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少司君靠近,親吻了那倒影……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少司君靠近,親吻了那倒影……

翌日, 阿蠻頂着?一頭毛絨絨起來?。少司君自告奮勇要給他梳頭發,被他斷然拒絕。

上次說是要梳頭,最終演變成一場鬧劇的?前科歷歷在?目, 阿蠻可不敢再來?一回。

被拒絕的?少司君不以為意,仍是在?阿蠻身邊踱步,可他既然不被允許觸碰阿蠻的?頭發,那其他人也不可能在?他面前碰。

阿蠻呵了聲,開始自力更生。

他本來?就?什麽都能自己做, 如果不是秋溪暗示了他們要是沒用的?話會被責罰,阿蠻也不可能讓其他人來?伺候這些。

幹脆利落地弄完頭發後,阿蠻轉身看向那個還沒離開的?男人:“大王今日無事?”

平日裏這個時候早就?走?了。

“阿蠻嫌我礙眼?”

“有一點。”

阿蠻很老實。

至少昨晚那件事後,阿蠻看着?少司君可真是哪裏都不順眼。

少司君伸手撥弄着?阿蠻紅腫的?右耳,“阿蠻可真是壞脾氣。”

阿蠻憋屈,他的?脾氣哪裏壞?都不足少司君的?百分之一。

“我能出去嗎?”阿蠻問,“我想出去走?走?。”

“為何不能?”少司君挑眉, 那驚嘆的?聲調仿佛他不是那罪魁禍首, “有誰捆着?阿蠻的?手腳,不讓你進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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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蠻深吸一口氣,又慢慢吐出來?。

決定不和這個突然戲瘾大爆發的?男人說話。

“秋溪。”阿蠻揚聲, “能麻煩你準備一下嗎?我想出去走?走?。”

寂靜的?殿外傳來?細細碎碎的?腳步聲, 而後秋溪神奇地出現在?門口,“唯, 奴婢這便去準備。”

少司君的?掌心壓在?阿蠻的?肩膀上,淡淡地笑?起來?:“看,這不是很順利嗎?”

阿蠻在?心裏嘀咕,別以為他剛才沒看到秋溪下意識看向楚王的?眼神。要不是看出來?楚王沒有阻攔的?意思,秋溪這話都不可能答應得?那麽痛快。

少司君:“阿蠻想出去做什麽?”

阿蠻:“買禮物?。”

少司君微訝, 倒不是為阿蠻這話,而是因為他的?态度。

阿蠻似乎沒那麽別扭。

變得?更加……

少司君敏銳地覺察到那細微的?态度軟化。

“你昨日送我的?刀,我也想送你點什麽。”阿蠻慢吞吞地說,“如果只在?府內想辦法,府內的?東西?都是你的?,再轉送給根本沒有意義?。”

你……

少司君思量着?阿蠻不自覺的?稱呼,伸手掐了掐紅腫的?耳垂,換來?阿蠻一個大步後退。

“阿蠻言外之意,是想讓我別跟着??”少司君不疾不徐地說着?,“這暗示可有點晦澀呢。”

“再晦澀,不也是被大王聽出來?了?”阿蠻揉着?自己發燙的?耳朵,“別再折騰我的?耳朵了,您可真是煩人。”

好吧,現在?又是您了。

看來?阿蠻對少司君的?态度正靈活地倚靠不同的?情況而變呢。

阿蠻自是不想少司君再碰他,他有時候更願意被咬。

純粹的?痛感?,不會讓他那麽動搖。

少司君昨晚差點沒把他的?耳朵給叼走?,那濕熱的?潮氣一陣一陣朝着?他的?耳道撲,仿佛那是另外一種緊致的?甬道,有時候他都分不清楚那進進出出的?小蛇當真只是舌頭嗎?

少司君憑借一己之力,生生将阿蠻的?耳朵變成了敏|感?點。

在?那之前,他都不知道光是靠着?耳朵,他能發出那樣暧|昧、不得?體?的?呻|吟。

阿蠻越是想,就?越想捂住自己的?臉。

少司君發出一聲幽幽的?嘆息,像是沒得?到滿足的?小孩,“那好吧,我便不跟着?阿蠻去。”

阿蠻松了口氣,頗有種重擔卸下的?錯覺。

“不過?……”少司君緩步走?在?阿蠻的?身側,那籠罩下來?的?陰影如是一條兇煞的?巨蟒緩緩纏繞住獵物?,“阿蠻會乖乖回來?的?,對嗎?”

那張美麗的?臉龐是那麽攝人心魄,眼眸裏跳躍着?幽深怪異的?焰火。

他在?笑?呢。

笑?着?要一個必然的?回答。

阿蠻出門的?時候,沒想到還真是輕車簡便,除了“三紫”和宗明?外,另有兩個小厮打扮的?人,再加上車夫,便是這一行人最終的?人數。

就?連“三紫”也沒有扣留在?王府內,這還真不像少司君的?作風。

不過?阿蠻轉念一想,以少司君這根本不在?乎阿蠻過?去的?模樣,他對這種事情的?放縱也可見一斑。

或許之前是因為楚王在?外界的?印象太差,所以阿蠻才會一直心有恐懼,其實少司君也沒有那麽……

叩。

叩叩。

叩。

近乎無聲無息的?,在外的“三紫”敲了暗號。

阿蠻的思緒一卡頓。

唔,這個含義再清楚不過。

有人在?盯梢。

阿蠻在?馬車內,看得自然不如“三紫”清楚,等到他上下了幾次馬車後,在?這幾次嘗試裏他也覺察到了那些追蹤的人。

平心而論這些人的?僞裝功夫很到位,也是跟蹤的?老手。之所以會被阿蠻和十三發現,是因為這本就?是他們賴以生存的?技巧。

……他收回剛才對少司君的?評價。

十三,十四?,十五個……阿蠻面無表情地數着?那數量,好家夥,只是出個門,都有這麽多?人在?旁觀,那多?不好意思呢?

耳邊是掌櫃舌燦蓮花在?誇耀自己貨物?的?言論,阿蠻卻是一點都沒聽進去,只是搖了搖頭就?回到馬車內。

這幾次下馬車,本就?是阿蠻為了試探人數的?。

“郎君不喜歡這些,可要去西?門走?走??”宗明?在?外頭介紹,“那頭稀奇古怪的?東西?多?一些。”

阿蠻頭疼地捂着?額頭,只低聲說了句好。

于是馬車就?調轉方向,往西?邊去。

随着?馬車越是靠近西?邊,那熱鬧的?聲音就?越發清晰,比起其他地方更為生動的?人氣。那些叫賣,吆喝,讨價還價的?聲音,讓阿蠻不由得?想起少時的?事。

阿蠻的?老家綏夷也是北邊,其實和祁東感?覺有些相似。這裏流行的?風格更加粗犷大氣,買東西?都是大塊肉大碗酒,少有精細的?處理。

而本地流行的?花樣,也都會比南邊與京城要晚上好幾個月。就?算西?邊更為熱鬧,也更有些新奇的?物?什,可這些放到京城去,都是不夠看的?。

阿蠻一路走?來?,都沒看到什麽滿意的?東西?可以作為禮物?。

宗明?心細,看着?阿蠻挑選的?風格,多?少能猜得?出來?他是打算送給楚王的?。

楚王是什麽尊貴人物?,若是他想要什麽東西?,不必他主動提起,底下的?人都會争先恐後地為他送上。

“郎君,”宗明?低聲說,“不若就?選一些,府邸裏少有的?,或者極難得?到的??”

阿蠻抿唇,他自也清楚。

這一次出來?,也不過?是碰碰運氣。

在?禮物?一事上,想要多?華美金貴是沒有意義?的?,只要楚王想要,這東西?要多?少有多?少。

若是有心,自然更好。

可是怎麽能算是有心,這可就?取決于到時候收禮的?人怎麽想。

阿蠻的?目光在?店鋪內陳列的?貨物?上掃過?,忽而定定看着?一個瓷瓶。

“除了這些,還有沒有外地的?新鮮物?什?”阿蠻嘆了氣,就?像是任何一個沒能發現自己中意的?客人,“京城的??或是江南那邊的?新鮮貨也好。”

“京城的?沒有。江南倒是有三件。”那掌櫃的?聽了阿蠻的?話,陪笑?着?說,“只是那東西?貴得?很,都擺在?裏頭。”

“三紫”挑眉:“能是多?麽貴重的?東西?,比金子還昂貴不成?”

“不不不,自然是沒有的?。”掌櫃的?許是看出他們的?身份,猶豫了下,方才壓低聲音說:“若是客人真的?想看,我帶您去後頭瞅瞅,不過?只能看,不能碰的?。”

宗明?沒好氣地說:“多?稀罕的?東西?呢,連碰都不能碰。”

掌櫃遲疑了起來?,像是有點不敢賣弄:“是,是,只是咱店是小本生意,那玉雕送來?的?時候就?很麻煩,廢了不少本錢……”

阿蠻想了想,對“三紫”與宗明?說:“去看看也是無妨,你倆在?外頭等等罷。”

宗明?有些擔心,不過?看着?“三紫”和他一起守在?後院門邊上,這心也就?跟着?放下來?。

掌櫃的?帶着?阿蠻往後院走?了幾步,挑開一處的?簾子,朝着?裏面示意:“就?是這三座雕像,您瞅瞅。”

阿蠻邁步進去,屋內的?視線有些昏暗,起初看不清楚裏面的?擺設,只隐隐看得?出來?的?确是有幾座玉雕。

掌櫃的?跟着?進來?,正要給阿蠻介紹,卻是無聲無息地軟倒下去。

阿蠻捏暈了他。

以一種不易被覺察的?方式。

嘎達——

非常輕微的?聲響,有人自玉雕後走?出來?,她的?動作快又急,腳邊帶起一陣風。

“十八!”

她将這個名字含在?嘴裏,仿佛帶着?可怕的?怒火。

“是你。”

阿蠻蹙眉,看着?這張驟然出現在?這,充斥着?各種猙獰傷疤的?臉,“你的?臉,是怎麽回事?”

他在?外面看到暗號的?時候,心裏就?有猜測,卻沒想到二十七的?臉會變作這個模樣。

哪怕再仔細辨認,都不可能認出和先前的?“三紫”有任何的?關系。

“祁東的?據點被毀了。”二十七沒有回答阿蠻的?話,反而是快速地吐出現在?的?情況,“除了我之外的?人,全?都被楚王抓了。”

阿蠻沉默了一瞬:“我知道。”

“你知道?”二十七的?聲音詭異地揚起,“你在?府內,你怎會知道……是丁苦出事了?”

阿蠻颔首。

丁苦點燃的?那把火燒掉了不少東西?,包括他自己的?性命,這也保全?了阿蠻等人的?身份。

二十七低聲咒罵着?什麽,而後擡頭看着?阿蠻:“我需要盡快出城,他們一直在?搜捕我的?蹤跡。”

阿蠻的?視線自二十七身上掃過?,的?确是感?覺到她氣息的?虛弱。

二十七應當是受了傷。

“還有別的?原因。”阿蠻突兀說道,“以你原本的?能力,想要離開祁東還是有可能的?。”

哪怕全?城搜捕,還是有嘗試的?機會。

會有危險,但總比藏在?這裏要好上許多?。

二十七不這麽做,大概是和她想要盡早離開王府的?原因是相同的?。

二十七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在?劇烈的?掙紮後,她咬牙說:“我有身孕了。”

阿蠻瞪大了眼,下意識看向她的?腹部。

二十七用袖子蓋住自己的?下|腹,惱怒地說:“你看什麽呢?”

阿蠻:“你瘋了。”

二十七別開頭:“這與你無關。”

“所以你不想冒險,你生怕這個孩子出事?還是這孩子拖累了你的?體?力,讓你無法順利離開?”阿蠻蹙眉,“可你一直躲在?這裏,也是無用的?。”

如果楚王真的?想要抓到她,這個落腳點也随時都可能出事。

二十七咬住下唇:“你不問我關于這個孩子的?問題?”其實她更想問,難道阿蠻不會和暗樓內提及這件事嗎?

阿蠻的?聲音在?這個時候聽起來?有幾分冷漠:“這是你的?事情,本就?與我沒有關系。”

他進來?的?時間?已經足夠長,長到再待下去,随時都有可能引起外面那群盯梢的?人的?懷疑。

阿蠻的?語速飛快:“你最好換個地方,我出現在?這,保不準王府會順手搜查這裏的?情況。”而後他往前走?了幾步,自懷裏掏出一個荷包,将裏面一半的?錢財給了她。

做完這些後,阿蠻轉身就?走?。

二十七叫住了他,聲音有些顫抖:“十八,如果有機會的?話,早些逃走?罷。”她沒想過?在?這個時候,十八居然還會伸手幫她一把。

她很清楚,她之前做的?那些事情,十八是該記恨她的?。

“……你要是繼續留在?王府裏,總會有出事的?那天。”二十七的?聲音有些空洞,“他……會榨幹你所有的?價值。”

阿蠻什麽都沒再說,只是朝着?二十七揮了揮手,就?提起掌櫃的?往外走?,同時在?他的?後背輕輕拍了一記。

掌櫃猛地睜開眼,一臉茫然。

他完全?沒發現自己是暈了一會,還以為只是眼前一黑的?短暫眩暈。

“你進門的?時候就?暈了一下。”阿蠻帶着?幾分擔心,“是不是身體?不适?”

掌櫃的?渾身上下摸了一把,沒覺出來?哪裏的?問題,再回頭看身後房間?的?三座玉雕,也還呆在?原地。

“唉,大概是這幾天沒睡好。”掌櫃的?沒放在?心上,笑?着?說:“多?謝多?謝,不然就?摔在?地上了。”

“三紫”那兩人看着?阿蠻出來?,這才有些放心:“郎君可看得?喜歡?”

阿蠻搖了搖頭:“那三座玉雕看起來?是好看,可是太大,太張揚。”

宗明?想了想:“郎君,那再走?幾家看看?”

阿蠻颔首。他上了馬車,也将那些盯梢的?人一并帶走?了。

在?這家店鋪安靜下來?沒多?久,間?隔三個院子的?那棟房子的?後院裏走?出來?一個動作緩慢的?婦人,一看她肚子高|聳的?模樣就?知道她是孕婦。

許是擔心風雪侵擾,她将臉都遮得?嚴嚴實實,她沿着?巷道慢慢地走?,無聲無息地離開了這片區域。

阿蠻在?外面兜兜轉轉了半天,還真是一無所獲。

任何能配得?上少司君的?東西?,阿蠻都未必能買下來?,而其餘的?東西?,他又覺得?和少司君不太相配。

阿蠻苦惱地皺眉,若是不想和少司君相不相配,而是他喜歡的?……

少司君喜歡什麽呢?

阿蠻認真想着?過?往的?相處,卻發現這個男人喜歡的?東西?少得?可憐。

吃食上,向來?是有什麽吃什麽,以他那扭曲的?味覺也根本嘗不出味道;平時不論是讀書,亦或是練武,都像是一種長久以來?的?習慣;正殿內的?擺設全?都是讓手底下的?人安排的?,少司君并沒有特殊的?口味……

在?細細思索完過?往的?記憶,阿蠻陷入茫然。

……這可真是令人詫異。

硬要說喜歡的?……喜歡阿蠻的?味道算嗎?可這應當只是獵人和獵物?的?吸引,根本算不上是喜歡……

阿蠻想到少司君每次強調他喜歡阿蠻時的?眼神,又苦笑?起來?……好吧,若真的?要找一個少司君喜歡的?存在?,那大概在?現在?,便是阿蠻了。

可阿蠻也沒辦法當做禮物?呀。

難道還能再捏出一個小小的?阿蠻嗎?

從少司君這邊是真的?找不到突破口了,阿蠻不免繼續追溯回憶着?……那司君呢?

司君會喜歡什麽?

在?寧蘭郡養傷的?那段日子,司君總是會霍霍那一院子的?花。要麽被他揪下來?,要麽就?會成為牛嚼牡丹的?一部分……是呢,吃花只不過?是司君諸多?怪癖之一。

司君也喜歡晚上不睡覺四?處游蕩,有時候夜半突然聽到門外傳來?敲擊聲,那真能稱得?上恐吓。

如果做出這樣的?事情的?人不是司君,那肯定會被阿蠻胖揍一頓。

可哪怕阿蠻生氣,司君都會樂此不疲。每到那個時候,司君就?會非常認真地看着?阿蠻,就?仿佛他臉上任何的?表情都值得?記錄……

等下,這個壞習慣是不是蔓延到了現在??

阿蠻有時候真是被少司君盯得?受不了了。

他在?心裏埋怨,又想到司君還有一樁喜歡的?事情。

他偶爾會畫畫。

畫山水,畫小院裏的?花,也畫他。

畫的?最多?的?,都是阿蠻。

其實司君的?畫技稱不上絕妙,阿蠻也曾見過?那些傳世大家的?作品,那是真正的?鬼斧神工。

可畫工和情感?是不同的?。

司君或許沒有高超的?技巧,可每一幅畫都透着?怪異的?氛圍。

高大宏偉的?山崖在?他的?筆下會變成鬼氣森森的?羅酆山,小院的?花草會變成張牙舞爪的?食人花,而他筆下的?阿蠻……

好呢,也是有些不同的?。

是脆弱的?,是安靜的?,也是怪異妖豔的?姿态,有着?如同鬼魅的?蠱惑……司君慣愛用大紅來?塗抹,仿佛那是血淋淋的?豔鬼。

阿蠻時常會覺得?司君筆下的?他很奇怪,他何嘗是這個模樣?

他可從未做過?引誘,蠱惑的?事情。

一想到過?往的?這些,阿蠻沒忍住捂住了臉,發出了痛苦的?呻|吟聲。

思來?想去,還真是沒什麽用。

許久,阿蠻看着?搖搖晃晃的?車廂,到底有了一個主意。

既然想不出別的?能送的?禮物?,那他覺得?這個突兀跳出來?在?自己腦子裏的?靈感?也算是不錯。

阿蠻探出頭來?,示意車夫轉個方向,去一趟書店。

阿蠻在?書店待的?時間?并不長,他像是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麽,非常快速地進行了采買後就?離開了書店。

而後的?時間?,才算是真的?用來?逛街。

阿蠻很少有這麽清閑的?時候。

一家店順着?一家店逛下去,倒是看了不少有趣的?東西?。

等到宗明?提醒時間?的?時候,阿蠻下意識看了眼日光,這才驚覺已經快到傍晚了。

阿蠻:“那便回去罷。”

等回到府邸後,阿蠻提着?自己買的?東西?不緊不慢地走?着?,還沒等到正殿的?時候,便先遇到了一行人急匆匆自後面趕上來?。

阿蠻聽到動靜,本是要往邊上退開給他們讓路,卻見那黑臉漢子連聲說道:“夫人折煞卑職了,卑職且等等便是。”

那行人靠近的?時候,阿蠻聞到了一股濃郁的?、熟悉的?血氣。

這味道太新鮮了,新鮮得?仿佛有人就?在?他們眼前被剖開。

阿蠻下意識看向黑臉漢子的?後方,他帶着?的?應該是以十個人為一個單位的?隊伍,站在?黑臉漢子身後的?那個人手裏正端着?一個方方正正的?匣子。

這個匣子的?大小,堪堪能放得?下一顆頭顱。

阿蠻的?心跟着?往下沉。

一點,又一點。

阿蠻聽到自己的?聲音在?說話:“我不過?閑人一個,本就?沒什麽要緊事。還是你先請罷。”

“豈敢豈敢,還是夫人先行。”

啪嗒——

就?在?這個瞬間?,有什麽東西?滴落下來?。

血紅的?一小片,迅速地暈染開。

那濕透了的?痕跡,讓阿蠻狀似無意地皺起眉。黑臉漢子幾乎下一瞬就?意識到發生了什麽,他先是側身看向腳下的?土地,在?看到那一抹豔紅後,立刻又擡起頭。

“這是今日抓捕到的?奸細,她拒不受捕,在?捉拿的?過?程中出了意外,所以卑職只得?割了她的?頭顱來?交差。”

這人解釋的?那叫一個周到。

要抓住這人也是不容易,她非常狡猾,總是會藏身在?各處的?民居裏,最終居然是在?藥鋪找到了線索。

仁善堂的?大夫确定曾經曾有一個面容損毀的?人來?店內買過?安胎藥。

最後他們另辟蹊徑,動用了獵犬來?追蹤其中一味藥材的?氣味,最終是在?城門附近發現了她的?行蹤。

阿蠻:“……你可以不用與我說這些。”這一聽就?是機密,本不該洩露。

黑臉漢子憨笑?道:“大王不會計較的?。”

……少司君又憑什麽能不計較?

因為這是他暗示的?嗎?

阿蠻保持着?那個有些茫然的?神情,到底是在?黑臉漢子的?相讓裏先行一步。

在?與他們分開後,那些血氣也随之淡去。

回到正殿,秋溪他們迎了上來?,阿蠻不想要這麽多?人跟着?,便托口說自己要更衣沐浴,秋溪他們忙不疊去準備。

很快,居臨池就?被收拾妥當,只有“三紫”跟着?進來?了。

在?這偌大寬敞的?居臨池內,在?熱氣蒸騰的?白霧遮掩下,十三輕聲說道:“十八,怎麽了?”

別人看不出來?,可是十三是隐約能感?覺到阿蠻情緒的?奇怪。

“二十七,可能死了。”阿蠻閉上眼,眉心有着?突突的?跳動,“我今天遇到她了。”

這兩句話沒頭沒尾的?。

十三面色微變,“方才那些人?”而後,他反應過?來?,“是下午的?那間?鋪子……”

對于那間?鋪子,當時他沒阿蠻仔細,卻是沒發現二十七留下來?的?印記。

阿蠻應了一聲,心中的?煩悶并沒有消失:“她懷孕了。”

“什麽?”這個消息顯然也讓十三很吃驚,“她什麽時候……該死,她如果沒有流掉那個孩子……”

那就?說明?,懷孕這件事是出于她自願的?。

“我想不到二十七會喜歡誰?”阿蠻閉着?眼,“我不是想指責她,但是,她一直在?意就?只……”

他的?聲音停了下來?,臉色突然變得?有些難看。

“……死士承寵的?規矩,我記得?是要吃避子湯的?吧?”

十三氣虛:“……你的?意思,那是主人的?孩子?”仔細一想,十三又覺得?這個猜想不錯。

只有主人的?孩子,二十七才會這麽費盡心思想要留下來?。

阿蠻:“我不知道……可是除了主人之外,你覺得?二十七會喜歡上其他人嗎?”

十三的?喉嚨微動,到底沉默下來?。

阿蠻捏了捏眉心,如此一來?,她當初為什麽會着?急想要離開王府,為何十三想要頂替她的?時候二十七沒有太多?的?意見……想必那個時候她就?發現了這件事。

如果她想留下這個孩子,她當然會着?急出府。

阿蠻不由得?想着?下午的?事情,如果下午他沒有路過?那家店,沒有讓二十七離開的?話,她有沒有活下來?的?可能?

不。沒有。

阿蠻閉上眼。

他很清楚那個時候二十七的?狀态,仿徨,顫抖,與難以掩飾的?不安。如果她還保持着?理智的?話,早早舍棄那個孩子的?話,或許還有可能。

“你沒法做到更多?。”十三出聲打破了這異樣的?寂靜,“十八,你應當明?白,二十七的?死與你無關。”

阿蠻吐了口氣:“我并不是……我只是在?想,二十七這麽做值得?嗎?”

十三又一次沉默。

某種意義?上,二十七是因為對主人的?癡迷而死的?。

“你其實比我更加清楚這個答案。”

最終,十三輕聲地說着?。

阿蠻沉默了會,輕聲說:“十三,你先出去吧,我想靜一靜。”

“如果你出來?後還是這麽低落,我絕對會暴打你一頓的?。”十三丢下這句話後,轉身就?走?。

在?十三離開後,阿蠻脫掉衣服,步入了池子裏。

他沉默地站在?水池中央,視線不經意落在?自己身上,那些斑駁的?痕跡已經快淡去,只是往往在?它們徹底消失前,少司君又總會執着?地将其覆蓋。

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像是永遠都不會膩煩。

那種瘋狂的?偏執,與此刻阿蠻複雜的?情緒糾葛在?一處,讓他有些奇怪的?悵然。

十三擔心他會對二十七的?事情感?到愧疚。

愧疚嗎?

對于二十七?

說實話,并沒有幾分。

謹言慎行,保全?己身。

二十七不是十三,阿蠻對她沒什麽情感?,大抵會讓他這麽在?意的?原因,只是因為下午碰面時二十七的?神情。

……她在?提到腹中孩子的?表情,讓阿蠻想起了一件過?去的?事情。

關于以前的?十八。

上次十三想勸阿蠻不要與任務對象動情,兩人一同想起的?,便是這樁舊事。

在?阿蠻之前,十八的?這個排序上,是另一個人。

死士是刀,是器具,也是魅惑的?利器,是什麽都可以,端看主人想要他們成為什麽。

阿蠻記得?他,不僅僅因為他是上一任十八,也是因為他是近年樓內唯一一個背叛的?死士。

上任十八的?最後一個任務,是去暗殺一個人,那本該是一件對他來?說容易的?事,可他偏偏失敗了。

……不是失手,而是背叛。

聽說他的?身份被任務對象窺破,從而被其誘之以情。

他愛上了那個女人。

然不到兩月,上任十八是死了,據說死在?了情人的?手裏。

最後那女人也沒逃脫,被新派去的?人擊殺,連帶着?他倆的?腦袋都被帶了回來?。

情是什麽?

重得?過?仇怨,利益?

二十七的?事情,與上任十八的?事情雖不盡相同,卻又殊途同歸。

說到底,都是毀在?了所謂的?情愛上。

阿蠻将自己浸泡在?熱水裏,咕嚕嚕的?氣泡一個接着?一個往上冒,他能感?覺到胸腔那種逐漸蔓延的?逼仄感?,可他還是飄在?水底,一動也不動。

每一個能活下來?的?死士都付出了無數的?代價,本應該是無堅不摧的?刀。可哪怕是這樣的?刀,都會在?這種情感?中變質摧毀。

……當真是令人絕望的?力量呀。

咕嚕水聲仿佛就?在?耳邊響起,只是水下的?世界将一切的?聲響變得?暧|昧不清,阿蠻直到那異樣的?水流到了身旁的?時候才驚覺不對睜開了眼。

……糟糕!

他的?眼睛酸澀不已,卻下意識朝來?者踢了一腳,只是水下的?壓力帶動着?水流,讓那本該迅猛的?力道變得?輕飄飄的?。

嘩啦——

阿蠻被一股巨力拽出水面,濕噠噠的?水珠不斷往下滴,他的?頭發混亂地黏在?後背肩膀,端得?是可憐。

可阿蠻絲毫沒發覺,還在?拼命眨眼,試圖将那種酸澀感?帶走?以看清楚東西?。

“別睜眼。”

少司君的?聲音驀地響起。

阿蠻一驚,就?像是突兀被捏住後脖頸的?貍奴,所有掙紮的?動作都在?這一瞬被按住。

“擔心做什麽?”少司君仿佛知道阿蠻在?擔心什麽,聲音淡淡地說,“誰敢不經允許便進來??”

“……大王不就?進來?了?”阿蠻喘了口氣,伸手撸了把頭發,試圖将那霧蒙蒙的?水汽帶走?,“能把我放下來?嗎?”

男人的?力氣大得?很,掐着?阿蠻的?腰就?給提上來?了,而今還舉着?他不肯放。

“阿蠻與我,還需要分你我?”

阿蠻沒有睜眼,取而代之的?是更敏銳的?聽力,他似乎還能聽到少司君隐隐的?笑?意……畢竟被掐着?腰舉起來?的?畫面是真的?很好笑?吧……一想都能想得?到那種尴尬的?絕望場景。

……等等我還沒有穿衣服啊啊啊!

意識到自己正渾身赤|裸的?瞬間?,阿蠻又開始拼命掙紮。

少司君拖着?撲騰不休的?阿蠻離開了水池,取了幹淨的?手帕擦走?他眼前的?水珠,這才許他睜開眼。

雖然很不想做出這種姿态,可是在?渾身光溜溜的?情形下,阿蠻還是不由自主地做出了夾腿的?羞恥動作。

當他能夠睜眼,也看清楚少司君正一身端莊得?體?,就?連一個衣扣都沒亂的?時候,那種強烈的?恥感?更蔓延到了四?肢,讓他羞恥到渾身發紅。

少司君似乎沒意識到阿蠻正處在?一種極端羞恥的?處境下,掌心按在?他的?肩膀上,好像是很擔心的?模樣:“阿蠻很冷?”

掌心下的?皮膚,正在?微微顫抖。

阿蠻恥到聲音都在?哆嗦:“我只是……需要一件衣服……”

如果不是強烈的?自尊壓制着?他的?動作,在?少司君的?目光在?他身上逡巡的?那一瞬間?他都要忍不住伸手去捂了。

他卻不敢動。

生怕過?度的?反應反而會引發少司君的?惡趣味。

少司君好像直到這個時候才明?白過?來?阿蠻的?需求:“那是自然。”

在?一來?一回取了衣裳後,阿蠻躲到了屏風後面去換。

他強迫自己忘記起身到屏風這段距離裏來?自身後赤|裸的?視線,更在?快速穿衣的?時候非常認真地思考如果暴揍少司君一頓能不能引發他的?二次失憶?

如果可行的?話,他現在?就?能動手。

很急!

阿蠻的?動作很快,當他開始低頭整理腰帶的?時候,他感?覺到少司君似乎朝着?屏風走?了幾步。

他的?動作一瞬間?停下來?,阿蠻輕聲:“大王,你在?做什麽?”

阿蠻隐隐約約能看到少司君的?手在?屏風上動作,輕輕地,仿佛是在?描繪着?什麽。

片刻後,阿蠻的?耳朵不争氣變得?更紅。他突然意識到,少司君在?描繪的?是他。

一瞬間?,有無數奇怪的?情感?湧上心頭,讓阿蠻微微張開嘴,想說什麽,卻又什麽都說不出來?。

他眉間?微微蹙起,是已經習慣忍耐的?模樣。又沉默地站在?那,像是一塊磐石般經受那狂暴情感?的?沖刷。

多?麽奇怪……

阿蠻忍受了那麽久,壓抑了那麽久,總覺得?還能繼續沉沒在?心底的?情感?,為何會在?這一個瞬間?變得?驚濤駭浪,在?這個不經意間?的?動作徹底崩堤?

“阿蠻……”

少司君叫他。

阿蠻想捂住自己的?耳朵,想讓男人閉嘴,可那呼喚卻像是詛咒般,一聲又緊随着?一聲。

他想移開眼睛,卻是一眨也不眨地望着?屏風之外的?身影。

他看到……

少司君靠近,親吻了那倒影。

咔嚓——

那聲音越來?越響,仿佛貫徹耳邊,似驚雷,如山崩。

是無聲無息裏,只有阿蠻能聽到的?聲響。

那磐石,到底破了。

轟然成為那些瘋狂情愫的?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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