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鬧兇

鬧兇

周家老宅出了邪祟。

陸靈蘊在店裏拿黃紙疊元寶時,聽來人對她師父說的。

來的是周家老宅的管家,他語氣凝重,連哄帶求:“陸神仙、陸爺,您一定得趕緊去看看,實在是太吓人了,老太太現在連覺都睡不安穩!”

說話間,又往她師父手裏塞了張銀行卡。

有錢能使鬼推磨,但她師父能讓磨推鬼。

人走後她問師父:“這圈子裏大師不少,周家怎麽就來找你?”

“緣分呗。”陸震一邊撥電話查餘額,一邊說:“他們家那個獨苗苗,周中陽,2歲上中邪,差點噶掉,幸虧遇上我,名字還是我改的,他以前叫周大盼。”

周大盼……真接地氣。

“50萬!”陸震樂得合不攏嘴:“有錢人就是大方!丫頭你去收拾收拾,明天就出發吧。”

她有點意外:“啥?我也去嗎?”

以往師父最多讓她在店裏打個下手,驅邪這麽洋氣的事,可輪不到她。

陸震一邊把卡揣進兜裏,一邊說:“不是你也去,是你先去!”

見她要急,他又補充:“我幹完楊總那一票,就去跟你彙合。你先去周家露個臉,人家給咱這麽多錢,咱得先擺個誠意不是。”

楊總那一票,不知道的以為他要去殺人放火。

陸靈蘊不情願:“可我不會驅邪,上個月那個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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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震:“你到他家院子裏走幾圈,裝裝樣子,我也就到了。”

“你就不怕我被那邪祟給收拾了?”

“你命硬!”

“……”

每回以命硬收尾時,陸靈蘊就知道這活非幹不可了,但确實也沒出過什麽大亂子。

陸震早年是個雜牌道士,天南海北的走過一遭兒。之所以說他雜,是指他的經歷。

他十來歲時,曾正兒八經的拜過一個師父,學習了幾年道法,後來他師父駕鶴西去,他衣食沒了着落,就自謀生路,入世幹過很多行,出世在山裏的道觀也清修過幾年。套路有點深,你說他德高望重吧,他辦事有時候坑蒙拐騙,說他不靠譜吧,他又有些真東西。時間長了,就在這個圈子裏有了點小名氣。

陸震三十多歲時撿了個孩子,就是陸靈蘊,後來就在這城市定居了,在醫院旁邊開了個喪葬用品店,賣賣香燭元寶骨灰盒,花圈壽衣開運符之類。

關于陸靈蘊被撿這事,她聽師父講多個版本,陸震喝的酒不一樣時,撿的過程也大相徑庭。

喝了東北的燒刀子,說她是他在亂葬崗撿的;

被客戶的茅臺熏暈後,又說她是豪門争財産不要的犧牲品;

跟隔壁醫保藥店老板撸串,被啤酒幹翻後,她又成了人家未婚先孕,他從醫療廢棄箱中撈回的半死嬰兒。

總之,師父嘴裏,陸靈蘊雖然命途多舛,但命是真硬。

命硬,通俗理解是這個人的能量強,氣場強,不易被邪氣所侵。

陸靈蘊命硬,陸震沒少拿她“鎮鬼”用。

典型的是,有次他接了一個倒賣兇宅的活兒,那房子此前發生了兇殺,屋主死狀極慘。幾年後賣給了一對夫妻,結果不到仨月,女的吓死了,男的僥幸活了,成了個有證的精神病,天一黑就大喊半張臉。那老板來找陸震,他也像這次一樣,一時騰不出空來,就讓陸靈蘊先去那宅子裏睡了幾晚,結果消消停停的,直到陸震來收拾幹淨。

被師父坑的次數多了,陸靈蘊被迫練得膽子比本事強。

去周家老宅,她帶的行李不多,除了幾件換洗衣物,剩下都是些符紙、元寶、香燭之類。

她想好了,即使命硬,要真遇到什麽危險,燒錢和祭符總是沒錯的。

第一次坐飛機出遠門,她的行李箱過了一遍就被扣了。

“你這裏東西沒拿幹淨!”安檢小哥哥一邊說一邊自行去開她的行李箱。她來不及阻攔,就見“嘩啦”一下,元寶和符紙撒了一地!

周圍的人紛紛後退,世人眼裏這東西多少有點晦氣。

安檢小哥哥也傻眼了:“什、什麽情況?”

陸靈蘊讪笑:“道具,道具,哈哈。”

她彎腰去撿,聽到身後傳來一聲嗤笑:“有大病!這玩意還拖上飛機。”

她扭頭,看到陰陽她的是個身材妖嬈的女生,大波浪卷發,穿着修身的紅色連衣裙,紅色鑲鑽細高跟鞋,戴着帽子、墨鏡、口罩,露出來的肌膚白皙如玉,盡管看不到五官,但這一身的風流神韻,也不像普通人。她身後還跟着個略顯中性化的女生,一個人拖了兩只大箱子,像是她的助理。

這一看就是哪家驕縱的小公主、小明星或者小網紅。

陸靈蘊沒理她,看着安檢小哥哥從她的行李箱摸出來一串鑰匙,這才放行。

下飛機後周管家親自來接她,見了面很客氣:“陸小師傅辛苦了!上次拜訪匆忙,沒和您說上話,正式介紹下,我叫周聰。”

她笑着回話:“勞煩周先生了!我師父本來是跟我一起的,但他臨時被一點事絆住了,不過很快也就到了。”

騙鬼騙多了,騙人的臉皮也厚了不少。

周聰将她帶上了一輛奧迪,倒是低調。車子一路開得很穩,穿過鬧市區,又開進郊區一處幽靜的傍山別墅區,最終在一處古樸的大門前停下。

跟他們前後腳停下的,還有一輛騷包的紅色瑪莎拉蒂,從上面下來的,竟然罵她有大病的那位姐姐,那一身紅,和騷包車一樣紮眼。

周聰驚喜地打招呼:“真巧啊,你們也是今天回來。我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們家才貌雙全的小少爺,周中陽;這位是我們家大明星雨濃;這位是陸震師傅的高徒,陸靈韻陸小師傅!”

待看清對面的男人,陸靈蘊呆了!

這不就是會所裏那個豔鬼嘛,他出現在了這裏!

周中陽,周大盼,呵!

對面的男人自然也認出了她,眼底的戲谑都要藏不住:“呦,這不是往我腦門貼符那小師傅嘛!”

她麻了!

雨濃語氣裏的譏諷就更明顯:“原來是陸小師傅呀!看不出來,陸小師傅小小年紀,還是個玄門高手!”

這一趟開局這麽晦氣的嗎?

陸靈蘊臉頰微微泛紅,還是掐出了三分笑:“我還在想是哪個大明星,沒想到是「穿書遇見二百五」中的白月光,姐姐人漂亮,演技也好!”

那劇中的白月光,是個二百五女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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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自出馬,雖然是來裝裝樣子,但陌生的環境和未知的危險,還是讓陸靈蘊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周家這個宅子不算小,古色古香的,是個前後院。

周聰說老太太住在這裏,孩子們忙,一年到頭也回不來幾次。好在她身體好,養了2只貓,在前院侍奉了一些花花草草,倒也自得其樂。

前院那個花圃,種了不少難得一見的花草,看品相就覺得價值不菲,只是花圃中一些花草有明顯的敗像,還有些空的花盆帶着泥土堆在一角,也未見人清理。

穿過滿月門進到後院,周家老太太已經在開心地迎候了。周中陽和雨濃給老太太一個大大的擁抱,親親熱熱地喊“奶奶”,陸靈蘊則是客客氣氣地問候:“阿婆好。”

周老太太慈眉善目,過來拉起陸靈蘊的手,上下打量一番說:“陸師傅把你養的可真好,又漂亮,又靈動!早前我還擔心,想接你過來,畢竟你師父雖然一身本事,但他四處奔波,帶着你也是辛苦,可他就是舍不得,後來果然為了你安定下來了,這麽多年也是不容易。”

竟然還有這檔子事?她差一點就從賣骨灰盒的,變成財閥家的小公主了?

她師父可真是耽誤事!

老太太說:“你在這裏不要客氣,需要什麽就直接說,也可以随着他倆,叫我奶奶。”

陸靈蘊想你要這樣講我可就順杆爬了啊,開開心心喊:“奶奶!”

老太太笑得合不攏嘴。

從周老太太嘴裏,陸靈蘊知道了她師父和周家那段詭異的淵源。

大概三十年前,周家花重金買下了這處宅院。據說這是個有兩百來年歷史的私宅,在周家買下之前,斷斷續續還有過幾任主人,但在戰争爆發後,這裏就荒廢了。建國後它又短暫地有過人住,後來主人出國,就将這房子轉手,最新的主人就變成了周家。

經過翻修維護,周家三代人高高興興地住了進來。住過來的第一年裏,他家的生意高歌猛進,次年又添男丁,可謂添財添丁,順風順水。可又過了半年,就有點不對勁了,家裏人好幾個人陸續出問題。

先是最年長老太爺摔了一跤,腿骨骨折,卧床不久就過世了,然後是現在這位老太太也生病,時好時壞。

再是他家唯一的小孫子,就是周大盼,感冒、肺炎,大小病不斷,不到一歲的孩子夜夜哭嚎,令人揪心。

一系列的黴事後,周大盼他爹周照奇請了個大師來看。大師說這宅院護財運沒問題,但它挑人,身弱壓不住的,就會多病多災。破解的辦法,最好就是搬出去——全家一起搬出去。

但生意人骨子裏的賭性大,周照奇不甘心斷了財路,問還有沒有別的辦法。

大師說只能試一試。他讓人填了前院一口水井,填之前做了場法事,在井下面鎮了一面八卦鏡。

那之後果然情況有所好轉,老太太的病好了,孩子也平平安安地長到了2歲。

但大師這招,也就只保了他們一年多的安穩。

有天下午,2歲的周大盼莫名開始發燒,到了晚上還高燒不退,吃了藥,燒退了一些,但很快就又反複。醫院查不清原因,也不見好,到後來,孩子已經終日昏睡,不大進食,也很少清醒了。

周照奇又聯系那位大師,但大師還是讓他們搬走。錢財重要,但孩子是命根,周照奇好像也沒有更多選擇了。

當時這宅子旁邊正在修路,孩子從醫院接回家時,可能是被施工的叮當聲吓到,本來在媽媽懷裏昏睡的周大盼,突然就哇哇大哭起來。

周大盼他媽趕緊安撫,就聽一個聲音說:“大姐,這孩子有問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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