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老師

第4章 老師

跟着羅姨上了二樓,那扇始終緊閉着的房門,終于還是打開了。

顧扶音拉住安順的胳膊止住她上前的步子,看着言書越進了房間,又看着房門合上。

“扶音姐,為什麽我們不跟着進去?在外面站着多難受啊。”安順撓了撓胳膊,低頭看了眼手背,又擡頭望了眼門,扭頭看着顧扶音。

蔡佑山先她一步行動,拉着安順離門口遠了些,小聲說,“你老大進去瞧的是自家老師,那又不是我們老師,我們進去作甚。再說了,倘若她要見我們,總會叫人來喊的,別急,而且進去也只是站着,在哪兒站不是站啊。”

果真如蔡佑山所言,剛進去沒多久的言書越又把門拉開,把他們叫了進去。

躺在床上的是一位老婦人,看着年歲也就四五十來歲,若非要有個比較,也就比言書越年長個十來歲。

“老師,人叫進來了。”言書越偏頭看着身後四人,低身和她說。

羅姨往許歸沉頭下多添了一個枕頭,讓她半靠着,能瞧的清楚些。

看着站了滿屋的人,許歸沉臉上浮出笑,目光繞了一圈,“多謝各位幫阿徵把我喚醒,倘若有什麽需求,開口便是。”

蔡佑山應了下來,立在床邊回她的話,臉上同樣帶着笑,“老前輩您先養好身子,這需求什麽的,等您好了到時候我們再來向您讨要。”

許歸沉被他的話給逗笑,眉眼彎了起來,“還不知道幾位怎麽稱呼?”

還是蔡佑山打了頭陣,自我介紹起來,“我叫蔡佑山。”

緊接着便是安順,她說,“我是安順。”

“是個好名字。”許歸沉說道。

小孩兒得了快樂,望向給她取名的人,笑嘻嘻。

崔北衾順着小孩兒的目光望去,往右偏了些,也開始自我介紹,“您好,我叫崔北衾。”

“我是顧扶音。”

崔?顧?許歸沉低聲喃喃着,擡眸瞧着兩人,“崔家和顧家的孩子?”

“是。”

“不是。”

兩道聲音一同響起。

崔北衾轉頭看向顧扶音,擰了下眉,答了一下便不再作聲。

許久沒聽人提起那兩個字了,再聽還是有些難過呢,顧扶音藏起臉上神色,扯了個笑容。

許歸沉笑了兩聲來化解尴尬,言書越看她向自己招手,又走近了些。

“阿徵,你替老師請幾位去吃頓便飯,先答謝他們給的幫助。”

“好的,老師。”

平時在他們面前咋咋呼呼的人,在自家老師這兒倒是乖巧的吓人。

瞧見這場景,維持的住的,依舊莊重的站在那兒,維持不住的呢,便捂着嘴擱那兒偷笑,肩膀一抖一抖的。

言書越走在最後,跟着幾人回了外面走廊。

羅姨合上房門走到床邊,“夫人。”

“你派人去查查這幾人的底細,小心些,別被阿徵發現了。”

靠在床頭,手指撚着幹燥的被面,癢癢的。

點頭應道,“是,夫人。”

她一離開,屋子就只剩許歸沉一個人了。

許久沒開的窗戶透進了光,落了一地的細碎影子。

鞋跟落在地板上發出踢踏踢踏的響兒,崔北衾擡手一個爆栗扣在安順頭上。

“別弄得這麽響,這兒還有人要休息呢。唉,小屁孩兒你往哪兒跑吶。”

安順捂着腦袋上蹿下跳,躲到言書越身邊,沖崔北衾做鬼臉,一臉的嘚瑟。

崔北衾看的好笑,也給她回了個鬼臉。

看着兩人打鬧,言書越停步站在院落裏,問他們,“去哪兒吃,有什麽選好的地兒嗎?沒的話,那就照我的來哦。”

衆人沒意見,紛紛點頭。

言書越十分滿意,按了下鑰匙後,擡手扔給顧扶音,“扶音,得麻煩你來開車了。”随後拉開副駕車門。

鑰匙穩當的落在掌心,顧扶音看着幾人坐好的位置就等着她開車,無奈的笑了下,拉開車門。

路邊流轉的光景很快,路邊閃爍的燈光迷了言書越的眼,她想,倘若再歷一次,她還會留在這兒。

傍晚六點的晚霞很美,耳邊是他們的嬉笑打鬧,莫名心裏有些酸痛。

她還是沒有忘掉那個幫她從護夢中逃離出來的人,她喚她阿徵,卻又是陌生的聲音,她不認識。

真的不認識嗎?

可為什麽會有這樣的質疑?哪怕記憶回溯再回溯,都沒有關于這人哪怕一絲一厘的信息。

可她喚她阿徵啊。

彎曲着指節敲着車窗,咚,咚,咚,很小聲,混雜在後座的嬉笑聲裏,聽不見。

還沒到傷春悲秋的時節,她便被這人擾的亂了思緒,所幸是個陌生人罷了,以後能不能遇見還難說,卻在這裏對她這般流連。

真是奇怪。

正在等綠燈,透過後視鏡瞧見神情有些木然的言書越,顧扶音開口問她,“怎麽了,一副心緒難平的樣子?”

後座恢複安靜,所有目光都落在言書越一人身上。

這人把頭靠在車窗玻璃上,額頭觸着冰涼,反饋給皮膚一陣刺激的戰栗。

“除了遇見孟槐,我還碰上了夢陣威壓。”

顧扶音沒想到會有這樣的事,待到綠燈亮起,過了十字路口,打着右轉向燈,慢慢将車停在路邊。

“夢陣威壓?”不确定的念了兩聲,顧扶音上下打量着她,“所以,是有人幫忙,你才能出來?”

她很聰明,不愧是整個隊裏的智慧輸出。

一般情況下,夢陣威壓的實施者都會隐在暗處不被人瞧見,為的就是保證自己不會受到傷害,以此來逼迫入夢師捏碎夢眼,不然将會被一直困在夢陣裏。

言書越扭頭看她,又把腦袋磕在玻璃上,“是啊,有人幫了我,不然,我也不會醒過來,也救不了老師。”

明明是很高興的事,可她話語裏隐隐有些失落。

顧扶音扭頭同崔北衾對視了一眼,後者領會,手按在椅背上,向前湊着腦袋。

“越姐,那人你認識嗎?她怎麽會在老前輩夢陣裏,是護夢人嗎?”

崔北衾問的不确定,言書越回答的也不确定。

“不認識,是不是護夢人我也不清楚。”

“哦。”

縮回後座裏,同左邊兩人望着,大眼瞪小眼。

看她似乎很不想提起那人,顧扶音松下手剎,打着轉向燈,平穩的向前滑出去。

他們都知道,夢陣威壓對入夢師來說是致命般的存在,如果真遇上了也不是輕易就能解決。

因此每次行動,他們最大的願望不是遇上好對付的陣核,而是不要碰上護夢人。

死路一條的事,有人會挑着去做嗎?至少顧扶音是沒見過。

就是不知道她遇見的是誰,竟然有這樣的能力,要是能挖到隊裏來,豈不是以後能在夢陣裏橫着走。

想想都別提多高興了。

言書越望着身邊不知因何發笑的顧扶音,滿腦袋的問號。

她有點痛苦,她知道。

她很高興,她不明白。

按照言書越給的地址,顧扶音駛進停車場,找好位置停車,拉上手剎,解開安全帶。

嘭的一聲關上車門,聽到耳邊傳來驚嘆,擡眸望去。

“越姐,這就是所謂的請頓便飯嗎?這也太豪了吧!”

這紙醉金迷的感覺,真是讓人忍不住還想感嘆。

“吃還是不吃?”言書越喪着一張臉,手壓在車門上望着他們。

“吃!”崔北衾,老崔,安順,三人一起吼道。

幾人往餐廳大門走,幸好提前定了位置,要不然在這元宵節,那位置得多難等啊。

餐廳員工領着五人,往包廂走。

“對了扶音,你讀的資料多,可有瞧見過如何找到隐藏在夢陣威壓裏的護夢人?”

這等天下第一的奇事當排在記憶裏的第一位。

顧扶音搖頭,似覺得有些可惜,“沒有,我得在讀一些別的資料,說不定會有記載。”

嘆了聲,剛要拐過去往右轉,聽見人聲,擡頭看去。

那人說,“麻煩讓讓。”語氣很是溫柔。

三兩并排走,着實有些擋路。

崔北衾往後落了一個身位,頗有些尴尬,“不好意思。”

那人沒說什麽,只是點點頭算作回答。

從身邊走過,飄來一陣香氣,是青竹的味道。

“怎麽了?”顧扶音順着她的視線望去,瞧見的是一個陌生人。

“沒事,走吧。”

言書越回頭,和顧扶音一起跟上前面的隊伍。

扶着圓滾滾的肚子,蔡佑山湊到言書越跟前,嬉皮笑臉着說道:“還是跟着越姐爽,能吃到這麽好吃的東西,此生無憾啊。”說着,轉身敞開懷抱,将這個世界擁了滿懷。

“怪文藝的。”崔北衾在旁邊吐槽了一句。

蔡佑山瞅了她一眼,嘴唇快速翕動着,看的她皺眉。

“你是在說我小話嗎?”崔北衾有些不确定的問他。

可問就是沒有。

蔡佑山雙手一攤,聳拉着肩膀,撇了撇嘴,“沒有啊,我怎麽會說你小話呢,我不是那種人。”

崔北衾沒好氣的看了他一眼,扭頭和言書越說話。

“越姐,我剛收到夏家的電話,說是讓我們趕緊過去。”

月光下,哪怕是根電燈投射的影子也很好看。言書越看了眼在前邊逗弄小孩兒蔡佑山,左邊走在顧扶音,右邊跟着崔北衾。

“既是他們自己來請的,等這麽點時間就不耐煩了?況且離行動時間,不還有一個周嗎?他在急什麽?”

顧扶音是位愛收集情報的青年,将自己早先瞧見的東西分享出來。

“夏家快要召開董事會了,倒是将選出新的董事,有些人按捺不住,動了小心思。”

擰了下眉,落在眼前的影子消失,原是月亮入了雲層,藏起身子。

“如果夏邑禾手裏沒有真東西,又怎麽會看着夏傳這麽的胡亂作為,有些人被利益熏黑了眼,竟連這也瞧不出來?”

“就算夏老爺子醒了,夏家終究還是夏邑禾的囊中之物,別的人争不走。”

幾人落下的影子被漸漸拉長,從日落聊到到黃昏,再到入夜,時間從話語縫隙裏悄然流過,留下的痕跡便是做了文字的見證。

黑與白成了陪伴彼此的好友,一瞬的光亮點燃一片綠色,後迎起的風落在林間,沙沙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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