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怎麽啦苗苗,你臉色不太好?”
苗媽媽關切的眼神讓苗青羽內心愧疚:“我沒事,屋裏有點熱,我到外面透透氣。一會兒薛铖下來,麻煩媽媽叫他到花園找我。”
他坐在花園架起的秋千上,對着天空出神。
什麽時候起,薛铖的一舉一動讓他喘不過氣,對方毫不在意地沉默,就像鎖着他的枷鎖纏緊,困住他不能動。
曾經他只在意薛铖的好,具體細化到薛铖一個簡單的回應,都能讓他開心幾天,他的沉默自己視作穩重。結婚後反而顧慮重重,那些讓他在意的小事無限在他心裏擴大化,薛铖的沉默,讓他害怕自己是不是哪點做得不對,會不會是因為自己不夠成熟讓他不喜歡。
他心裏着急,而現實裏許多事都不敢對薛铖說出口。
他還是他嗎?
問題的答案早在四年前就有了。
薛铖從書房下來找他,苗青羽不知道該用什麽表情面對他的愛人。
“苗苗,媽說你有事找我。”
苗青羽點頭說是,目光鎖定在薛铖臉上,企圖看出些什麽。
他坐在秋千擡頭仰視,脖子酸了,眼睛也酸。認識薛铖來,他一直以仰視的姿态看着薛铖,習慣了,忘記擡頭太久,脖子會很累很累。
他有點兒洩氣地問:“你把肖家的事跟爸爸說了是嗎?我剛才都聽到了。”
“苗苗,我沒有向——”
他眼神裏露出崩潰的情緒:“你來之前我怎麽和你說的,他們都是你的爸爸媽媽,你為什麽就忍心……”
“我沒有請爸插手肖家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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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青羽愣愣地問:“沒有嗎?”
“嗯,爸只是給我推薦了一個人。”
他開口打算說點話,卻什麽也說不出口。
機票訂在中午一點,司機把他們送到機場外,苗青羽還在沉默。他一路悶悶不樂,上了飛機,薛铖開始閉目養神。
他盯着薛铖英挺的側臉,愣愣地說:“對不起,剛才我情況沒了解清楚就向你質問。”
薛铖搭在一邊的手忽然握着他的:“肖家案子開庭日期就在這幾天,等事結束,我請假,你想說什麽都好。”
從薛铖的語氣能聽出他沒有責備的意思,苗青羽該安心的,可再認真解讀這句話裏的意思,無非是薛铖覺得他孩子氣,做事沖動,不顧大局。
他低頭,無聲嘲笑自己。手從薛铖掌心裏抽出來,輕輕松松地掙紮,薛铖也并沒有把他握緊。
他說好,沉默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變成他們最常有的相處方式。
剛下飛機不久,苗青羽去片場拍攝的路上收到一條陌生號碼的短信。
對方說是麻煩他在公司多照顧照顧蕭慨,苗青羽一猜:蕭叔叔?
蕭意問他最近過得怎麽樣,對方莫名的關心讓苗青羽摸不着頭腦,蕭意算是長輩,
他老實客氣的回了一句,對方就再沒來消息了。
接下去的時間拍攝工作很忙碌,苗青羽和薛铖每天都提早出門,晚上加班。
四天後的早晨,苗青羽出門時交待薛铖一句:“方便早點回來嗎?”
薛铖擺弄衣服,嚴肅說:“案子開庭了,我盡量。”
苗青羽看着薛铖,料想到對方十有**把今天忘記是什麽日子了。
他說:“你盡量早點回來,我等你。”
薛铖側頭看他:“好。”
苗青羽提前和導演商量,把他今天的戲先集中拍完,他有點事要提早離開。他拍戲除了第一天狀态沒找對,現在拍什麽是什麽,安排把他的戲份先拍完,導演也輕松。各演員一協調,趕在正常下班的點,苗青羽臉上的妝都沒卸,直接從片場匆匆離開。
“修尼,附近有海鮮市場和蛋糕店嗎?”
修尼從上午就看出苗青羽狀态不正常,人繃得很緊,手裏頭非得有件事忙,不讓自己停下,好像一停下就會發聲點什麽。
“祖宗,你累不累,先躺會兒休息!”
苗青羽納悶地看着他:“我不累啊。”
修尼眉毛都擰在一起了。
“今天是你和薛律師的結婚紀念日。”
苗青羽意外:“你都知道?”
“我跟着你,對你的一些基本信息肯定了解啊。”
苗青羽低頭,聽不出語氣的說:“你都記得,他卻不記得。”
修尼無語:“你和薛律師打電話說說?”
“不行。”
他說:“肖家案子就在今天開庭。”
“那也該結束了呀,有話就大膽問,再這麽猶豫下去,今天可就要過啦。”
“可是……”
“沒有可是!”
苗青羽遲疑地撥通薛铖的號碼,修尼目光充滿鼓勵,忽然聽他安靜呢喃:“關機了……”
修尼果斷吩咐司機把車掉頭開去律師事務所:“沒事,你現在過去等他。”
苗青羽靠在背椅裏:“我休息兒。”
修尼糾結得要命,完全不懂怎麽安慰苗青羽。結婚紀念日那麽重要的日子,把自己伴侶扔一邊算什麽事啊。
剛到律師事務所樓下,修尼直奔前臺問薛律師在不在,他毛燥地抓了抓頭發,聽到車裏的苗青羽輕聲說:“先送我去海鮮市場。”
“我陪你會兒?”
“好。”
修尼給他女朋友交待情況,陪着苗青羽去市場挑選海鮮。
“你要做菜啊?”
“是啊,還定了蛋糕,等下你再陪我過去取。”
苗青羽現在要求什麽修尼都說好,他安安靜靜發愣的時候,修尼甚至把用來逗女朋友笑專門存的冷笑話一個個念出來給他聽。
苗青羽合閉的眼睫輕輕撲顫:“你今天的話有點多。”
修尼想告訴苗青羽不是他話多,不過他現在聰明的不用這些話刺激他,買完海鮮又去甜品店取了蛋糕,修尼幫他把東西拎上樓,苗青羽說:“你回去,我沒事。”
“真讓我走?”
“嗯,丘比特在家陪我。”
“哎,好,有事call我。”
修尼把食材送進屋放好,順便逗了逗丘比特。廚房是開放式的,看到苗青羽注意力都放在食材上,他多待了半小時才離開。
苗青羽準備有很多菜,全是薛铖喜歡的口味。客廳冷冷清清的,丘比特吃完狗糧想出去,苗青羽沒心情,敷衍地哄幾句就把它放到陽臺讓它自己玩。
每周日晚八點四十,是《獨家記憶》的播出時間。這期播的內容是他那天錄制的,卡在今天的時間,他們的結婚周年以及薛铖的生日。
四年前他在今天把自己當成生日禮物,答應和薛铖結婚,四年後的今天,本該兩個人共處的時間,他卻聯系不上薛铖。
只有他自己記得的日子,還有什麽意思。
他坐在沙發上靜靜看着節目,丘比特跳到他身邊,好奇地盯着電視機裏出現和爸爸一模一樣的臉。
節目快要結束的時候,苗青羽看着鏡頭的自己。
“最後還有一些話想對你說,生日快樂。”
“我知道你行事向來低調,借來節目的機會,頭一次這麽高調的表達我對你的愛意。”他笑了笑,“今天你的生日也是我們結婚四周年的紀念日,四年婚姻,我很慶幸遇到了你,和你共度餘生。”
“我愛你。”
……
丘比特看着鏡頭裏放大的臉,再看看旁邊的爸爸。
“嗚嗚?”
苗青羽抓起遙控器把電視機關了,丘比特看不到裏面的爸爸,着急地蹭到它爸爸身上,卻被它爸爸抱得緊緊的。
丘比特知道自己體格大,小心地沒敢壓它爸爸。沒多久,有濕漉漉熱乎乎的水落在它脖子的一圈毛上,丘比特擡頭想看,聽它爸爸說:“丘比特乖,給爸爸抱一下。”
它是乖孩子,真就動也不動,直到脖子上的毛越來越濕,嗚,它意識到爸爸大概在難過。
丘比特讓爸爸抱了好長的時間,脖子的毛濕漉漉貼着不舒服,它沒動。懵懵懂懂的時候,門鎖傳來響動,它另一個爸爸回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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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年結婚紀念日,你或許已經忘記了。
也是,今天肖家的官司開庭,你為他們付出太多,哪還有多餘的心思來想想關于我們的事。
我看着你一絲不茍的樣子,就像為他上戰場沖鋒陷陣的将軍,叮囑你今晚可不可以早點回來慶祝的話咽在嘴邊,比吃了黃連還苦澀。
肖家案開庭,我忙着拍戲不去想這件事,修尼跟個老媽子似的擔心我,對他我抱有很大的歉意。可今天的情況,工作空下來後,我的确需要一個人陪在身邊,避免自己胡思亂想。
給你發去消息沒有任何回複,你的手機關機,是還在忙嗎?沒忍住讓修尼送我去律師所,你不在,我自己回了家。
十點了,你還沒回來。我備跑一桌子菜都涼了,親手準備的慶祝蛋糕看着突然不那麽可愛。
我自己喝酒慶祝,今晚播出我錄制的那檔《獨家記憶》,本意拉着你一起看讓你聽聽我在鏡頭前對你表白,現在看到,根本就在我在看着自己的笑話,看着看着就哭了。
丘比特大概被我吓壞了,不安地舔我。很丢臉,抱着它哭,它被我蹭了一脖子的眼淚,毛都是濕的。
十一點五十分,我聽到門鎖轉動的聲音,你終于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