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夢醒

第3章 夢醒

“阿徵,別哭。”

不知從哪出來的聲音在喊着她的名字。

遺落在睫毛的淚水滑落,言書越睜眼看着漆黑如墨的四周,沒有一個人。

難不成在身後?

将要轉回去的腦袋被力道挾持着只能朝前望去,落眼盡是黑乎乎的一片。

“倘如能讓你還認得我,那該多好啊,阿徵。”

這聲音感覺像是從好遠處飄進她的耳朵,擾的言書越心生不安,可久違的稱呼又使她皺了眉。

“你是誰?怎麽會知道我的名字?我們認識?”

言阿徵,她在福利院時院長給她取得名字,後來老師為她改成了言書越,從前的名字就不怎麽聽人叫了。

可這聲音,她好似從未聽過,還是真如她說的,是不記得了嗎?

回答她的是一室空寂,只剩衣衫在獵獵作響。

正當言書越以為那人就這般過去,卻不想聲音突然在耳邊悄然響起。

那人真在她身後。

“阿徵。”

這一聲喚的虛幻如鬼魅般落到言書越耳邊,吓得她本能的顫了一下。

“你是誰?”嗓子眼緊的都開始發抖了。

感受到臉上傳來的溫熱,正要轉動的脖頸僵住,神色變得有些呆愣,垂着眼瞧着慢慢扶上臉的手。

指尖先是落在了耳朵,再是嘴角,最後往上停在了眼睛。

她在用手描繪她的眉眼。

對于未知事物的恐懼讓言書越沒有第一時間做出反抗,最後那手竟順着左邊臉頰,落在了她脆弱的喉頸,腰身也纏上這人的另一只手。

言書越下意識咽緊了喉嚨,手捏着褲腿。

情況似乎并沒有她想的那麽可怕,那道突然出現的力量又好像突然消失,兩人停在半空。

她被身後的人一整個環抱住,有些不自在,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只能僵硬着身子。

“阿徵記不得我是誰?不過沒關系,只是件不重要的事而已。”

她手上力道随着話落而慢慢收緊,言書越被抱的快要喘不過氣了。

“你...”

想要辯駁的話才脫口蹦出來一個字,身後就又響起她的聲音。

“閉眼,我帶你出去。”

莫名的言書越給了她信任,聽話的閉上眼,手依舊捏着褲腿沒有松開。

身後那人擁着她的腰,視覺感受不到,其它便變得尤為靈敏。

她好似有些緊張,可說了那些話的人,又怎會在緊張呢?

耳邊風聲不斷,未知的恐懼讓她攥緊右手握着的刀柄,左手緊緊捏着。

“別緊張,再有一會兒就能出去了。”

夢陣威壓的出現會使原本因陣核融進夢眼而形成的生門消失,斷了退路,眼下這人卻能帶她出去,言書越好奇的慢慢睜開眼。

較之剛才那模糊的白霧,眼下确實濃密的黑,黑色似乎在吞噬這周圍,讓她有些瞧不真切。

“我們從這裏出去?”

發出疑問的同時,言書越擡頭望向攬着自己的人。

一雙手像是早有預謀那般蒙上了她的眼睛,擋住探究的目光,耳邊落下那人輕聲的笑,聲音緩緩溜走,變得離她越來越遠。

“你還是這麽不聽話。”

腦袋變得很重,無力的垂在她胸口,低頭瞧着閉眼的人,摟緊她的腰。

擡手揮開遮眼的黑霧,攬着言書越慢慢走近黑暗,當最後一絲衣角徹底隐入,身後的空間徹底崩塌。

夢陣碎了,醒來後,人還會是原來那個人嗎。

從黑暗走到光明并不容易,睜眼瞧着白色的天花板,悶着嗓子咳了兩下。

側身躺着的人猛地扭頭往床邊嘔出一口血,推門進來的人瞧見這趕忙過來,緊張的皺起了眉。

“族長,您的舊傷又複發了嗎?”

谛瀾俯在床邊瞧着地上猩紅的血,心裏起了一陣難過,臉揪成一團,就好像是她吐了血。

女人擦着嘴角餘血,撐在身子坐起來,看着眼前一臉擔心的人。

“沒事,一點反噬而已,不要緊。”她說的很雲淡風輕,就好似已經習以為常。

可這怎麽能不要緊呢,本就傷痕累累的身子,哪禁得起反噬啊。

女人靠在床頭留意到她臉上的神情,給出寬心的笑容以作安慰,“真的沒事。對了,人都送走了嗎?”

起身的谛瀾望着族長,一嘴擔心猶豫着最終還是咽了下去,點頭,“都送走了,瞧着上了車我才回來的。”

蘇白瞥了眼嘔在地上的血,不好意思的看着谛瀾,“又得麻煩你幫我收拾一下了。”

谛瀾擺着手帶着無措和慌張說道:“不麻煩,和族長您為我們做的那些事比起來,這些小事一點也不麻煩。您這是...”

瞧着起身的族長,繞過地上那攤血,緊張的跟在她身後。

蘇白看了眼落在椅子裏的衣裳,重新又搭回椅背上,坐下翻看起桌上的文件。

“公務還有好多呢,索性躺着也無聊,便将它們都處理,省事些。”

瞧見她鬓角生出的銀絲,說不心疼都是假的。

當一個人與過去慢慢分離,沒人知道得下多大的決心,哪怕是經歷了的人,也會在夜深人靜時,輕聲喊一句疼。

可惜這一切除了自己,沒人能聽見。

谛瀾嘆了一聲,被人聽得明白,她叫蘇白,是一族之長,是他們的依靠。

不知為何,她竟勾起了嘴角,輕聲笑着。

注意到她抽動的肩膀,沒有笑聲。

窗外飄過一陣鳥鳴,風牽着葉子緩緩落進池塘,等到泛起的漣漪過去,沒人曉得它和別的葉子是哪個先來。

白色的建築在一樹林的綠色中很是顯眼,停在院落裏的車落了滿身的光,耀眼的很。

一大口氣灌入肺中,一霎時的睜眼吓壞了守在一旁的人,崔北衾拂着受了驚吓的小心髒,招呼着衆人。

“大夥些,越姐醒了。”

衆人團成一圈,把言書越圍在裏邊。

呆滞地睜眼望着白色天花板,感受身體裏傳來細密的疼,言書越皺起了眉。

靠的近些崔北衾伸手在她眼前晃着,性子有些急,待人還沒恢複過來,便先開了口。

“越姐,你沒事吧?還好嗎?”

一連三個問題,打的人暈頭轉向。

眼眸轉着圈終于還是尋到說話那人,擡手往外微微撇了撇,“散開點,擋着我呼吸空氣了。”

衆人你看我我看你,聽話的往外散開些,可都還在朝這兒瞧,緊張的很。

剩了個崔北衾在跟前,小心喚着,“越姐?”喚的很輕,生怕吵了這人。

“嗯,沒傻,好好的。”言書越撐着扶手,從靠着的椅子上坐起身。

被人預料到的話哽在喉嚨難受的很,崔北衾抿唇,小心思被言書越看得透了,伸手拽來一張凳子,坐她身邊。

“越姐,你在夢陣裏是怎麽了,怎麽一轉眼的功夫,就消失不見了,我還以為你先我們一步出來,結果大家都醒了,你還躺在這兒。”

“是啊,遇見啥啦?”和崔北衾一同留在最後的蔡佑山附和着出聲問她。

顧扶音走到言書越面前,擡手推了推眼鏡,手落在記錄的本子上,“是遇見了陣核?”

言書越擡眸望去,說話這人是隊裏留守做後勤的隊員,叫顧扶音。

“嗯。”她的點頭便是應和,“當時我們仨找到了夢眼,結果夢眼剛落我手中,腳下就突然出現一個洞,我還沒來得及叫,順着那洞就掉了下去,落到另一處封閉的房間,在那兒遇見了陣核。”

顧扶音望着言書越,筆唰唰唰的在紙上寫着什麽,不是擡頭看她兩眼,繼續聽她說。

“是孟槐。”

手上動作一滞,五人的房間卻像是早間的集市,炸開了鍋,吵得人耳朵疼。

“停!”言書越高聲喊道,視線繞了一圈,最後落在一小個子女孩身上,努了努嘴,“阿順你先問。”

女孩一臉興奮,在原地蹦了幾下,突然蹿到言書越面前,吓得人往後仰了仰,口水迷了喉嚨。

意識到自己太激動了,安順往後挪了挪身子,手還不停在身前晃悠着。

“老大,老大,孟槐長什麽樣兒啊,是不是和書上說的是一樣的?”

一口标準的蘿莉音,真是個讓人可憐的小可愛。

言書越點頭,伸手比劃了兩下,“大概有三四米那麽高,長得像頭豪豬,叫聲和貓一樣,不過有些難聽,一身毛紅的發黑,對了,還有一條特別靈活的尾巴。”

安順還想問,結果被一旁的蔡佑山擠開了身,她只能在他身後憤怒的咆哮。

“蔡佑山!”小孩兒怒吼。

“一人一個問題,該我了,該我了。”向後撇了撇手,順便給了個解釋。

帶着和女孩一樣的表情,可他做出來就不那麽可愛,還有點惡心。

言書越撇過頭看了眼崔北衾,又轉眼望向蔡佑山。

“越姐,那東西不好對付吧,聽說那一身皮毛遇強則強,你怎麽對付的,說來聽聽呗,有沒有受傷啊?”

身旁崔北衾打趣道,“行啊蔡佑山,看不出來你還挺關心越姐的。”

“去去去。”蔡佑山揮了揮手,扭頭又是一副神采奕奕的望着言書越。

安順繞着身子俯在言書越手邊的扶手上,也張了口,“說說嘛,要是以後再遇到,也好有對策啊。”

顧扶音又推着眼鏡,注視着她。

笑着搖頭,将經歷之事應對之策一一說與他們聽,其間講到被孟槐尾巴割傷了手臂。

餘光瞥到顧扶音離了屋又走了回來,等她講完,顧扶音才伸手把東西遞給她。

雖說入夢師入夢,性命不會受到危險,可在夢中受到的傷痛會印在腦子裏帶回現實,那是對意識體的沖擊,倘若不加外力阻止,要不了幾次,累積的強度會讓身體崩潰,到時就是身死命隕,誰也救不回來。

剛把藥吞下,聽見急匆的腳步慢慢朝這裏靠近,‘叩叩’兩下敲門聲,衆人一同望去。

“言小姐醒了嗎?”門外響起有些年邁的聲音,她在詢問言書越的情況。

是羅姨。

蔡佑山和安順移開步子讓出地方,言書越起身拉開房門看着站在門外的人。

“怎麽了羅姨?”

屋外這人臉上是歲月雕刻的痕跡,眉眼裏卻盛滿了高興,“夫人醒了。”

她在替她喜悅。

聽到這消息,首先湧上言書越心頭的不是開心而是疑惑。

“老師這麽快就醒了?”她不是才剛從夢陣中出來嗎?

聽到她的疑問,羅姨有些不解的望她,沒明白她話裏的意思。

“越隊。”身後是顧扶音在叫她,言書越回身望去,聽她說,“你從入夢到醒過來,已經是一天前的事了。”

言書越瞳仁緊縮,面上帶着震驚,望向衆人得到的也只是确認的點點頭。

她睡了一天?言書越站在門框邊,腦子飛速運轉理着思緒。

“言小姐?”羅姨話裏帶着不确定,小心出聲喚她。

不管了,眼下最重要的事是去看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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