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楚王又真的什麽都不知情嗎?……

第11章 第十一章 楚王又真的什麽都不知情嗎?……

三紫焦慮到幾乎要啃爛自己的手指,已是一夜未睡。

待到天明,仍沒有人踏足這僻靜的碧華樓,她方才情緒平複許多,至少有足夠的理智去思考。

……難不成,十八真的避開了災禍?他是怎麽做到的?

楚王要人侍寝,難道還能賴掉?

這不能夠呀。

三紫想不出阿蠻到底是如何死裏逃生的,難道那楚王不起?連那兩個秋都說在這後院許是無人侍寝……

她這心七上八下,可到底随着日頭升起确認了一件事。甭管十八用了什麽法子,他都生生避開這個風波了。

放心之餘,三紫不免想起自己昨夜臨行塞給阿蠻的東西。

她相信阿蠻能一眼認出來。

別看那只是春|藥,可要真使喚起來,能叫人失去意識,無比振奮。三紫不過想着到了萬不得已時,阿蠻且将這東西用了,也許能叫楚王神魂颠倒,以至失去意識?

至于這藥能不能用,怎麽用,阿蠻又該如何讓楚王服下,這就不是三紫需要考慮的問題了。

直到朝食的時辰過去,三紫才隐約聽到外面的動靜。

她的聽力比那兩個秋要好得多,搶先到了門外,就見外面那行人的氣派與昨日不可同日而語。

去的時候是轎,回來的是馬車。

江立華親自送回來的人,他臉上的笑意甭說有多真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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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十八自馬車出來,三紫的眼皮狂跳。

不說那換了的羅裙,她的眼睛牢牢釘在了阿蠻的額間再移不開。

那是一朵盛開的嬌娥。

嬌娥是只有祁東才有的花,花開五瓣,色近紅,矜貴嬌憨,是此地受人喜愛的花種。

秋溪與秋禾高興不已,歡歡喜喜地将夫人迎進門。她們臉上的喜悅和興奮并不作假,洋溢着某種三紫分辨不清楚的喜色。

許是因為昨夜疲憊,阿蠻沒讓任何人近身,只說上樓歇息。

不多時,三紫翻身上來,正正看到那原本說要去休息的人坐在桌邊。在他手邊,是溫熱的水。

阿蠻不喜歡吃茶,往往渴了總是喝水,不過兩日,秋溪秋禾就已經摸透了他的習慣,總在屋內備着熱水。

三紫瞥了眼,就迅速定神看着阿蠻的額頭。

“你昨夜莫不是真侍了寝?”

“真如何,假如何?”阿蠻握着本該泡着茶的茶盞,喝了口水,“在那些人的眼中,已是如此。”

三紫又驚又惑,猶豫着說:“你難道将我給你的東西用了?”

說到這,阿蠻幽幽望了她一眼:“你也知道那東西不妥?”

“……那也不失為一種法子!”

呵。阿蠻冷笑。

三紫在那刻薄的笑聲裏咳嗽了聲,急忙換了話題:“你到底是怎麽避開此禍?”

阿蠻興意闌珊,根本不想提起。

只是取出手帕,提起水壺倒在其上打濕。

三紫:“要作甚?”

阿蠻:“将額頭這東西抹去。”

三紫想起此前秋溪與秋禾說過的話,在看着阿蠻額間那一抹豔色,不由得說:“要不,你還是留着?”

阿蠻一記眼刀橫了過去,三紫理直氣壯地說:“都說這是承寵的象征,你要是貿貿然自己去除,定會引起楚王懷疑。”

……何必等到現在才懷疑?

阿蠻心裏一曬,隐約有種猜想,或許楚王已經覺出有些不妥,方才有昨晚的試探。而他為了躲過必死之局,卻也引來那人更多的興趣。

“楚王若要懷疑,也不只在這一件。”阿蠻并不在意,稍一擰幹手帕,就往額頭上擦,“三紫,你總抱着我們能完成任務,順順利利離開的美夢。”

“你又何嘗不是?”三紫冷哼了聲,“誰又想死呢?”

阿蠻沉默。是啊,如果能活,誰又想死?

“別擦了。”三紫硬邦邦地說,“沒擦掉。”

阿蠻一愣,丢下手帕起身朝鏡子看去,卻見額間嬌娥鮮豔如初,硬要說,也只是稍稍褪色了些。

等時日久了,這好顏色總會消退。

可一想到在消失前,所有人在看到他時都會忍不住先看一眼他的額頭,阿蠻就有些憋氣。

他粗魯地拂過額頭,寬袖随着他的動作滑落下來,露出幾個若隐若現的痕跡。那印痕交錯疊加,有着怪異的淫|靡。

三紫一眼瞥見,如遭雷劈。

她幾步上前,正要抓過手腕細看,阿蠻卻已經倒退數步,冷着臉将手背在身後。

“二十七,你又要作甚?”

“你昨晚與楚王,你,你居然……”

三紫語句混亂,顯然是認定昨夜阿蠻與楚王必定發生了什麽。

阿蠻:“若我昨夜真與楚王翻雲覆雨,而今焉有你的活路?”

“那你身上的痕跡又是怎麽回事?”三紫連聲追問,“那不就是歡好的痕跡嗎?我在三十二身上也是見過的。”

三十二長相姣好,以色惑人,便是她的手段。

阿蠻捏了捏眉心:“昨夜沒做,沒被發現,但也不是什麽都沒發生。”他丢下這句話,沒打算滿足三紫更多的窺私欲,說起了要緊事。

“三月前,太子代天子巡視,約莫半月後,會抵達祁東。”

這消息一出,三紫果然不再糾結其他,一心只在這要事上。

“天子怎會讓太子離京?”三紫蹙眉,“巡視又是為何?”

“邊境有守軍暴虐,引發嘩變。此事可大可小,在鎮壓處理後,天子派儲君代帝巡視,安撫民心。”

“怨不得會來祁東。”三紫喃喃。

祁東是楚王的封地,雖不至于與邊境交接,卻遠不如江南富饒,天府肥沃。而太子與楚王是嫡親兄弟,路過自家弟弟的封地,肯定要來看望一番。

畢竟太子性格溫良仁厚,兄弟鹹服。

太子的到來,對于阿蠻與三紫卻是一件好事。他們圍困王府,行動不便,可貴客來訪,原本肅穆的王府便會因此而動。

會有更多的人進出,會有更多的間隙,也會有更多的機會。

三紫清楚這個消息的重要,提前得知,他們能有更多的準備。可問題就在這,如此情報,阿蠻又是如何知道的?

阿蠻會知道,自然是和少司君脫不開幹系。

晨起那頓朝食,吃得不尴不尬。

就在将歇未歇的時候,殿外送來急報,楚王一個眼神,那黑臉大漢就什麽都說了。

原本想起身避嫌的阿蠻:“……”

思及那一瞬的啞口無言,阿蠻抿唇。

這其中不大對勁。

“只這消息,也可能是楚王放出來試探的。”他慢慢地說,看向聽到消息後就面露喜色的三紫,“需慎之再慎之。”

三紫:“好。”

此後數日,甚是平靜。

阿蠻将未還的書還了回去,又取了幾本新書回來。流芳齋的小花園落了一地的黃葉,随着風吹,又有幾片打着旋兒落下。

他站在流芳齋前,若有所思地回望着長道。

自入府已來,他們一點點記住了後院的布局。

雖不至于完全,卻比之前清晰許多。可若要越過守備查探更多,卻是不能夠了。

唯一的機會,或者說距離他們最近的機會,便是能叫整個王府動起來的太子駕臨一事。

只是自知道這任務以來,阿蠻心中其實一直有個困惑。

王府自是依着制樣所造,雖有大小之分,可萬變不離其宗,哪裏是中軸線,哪裏是內廷,哪裏是外府,縱是沒有圖紙,可若是去過其他王府、或是有其他王府的圖紙,其實也能知道個七七八八。

當然他們主人要的不是圖紙,而是更進一步的布防圖。

可要了布防圖又能做些什麽?

擁有封地的諸王所建之府邸,從來易守難攻。

縱是有了布防圖,想要自外攻向內,必然需要許多兵力。且如今這情形下,天子雖老身體還算健碩,儲君仁善又頗得朝臣認可,這般情形下即便他們主人想要……也是不能夠的。

除非,要這布防圖不是為了攻打時用上。

易守難攻……

倘若由始至終,那第一把火就是打算在內部燃起的呢?

王府內,焉能只有丁苦一人?

只是那楚王,當真的什麽都不知情嗎?

待到深秋,菊花最是盛放之際,太子少司恒就是在這樣一片怒放的燦黃中抵達祁東。

楚王率屬臣出門相迎,天公不作美,剛一進城便下起了瓢潑大雨。待兄弟倆入了王府,衣裳下擺總歸有些淩亂。

寬闊華美的大門推開,幾位宮人侍奉一旁,有那溫水,澡豆并着衣物等皆準備周全。

“請太子殿下先行換洗,臣告退……”

“七弟當真這般無情不成,君君臣臣那是對外人,如何連你也要這般?”太子是個仁厚的脾氣,長相也正是位溫潤文人,聽到少司君的話,無奈笑了起來,“我特地繞了幾十裏路,又擔着回京後被阿耶責罵的可能特特來見,煩請賞我一副好臉色罷。”

少司君不鹹不淡:“太子殿下有這般的好膽色,臣弟豈敢置喙?”他橫了眼面帶笑意的太子,眼底的寒意讓太子咳嗽了聲,摸着鼻子不敢看他。

太子巡視北方諸地,可祁東本不在名單上,他前來一事,待回朝中總歸會有些風波。

到底太子寬和,得了少司君幾句譏諷也不當回事,等到二人洗手更衣,重新坐下時,氣氛已比之前好上許多。

來時路,少司君一直陰陽怪氣,直到此時,太子方才能問起他的頭疾。

少司君淡淡:“一如既往。”

太子臉色卻是沉了沉:“那混賬!”

楚王被刺一案自是掀起驚濤駭浪,更別說失而複得,又失憶忘卻的驚奇事,早惹得京中議論紛紛。

偏生此事如懸案,查來查去,竟是落在了流寇身上。

而聖君天子,竟也這麽默認下來。

荒謬!

在太子和楚王心中,對那真正的罪魁禍首,卻是心知肚明。

楚王不得天子喜愛,可畢竟是太子的嫡親兄弟。有他在,太子便有堅實的臂膀。

襲楚王,是為斷太子一臂。

事由他起,太子如何不惱,如何不怒。

許是楚王已将那苦難全然忘卻的緣故,對于此事,他的反應倒是不如太子激烈,只道:“早有他死的那一日。”

平靜話語下,是森然的殺意。

太子嘆了口氣,吃了好幾口溫熱的酒,像是在發洩心中的怒火,隔了好一會才又開口。

“你最近,于吃食上……”

“大兄勿要多言。”

極難得的,少司君叫了那少時稱謂,太子本該歡喜,卻不知為何面上閃過一絲難以辨認的情緒。

少司君知道太子要問什麽,也清楚他擔心什麽,可如他所言,于此事上,最該閉嘴的人,就是太子。

他吃下那寡淡無味的酒。

少司君時常感到饑餓,可味同嚼蠟這樣的事,已是習以為常。

……啊,錯了。

少司君手裏把玩着的杯盞停了下來。

一瞬間那種顫栗的食欲再一次湧現上來,連同那多年藏于幽深的所有欲|望在他身軀肆虐,它們瘋狂暴戾地鼓動起來,試圖刺激得他發狂。

可他安定地坐在這,還能和太子平靜地聊天。

于是那些暴虐紮根在少司君的骨髓裏,愈發将其磨砺成一頭張揚暴烈的怪物。

滴答——

雨聲漸停,屋檐有雨滴濺落。

少司君适時停下,偏頭看着窗外的濕景。太子似乎問他怎麽想,大抵是以為與朝中諸事,儲君争端有關。

那些他追逐,厮殺,血腥的本性。

可此時,少司君只是在想一滴淚。

在羞恥到極致,難堪到絕望的時候,再是品性堅毅者總會露出破綻。

那一夜,有那連阿蠻都沒有發覺的濕潤,他像是哭了,卻也沒有真哭。只那眼角恥辱到發紅,豔麗得好看。

少司君想,可我尚不曾真正做些什麽呢……真是可憐。

他附下身去,厚實的舌舔過着阿蠻發紅的眼角,那滴連主人都不知道的眼淚在剛滑落之際,就被他用另外一種濕意覆蓋。

肩膀的味道,與四肢不同,而那臉上皮膚的甜美,又別有不同。

但那滴淚……

讓他的舌根發澀。

慢慢的,又有一種奇異的甘美泛出,竟是涎水溢滿,興奮更甚。

苦盡甘來。

呀,原來是苦味。

可這苦呀,美味得很,直叫人發狂。

摧毀不足夠,撕裂亦不能平息,貪婪大搖大擺地行走于世上,總會有能榨幹阿蠻的時候。

不只是眼淚,而是渾身上下,所有能流淌的汁液。

真是快活的未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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