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豔鬼

豔鬼

豪車雲集的會所門口,進出的全是又潮又辣的身影。陸靈蘊一身高中制服,背了個挺大的帆布袋杵在門口,有點犯愁。

與她擦身而過的美女們各個精致,随身的包包裏是口紅、香水、化妝鏡,她那帆布袋裏,朱砂、黃紙、八卦鏡,還有一些紙錢、墨線之類,全都是抓鬼的法器。

她師父說,那只盯了好幾天的豔鬼跟着苦主來了這裏,可是行法到一半出了點意外,要她趕緊送東西來!她校服都沒來得及換下,收拾好東西急匆匆就趕了過來,沒想到卻被攔了。

門口的保安小哥哥指了指她的衣服,意思很明顯,成年了麽妹妹?

救場如救命,她也不能一直耽誤在門口。

左看右看,她盯住了不遠處的一個男人。那男人身材高大,胳膊上搭了件西裝外套,站在一輛跑車前面,正跟車裏的人揮手告別。

她三兩步跑過去,趕在他離開前攔住了他,紅着臉,指着他胳膊上的外套說:“這位哥哥,能不能借用下你的衣服,我這襯衣……”

她一只手攏着胸前的襯衣門襟,那裏剛好少了一顆紐扣,只要手一松,裏面的風光就要外洩。

男人的眉頭皺了皺。

類似的碰瓷他遇到過,但眼前這個丫頭,看起來并不像那種工于心計的女人,她很小,有沒有成年都不一定,望着他的眼裏都是羞怯和單純。他猶豫的功夫,她眼圈都紅了,好像他要是不答應,簡直天理不容。

算了,不就一件衣服。

他把衣服遞過去,她立刻眉開眼笑,一雙好看的杏眼從霧氣昭昭變得亮晶晶,連聲道謝,還不忘補充一句:“要不您留個電話?我明天還你。”

這就過分了。

“不用還了。”

“您可真是個大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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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轉身披衣,衣服很大,穿在她嬌小的身上一直裹到大腿,算是遮了個嚴實。

只是她離開的方向竟是往會所去了,一溜小跑着混了進去。

男人輕笑一聲,虧他還覺得這丫頭單純無害,身上還有校服呢,真是不擇手段!

這種場合她是第一次來,有點懵。

裏面樂聲嘈雜,振聾發聩,燈光閃的人眼花,放眼望去哪哪都是人,鼻息間充斥着香氛、酒、荷爾蒙交雜的氣息。師父也沒說清楚,這燈紅酒綠莺莺燕燕的送到哪兒去?

她又給他打了個電話,沒有信號。這種情況之前也有過,磁場亂,什麽事都可能。

她從帆布袋裏摸出制服的領結,取下別針,在被她扯掉了扣子的地方別好,然後脫下西服外套,胡亂疊了幾下塞進了袋裏,沒了裹挾限制,才覺得清爽利落多了。

她生得本就漂亮,肌膚白皙,五官小巧精致,一雙杏眼顧盼生姿,高馬尾下露出玉白的脖頸,雖脂粉未施,但天然一副嬌甜風韻。

有人笑着蹭過來想搭讪,還沒來及開口,她已靈巧地閃過他了,朝着手中羅盤指針抖動明顯的方向找去。

穿過大廳,繞過吧臺,上樓……最後停在了202號包廂門口。

她猛地推開門,大聲喊道:“我是不是來晚了?”

話剛出口就愣住了,不止她愣住了,裏面的人也愣住了!

那房間挺大,裏面站了一排穿着清涼的姑娘,個個千嬌百媚,身姿妖嬈。沙發上還坐了幾個男人,房間裏燈光暧昧,樂聲迷人。

這是撞上人試房了!

裏面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幾個男人目光晦澀,怎麽這兒還漏了一個嗎?

但陸靈蘊可不管那麽多,眼鋒快速在房間一掃,竟沒看到她師父,再看羅盤,指針抖動異常劇烈。她覺得磁場這麽亂,邪祟一定就在這裏,邪祟在,她師父就一定在。

正疑惑間,有個男人噗一聲樂了,朝着邊上一個女人說道:“周姐,這是新花樣嗎?制服?”

被叫做周姐的女人挺尴尬,語氣就有點不善,沖着陸靈蘊說:“哪兒來的野丫頭,快出去!”

陸靈蘊充耳不聞,只盯着指針出神。

“說你呢,怎麽回事!”周姐有些怒了,上前就要拽這個不請自來的冒失鬼,陸靈蘊一個側身輕松繞過了她,順着指針轉了下方向。

那指針指向了正中沙發上的一個男人,他大喇喇坐着,一條胳膊搭着靠背,另一條胳膊沉在扶手上,整個人顯得既舒展又慵懶,白襯衣挽到了小臂,青筋略顯,從她進門開始,就一直盯着她看。

陸靈蘊擡起頭,視線剛好就跟他撞在一起。

巧了!這不就是她那件外套的主人嘛!

包廂的燈光比路邊的夜色撩人,這男人此時細看,五官立體大氣,眉峰硬朗,一雙丹鳳眼微微眯起,好看中又帶着點陰鸷,深邃又迷人。

豔鬼!

可怎麽辦?抓鬼的本事,她還沒學全呢!

先穩住他。她不動聲色地朝他走近了幾步,一只手已經伸進袋裏,本意是想摸張天師符出來,但上面團了件衣服,這符摸起來就有點費勁。

男人的視線從她胸前的別針,挪到她臉上,神色意味不明:“你朝我借衣服,就為幹這個?”

陸靈蘊覺得理所當然,說來抓鬼,誰信?

她索性把那件西服掏了出來。這衣服價值不菲,此刻卻布滿了七七八八的褶子,有點紮眼。她抖了抖,見不大平整,又捋了捋,這才遞向對面的男人。

她這番操作成功逗樂了對面的人,可那笑裏明顯藏着氣。

他問她:“第一次?”

這麽不上道,生得可以。

她卻覺得,這豔鬼連聲音都這麽好聽,得抓!

但抓鬼這事,她的确從沒幹過,誠實回答:“第一次。”

“滿18了嗎?”

這跟抓鬼有關系嗎?

她沉了沉氣:“下個月。”

“草!周姐你虎啊,丫頭還沒成年呢!”另一個男人脫口而出。

周圍有竊笑聲,氣氛不太對,俨然鬼還沒抓到,她就要被抓住的樣子。

她面前的男人的語氣裏已經帶出了寒意:“還沒成年,為什麽要做這個?”

沒爹沒娘只有個賣骨灰盒的師父,她有的選嗎?活着總得吃飯,她師父抓鬼,她也不能修仙。

她憨憨的:“賺錢。”

見她一直不接衣服,動都不動一下,她舉得手酸,只好拎着衣領,把那件衣服輕輕搭在了他沙發的扶手上,一半壓着他半條胳膊,另一半垂着他腿上,說了句:“還你了啊!”

男人望着她的神色就更冷了。

周姐瞧着不對勁兒,再次語氣不善地來拎人,大聲說道:“搞什麽呀,你快給我出去!”

陸靈蘊的一條胳膊被周姐拽住,一股挺大的力道把她往後拉,周姐還在招呼人:“钊子你還愣什麽呢,把人給我弄出去呀!"

叫做钊子的男人作勢也來拉她,陸靈蘊事還沒辦呢,眼看要被轟出去,幹脆心一橫,奮力一揚胳膊從周姐手裏掙脫,然後往袋子裏一摸,抓出來一道天師符,瞄準坐在沙發正中男人的腦門,撲了上去!

就在符紙貼在他腦門那一刻,只聽“轟”的一聲,他背後的牆破了,同一時間,陸靈蘊感覺腰上力道一緊,她被身下的男人抱住,翻身躲開了。

陸靈蘊這麽一摔,袋子裏的東西稀裏嘩啦揚了一地,符紙、墨線,朱砂,紅白黑黃,十分壯觀!

再看他們身後那道牆,破了個洞,破的還挺整齊,原來那一小片牆體只有一層隔板,似乎之前還是一道門來着。

一個光着上半截身子的胖男人從洞裏摔了出來,白花花的前胸上畫着一道鮮紅的符文,手裏還抓着一道破損的黃符。在衆目睽睽之下,他那表情驚吓、尴尬、憤怒,輪番上演變臉。

緊跟着她師父陸震也大步邁了出來,一個清矍健碩的中年人,五官英挺硬朗,眼底壓着笑,一手握着把銅錢劍,一手去扶倒在地上的胖男人,說道:“趙總災業已消,以後一定家庭美滿,洪福齊天!”

一屋子人看傻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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