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除夕夜

除夕夜

除夕之夜，萬家團圓，歡聲笑語，一派祥和。

吃過年夜飯，爸爸泡了一杯茶，坐到客廳沙發上，打開電視機，等待春晚的到來。

賀小蘭陪媽媽收拾飯桌、洗碗、拖地板，忙得不亦樂乎。

跟很多家庭一樣，賀小蘭家也有守歲的習慣，而守歲必看春晚，這是多年來雷打不動的事兒。

孤身一人在攀市時，賀小蘭和大多數年輕人一樣是不看春晚的，而此時，她卻坐到爸爸身邊，一邊嗑瓜子，一邊津津有味地看着電視。

爸爸滿眼慈愛地詢問賀小蘭工作情況，她自然是報喜不報憂，不讓爸爸擔心自己。當聽到賀小蘭去年通過了司法考試時，爸爸張大嘴巴，半天沒合上，随即豎起大拇指。

媽媽坐在一旁，靜靜聽着父女倆談話，臉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什麽考試？看把你爸給驚得，下巴都快掉了。”媽媽一臉茫然。

“老伴，這你就不知道了，司法考試就是法律職業資格考試。”爸爸搶着說，“這個考試難度很大，每年的通過率不到10%。”爸爸很是驕傲。

爸爸在縣林業局上班，同在體制內，與賀小蘭有許多共同的認知和話題。

“考這個試幹嘛？不是在工商局幹得好好的嗎？”

媽媽不太明白，賀小蘭平時工作那麽忙，何苦要費勁去考這個。

“沒什麽，媽，只是單純想多學點法律知識，提升一下自己。”

“嗯，工作上進是沒錯，可終身大事也要上點心吶，蘭蘭。”

果然，媽媽巧妙地将話題引到女兒的終身大事上來。

“這些年就沒遇到一個合适的？”

媽媽仰着頭盯着賀小蘭，自己女兒這麽優秀，怎麽會沒人愛？媽媽不知道，這個世界上很多事可以靠努力得來，但愛情不行。

“沒——有！”

“你到底想找個啥樣的？”

“找對象哪有标準模板？”賀小蘭好生無奈，“如果有緣，我想找一個靈魂契合的人共度一生。”

“靈魂契合？”媽媽皺着眉頭重複着，好像在确認是否聽錯了，又好像在琢磨是什麽意思。

“現在的年輕人，結婚普遍都比較晚，咱不急，慢慢來……”

爸爸本想打圓場，話還沒說完，媽媽投來殺傷力極強的目光，吓得爸爸連忙把剩下的話咽了回去。

恰巧這時賀小蘭的手機響起，她拿起手機，走進房間。

“喂，小蘭姐，我是林慧。”電話裏傳來林慧的聲音，“過年了，祝你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林慧。”賀小蘭沒想到林慧會打電話過來。

“那個……你臉上的傷好些了嗎？”想到林慧的傷，賀小蘭的心像被針紮了一下。

“好……好多了，謝謝你！”林慧的聲音聽上去有些哽咽，她匆匆挂掉電話。

今早起床，賀小蘭發現林慧的臉不似昨日那般紅腫了，嘴角也好多了，但傷痕仍清晰可見。她送林慧回去的時候，特意拿了一些自己從攀市帶回來的水果、臘肉香腸和新年糖果，因為林慧幾乎是空手回來的，到家不免有些難堪。

在一所老舊的房子裏，賀小蘭見到了林慧的母親，這個50出頭的婦女，看上去十分蒼老，頭發幾乎花白，面色憔悴，臉上布滿皺紋。她沒看到羅震和林慧一起回來，眼中流露出失望和責備，哪怕林慧臉上挂着傷，也視而不見。

賀小蘭心裏為林慧鳴不平，可又無可奈何，她放下東西，對林慧母親說了幾句祝福的話，轉身離開。

林慧送她上車，等她走遠了，還一直伫立在風雪中。賀小蘭從後視鏡中看着慢慢變小的林慧，“可憐的女人……”她不禁心中感慨。

就在賀小蘭接電話的時候，爸爸小聲對媽媽說：“老伴，孩子難得回來，你就不要給她壓力了。”

“就你知道心疼閨女呀！”媽媽一臉嗔怒，其實心裏早已釋然。

“當然是媽媽最心疼閨女，”爸爸滿臉笑容，“不僅心疼閨女，還心疼老伴。”說着伸手去拉媽媽的手。

“噫……老不正經的……”媽媽一把推開爸爸的手，兩人都開心地笑出聲來。

賀小蘭走出來看到爸爸媽媽恩愛的畫面，聽到他們爽朗的笑聲，那是幸福的味道，賀小蘭心裏暖暖的。

媽媽拿着水果刀，準備削蘋果，賀小蘭起身奪過水果刀，大聲說：“今晚咱們吃芒果！”

賀小蘭特意挑了一個又大又軟的芒果，認認真真地削起來。

“蘭蘭，你帶回來的東西太多了，家裏什麽都不缺。”媽媽唠叨着，“爸爸、媽媽只盼你過得好，有空常回家，不要你為我們花錢。”媽媽嘴上這麽說，可心裏美滋滋的。

很快芒果的香氣飄散在空中，好似攀市溫暖的陽光，令人沉醉其中。賀小蘭娴熟地将芒果去皮，切成小方塊，放在盤子裏，插上牙簽，請二老品嘗。

芒果肉質如絲般柔滑細膩，香味濃郁，香甜多汁，口感軟糯，入口即化。爸爸、媽媽一口接一口吃着，對這南方特有的水果贊不絕口。

那麽一瞬間，賀小蘭覺得這一路的辛苦都是值得的。

春晚節目紛呈，精彩連連，家裏不時響起陣陣笑聲，賀小蘭好久沒有這麽放松，開懷大笑了。這輕松愉悅的感覺真好！

美好的時光如流水，電視裏新年的鐘聲剛剛敲響，窗外便鞭炮齊鳴，響徹雲霄，煙花秀接踵而至。爸爸也去小區門口放鞭炮去了。

賀小蘭站在窗前，仰望夜空，色彩斑斓的焰火絢麗奪目，整座城在燃燒，黑夜被撕裂成白晝。

孩子們興高采烈地拍着手奔跑，在爆竹聲中歡呼雀躍。無數人走出家門，欣賞這場難得的視覺盛宴。人們相互訴說新年的祝福和祈願，沉醉在歡樂祥和的氛圍中。

攀市春節禁止燃放煙花爆竹，賀小蘭被震耳欲聾、美麗盛大的煙火表演，深深震撼，與兒時觀賞煙花的心境不同，看着眼前稍縱即逝的煙花，賀小蘭百感交集，悵然若失。

煙花之美，美在消失前剎那間凄美地綻放，它的生命何其短暫，卻如此燦爛。就像人生如白駒過隙，轉眼自己已過而立之年，回首過往，卻有遺憾，展望未來，亦有期待。煙花尚且能燦爛一回，可人生有太多的遺憾和無奈，總是不能如願。

試問浮生若夢，為歡幾何？唯有認真過好每一天，做真實的自己，勇敢逐夢，笑看風雨，不論功與過，但求無悔入凡塵，如是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