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幸福

第十五章 幸福

我想,我應該是渴望被愛的。

然而,把人生中第一個向我告白的男孩推入河裏時,我又沒有絲毫猶豫。

河流漸漸吞沒他的身軀,水面蕩起漂亮的漣漪。

十二歲的我沉迷于眼前的景象,并不知道往後十幾世的自己都将失去幸福的資格。

我究竟是渴望愛,還是想要毀滅愛?

沒有答案。

地球上最神秘的物種,應該是人類才對。

畢竟,大部分時候,我們連自己也無法真正了解自己。

這一世,那個男同學沒有強吻過我,也并沒有向我告白,我自然也從未約過他去河邊。因為我身邊已經有了時遇。

從時遇搬到我家隔壁的那一天開始,我的眼裏便只剩下他一個人。因為時遇的存在,我不再是那個會把男同學推進河裏的惡毒壞種,而是一心愛慕鄰家竹馬的純情少女。

我的初吻對象,初戀對象,初夜對象,都是時遇,只有時遇。

凡事皆有兩面。

毀掉我人生的,是時遇,拯救我人生的,好像也是時遇。

我閑着沒事,找到了那個男同學的社交賬號,發現他這一世過得還不錯,安穩長大,還有了談婚論嫁的女朋友。

如果地府有績效考核的話,時遇的分數應該挺高的,畢竟挽救了那麽多原本死去的人,幫助他們過上安穩人生。

“在看什麽?”

時遇從我背後貼過來,下巴輕輕抵在我肩上,眼睛盯着我的手機屏幕。

“挑選出軌對象。”我放大男同學的照片,把手機舉到時遇眼前,“你覺得他怎麽樣?”

耳邊傳來低笑,溫軟的唇落在我頸窩,他聲音柔得能化出水:“你才不會出軌呢。”

渾身雞皮疙瘩驟起。

惡心得我想立即給他一個過肩摔。

然而我抓住他的手腕試了試,發現自己并沒有那麽大力氣。

時遇把我的動作當成了愛撫,一副受寵若驚的表情,手臂用力箍在我腰間,讓我們貼得更加緊密,呼吸徘徊着靠近我的唇。

好煩。

自從上次不小心與他接了個吻,時遇好像誤以為我就此接受他了,舉止比之前更加親密暧昧,一帶完孩子就迅速黏到我身上,眼底時刻盛滿笑意,膩歪得不行。

這個虛僞的變态,嘴上說只要不離婚随便我怎麽找情人都行,可一旦我真去找了,他準會馬上失控發瘋。說不定一激動又會把我囚禁起來,莊園那麽大,誰知道有沒有建了什麽隐藏暗室。

正當我以最陰暗的心思揣測他之時,他兒子開始了新一輪的哭嚎。

時遇依依不舍地松開我,過去将王小狗抱入懷中,化身溫柔好爸爸。

哭聲立刻停止了。

我好奇地湊過去:“為什麽每次你一抱他就不哭了?”

時遇笑着看我,眼神清亮:“你抱的時候他也不會哭。”

胡說八道。

我又沒抱過。

我禁不住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那張肉嘟嘟的臉。

好幾個月過去了,這是我第一次如此認真地觀察王小狗。眼睛像時遇,大而漂亮,最重要的是,有整整兩只,一只都不缺。下半張臉則隐隐約約有點像我,尤其是鼻子。托那雙大眼睛的福,顏值在嬰兒界屬于上等水平了,讓我心中有些許慰藉。如果千辛萬苦生下個醜孩子,也太虧了。

被我戳了下臉蛋後,王小狗将目光轉向我,竟沖我咯咯笑起來。

搞得好像我們很熟一樣。

“看,小狗很喜歡媽媽的。”時遇柔聲道。

媽媽。

對啊,我已經是個媽媽了。

我突然有些呼吸不暢,立刻轉身逃離了房間,迎面撞上了宋珹和姚薇。

“玓玓,寶寶最近胃口好嗎?夜裏鬧得厲不厲害?”

他們拒不承認王小狗這個名字,始終只叫寶寶。

“問保姆去。”我說。

夫婦倆又開始恨鐵不成鋼地教育我要如何對孩子負責。

我走了會兒神,忽然想到,自己好像跟王小狗一樣,從來沒有被媽媽抱過。

哦,不對,我比王小狗慘多了。

雖然攤上了我這麽不負責任的親媽,但他至少還有個重新做人的溫柔親爸,還有關愛他的外公外婆,爺爺奶奶,曾外祖父母。

而我什麽都沒有。

忽然間,一雙手臂環住了我的肩膀,将我輕輕抱入懷中。

是媽媽。

她擔憂地摸了下我的頭:“玓玓,你臉色看上去不太好,自己要注意身體。”

我靠在媽媽的肩上,聞見了她頭發上熟悉的便宜洗發水的味道。

盡管父母早已衣食無憂,可他們在選購日用品時仍是更傾向于買最便宜的牌子。

父母的習慣總是會潛意識影響孩子。

第一世,在父母死後的很長時間裏,我都堅持用同一個牌子的洗發水。因為,那是記憶中媽媽的味道。

在我小時候,宋珹和姚薇因為忙于生意,經常把我一個人丢在家裏,徹夜不歸。好不容易等到爸爸媽媽回家,我雀躍地奔過去想要抱一抱他們,卻總是被不耐煩地撥開。在被他們一次又一次推開之時,我偶爾會聞見從媽媽身上飄過來的味道。

那是年幼的我最向往的味道。

此刻,媽媽正溫柔地抱着我。

這一世,爸爸媽媽哄過我睡覺,給我紮過辮子,帶我去過游樂園,為我辦過生日派對,陪伴我從小長到大。

這一世,爸爸媽媽愛着我。

那麽,我是不是也應該愛一愛王小狗?

在王小狗十個月大的時候,我首次嘗試着抱起了他。

結果他哭得死去活來。

從他出生到現在,這是哭得最撕心裂肺的一次。

如果身處大街上,我一定會被當成人販子就地拘捕。

時遇一臉緊張:“他只是一時不太适應。”

我幽幽打量着王小狗,那麽丁點大的孩子,哭聲卻響亮得似要穿透我耳膜,嬌小的身軀在我懷裏奮力掙紮着,最後甚至啞着嗓子大喊出了“叭叭”二字。

時遇眼中閃過巨大的驚喜:“這是小狗第一次叫爸爸!”

我冷冷瞥了眼他:“恭喜。”

時遇迅速收起臉上的興奮:“我會在一周內教會他叫媽媽。”

語氣嚴肅得像在跟長官彙報軍情。

結果他辛辛苦苦教了兩個月,才讓王小狗成功學會叫媽。

只不過是沖着保姆叫的。

甜甜地依偎在保姆懷裏,一口一個嬌滴滴的“媽媽”。

我雙手合十,含笑注視着時遇和保姆這對璧人:“祝你們幸福。”

一句話刺激得時遇臉色煞白,踉踉跄跄地跟在我身後認錯道歉。

“我發誓沒有那麽教過他……”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別生我的氣好嗎?”

其實我一點都沒生氣。

比起我這個親媽,每天陪王小狗更久的人是保姆,發生這種情況很正常。

可時遇卻一副天要塌了的模樣,連續幾天小心翼翼地讨好我,晚上睡覺時主動與我保持距離,手上不敢随便碰我,眼睛卻時刻盯着我,從天黑盯到天亮,偷偷摸摸,猶猶豫豫。哪怕背對着他,我也能清晰感受到他執拗而幽深的視線。以至于我好幾個晚上都夢見自己在被一只巨大的血色眼球追逐獵殺。

又一次半夜被噩夢驚醒,我轉頭瞪向一旁的時遇,咬牙切齒:“你有完沒完?”

時遇一只手伸過來輕輕攥住我的衣袖,小聲說:“只有跟你在一起我才會幸福。”

“什麽?”我沒反應過來。

“那天,你祝我和別人幸福。”時遇語氣格外委屈。

天。

我嫁了個弱智。

“鄰居先生,”我平心靜氣,“世上有種東西叫玩笑。”

他一個活了三百多年的老頭,有些常識卻還需要我去教給他。

時遇愣了幾秒,緊張憂慮的神情逐漸緩和下來,呼吸離我越來越近,最後停在我耳邊:“我們會永遠在一起的,對嗎?”

不等我開口,他的身體便已經壓了上來,四肢緊跟着纏繞住我,像緊縛的藤蔓,也像濕滑的蛇,仿佛把我當成了唯一可以汲取的養分,要将我每一寸血肉都榨幹吞盡。

時遇是一個毫無安全感的人。

或者說,他只在我們的關系裏充滿不安。

盡管我夜夜躺在他身旁,可他依然時刻害怕被我抛棄。

有一次逛街,我無意間多看了一眼某款情侶項鏈,他立刻就要掏錢買下來。

我阻止:“情侶項鏈是給兩個相愛之人戴的,我們倆好像不是那個關系吧?”

因為我這句話,時遇抑郁了大半個月。

整日一副嬌弱虛脫萎靡的樣子,幽幽怨怨地瞪視我,如同此刻一般。

有個脆弱又黏人的丈夫,好累。

“鄰居小姐,你會永遠跟我在一起的,對不對?”時遇壓低聲音,又問了一遍。

反正怎麽掙紮都推不開他,我幹脆躺平任他擺布:“嗯,永遠。”

時遇眼底泛起欣喜。

我注視着他:“說不定,未來有一天,被舍棄的人,會是我。”

時遇眼底又泛起困惑:“怎麽可能?你明知道我最愛的人只有你。”

我冷哼:“我看未必吧,你不是也挺愛王小狗的麽?”

笑意在男人嘴邊蔓延:“原來我們鄰居小姐吃醋了。”

我沉下臉:“滾。”

輕柔的吻落在我唇上,他低聲說:“無論過去還是未來,我愛你,只愛你,最愛你。”

我閉眼假寐,懶得聽這些車轱辘話。

“以前我是個瘋子,用錯了愛你的方式,在漫長的重生中,才漸漸學會如何正确去愛。你恨我,讨厭我,都是我活該。還好,上天給了我彌補錯誤的機會。鄰居小姐,我會竭盡所能,把這一世變成你最幸福的一世,再也不會傷害你一分一毫。相信我,好嗎?”

您現在就不是瘋子了嗎?

我想嘲諷幾句,可他的舌尖撬開我的牙齒,沒有給我機會發言。

他就那麽親了好久好久,偶爾留幾秒鐘間隙讓我呼吸,然後又迅速覆蓋上來,耐心地,纏綿地,不知疲倦地舔舐,吸吮,啃咬。我累得別過頭想躲開他,被他捏住下颌,強制性地讓我含住他的舌頭,昏暗的房間裏充斥了淫靡的濕吻聲。

如此缱绻的場面,卻讓我心中生出一股悲傷。

時遇殘缺的身體,一度讓我幸災樂禍,此刻我卻莫名為他感到難過。

他要把這一世變成我最幸福的一世。

可他自己呢?

察覺到我情緒的低迷,時遇停下動作,輕撫我的臉:“不開心?”

我沒說話。

時遇壓低聲音:“是因為讨厭我親你嗎?”

我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在他敞開的領口咬下一個淺淺的牙印,輕聲說:“不讨厭。”

我也要讓他幸福。

時遇微微一怔,然後再度親上來,比剛才更加瘋狂和激烈,手也跟着滑進我的衣服裏,一邊柔聲道着歉,一邊貪戀地肆意撫揉,盡管他已經刻意減輕了力道,卻還是在我胸口留下了大片粉色的掐痕。果然,這個男人一瘋起來就完全不受控了,平時裝得跟正常人一樣,稍微給他顆甜棗便立刻原形畢露。

我不甘示弱,使勁掐向他的腰,時遇僵了一下,将臉埋入我頸間,發出一聲低低的呻吟。

“弄疼你了?”我還沒嫌疼呢。

“好舒服。”他的聲音飽含色欲。

“……”

臉頰有點發燙。

我默默掐得更用力了。

分不清我們到底是在親熱還是互毆,總之一直折騰到天亮,我整個人筋疲力盡,把自己裹進被子裏補覺,時遇卻已經起床準備去照顧王小狗了。

“你不怕猝死嗎?”我問。

他笑着摸摸我的頭:“我不累的,別擔心。”

“也沒有很擔心。”我閉上眼。

昏昏欲睡間,我聽見他在我耳邊柔聲說:“鄰居小姐,我們晚上繼續,好嗎?”

我猛地睜開眼,被吓清醒了。

為什麽一個做過閹割手術的男人會如此欲求不滿?

我覺得自己像極了古代被迫跟大太監對食的倒黴宮女。

又被折騰了幾次後,我忍不住悄悄上網搜索:太監也會有生理需求嗎?

其中一個答案是:太監不僅會有性沖動,而且可能會因為得不到途徑抒發,比常人的欲望更加旺盛,病态和扭曲。

後悔。

好後悔。

當初為了羞辱時遇,我故意激他割掉下體,現在好了,報應到了我自己身上。

我的底線在一步步降低。

先是接受了他的親吻,然後又默許了他的愛撫,有一次我甚至是被他舔醒的。

然而,他正在舔的地方,不是唇,也不是胸。

那一刻,我的心情可以用魂飛魄散來形容。

我渾身僵硬,看見自己的睡裙被掀到了胸口,內褲挂在腳腕,淤紅的吻痕從小腹爬至大腿根部,入眼一片狼藉。

時遇慢悠悠地擡起頭,臉上沾滿欲念,非但沒有慌亂,反而勾起殷紅的唇沖我一笑:“抱歉,不小心把你弄醒了。”

這個無賴!變态!賤人!

我頭皮發麻,擡腳踹過去,卻被他按住了腳踝。

平時任我打罵的受虐狂,在這種事上卻執拗又強硬。

“我只是想讓你舒服。”時遇聲音低沉。

“不需要!惡心!給我滾!”我大罵。

這次不小心把我弄醒了,那麽之前有過多少次沒弄醒的時候?我不敢細想。

時遇眼神逐漸黯淡:“對不起,我又惹你不高興了。”

道歉道得很真摯,可他手上卻還牢牢攥着我的腳踝,掌心滾燙。

我想并起雙腿,卻動不了,惱怒地瞪他:“松手!”

時遇幽幽注視着我,他的右眼前陣子剛裝上了假眼球,乍一看與正常眼睛并無區別,仔細觀察的話,就會發現那顆眼球極其木僵,無神,死氣沉沉,讓他半邊臉像一具陰森的屍體。

“是我的錯。”他輕聲說,“我錯誤地以為,我們已經親密到可以做這種事了。”

我一時有些怔愣。

從如今的相處模式來看,我們的關系确實已足夠親密。

按理說,我不該沖他發這麽大火。

我語氣軟下來:“那你也不該趁我睡着的時候搞偷襲。”

時遇啞着嗓子:“那我想在你醒着的時候做,就現在,你願意嗎?”

這是我生下王小狗的第二年。

從剛得知自己懷孕時的絕望驚恐,到生下孩子後的自暴自棄,再到如今的平靜淡然,每一刻都是時遇陪我度過的。

眨眼之間,我已經在這一世活了兩年多的時光。

我和時遇現在究竟算什麽關系呢?

仇人?獄友?夫妻?

我們算在一起了嗎?

我,愛上他了嗎?

我想問問自己的心,可它跳得混亂又兇猛,讓人分不清,辨不明。

時遇緩緩松開我的腳踝,給了我把他踹下去的機會。

但我沒有踹。

我們無聲對視着。

一秒鐘過去,兩秒鐘過去,三秒鐘過去。

神志似是被控制了,我看不見自己臉上的表情,但我知道,自己妥協了。

笑容一點點回到了時遇臉上,眼底閃爍出妖異的光芒。

他溫柔地分開我的腿,埋下頭。

他用舌尖細細描摹着我的形狀。

他的唇耐心又眷戀地吮吻着我。

輕柔得不像話。

也熱得不像話。

身體緩慢下沉。

如同墜入了一片無邊的暖流。

從裏到外,每一寸都是暖的。

軀殼,靈魂,意識,全都不受我控制。

我看着自己被這股暖流淹沒,侵襲,包裹。

無法掙紮,無法逃離。

仿佛真的擁有了幸福,又仿佛,終有一天會被溺死。

似乎過了很久,很久。

眼角是濕的,身體是濕的,床單是濕的。

他一一舔盡、吞咽下那些屬于我的液體,沖我溫柔笑着:“很美味。”

放什麽狗屁。

我默默扯過被子蓋住了臉,無比慶幸他沒有在這種時候問一句:舒服嗎寶貝?

那我大概會在惱羞成怒之下咬斷他的舌頭。

後來,就那麽自然而然地,做了一次又一次。

有很長時間,我一看見時遇的嘴唇和手指就會臉頰發燙,思緒亂飛。

非常沒出息。

姜韻在我新發的一條朋友圈底下評論:最近氣色不錯嘛,是不是勾搭上什麽新歡啦?

我随手回複:上哪兒找新歡啊?不如您給我介紹幾個吧。

發完一擡頭,才意識到自己身旁還有個時遇,正直勾勾盯着我,眼神怨怼。

我連忙删掉剛才的消息,重新回複姜韻:麻煩不要污蔑潔身自好的已婚婦女。

姜韻:?

時遇滿意地扯起嘴角,将我抱坐到他腿上,掌心探入我的裙底。

“我才是你的新歡,唯一的。”

他在我耳邊狡黠又性感地低笑。

修長的手指輕易撩亂我的心智。

當我回過神時,自己早已衣衫不整地癱軟在懷裏。而時遇一身西裝紋絲不動,連襯衫扣子都沒解開半顆,只被蹭出了些許皺褶而已。

每次都是這樣。

我心生不悅,命令道:“把衣服脫了。”

時遇立刻乖乖把西裝和襯衫一一褪去。

“鄰居先生的腹肌不比男公關差嘛。”我逮着機會就開嘲諷。

“我每天都在練的。”時遇羞赧一笑。

羞什麽?他該不會以為我是在誇他吧?

我輕咳:“改天帶我一起練,我要減肥。”

相比懷孕期間,我現在已經瘦了許多,只不過沒什麽肌肉。

時遇擰了下眉:“你不用減肥。”

我不耐煩:“你懂個屁。”

“乖,別減。”時遇低聲誘哄着,“這樣正好,摸起來也正好。”

他又親上來,舌頭像蛇一樣,致力于往我喉嚨裏鑽。

親了一會兒,我呼吸不暢地推開他,把目光落在他從未當着我的面脫過的褲子上,言簡意赅道:“繼續脫。”

時遇低了下眸,雙手暗暗發抖,不敢與我對視:“別了。”

我嘆了口氣,一把将他按在身下,像個老流氓般扯開他的褲扣,将手直直伸進他的褲子裏。

“不要!”

時遇啞着嗓子喊出了聲,他不敢動手推開我,害怕一不小心把我掀翻在地,只能扭動着身體躲避,我直接騎在了他身上,他越躲,我的手往褲子裏探得越深,力道不自覺重了些,時遇痛得發出呻吟,整張臉憋得白裏透紅,直冒冷汗。

剛才他摸我的時候可沒這麽扭捏!

我皺眉:“怕什麽?你什麽地方我沒看過?第三世我還親手幫你縫過好嗎?”

時遇頓時不動了。

面如死灰地直挺挺躺着。

我嚴肅地摸了又摸,異樣的觸感在掌心蔓延,時遇咬緊牙關,呼吸微亂。

氣氛一時有些尴尬。

我咳了咳:“其實還好啦。”

時遇紅着臉不說話。

我準備從時遇身上撤離,卻又被他驀地拉了回去。

他把我按在懷裏,低低地說:“你真的不嫌棄我嗎?”

我點頭:“嗯。”

時遇終于松了口氣,露出笑容。

不得不說,他羞紅臉的可憐樣,好像,似乎,還挺可愛的。

時間在平淡日常中緩慢流淌。

原來,只要不作妖,不發瘋,我們真的可以像正常人一樣,安穩活下去。

王小狗整日上蹿下跳,吵吵鬧鬧地跑遍莊園,每天都要好幾個傭人跟在他後面追着。

幸好時遇當初建了個游樂園,只要把王小狗扔在裏面就能玩上一整天。

王小狗兩周歲生日那天,時遇特意辦了一場家庭派對。

去年為了考慮我的心情,時遇特意沒給王小狗過生日,如今我們逐漸親近,他終于敢大大方方地給兒子慶祝生日了。

而我也是這一天才知道王小狗當初登記在戶口上的名字其實是宋念時。

全家都在瞞着我。

宋念時。

宋星玓念着時遇。

好笑,誰念着他了?

肉麻程度堪比宋歡葉。

這麽做作的名字一看就是時遇的傑作。

“對不起。”時遇垂着頭認錯。

“罷了,本來也不可能真的叫他王小狗。”我說。

孩子大了,是該有個正常人類的名字了。

時遇愣了下,意外道:“鄰居小姐,你現在變得好随和。”

我瞥着他:“怎麽?不喜歡?”

時遇立刻攥緊我的手:“喜歡!無論什麽樣子的你,我都很喜歡很喜歡。”

他的音量不算小,宋亮一群人咳嗽着向我們投來注目禮。

我嫌丢臉,默默甩開他的手,走向不遠處的宋珸:“小叔,你來啦。”

宋珸點頭,将他為王小狗準備的生日禮物交給我,語氣帶着歉意:“不過我晚上得去醫院值班,所以不能留下來陪你們吃飯了。”

我笑道:“情人節還要值班,小嬸可要不高興了。”

葉瓊芳配合地蹙起眉:“我啊,早就習慣了。”

宋珸無奈地擁她入懷,吻了下她的額頭:“乖,明天一整天都留給你。”

葉瓊芳頓時紅了臉,嬌嗔着推開他:“多大的人了還這麽肉麻。”

說完就牽着歡歡去找王小狗玩了。

宋珸沖我笑:“你小嬸總是那麽容易害羞。”

真甜蜜。

我看着他:“小叔,這一世的你很幸福,是嗎?”

宋珸微微皺了下眉,顯然對“這一世”三個字有些疑惑,但他沒有多問,将目光投向不遠處的妻子和女兒,表情無比柔和:“是的,星星,我很幸福。”

“能夠擁有瓊芳和歡歡,是我一生中最大的幸運。每天下班一回家,歡歡總會搶先奔過來抱住我的腿,嬌聲喚着爸爸,瓊芳則會接過我手裏的包,溫柔地為我彈去西裝上的灰塵。那樣美好的畫面,無論拿什麽來換我都不要。年紀越大越能體會到,沒有什麽比家庭美滿更重要。當了媽媽之後,你肯定也是這麽認為的,對吧?”

他溫柔看着我。

我一怔:“嗯?”

宋珸又問了一遍:“星星,你現在也很幸福,對嗎?”

我沒有回答。

不遠處的王小狗正被長輩輪流逗弄着,他笑嘻嘻地向歡歡小姨炫耀手裏的娃娃,盡管今天收到了許多新玩具,他卻最偏愛那個醜不拉幾的編織娃娃,一看就是時遇的傑作。幾百年過去了,鄰居先生的手藝還是那麽差。

時遇蹲下身,對王小狗說了些什麽,于是王小狗立刻聽話地跑到我面前,沖我揮舞着兩條小小的胳膊,奶聲奶氣道:“媽媽,抱抱!”

他終于認識誰是親媽了。

我揉揉王小狗的腦袋,彎腰抱起他,兩歲的小孩有些沉,導致我踉跄了一下才站穩。王小狗乖乖趴在我懷裏,肉肉的小手撒嬌般地勾住我的脖子,睜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我。平時鬧翻天的混世小魔王,一到我面前就乖得很。

“瞧,你和時遇,還有寶寶,現在正是最幸福的時候。”宋珸捏了下王小狗的臉。

“是啊,我們都很幸福。”我說。

“這就夠了。”宋珸笑起來。

嗯。

這就夠了。

所有人都為王小狗準備了生日禮物,唯獨我忘了這茬。

宋亮吹胡子瞪眼:“沒個當媽的樣子!還有你怎麽又穿一身白?晦氣!快去換身喜慶點的!”

呃,這可是我最喜歡的一件白紗裙。

我決定去廚房躲個清靜:“我去親自下廚伺候全家,行了吧?”

李婉娴懷疑道:“你會做飯嗎?”

我爸:“會的會的,就讓她去吧,做妻子的本來就該多幹點活兒。”

時母:“小遇,還不快去幫幫你老婆。”

時遇白皙的臉頰泛起紅暈,支支吾吾地開口:“我和你一起去吧,老婆。”

我呆住。

結婚兩年多了,這是他第一次直呼我老婆。

有點羞恥。

我臉頰發燙,輕咳:“不用,家裏廚師都在,我找他們幫忙就行。”

時遇低垂着眼不敢看我:“哦。”

以我對這人的了解,他此時一定正陷入懊惱和憂慮,胡思亂想着擔心他剛才的稱呼會惹我不高興。

于是,我湊到他耳邊:“我沒有不高興哦,老公。”

時遇愣了幾秒,臉上慢慢綻放出明亮的笑容,溫順地點頭:“好的,老婆。”

臉更燙了。

明明只是互稱老公老婆而已,為什麽感覺如此肉麻?

忙忙碌碌一下午,天黑後,長長的餐桌上擺滿了十幾道菜。

大人們更懷疑了:“這些都是你做的?”

我臉不紅心不跳:“當然。”

其實我只做了一道糯米丸子,其他都是廚師做的。

想讓我伺候全家,做夢。

時遇眼底帶着驚喜,因為只有他知道這道糯米丸子意味着什麽。

這是他渴求了十幾世的東西。

現在,我終于給他了。

從此,他再也沒有遺憾,沒有執念。

大家落座在餐桌前,周圍是時遇悉心布置的氣球彩帶。

這是我們的孩子人生中第一個生日派對,未來還會有很多很多個。

前塵,舊怨,似乎正在歡聲笑語間一一和解,消融。

不,所謂前塵,于他們而言只是一場平行時空的幻夢。

假如沒有人記得,那就相當于沒有存在過。

我擡頭看向那個與我一起經歷了十七次重生的人,他也正在看着我。

我的同伴,仇敵,丈夫。

我的,鄰居先生。

還好,我并不是孤獨一人。

還好,這是我們最幸福的一世。

我沐浴在時遇滿眼熾熱的愛意中,沖他緩緩扯起嘴角。

惟願,此刻可以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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