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游戲
第三章 游戲
我下意識将手伸入包中,想掏出藏在裏面的折疊刀。
如果速度夠快,一刀割破他的頸動脈,應該可以讓他當場斃命。
可我畢竟不是專業殺手,何況還是在公共場合,貿然出手弊大于利。
看來,無論我躲去哪兒,都躲不開這個變态跟蹤狂。
變态之所以是變态,正是因為他一旦盯上某個目标,就決不輕易放手。
逃,躲,藏,根本不管用。
所以,不能殺他,也不能避開他,那就只能,應戰。
我望着他,露出笑容:“你好啊,鄰居先生。”
時遇微微一怔:“你認識我?”
我笑意更深:“當然,您就住我家隔壁,怎麽可能不認識?”
即便隔着淩亂的頭發,我也能感受到時遇的情緒波動,他顯然很意外自己這樣的人會被記住。
“我正打算回公寓,您呢?”我問。
此刻宋珸正在不遠處的咖啡館等我。
雖然我無比渴望去見他,可身旁的男人一定也會跟過去。
這種仿若癌細胞般的可怕存在,我不能帶去宋珸周圍,會連累他的。
閨蜜家也不能繼續住了,只能先回公寓。
時遇的聲音低不可聞:“我也回公寓。”
你當然也回公寓了,變态跟蹤狂。
“那我們一起回家吧。”我故作親昵地扯了下時遇的胳膊。
“嗯。”時遇身形有些僵硬,沉默着走在我身旁。
我低頭給宋珸發消息:親愛的,對不起,我這邊突然有點麻煩要解決,等忙完了再找你約會哦。
對方很快回複:注意你的措辭。
呵,裝什麽正經。
很顯然,宋珸是喜歡我的。
男女之間的那種喜歡。
否則第一世他也不會抱住我的屍體,吻上我的唇。
不過,這位小叔具體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對我心動的?
我細細回顧自己二十多年的經歷,試圖從中尋找出宋珸喜歡上我的理由。
正當我想得入神時,一旁的時遇用衣袖仔細擦了擦手裏的鑽戒,重新遞向我。
一副生怕被我嫌棄的樣子。
多諷刺啊,第一世的我,就是因為表現出對他的嫌棄,最終導致被他推下天臺。
這個男人是如此矛盾而又扭曲,深知自己的卑賤,卻不允許別人嫌棄他的卑賤。
我沒有去接戒指,笑着說:“可以幫我把它扔了嗎?其實我剛和前男友分手,想跟過去告別。”
興許是我過于自來熟的态度引起了時遇的警覺,他半天沒有反應。
正當我想要拿過戒指自己扔時,聽見他用低悶的聲音回答:“好,那我們在回家路上挑個合适的地方,徹徹底底地扔掉它。”
“……”
好有儀式感的變态。
于是,我們一路上都在找地方扔戒指。
路過垃圾箱,時遇搖頭。
路過下水道,時遇還是搖頭。
這位大哥未免也太挑剔了吧。
一直找到天黑,我們最終站在了一條河邊。
長長的一條河,邊上卻只有孤零零一盞路燈。
周圍沒有一個人影,如果時遇在這個時候對我動手,我連呼救的機會都沒有。
那不如先下手為強。
我立刻将手伸入包裏,再次摸上那把折疊刀。
“扔這裏怎麽樣?”
時遇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路。
“挺好的。”我又把刀放了回去。
兩個神經病。我心想。
時遇揚起修長的手臂,幹淨利落地将那枚鑽戒投入河中。
“好巧哦。”我望着戒指沒入河面時蕩起的漣漪。
“什麽?”他轉頭看我。
“我爸媽當年就是跳進這條河裏自殺的。”我說。
時遇陷入長久的沉默,似乎在絞盡腦汁地思索怎麽安慰我。
最終,他輕聲說了句:“抱歉。”
我按住胸口,隐隐有想吐的沖動。
如果不曾被時遇所殺,我一定會以為眼前的他只是個有些社恐的善良男鄰居。
可惜我已見識過他的變态行徑,他今天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皆是僞裝。
令人作嘔的僞裝。
“沒什麽,”我笑道,“我更心疼那個戒指,還挺值錢的。”
“以後你會有更好的。”時遇聲音無比低柔,“從此刻起,你就徹底跟過去告別了。”
又被惡心到了。
我轉身往公寓的方向走,故意加快了腳步。
可惜無論我走得有多快,總是被時遇輕易追上來。
路燈下,我們的影子追逐着,糾纏着,最終還是在黑暗中交融到了一起。
又一次進入公寓電梯,頗有種回到地獄的意味。
我用餘光瞥着身旁的時遇,發現他也正在注視着我。
又是那種令人作嘔的幽暗眼神。
我沖他揚起做作的微笑:“我們到家啦,鄰居先生。”
他表情微怔,垂頭移開目光,開口:“對了,我叫時遇。時間的時,遇害的遇。”
熟悉而又晦氣的自我介紹。
“不,是遇見的遇。”我繼續假笑,“我叫宋星玓,星星的星,王字旁加一個勺的玓。很高興遇見你,以後請多多指教哦!”
倒了八輩子血黴才會遇見你。
“玓,是珠光的意思,和你很配。”時遇聲音很低。
我愣了愣。
他居然知道這個字的意思。
“是我小叔幫我取的。”我說。
“他一定很在乎你。”時遇輕聲道。
那是當然。
現在想想,宋珸說不定在幫我取名字那年就已經開始暗戀我了。
藏得可夠深的。
我忍不住彎起嘴角傻笑,猛然想起身旁還有個變态,迅速恢複面無表情。
電梯門打開後,時遇并沒有像前兩世一樣率先離開,而是等我走出電梯後,才默默跟在我後面。
看來跟他套近乎還挺有用的。
回家後,天花板上傳來熟悉的蹦跳聲,這個時間線,樓上一家三口還沒有被殺。
比起擁有記憶的重生者,好像還是做個無知無覺的普通人更輕松。
他們笑着,鬧着,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生命曾經被人無比殘忍地扼殺過。
按照第一世的走向,假如我按兵不動,默默等到樓上一家被殺害後,再伺機去報警舉報兇手,有沒有可能成功擺脫時遇?
利用他人的死亡,來幫助自己活下去,會不會太沒人性?
可是,人性這種東西,只屬于幸福的人。
而我,是死了兩次的鬼。
第一世的時遇在偷窺了我三年後,推斷出我是個善良的鄰居小姐,看來,這位變态先生的眼光還挺差的。
我收拾了一會兒準備洗澡,陡然想起攝像頭的存在,此刻時遇或許正直勾勾盯着監控,一眨不眨地等待我脫光衣服。
胃裏一陣翻江倒海,我控制不住地幹嘔,顫抖,迅速拿起手機,想要立刻打電話報警。
只要告知警察我家被鄰居裝了攝像頭,應該是可以把時遇抓起來的,對吧?
可是,之後呢?
當他被關了幾天放出來,我又該怎麽辦?
最終,我放下手機,擡腳邁進了衛生間。
他在時刻監視我。
不能被他發現異常。
不能顫抖,不能害怕。
脫下裙子,脫下胸罩,脫下內褲,我一步步走向淋浴間,打開花灑,将裸露的身體一寸一寸浸濕。
那道不知隐藏在何處的視線,如爬蟲般在我身上游移。
我披散着濕掉的長發,掌心在自己身體上緩慢游走,然後覆上自己的乳尖,輕柔地撫弄起來。
齒間溢出暧昧的呻吟,就像真的沉浸其中似的。
與方谏戀愛時,我偶爾會玩鬧般地在他面前扮性感,他總笑我做作。
那麽,我們的鄰居先生,又會如何評價呢?
這一刻,躲在暗處的攝像頭,不再是敵人用來羞辱我的工具,而是我用來誘惑敵人的武器。
現在,顫抖的人,變成了他。
沒關系,讓他盡情地偷窺,盡情地意淫,然後慢慢地,對我放松警惕。
從那天起,我開始頻繁地跟時遇套近乎。
“鄰居先生,這家咖啡超好喝的,你也嘗嘗吧!”
“鄰居先生,我順便也給你點了份外賣,記得吃哦!”
“鄰居先生,我的快遞太重了,可以麻煩你幫我搬上樓嗎?”
時遇從未拒絕過我,任勞任怨地幫我搬運一個又一個快遞。
很快到了中秋,我又一次站在時遇家門口,打算請他吃月餅。
還沒來得及敲門,突然一個巴掌劈向我的後腦勺。
“電話不接,短信不回,你還像話嗎!?”蒼老的女聲。
“反了天了你!”粗暴的男聲。
不用回頭也知道,是宋亮和李婉娴來了。
我的爺爺奶奶。
“最近比較忙。”我的頭皮隐隐作痛。
“忙什麽?有什麽事能比男朋友還重要!?你知不知道這些天我和你爺爺跑了多少趟方家?為了求方谏不要跟你分手,我們又是道歉又是送禮,老臉算是丢盡了!居然連個男人也留不住,你都多大的人還讓我們這麽操心!?”李婉娴字字帶淚。
“今天就是小方讓我們來勸你的!他說了,只要你願意下跪道歉,你之前當衆羞辱他的事可以既往不咎!現在馬上去向小方認個錯,趕緊把婚期定下來!能跟方家結親,是你幾輩子修來的福氣,也是你唯一的價值!你不想結也得結!”宋亮用力扯住我,一副要把我硬生生拖去方家的樣子。
手腕被攥得好疼。
從小到大,他們一直懶得管我死活,如今卻這麽關注我和方谏的婚事。
歸根結底,只是因為方家有錢罷了。
“方谏讓我下跪道歉?”我面無表情。
“那怎麽了?你的膝蓋又不值錢,就算人家小方讓你跪個三天三夜,你也得照跪不誤!”宋亮咬牙切齒。
我的膝蓋确實不怎麽值錢。
上一次我下跪的時候,還被對方嘲笑低賤呢。
那種滋味,可真是,再也不想體驗第二次了。
“要不您先跪一個給孫女看看?”我沖宋亮笑。
“你這是什麽态度!?”宋亮氣急敗壞地揚手揮向我,他總是這麽沖動。
我父母自殺後,宋亮和李婉娴認定了我是災星,把所有怨氣都發洩在了我身上。宋珸在家時,他們還會稍微收斂一點,宋珸不在家時,等待我的便只有無盡打罵。
我沒能考出理想的成績,他們會罰我每晚跪在客廳,直到下次考出高分。
我在放學路上撞見暴露狂,他們責怪是我自己不檢點,故意招惹了對方。
我喜歡畫畫,他們就翻出我偷偷藏在抽屜裏的畫筆,一根不剩全部折斷。
我偷偷撿起地上的煙頭自殘,他們發現後若無其事地建議我下次用小刀。
所以,只不過一個巴掌而已,對我來說早已是家常便飯。
然而,在巴掌落到我臉上之前,一只手伸過來抓住了宋亮的胳膊。
我愣了愣,轉頭望向那只手的主人,與時遇四目相對。
他不知何時從家裏走了出來,無聲地替我擋住了那巴掌。
縱然宋亮脾氣再火爆,也不過是個快入土的老頭,感受到時遇的力量遠在自己之上後,便不敢再動手,瞪着眼道:“這小子是誰?”
李婉娴也沖我叫起來:“你們什麽關系?你該不會就是因為他才跟方谏分手的吧!?沒出息的東西,抛棄前途一片光明的男朋友,居然跑去跟這種乞丐搞在一起!?”
呃,這位乞丐心眼很小的,得罪了他搞不好會被滅門的。
如果時遇真的打算對宋亮和李婉娴動手,我該怎麽辦?
是先嗑瓜子還是先吃爆米花?
好難抉擇。
可惜我想象中的獵殺場面并沒有發生,無論兩個老人怎麽吵鬧,時遇始終一聲不吭地擋在我面前。
宋亮打也不是,罵也不是,最後沖我抛下一句“以後我們就當沒你這個孫女!”,便拉着李婉娴氣沖沖地離開了。
一個時遇就把他們氣成這樣,等我以後跟宋珸在一起了,豈不是要世界末日?
周圍終于安靜下來。
時遇垂下頭,透過淩亂的長發與我對視,低聲問:“沒事吧?”
就像真的在關心我似的。
我無所謂地笑:“能有什麽事?”
我又不在乎他們。
轉身回家,我坐在床上,眼神逐漸放空。
模糊間,面前似乎浮現出了第一世的畫面。
我身着婚紗,從天臺直直墜下,摔成了一攤爛泥。
那時,宋亮和李婉娴有為我流下一點點眼淚嗎?
我想,一定是沒有的。
比起眼淚,他們更多是在痛惜就此失去了攀上好親家的機會,抱怨死去的孫女再也無法為他們帶來任何利益。
如果爸爸媽媽還活着,會稍微,疼一疼我嗎?
我明明知道答案的。
無所謂。
反正,我已經不在乎了。
第二天,我拎着糯米丸子和啤酒,敲開時遇家的門,燦爛地笑:“鄰居先生,謝謝你昨天幫我解圍,請你吃糯米丸子!”
時遇早已習以為常,很自然地讓我進了門。
我絲毫不把自己當外人,往沙發上一坐,悠閑地開了瓶啤酒。
時遇在我身旁坐下,我随手夾了顆糯米丸子遞到他嘴邊,他眼裏閃過一絲訝異,其中又夾雜着欣喜,怔愣地張嘴吃下。
“好吃嗎?”我問。
“嗯。”時遇擡眼看了下我,目光相觸後,又迅速低下頭,“原來是鹹的。”
“糯米丸子當然是鹹的呀。”我笑道,“裏面有豬肉,蔥花,姜末。”
“這是我第一次吃。”時遇低聲說。
第一世他殺我之前特意提了句糯米丸子,說明他應該很感興趣,那為什麽不自己去買一份嘗嘗?
難道,是因為他只想讓我喂?
我一陣惡寒,突然注意到,他的頭發沒有前些天那麽淩亂了,就像特意打理過。
衣服也換了一身新的,雖然依舊是沉悶的黑色,但看上去幹淨多了。
他在一點點悄然改變自己。
我笑道:“仔細一看,鄰居先生長得還挺清秀的。”
時遇低下頭,似乎不怎麽敢正視我,輕聲說:“謝謝。”
糯米丸子的香氣飄散在客廳裏。
我手一抖,不小心将一顆糯米丸子丢到了地板上。
時遇立刻彎下腰去撿,後腦勺毫無防備地暴露在我面前。
我随手抄起茶幾上的酒瓶,朝着他的腦袋用力砸了上去。
玻璃瓶重重撞上他的後腦勺,發出沉悶的聲響。
中間沒有任何停歇,我迅速而又果決地連續砸了十幾下,直到瓶子徹底碎裂,數片玻璃碴刺進他的後腦勺,滲出大片血跡,才慢慢停下來。
時遇似乎半天才反應過來,呆滞地回頭望向我,眼底慢慢覆上一層灰。
頭頂的鮮血緩緩滴到臉上,他什麽都沒有說,踉跄着站起身,搖搖晃晃地走了幾步,然後身子一歪,又重新栽倒在地。
時遇試圖爬起來,卻使不上一絲力氣,望向我的目光帶着無助和不解。
“有什麽可疑惑的呢?”我湊到他耳邊,笑道,“你該不會以為,我真的會對你這種人有好感吧?”
我等不到樓上一家三口被殺的那一天了。
倒不是在大發善心,而是,實在控制不住。
每天晚上一閉眼,我腦中便會浮現出那個摔得稀爛粉碎的自己。
疼痛與怨恨交織,讓我夜夜無法入眠。
一想到罪魁禍首就住在我隔壁,僅與我一牆之隔,我便一秒鐘也等不下去。
既然逃不了,也殺不了,那就把他囚禁起來好了。
既不用操心分屍的事,又能折磨活着的他,比直接殺死更方便。
所以,我這些天慢慢地、一點一點地降低他的防備心,終于找準時機撂倒了他。
原本計劃給他下藥,可他很少會吃我送過去的食物,總是默默收下,禮貌地道謝,然後關門,說不定轉身就丢進了垃圾桶。就連今天的糯米丸子,也是我親手喂到他嘴邊,他才勉強吃下。
所以我剛剛才會迫不及待地抄起酒瓶砸了上去,生怕錯過好時機。
不過我下手有點不知輕重,一時砸上了瘾,連砸了十幾下才舍得停。
萬一不小心把他砸斷了氣,那就又得拖去冰櫃了。
下次一定要克制點。
确定時遇癱在地上無法動彈後,我從家裏拿來事先準備好的鎖鏈,一一纏繞到他的手腕、腳踝、脖子上。
這些工具都是我從網上買的,也是時遇一趟一趟親手幫我搬上來的。
他應該怎麽都想不到,那些快遞盒子裏裝的,全是用在他身上的刑具。
時遇全程都瞪大雙目死死盯着我,額頭因疼痛而滲出大滴冷汗。
我貼心地幫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笑着說:“這都是你罪有應得哦。”
時遇臉色慘白如紙,啞着嗓子開口:“為什麽?”
為什麽?
他還有臉問為什麽?
我收起笑容,起身俯視着他:“時遇,別裝了,我知道你一直在偷窺我。”
時遇眼神一滞,沉默下來。
“我還知道你未來會殺了我。”我說。
“不對。”時遇臉上泛起困惑。
“有什麽不對?”我冷笑。
“如此可憐的鄰居小姐,”他勾起唇,“我怎麽舍得殺掉呢?”
與先前唯唯諾諾的姿态截然不同,此時的時遇,眼底帶着挑釁,又帶着嘲弄,仿佛正在被鎖鏈禁锢的人不是他,而是我。
這個男人終于撕下了僞裝。
這才是時遇最真實的樣子。
第一世那個身穿白色燕尾服的他,就是帶着這樣的表情,将我扔下了天臺。
“說說看,我哪裏可憐?”我把玩着手上的鏈條。
“從小不被家人重視,連名字也是因為家人更想要男孩才取的,即便後來改了個字,卻永遠都擺脫不了刻在骨子裏的苦相,作為人人厭棄的累贅,只能依附于善良的小叔,然而一長大他就疏遠了你,你想要考個好文憑證明自己,然而天資平庸,怎麽努力也比不過他人,學業不順,事業也不順,唯一的宿命就是淪為蝼蟻,最終你只能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家境不錯的男友身上,結果不久前你們卻分手了。”
“宋小姐,你的人生,已經沒有任何希望可言了。”
時遇擡眸望向我,滿眼憐憫。
這個肮髒而又病态的男人,竟然在真心同情我。
他偷窺了我三年,監視了我三年,對我的人生了如指掌。
我攥緊拳頭,又緩緩松開。
沒什麽大不了。
現在,我才是占上風的那一個。
“是嗎?”我伸出一根手指,挑起他的下巴,“如果不是為了殺我,你為什麽要在我家裝那麽多監控?又為什麽要把我的履歷調查那麽清楚?莫非,在你內心深處,我是萬千蝼蟻中最特別的那一個?”
時遇微微一怔,凝眸不語。
哦,說中了。
“鄰居先生,”我的指腹慢慢滑向他的脖子,“你該不會,想要我吧?”
男人原本平穩的呼吸開始變亂。
指腹下他的肌膚變得滾燙無比。
“可你不配诶。”我遺憾地松開他。
“哪裏不配?”時遇低笑,“我們明明是同類。”
“你什麽意思?”我表情冷下來。
“如果你去照一下鏡子,會發現自己現在的眼神,溢滿了瘋狂、失控與殺意。”時遇緊盯着我,“你和我一樣,殺過人,沾過血,對吧?”
我先是一愣,然後別過頭,試圖藏起情緒,結果還是沒忍住笑了出來,笑得肩膀發顫,差點喘不過氣。
在時遇略帶疑惑的注視下,我努力止住笑,點頭道:“鄰居先生好聰明哦,前不久我确實剛殺了一個人,在他身上捅了一刀又一刀,然後一腳一腳地将他的腦袋踩扁,跺碎。他的血濺了我一身,又黏,又臭,又惡心。”
那個人就是你。
時遇自以為敏銳,一眼看出我殺過人,卻怎麽都想不到,我殺的人就是他自己。
我又一次笑出了聲。
天下沒有比這個更好笑的事了。
時遇也跟着笑起來:“我殺過人,你也殺過人,我偷窺你,你又囚禁我,我們倆根本就是天生一對,般配極了。”
笑容在我臉上慢慢凝固。
這個男人,真的很擅長激怒我。
我傾身靠向時遇,語氣放柔:“你就這麽想要我嗎?我哪個地方吸引你?身材?臉蛋?每次偷窺我的時候,是更喜歡看我洗澡,還是更喜歡看我和男朋友做愛?”
時遇笑容肆意:“嗯,我想要你,每分每秒都想要你,你身上的每一處都令我着迷,每個部位我都仔仔細細地欣賞過,我還特意把自己鐘愛的監控畫面做成了相片和視頻,時不時就翻出來反複回味,你濕着身子溫柔撫弄自己的樣子,每一幀都深刻烙印在我的腦海裏,整晚整晚地出現在我的夢中,性感又纏綿。”
殺了他。
腦中有個聲音在瘋狂叫嚣。
好想殺了他。
我努力平複着呼吸,指尖撫上他的小腹:“讓我們玩個游戲,怎麽樣?”
“好啊。”時遇眼神溫柔得像對待戀人,“無論你想玩什麽,我都陪你。”
“接下來,如果你能忍住不發出任何聲音,就是你贏。”我慢慢扯下他的褲子,然後拿起一把剪刀,笑意盎然,“如果你叫出了聲,就是我贏。”
時遇似乎猜到了我打算幹什麽,表情瞬間變得僵硬。
冰涼的剪刀在他下腹緩緩游走,一點一點地,繼續往下。
我低頭,對着那個部位溫柔吹了口氣,如同在安撫一頭受傷的幼獸。
很快,它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硬挺起來,巨大又猙獰。
“哎呀,你吓到我了呢。”我惶恐地捂嘴。
時遇的胸口劇烈起伏着,雖然沒有說話,可臉上的神情幾近失控。
“沒關系,很快就吓不到我了。”
我握緊剪刀,臉上的惶恐緩緩轉變為愉悅。
接着,是幹淨利落的一聲——咔嚓。
暗紅色的血洶湧噴濺出來,弄髒了我的衣裙。
一直咬緊牙關的時遇再也壓抑不住,發出沉悶的低吼。
可憐的男人,因為嗓子太啞,連吼叫聲都那般虛弱無力。
好在不會驚擾鄰居。
“你輸了。”我失望地嘆氣。
還以為這人真的厲害到可以撐住不叫呢。
時遇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身體劇烈抽搐着,皮膚泛着異樣的白,原本清秀的五官扭曲到一起,牙齒将下唇咬出了血,先前特意打理過的發型再度淩亂起來,渾身上下沾滿了血與汗,看上去狼狽至極。
我擡起腳,用力踩上那截還帶有餘溫的肉塊。
方才還硬挺着的男性器官,此刻在我腳下被反複碾壓,踐踏。
心髒在胸腔中熱烈跳動着。
極致的歡愉在身體裏蔓延。
如同第一次品嘗到初戀滋味的童稚少女。
只不過,我嘗到的,是更加美妙的毀滅欲。
是啊,殺了他幹嘛?
應該去折磨他,破壞他,毀掉他才對。
男人奄奄一息渾身頹敗的樣子,比變成一具死屍更讓我興奮雀躍。
我溫柔望向他,燦爛一笑:“現在,還想要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