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我願意飼養一頭怪物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我願意飼養一頭怪物。
好熱——
阿蠻想, 那種熱浪|叫他?渾身都有些難受,黏糊糊的?,潮|濕的?氣息讓他?的?腦子有點發昏。
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 他?們兩人的?嘴唇就已經黏在了一起,舌頭與舌頭在打架,有時鼻子會撞到?一起,酸得他?們低低抽氣,可是唇槍舌戰的?動作根本?沒有停歇, 反倒那成為嶄新的?戰場。
阿蠻不自覺伸手抓住少司君的?肩膀……好高?……他?是不是踮着腳來着……混亂的?思緒裏,又被滋滋作響的?水聲淹沒。
他?覺得親吻的?時間有些太?長了,最開始那點血氣早就被舔走,就連舌頭都仿佛要被吞掉……呼吸越來越急促,可誰都舍不得做那個最先放手的?人。
奇怪,好奇怪……
阿蠻暈乎乎地想,親吻原來是一件這麽快樂的?事情嗎?
他?能聽到?心髒在左胸腔瘋狂的?跳動, 仿佛要從喉嚨裏蹦跶出來, 身體微微冒出來的?熱汗,叫他?的?掌心都開始有些打滑。
少司君抓住阿蠻的?手。
他?們十指相扣。
在親吻裏,阿蠻悶悶笑了出聲。
“笑什麽?”少司君在唇間低低聞着, 他?的?嘴裏有着淡淡的?酒氣, 不太?濃重,混合着他?本?身的?味道, 卻叫阿蠻有些沉迷,不自覺又追上?去糾纏了片刻,方才頭昏腦漲地回答,“……我覺得,我們很笨拙……”
十指相扣, 又呆站着接吻,總覺得這種模樣好呆,也好傻。
可即便?阿蠻這麽想,他?卻舍不得放手,也不舍得退開。他?仿佛在這個時候得了什麽饑|渴症般,熱情得與之前截然不同。
少司君也跟着笑了起來,在唇舌糾纏裏輕輕咬住阿蠻的?舌尖,尖利的?牙齒來回磨着,卻沒有真正咬出血來。
Advertisement
“是有點蠢。”男人刻薄地說?,“可好不容易等到?阿蠻犯蠢的?時候……”
少司君更加用力?攥緊阿蠻的?手掌。
“總該蠢個夠本?。”
……話是能這麽說?的?嗎?
阿蠻不知道,他?感覺自己可能也被少司君的?酒氣傳染了,于是整個人也變得沖動起來。
“這不是犯蠢,”阿蠻喃喃着說?,“只?是喜歡……”那未盡的?話被驀然激動起來的?少司君吞沒。
阿蠻能感覺到?那條靈活的?舌頭在狹窄的?空間裏胡攪蠻纏,那叫一個作怪,他?沒忍住咬住那靈活的?舌尖,不欲男人更過?分。
豈料這似乎刺激到?了少司君,反叫他?越發興奮,他?根本?不在意刮開的?傷口,反将彌漫的?血氣當做是助興的?燃料。
“唔嗚……”
終于,到?了阿蠻有點受不了的?時候。他?覺得那種熱浪真的?要将他?吞沒,他?發誓自己的?皮膚肯定變得無比滾燙,更別說?他?已經要紅腫起來的?嘴唇……
“我們不能……”阿蠻後仰着頭,試圖掙開這個漫長到?有些麻木的?親吻,“……歇一歇……”
“再來一次。”
少司君說?着。
他?終于松開手——那掌心的?濕汗已經分不清到?底是誰的?——然後一只?手放在阿蠻的?後脖頸,将兩人的?距離拉近。
阿蠻急促地呼吸着,沒法掙開。
或者?是他?根本?也沒有那個毅力?。他?可以做到?,可他?沒有那麽做。
直到?最後,兩人的?嘴唇都腫得有些不像話,阿蠻才撿回來理智,終于真正地喘着氣阻止了少司君。
“……不能再繼續了,我不想……我不想明天頂着香腸嘴出現在別人眼前……”
他?已經能感覺到?嘴唇麻木的?刺痛。
長久的?摩擦讓那嘴唇變得腫脹,就連這樣說?話的?動作都會有點痛。
“明天是休沐日。”少司君以一種黏糊的?語氣蠱惑着,“我們可以一整日都待在一起,什麽也不做……”
“什麽也不做,就光親吻嗎?”阿蠻嘀咕着,“都紅了……”
“也可以做更多的?事。”少司君的?手指滑落到?阿蠻的?腰間抓了一把,仿佛是在暗示着什麽,“總有許多事情可以做。”
就像是現在,他?們兩人其實都有些興奮。
阿蠻忍不住咽了咽喉嚨,無法克制地被少司君吸引,他?的?視線不由自主地落在男人的?臉上?,嘴唇,那些動情的?姿态,是因他?而?展露的?……意識到?這點的?時候,阿蠻呻|吟了一聲。
要命,他?徹底興奮了。
阿蠻急急轉身,試圖掩飾那種尴尬的?反應,他?伸手扇了扇風,想讓自己降溫,可那不知怎的?那種熱意卻久久不肯褪|去,一直盤踞在他?的?血肉骨髓中,燒掉心口狂跳,難以平複。
“聽從欲|望,并不是件壞事。”少司君從後面抱住阿蠻,那隐隐撞上?來的?觸感,讓阿蠻清楚男人現在的?狀态。
……他看起來也挺興奮的?。
少司君的?手指也很靈活,在說?話的間隙就已經鑽進了阿蠻的衣服裏,而?阿蠻能做到?的?唯一的?抵抗,就是将手輕輕搭在少司君的手腕上?。
寂靜昏暗的?殿宇內,間或會響起尖銳的抽氣聲。
那不是疼。
也并非是痛苦。
是歡愉的?,快樂的?呻|吟。
在一次合理的?互幫互助後,阿蠻和少司君都躺倒在了床榻內,皮膚的?滾燙并不曾淡去,反倒是愈演愈烈。
阿蠻也不想如此,可他?真的?沒辦法抵抗少司君當着他?的?面吃下那些東西的?模樣……
那種淫|靡叫他?感覺腦袋更加發熱了。
為了避免快速開啓下一次互幫互助,阿蠻将自己往被子裏埋了埋,期望這能隐藏自己過?于明顯的?欲|望。
“大……”剛出聲,阿蠻就尴尬地停住,他?意識到?自己的?聲音何?其沙啞。
少司君翻了個身,那眼底濃郁的?欲|望讓阿蠻唯恐這人和上?一次一樣把他?榨得一滴都不剩,忙轉移話題。
“子時過?了嗎?”
“應當是過?了。”
阿蠻沉默了片刻,輕聲說?:“那就是我們一起度過?的?第?一個新年。”
第?一個?
聽起來應當會有第?二個,第?三個,以至于以後的?無數個。
少司君望着根本?不知道自己說?出了哪種意味的?話語的?阿蠻,聽他?用那沙啞的?聲音繼續說?下去:“……只?是沒想到?,會是這樣度過?的?。”
少司君将阿蠻擁入懷裏,手掌撫摸着赤|裸的?背脊,“那阿蠻以前,是怎麽過?的?年?”
阿蠻沉默了一會,才慢慢地說?:“以前……不怎麽過?節。”
只?有偶爾任務結束,方才會有一瞬間的?恍惚,好似前幾?天新年剛過?,又或者?再過?幾?天就是某個節日,這種時候時常有之。
只?是想起來,也是不過?的?。
在暗樓訓練的?時候只?想活命,出來做任務更是不可能去思考這種事,唯一僅有的?記憶,大概是幼年和阿耶阿母一起生活過?的?那幾?年。
家裏很窮,沒什麽吃喝,可到?了年節前後,還是會盡力?掇拾出一桌好菜來。
那是阿蠻最喜歡的?時候,阿耶阿母不出去做工,都陪在他?的?身邊。年夜飯準備的?東西,往往可以吃上?好幾?天。
其實現在想起來,那味道并不好,放了好些天的?東西吃到?最後,也會有奇怪的?味道。
“……可是想起來,那個時候真是快活呀。”阿蠻的?額頭抵着少司君的?肩膀,“就算很窮,每天也都是樂呵呵的?。”
在那些勉強能想起來的?記憶裏,他?很喜歡騎在阿耶的?肩頭上?,仿佛這樣就能離天更近一點。
這也不過?是小孩幼稚的?想法。
少司君一下又一下地撫摸着阿蠻的?後背,那動作像是安撫,也更似一種奇異的?支持。
“……那大王呢,以往是怎麽過?的??”
大過?年的?,還是在他?們心意相通的?時候說?起這些舊時的?事,阿蠻後知後覺到?某種難堪和尴尬。
說?來也是奇怪,他?們都到?了這般地步,其實對彼此都知之甚少。
阿蠻所了解的?,所知道的?,也都是他?自己一點點摸索出來的?少司君,而?過?往的?他?曾經的?經歷,那是半點都不知道。
而?少司君也是如此,阿蠻都不想說?自己身上?到?底隐藏了多少秘密……在肉眼可見的?未來,他?還會繼續隐瞞下去。
如此想來,這可真是一段充斥着隐情的?、也必定是悲劇的?經歷。
只?是這個時候的?阿蠻不願去細想這些,而?是認真聽着少司君的?話。
“沒什麽有趣的?事情。”少司君平靜地說?,“母後還在的?時候,她會給我與大兄煮一碗面。母後去後,每年都是宮宴,聽天子說?些父慈子孝的?話。”
他?說?這話的?時候,聲音裏沒有什麽感情,就仿佛他?真的?是這麽想。
阿蠻恍惚地意識到?,少司君在有些時候的?确會有某種超乎尋常人的?淡漠。
他?在被窩裏滾了滾,發出一點不該有的?動靜,最後又滾回少司君的?懷裏,努力?往上?鑽了鑽,露出半張臉。
“……我想問一個問題。”
阿蠻緩慢地、遲疑地說?。
至少在這一刻,他?并非出于任務在問。
“我沒有食人的?怪癖。”少司君漫不經心地說?着,“但對某些特定的?人,的?确會有食欲。”
他?仿佛是阿蠻肚子裏的?蛔蟲,還沒等人開口,輕易地将本?該石破天驚的?秘密袒露在阿蠻的?跟前。
阿蠻一時無話。
猜測與事實,是截然不同的?意義。
“……你可以不承認。”
“可阿蠻想知道。”
阿蠻将臉埋在少司君的?肩膀,用力?吸了吸,無法想象那是一種怎樣的?感覺。
“平時吃食上?,都覺得沒味道嗎?”
“很難吃。”少司君這麽說?,“所有能入口的?東西,像蠟,像木頭,像沙礫。”
每一次咀嚼,都是違背本?能的?痛苦。
“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阿蠻舔了舔少司君的?肩膀,仿佛是在學男人最喜愛做的?事情,“那聽起來很絕望。”
“大抵是有。”于是,少司君也低頭舔了舔阿蠻的?耳朵,潮|濕的?熱氣撲打在他?的?耳道裏,“比如……将阿蠻完整地吃掉。”
那聽起來像是一個血腥的?笑話。
可阿蠻的?心卻在不住地下沉,因為這話是少司君說?出來的?。
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阿蠻仿佛被少司君養出來一個古怪的?習慣,只?要是男人說?出來的?話,就必定是真的?。
……多麽稀罕,這是一個令人不安的?征兆。
“你一直在克制,”阿蠻的?聲音有些輕,“而?且做得很好。”
做得很好嗎?
阿蠻這話,卻是讓少司君想起了許久之前的?事情。
…
這是年幼的?少司君閉門思過?的?第?一個月。
他?險些殺了皇帝這件事,顯然引發了天子與皇後之間劇烈的?争吵。
這是帝後二人關系最緊張的?時刻。
只?是不管是誰都有着相同的?默契,那一夜發生的?事情不曾外傳,所有人都被封住了口。
少司君被囚禁在皇後宮裏,一步也不能離開。
這聽起來像是某種懲罰,可實際上?卻是皇後試圖保住他?命的?辦法。只?有将人寸步不移的?放在眼皮子底下方,才能确保不會被皇帝所殺。
身為漩渦的?中心,少司君似乎根本?沒有感覺到?異樣。
每日都按部就班的?生活着,那種非人的?冰冷與沉默,有時會讓皇後崩潰。
她還是無法相信自己教養出來的?兒子會有弑父這樣瘋狂的?念頭。
直到?那一天。
殿內來了新人伺候,管事姑姑将人帶過?來讓皇後挑選,當時被拘在皇後身邊的?少司君擡起了頭,目光死死地盯着站在最末端的?一個人。
皇後還以為少司君是看中的?那個宮女,就叫她擡起頭來。
卻沒想到?在皇後開口的?那個瞬間,少司君捏碎了手中的?茶盞,而?後拿着那鋒利的?銳片割破了自己的?手腕。小孩的?動作快準狠,兇惡到?仿佛就開的?不是自己的?皮膚,而?是無關緊要的?肉塊。
皇後被少司君的?動作驚呆了,反應過?來之後連忙要叫太?醫,可是少司君那雙血淋淋的?小手卻抓住了她的?袖口,輕輕地晃了晃。
那對于情緒不怎麽外露的?少司君來說?,便?算得上?一個小小的?撒嬌了。
“母後,讓她們離開。”
少司君一字一頓地說?。
在他?開口的?那個瞬間,皇後也緊接着意識到?,這孩子幾?乎把自己的?嘴巴都咬爛了。
皇後叫人去找太?醫,也屏退了身邊所有的?人。
在太?醫還沒有來之前,皇後試圖用手帕壓制住那潺潺流動出來的?血,“小七,你到?底在做什麽!”她的?聲音充斥着驚怒與擔憂,以及這段時間無法抹去的?疲憊。
少司君呆呆坐着,空白的?小臉上?難得有些茫然,他?慢吞吞地說?:“母後,我好餓。”
然後,他?又說?。
“我剛剛想吃掉她。”
……吃掉什麽?
皇後一直都知道小七的?性格與常人不同。
他?就像是一頭渾然天成的?獸。
自出生至今都仍然帶着本?能的?獸性。
要教導,馴化他?,遠比其他?人要難得多。
可至少小七是聽話的?。
他?會聽皇後的?話。
也會聽大兄的?話。
許多事情說?上?一遍不能夠讓他?明白,那就說?上?兩遍,說?上?三遍,重複多次之後,就算少司君不明白這麽做的?原因是為什麽,可他?至少知道在什麽樣的?時候,該做出什麽樣的?反應。
這是皇後費盡心思一點點訓練出來的?。
有時候确實很累。
可是當小孩乖乖地貼在她的?身邊,她說?什麽就聽什麽的?時候,那種奇異的?滿足感也是無法比拟的?。
……可她從來都沒有意識到?,少司君當真是一頭怪物。
在太?醫趕來為少司君上?藥包紮之後,很長一段時間宮殿都是寂靜的?。
皇後不說?話,少司君也不說?話。
小孩并沒有覺得這種氛圍有多奇怪,安安靜靜坐了一會兒,覺得肚子有點餓了,就去抓桌上?的?糕點吃。
皇後幽幽地盯了一會兒,突然發現大夏天的?,早上?出爐的?糕點,現下應當已經有些異味了。只?是不知出于哪種疏忽,本?該撤走的?東西沒有撤走。
可是少司君啃着糕點的?模樣,卻仿佛完全沒有覺察。
“小七,”原本?心情沉重的?皇後只?覺得有些不對勁,終于打破寂靜開口,“你不覺得這吃起來,味道不太?好嗎?”
少司君擡起小臉,看起來是不太?理解。
皇後索性走了過?來,她接過?少司君口中的?糕點嘗了一口,随即皺眉。
雖然不至于吃不下去,但也确實是有些串味了。
皇後心裏那種不祥的?預感越來越重,她伸手摸着少司君的?小腦袋,試探着問:“小七,你吃起來是什麽味道?”
“味道?”少司君的?小臉在這個時候終于皺了皺,仿佛這是一個從未有想過?的?問題,“沒有。”
“沒有?”皇後挑眉,忽而?又問,“昨天晚上?吃的?那道魚,你覺得鮮甜嗎?”
少司君認認真真地想了一遍。
“很軟。”
“軟不是味道。”
少司君答不上?來。
皇後一個一個問過?去,不管是這幾?天吃過?的?飯菜亦或是平時送上?來的?水果糕點,在少司君的?嘴裏,似乎所有的?東西都沒有味道。
在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皇後的?心裏浮現一個瘋狂的?猜想。
“……你剛才為何?突然對自己動手?”
“味道。”少司君平靜地重複這個詞,“我在她的?身上?聞到?了一股很好聞的?味道。割傷帶來的?痛苦,是為了不讓我撲過?去。”
他?的?小手摸上?自己的?肚子,白色的?繃帶顯得異常刺眼。
“好餓哦母後。
“但是人,不該吃人,對嗎?”
冰涼徹骨的?聲音,如同那一夜,小小的?少司君仰頭對皇帝說?出來的?話。
——“我們是同類。”
那一瞬間,皇後如墜冰窟。
皇後是聰慧的?。
僅僅憑着少司君的?這句話,她立刻就聯想到?那一夜天子怪異的?神情與若隐若現的?恐懼,以及過?去在這座皇宮大院裏面曾經發生過?的?種種怪事。
“……你之所以讨厭你的?父皇……”皇後聽到?自己的?聲音沙啞,撕裂,仿佛拼盡全力?才能将話從喉嚨裏擠出來,“是因為他?……和你是一樣的??”
少司君揚起小臉,認認真真地說?:“母後別怕。”
他?答非所問。
“我會保護母後的?。”
那一天太?子回來的?時候發現少司君受傷,在他?的?耳邊大呼小叫。
大兄很吵。
很多時候也很煩人。
但是在少司君的?心中,母後和太?子是放在一塊兒的?。除了他?們兩人之外的?世界,是另一個世界。
另一個世界又分為兩種不同的?人。
一種是會散發着不同味道的?人,但那僅僅只?是味道。另外一種是會激發他?食欲,讓他?無比饑餓的?人。
簡單粗暴來說?,應當分為能吃的?與不能吃的?。
但人是不能吃人的?。
所以兩種都不能吃。
可是聞到?後者?的?味道,那種蟄伏于身體的?本?能就會自然而?然的?激發。
他?厭惡這種感覺。
于是所有入侵他?領域的?後者?,要麽遭受他?的?瘋狂攻擊,要麽就會被驅趕得遠遠的?。
他?以一種刻薄的?,偏執的?态度對待自己的?身體。
啊……
因為這樣母後會高?興。
母後會高?興于……
他?看起來像是個人。
…
阿蠻安安靜靜地趴在少司君的?身上?。
雖然身下的?這張肉毯子躺起來不太?舒服,還有些堅硬,可是他?能夠感覺到?男人說?話的?時候透過?身體接觸傳來的?震動感。
那種感覺非常奇妙。
他?從來不曾和誰這麽緊密接觸過?。
而?至于少司君說?出來的?話……
阿蠻已經破罐子破摔了。
少司君在他?的?面前當真算得上?口無遮攔,随随便?便?就能将天大的?秘密抛出來,根本?不覺得語言也是能殺死人的?利刃。男人說?話的?語氣太?快,也太?過?于平靜,以至于阿蠻在聽到?的?時候就已經不能後悔了。
那些不必要的?知識就這麽進?入了他?的?腦子裏。
“如果有一天我會死……”阿蠻趴在男人身上?喃喃着說?,“一定是被你這些秘密給吓死的?。”
誰能想到?呢,他?就這麽輕易的?得知了天底下最大的?秘密?
一個倘若說?出去,或許會讓整個朝野震動,指不定還會天下大亂的?秘密。
少司君低聲笑了起來。
阿蠻:“……”
他?居然還能笑出聲!
“你就不擔心,”阿蠻頓了頓,沒忍住捶了一下男人的?胸口,“倘若我将這秘密洩露出去了,該如何??”
阿蠻都能感覺到?地府的?煉獄洞開了大門,幽深怪異的?黑暗盯着他?,仿佛随時随地都能将他?拖進?去。
“若是阿蠻真的?将這個秘密洩露了出去……”少司君慢吞吞将這句話咀嚼了一遍,“那這個世間應當變得很有趣。”
有趣?
阿蠻沒忍住自少司君身上?爬起來,坐在他?的?腰間居高?臨下地打量着男人。
“倘若真的?天下大亂,會民不聊生,百姓的?生活會非常困苦……”阿蠻慢慢地說?,“這樣的?日子,不應當稱之為有趣。”
少司君伸手去觸碰阿蠻的?臉。
男人的?手指有點涼,但阿蠻的?臉也是。
“阿蠻想要聽到?的?回答,應當是我很抱歉,”少司君冷靜地說?,那張漂亮的?面孔上?毫無神情,“但我不應對你有所隐瞞,太?過?平靜安逸的?生活,會讓我有些不滿足。”
仿佛他?的?血脈裏天生就充斥着嗜殺的?因子,那些瘋狂的?欲|望蟄伏在他?的?血肉裏,從來都不曾停歇過?。
“……但你不會這麽做?”
阿蠻說?。
那聽起來像是一個疑問句,可當他?說?出來的?時候卻是篤定的?意味。
“我會試着不去這麽做。”少司君撫摸着阿蠻的?頭發,慢慢的?将他?的?手指插|進?黑發裏面,“這天下,往後會是大兄的?天下。”
他?不應該去弄亂它,對嗎?
而?對于與他?血脈相連的?兄弟,少司君還是能稍稍壓下那些瘋狂的?念頭。
阿蠻的?心裏驀然浮現出一個念頭。
……那倘若這天下,未來不是太?子的?天下呢?
過?去現在那麽多經手過?的?任務,已經足夠讓阿蠻意識到?他?的?主人意在何?方。
或許在不遙遠的?将來,紛争必起。
阿蠻的?呼吸有些急促,卻又慢慢平靜下來。
這是他?自己選擇的?路。
選了一條最艱難,也會淪落到?地獄裏的?路。
可既然是他?選的?,哪怕是頭撞南牆,他?也要一條路走到?底。
若是真會死到?臨頭……
那就等到?那個時候再說?吧。
“大王……”阿蠻慢吞吞地叫着,“少司君。”
在他?呼喚男人的?那一瞬間,他?就已經得到?了那人全部的?注意力?。
越是接近少司君,越是了解他?的?本?質,阿蠻就越是清楚自己在做一件多麽瘋狂的?事情。
他?抓住少司君的?手,慢慢地往上?挪,最終壓在自己撲通撲通跳動的?心口。
阿蠻:“那現在,你餓了嗎?”
餓,嗎?
這當真是一個有趣的?問題。
少司君看着阿蠻,就仿佛像是在看着一頭主動走進?陷阱的?獵物。
“正常人不會這麽問。”
“那我大概不是正常人。”
阿蠻的?手指撫摸着少司君的?嘴唇,方才那激烈的?親吻過?後,他?們彼此的?嘴唇都是紅腫着的?,摸起來有一種軟軟的?感覺。
他?沒忍住笑起來。
然後将食指與中指探進?去男人的?嘴裏。
“有,味道嗎?”
于是那柔|軟肥厚的?舌頭舔舐着指尖,仔仔細細地品嘗了一遍。
“酸酸甜甜。”少司君含着那兩根指頭,沒有将其推出去,說?出來的?話就有一些含含糊糊,“很美?味……”
阿蠻抽|出手來,在男人動作之前就俯下|身去吻住了他?的?唇,兩人激烈地親吻了起來,互相交換着津液。他?能感覺到?那種熱度又慢慢地爬了上?來,仿佛要鑽進?皮膚底下燒遍所有的?血液。
“哈……”
在差點擦槍走火之前,阿蠻勉強克制住了自己擡起頭來。
“現在,又是什麽味道?”
“甜甜的?,似蜂蜜。”少司君側過?頭去舔了舔阿蠻撐在他?肩頭的?胳膊,“這裏也甜。”
他?開始反客為主地親吻更多的?地方。
用唇,用舌頭。
“阿蠻不怕我真吃了你?”少司君的?吐息是炙|熱的?,滾燙的?,“我可是一個怪物……”
阿蠻微微仰起頭,有些難以忍受。因為男人就在他?的?耳邊說?話,還時不時啄吻着他?的?脖頸與肩膀。
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掙紮了兩下,最終緊攥着身下的?褥子。
“如果你是怪物……”
阿蠻睜開眼,對上?少司君的?臉龐。
“那我或許也是。”他?的?聲音如同耳語,帶着怪異的?引誘,“我是你第?一個引得你破戒的?人嗎?”
阿蠻清楚地感覺到?,少司君的?喉嚨不由自主地滑動了一下。
咕咚——
那是欲|望在張牙舞爪的?聲音。
阿蠻不曾告訴少司君的?是,早在男人告知他?真相之前,早在慶豐山上?那無窮盡的?索取之下,他?已經隐隐約約意識到?了這一點。
而?那叫他?興奮。
這或許很不應該,畢竟那是多麽瘋狂變态的?行為。一個人竟然會以同類為食,如若這樣,都不能稱之為怪物,那到?底怎麽才算是?
可即便?如此,哪怕如此……
當少司君的?牙齒咬住他?的?肩膀,品嘗盡他?身上?每一滴液|體之時,阿蠻無法否認心底滋生而?出的?滿足。
或許世界上?也會有其他?人激起少司君的?食欲,可這麽多年來,男人吃的?第?一個人……是他?呢。
是他?,讓少司君動搖。
也唯有他?,能讓少司君追逐。
會因為這種事情而?興奮,會因為這種事情而?感到?顫栗……
阿蠻呀阿蠻,你可真是個瘋子。他?在心裏這麽唾棄着自己,卻又如同獻祭者?般揚起了自己的?脖頸,将最為要緊的?薄弱處暴露在少司君的?面前。
那怪物便?也欣然地接受了他?的?邀請。
一口咬了下去。
…
昨天晚上?是屠勁松守夜。
本?來這樣的?事情是輪不到?他?來做的?,自然會有守夜太?監。只?是昨天晚上?大王吃了點酒,他?們最是知道平日裏大王吃酒後的?模樣,心中到?底放心不下,只?得戰戰兢兢地守在外頭。
這一夜屠勁松的?耳朵都豎得緊,生怕裏面突然傳出什麽動靜來。
畢竟以往大王吃酒之後,都沒出現過?什麽好事。
大王以前是不喝酒的?。
第?一次喝酒應當是皇後去世的?那段時間,也不知道是哪個兔崽子在大王的?飯菜裏面添加了酒,而?大王本?來就對食物沒什麽偏好,竟是沒吃出來。
這本?應當是一場陷害。
畢竟在孝期喝酒,這事兒說?大不大,說?小不小。
若是天子有意發作,便?會是一個大|麻煩。
那一天在靈堂前,就在皇後的?棺椁旁邊,有個小太?監突然跳了起來,說?他?聞到?了酒味。
天子大怒,下令徹查。
當時還是七皇子的?大王,幽幽說?了一句:“以你這個階等的?太?監,平日裏能吃到?酒?”
那個小太?監一時無話,愣在當場。
七皇子站了起來幾?步,走到?這個小臺階的?面前,抓着他?的?頭發就狠狠往邊上?的?柱子上?撞。
“你沒吃過?,你怎麽知道是酒味?
“你若是嘗過?了,你又是怎麽吃到?的??”
他?的?動作又兇又狠,一下一下的?揪着人的?腦袋往上?頭撞,沒兩下就砸出血來。那小太?監被七皇子的?暴起吓瘋了,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越是說?不出來話,七皇子的?動作就更狠。
也将那兩句話一遍又一遍重複,如同怨毒的?詛咒纏身,聽多了竟有怪異的?陰森感。
天啓帝愣了片刻,方才大聲喊了起來:“放肆!老七,你在你母後的?靈堂前發什麽瘋呢?”
七皇子這時候才松開手,任由着那個小太?監如同軟面條一般躺倒在地上?。他?擡起頭,黑亮的?眼睛冰冷地落在天子的?身上?。
“若是母後當真能看到?,想必也只?會誇我做得好。”七皇子慢慢地勾起一個冰涼的?微笑,“畢竟,她最讨厭的?就是裝瘋賣傻的?蠢貨。”
他?那麽說?着,陰郁的?視線掃過?靈堂的?每一個人。他?們不由得打了個寒顫,仿佛被毒蛇盯上?了一般。
七皇子微微張開嘴唇,輕柔地,伴随着血腥煞氣的?聲音吐了出來。
“裝神弄鬼的?,都該死。”
那一天,七皇子莫名其妙的?發了一場瘋,引來了天子的?訓斥。可除此之外,幾?乎所有的?人都忽視了這場鬧劇的?起因。
顯然他?暴起的?瘋狂,足以壓垮某些念頭。
那天回去之後,太?子抓着七皇子上?上?下下檢查了一遍,方才意識到?靈堂上?的?那場發作,是因為七皇子吃了酒。
平時的?少司君雖然也可能會這麽做,但至少不會這麽……
出于本?能。
此後太?子将七皇子身邊的?人盯緊了,再不許發生這樣的?事情。
後來有了機會,太?子也曾試探過?少司君的?酒量到?什麽地步,然後他?就驚恐地發現,七弟的?酒量非常奇怪。
他?喝得再多也不會醉倒。
可同樣的?,他?只?要喝了一小口就會微醺。
而?在微醺的?狀态下,楚王會變得更加直接,仿佛是依賴着本?能而?動。
而?行動的?本?能,總會快過?意識。
屠勁松看着微亮的?天空,沒忍住打了個哈欠。
聽了一晚上?的?牆角,半點動靜都沒有。
應當沒有鬧出事情來吧?
他?這麽想着,突然就聽到?殿內傳來的?動靜。屠勁松心中一緊,忙側過?身去細聽。
果然是大王有所吩咐。
只?是那吩咐下來的?命令有些奇怪,為什麽要準備傷藥?
難道是昨天晚上?……
屠勁松沒有再想下去,而?是畢恭畢敬地将東西送來。
重新緊閉的?殿門內,少司君端着盤子走到?內間,就見阿蠻正背着他?沉沉地睡着。折騰了一晚上?,就算他?有再好的?精力?,也真撐不下去了。
男人停在原地,目光一寸一寸地掃過?那具赤|裸的?身體。
吻痕,咬痕,傷痕……層層疊疊,密密麻麻。
如同一副怪異的?畫作。
餍足感。
一種正常人在此刻不當有的?情緒浮現。
在少司君所學習到?的?知識裏,愛人應當是克制的?,忍耐的?,不能傷害的?。
就如同母後教導他?的?一般。
但是在昨夜。
“咬我。”
阿蠻這麽說?。
“吃掉我。”
他?在少司君的?耳邊蠱惑。
“我的?血,好喝嗎?”
阿蠻的?手指撫上?脖子,撈起些許血液,又塗抹在少司君的?唇上?。
阿蠻所袒露的?,卻是另外一種極致。
他?仿佛根本?不在意少司君是怎樣的?一頭怪物,反倒是主動誘|惑着怪物肆意而?為。
怪物嗎?
他?那麽輕飄飄地說?,沒關系,我願意飼養一頭怪物。
他?徒手撕開了怪物的?囚籠。
将它釋放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