還看到有人用這樣的舊款機子。苗青羽怔在原地,看着司機的手機啞然。
他說:“您能在這裏稍微等會兒嗎,我進去取錢出來。”
司機興奮,連他的錢也說不收了,說要為自己好不容易出生的孩子積福。不等苗青羽開口,出租車倒轉方向,很快消失在視野中。
苗青羽記下出租車的車牌號,他給修尼發了條信息,讓他查一下今晚開這車的司機是哪位師傅,明天把錢送過去。錢對他來說不多,對于普通人卻也不是筆小錢,只當給司機剛出生的孩子紅包,算是一份祝福。
醫院的走廊格外安靜,燈光照在雪白的牆壁上晃眼又慘白。苗青羽走到肖拂所住的病房外,踟蹰着沒有馬上進去。
門其實沒有關嚴實,微微敞出一條縫。敲門的手陡然停下,鬼使神差的,他屏息透過門縫朝裏望,這樣的舉動視為偷窺。偷窺不是他的本意,臨到門外,手腳沒聽使喚,他愣愣看着……
肖拂脖子前披了塊幹淨的毛巾,薛铖手持剪刀,居然在為他剪頭發。
一刀一刀的,剪下苗青羽與肖拂相似的發型。
一刀一刀的,像是對他的淩遲。
門內的肖拂似有感應,忽然擡頭,直直望向門口。苗青羽後退幾步,眼睛似乎蒙着一層白霧,他使勁眨眼,實際上一切正常,僅是他心裏臆想出來的。
他再看進去,肖拂沒有擡頭,安靜溫順,自然也沒看到薛铖趨于平和的眼神。
甚至是……
眼前發生的一切告訴他,這不是他的臆想。
——————
自從肖拂出現,你真的有了變化。
你會親手給他剪頭發,看到的那瞬間我的心都是涼的。
你剪掉了我刻意留下的,和他相似的發型。
他好像不是他了,而我卻漸漸變成他的樣子,我們相處四年,是不是都比不過你和他分開的四年啊?
我本意來等你回家,看到的卻是這樣的場面,好嫉妒。
因為你對他依然那麽特別。
我……
我從來不知道你還有這樣的一面。
我以為你是冰,眼前的你卻化成水。
情緒沒有哪天如此刻低落,剛來醫院我就想回家了,不敢推門進去。
請停下你的動作,能先看看門外,看看門外的我,讓我不要找借口進去嗎?
我早就把當初奮不顧身的勇氣丢掉了,沒有勇氣推開這扇門。
為了你我可以變得很勇敢,沒想過今天連見你一面也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